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雨回到饭店,已经深夜十一点多。要说她没有几分故意晚归,摆明是谎言,但若要追究她是否真有那么刻意迟回饭店,似乎又没那么刻意。
只能说事情来得很刚好,若语前些天接的另一个工程案的案主,邀她参观一座私人花园,顺便跟她讨论了设计方向,时间一拖就晚了。而她,一反往常公事公办的冷漠态度,跟对方多聊了几句。
回饭店的路上,她不由自主想,古岳威会找她吗?若是找了她,见她不在,他会离开吧?
在柜台拿了房间钥匙,搭了电梯往客房,心是矛盾的,似乎不想管古岳威来过没,却又不小心张口问了柜台,有没有什么留言?结果没任何留言。
古岳威到底来过没呢?她一个人在电梯,看着楼层号码攀升,烦躁想着。
出了电梯往房间走,转了角,她对看见的景象,无法置信。
在她房门外的地板上,有个人靠在门边墙面坐着,双眼紧闭,西装外套落在地板,一脚弯曲撑着一手,另一手则落在地板的西装外套上,该是整齐打在颈子的领带,被解开随意挂在衬衫上。
简而言之,地板上的那个男人,实在邋遢得可以了。而那个邋遢的男人,正是让她心烦气躁的古岳威本人!
「喂……」笑雨走到房门口,弯身推了推好像睡着的人。
他睁开眼,没有刚睡醒的迷糊样子,立刻给笑雨一个浅笑,似乎刚刚的他只是闭目沉思。
「妳回来了。」他说。
那口气极自然,像极了……像极了什么呢?
笑雨对一闪而过的念头嗤之以鼻,她压根不想当他家的什么人!古岳威方才似乎与家人无异的口气,她回都不想回他一句。
偏过头,笑雨拿钥匙开了门。
古岳威见她进门,立即由地板一跃而起,也跟着她后头进门。
用脚踢上后头的门,往前走了几步,望见大床,古岳威连声礼貌问候也没,直接往大床方向,将自个儿高大的身躯甩了上去。
他人一沾到床,便跟着发出舒服的叹息,紧接着咕哝:
「笑笑,我累惨了。」
「古岳威,你能不能不要老是一副我跟你很熟的样子?」
「不能。」
笑雨白了一眼瘫在床上像是团烂泥的人,索性不再搭理他,径自整理起东西。她将公文包放上桌子,拿出数字相机,把今天在私人花园拍下的片子读进笔记型计算机里。再由衣柜拿出干净的棉质衫、牛仔短裤,往浴室去冲澡。
前前后后花不到十分钟,她即由浴室顶了个湿淋淋的短发出来,手上拿了一条白色毛巾胡乱抹着短发。
她走至床缘坐下,拿起电话拨总机,想点些食物,心神不宁了整个晚上,什么也没吃。
转过头,瞄了眼在床上摆了个大字形的古岳威,心又扬起一阵躁乱,有什么隐隐约约撞进她心里,那隐隐约约忽然明白了悟的感觉,让她很害怕。
在她生命里才出现了几天的古岳威,似乎……似乎在她心里产生了某种重量。
话筒另一端,总机小姐好像喊了几声「您好」,最后传来的声音渗进几许淡淡的不耐烦,乔笑雨这才回过神,对着电话说:
「麻烦帮我送一份A套餐,两罐海尼根……」
躺在床上的占岳威忽然动了,一手精准无误地罩上笑雨的右膝盖,推了推,说:
「笑笑,我也要一份A套餐,两罐海尼根。」
笑雨彷佛被火烧着似的,跳离了柔软的床,又白了一眼古岳威,来不及骂人,电话另一端总机小姐复述询问着:「一份A套餐,两瓶海尼根,马上帮您送过去,请问还有什么需要吗?」
「呃……对不起,小姐,更改一下,A套餐要两份、海尼根四罐。」
