饥肠辘辘,被绑架的惊惶恐惧也无法抵挡饥饿感的来袭,楼寄双不确定时间过了多久,只知道耳边听见了开门声,但她已经饿得连抬头的气力都不想浪费……
「双双?」
有人唤着她,声音是她所熟悉的,但语气中却有着不可能会出现的惊惶,以至于她一度以为她饿糊涂了。
「双双;你还好吗?」
她是不是该吃下那个该称呼为舅舅的人所留下来的面包呢?
楼寄双思索着饿昏头的可能性的同时,已有人扳起她逃避现实的脑袋瓜子……
这!这!这……这怎么可能?
她震惊的看着眼前的项幽凌,是!没错!就算那张总是乾净的俊颜带着点胡渣子,颓废的样子很不像他,但他真的是项幽凌!
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呢?
她是如此震惊,已经无暇去管他身后忙着探证,还有过来帮她松绑的女警都在做些什么了。
在女警问她有没有哪里不舒服、能不能配合录制受害者口供的时候,项幽凌下意识的抱住了她,紧紧、紧紧的抱住了她。
「没事了,已经没事了,绑架你的那个人刚刚已经抓到了,我们是按着线索找到你的,你已经安全了。」松了一口气的保证,不知是在安慰被绑架的她,还是得知她被绑架的自己?
楼寄双整个人都懵了。
被他紧紧的抱在怀中,她有片刻无法做任何反应,因此一切对她来说是那么样的不真实。
他怎么可能这么快掌握到她被绑架后的行踪,这么快就带着警察来救她?
这到底……是怎么办到的?
她惊疑不定,但很快的,又觉得那也不是什么大问题。
他在发抖!
由于抱着她的力道稍嫌过大,贴身的接触让楼寄双发现到这小小的异样之处,知道他内心受着煎熬,这让她心里突然踏实了几分。
「那浑蛋,他有没有伤你?」关心则乱,项幽凌总算松开了她,因为及时想起她也许受到了伤害。
在他检视她红肿的面颊之时,她心里的不确定感尽数消失,因为她看见了,很清楚的看见他眼中的情绪。
自责、怜惜、满到快溢出来的浓烈情感,怎么没发现,她以前怎么都没发现?
她不明白自己怎能没神经至此,也忍不住有些些的埋怨……
这人,太习惯于隐藏一切,不管是怕吓到她,还是基于对夏家的责任感,好比什么见鬼的恩情还是什么身分问题在作祟,天晓得原因是什么,反正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藏着这份心意,竟然连她也一起想瞒骗过去?
如果她一辈子都不开窍,真顺从了安排去相亲、去结识各路青年才俊,然后从中挑选一个不那么讨厌的结婚,他真的能接受?
莫名的,她感到有些生气。
「对不起。」误会了她埋怨的眼神,项幽凌自责得如此明显,说道:「这种事不应该发生的,不该让你遇到这种事的。」
她没说话,只是在考虑了一秒钟之后,软软、软软的偎向了他,有些生涩的环上他的腰身,轻轻的回抱了他。
「别怕,这种事不会再发生了,我保证。」以为她受惊过度,项幽凌保证。
她没应声,但心里也同样的保证着……
不放手!
这位项幽凌先生,别以为你真能隐形,以前是本小姐年幼无知又兼无知无觉了一些些,才能让你将心意隐藏得这么隐密,但现在不一样,已经不一样了。
既然已经知道真正该追求的是什么,本小姐说什么都不会放手,非逼得你现形不可。
大家走着瞧!
*
在很久很久之后,楼寄双才知道,夏家主要成员所佩带的手机,包含她的那一支,全加装了特殊的卫星定位追踪装置。
早在她从甜品店仓皇跑走之后,项幽凌就因为不放心,连夜在追踪、锁定她的落脚之处。
他一直知道她所在的位置,只是不想惊动她,所以没敢进一步做点什么,直到当曹宗耀用她的手机打了恐吓电话,惊爆出她被绑架的讯息,一夜的镇定追踪全派上了用场。
因为她手机的所在,所以项幽凌可以轻易的带着警察在大卖场抓到正在购买犯罪工具的曹宗耀,也因为他连夜的追踪锁定,就算曹宗耀抱着玉石俱焚的念头不打算说出她被藏匿的所在,按着手机曾出现过的标示点,他也可以找到她,将她安全解救出来。
不过,知道这些事,知道她自以为精心布局的逃亡都只是徒劳无功,那已经是很久很久之后的事了……
「真的只是肚子饿吗?」看着她小口又秀气的进食,项幽凌仍是感到不放心。
打从把她救出来之后,由于精神状态不佳,所以录制口供的事被往后延,她只能在抗议无效的情况下被送上救护车,然后哦咿哦咿的送进医院……吃她迟了好几小时的早餐。
按项幽凌的想法,是希望她好好做检查,但楼寄双除了挨了重重的一巴掌,也只有肚子饿而已,她实在不觉得要浪费医疗资源做什么「进一步」的检查,所以听见他的问话时,她只分神看了他一眼,接着便继续努力把病房假想成高级饭店,啜饮一口热呼呼的鲜奶茶,再接着吃盘中漂亮的太阳蛋。
事实就明摆在眼前,她知他也知,曹宗耀压根儿没机会给她苦头吃,他就带人来抄了他的老窝,她怎可能有事?
项幽凌确实是知道她无大碍,但看着她微微泛肿、带着青紫的右颊……
「他打了你。」他忍不住探手用指背轻抚,语气满是自责。
「比起其他的绑架案,我只是被呼个巴掌逼问手机开机密码,很幸运了。」她很实际,从脱困至今,她的冷静已全数回笼了,所以很实际的知道,一时的痛总比一生的遗憾来得好。
「这种事不应该发生的。」项幽凌眉头轻蹙。
「停!」她制止他,抓下他轻抚她面颊的手,直道:「凌哥,你不要自责了,这并不干你的事,纯粹是我自己运气不好的问题,更何况你这么快就带人把我救了出来,没让我被切耳朵或断小指或是遭遇更可怕的事,这结果已经很好,非常好了,我们要知足、惜福,而不是一直钻牛角尖想不好的事。」
项幽凌意外的看着她,因为她这一番充满光明面、又极具传教风格的发言。
「你别这样看着我,经过这一个事件,我体认到一件事,很重要的一件事。」她说。
「哦?」
「人生除死无大事。」她说。
他皱眉。
「凌哥,如果我在这次绑架中有个万一,你会难过吗?」她再问,问题显得突兀。
「别假设那种不可能的事。」他不赞同的说道,神色难得有些严厉。
「我能体会以前奶奶跟我讲的那些话了。」她回忆,神情满是怀念的说道:
「以前我总是忌讳谈到死亡,但奶奶到临死之前,从来都不忌讳提到死亡,是因为她珍惜活着的当下,所以……我们也要珍惜,一样把握活着的当下。」
项幽凌听着,他知道她有话要说,他知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