「好的。」
「谢谢。」她飞快放下电话,朝床上的古岳威骂:「你以后别像幽灵一样,突然伸手乱摸别人,小心我揍人!还有,自己点的晚餐自己付钱,别想记我的帐。」
说完她往笔记型计算机走去,开始整理读好的照片。
床上的古岳威翻身而起,她由眼角余光扫到古岳威一双眼睛一会儿看着她、一会儿又转向冷气出风口,这么来来回回转了三、四趟,他将领带彻底解下,搁在床亡,走近乔笑雨。
「笑笑,跟我去一个地方。」
「我不要。」她手里握着鼠标,点选屏幕上的照片,不怎么想理会古岳威。
「走啦。」他一把将她拉起,抽出她手里的鼠标,拉着她进了浴室。
「干嘛?」被拉进浴室的笑雨,没好气问着。
「妳坐下。」古岳威将浴室里一把椅子对着镜子放正,示意笑雨坐下。「妳放心坐下,我不会害妳。几岁的人了,还这么别扭。」
笑雨不甘愿地坐下。
古岳威由镜子看她,对她笑了笑,拿起挂在墙上的吹风机,按着开关吹起笑雨的湿发。
「我不要吹头发,等一下又流汗,澡都白洗了。」她闪躲着。
「妳头发短,吹两分钟就干,别乱动,再乱动我就吻妳,吻到妳不能动为止。」他弯身在她耳边恐吓,带着几分邪恶的笑,警告意味浓厚地在笑雨脸颊重重亲了一下。
这下子,笑雨动也不动一下了。
两分钟过去,古岳威将吹风机挂回墙上,似是满意又不满的朝镜子笑,然后语带遗憾说:
「好可惜,妳刚刚应该挣扎几下,让我吻妳的。妳一点都不怀念一个礼拜前那个吻吗?我很怀念耶!妳的唇尝起来好甜……」他自始至终都盯着镜子,站在乔笑雨身后,食指划过她的颈子,拇指跟着游动至她的唇,空气里忽然漾出浓浓的暧昧……
门铃却在这一刻,非常杀风景地响起。
「唉,门铃算不算救了妳,在我的魔爪下逃过一劫呢?去开门吧,我好饿了,今天一整天没吃东西。目前食物跟妳相比,我比较喜欢A套餐和两罐海尼根。」
古岳威放开笑雨,得意地看她近似落荒而逃地奔离浴室。
* * *
她还是想不清楚,古岳威怎么就赤裸了上半身,躺上那张大床;更想不清楚的是,她怎么也跟着躺在床上、躺在他身边,听他絮絮叨叨说话。
「我已经整整一个星期没好好睡过,笑笑,晚上我要睡妳旁边,不要赶我回家。妳都不知道我多可怜,每天回到家就被人追问,事情解决了没有?银行打电话催,开出去的票子不能再跳了,不然……
唉,笑笑,我身边没一个人会问我:你吃过没?睡得好不好?没人看见我气色不好,除了妳。我的女朋友们每天打电话来,只关心古氏会不会倒闭、我能不能再供得起她们无度挥霍的生活!」
「谁叫你养那么多女人?活该。」乔笑雨看着天花板,一边想着这状况有多怪异、一边又有一搭没一搭回着话。
「对啊、对啊!我活该生在古家、活该为我爸做牛做马、活该把一天二十四小时卖给古氏企业、活该连睡觉都要梦到公司的问题……」
古岳威自嘲,扯下西装长裤,他全身上下,不知不觉间脱得只剩一条内裤,活像在表演猛男秀的猛男,还真是个「秾纤合度」的猛男(如果男人也能用秾纤合度形容的话,古岳威绝对可以算进一等一的排名里)。笑雨似笑非笑扯动了唇角,想着。
「你公司的情况……很糟吗?」
乔笑雨尽量不去想古岳威裸身的画面,不是她不想制止古岳威的「失礼」,而是以两人以往的相处情况衡量起来,她再清楚不过,即便是出言抗议、制止古岳威一件一件脱去衣物的举动,只怕也是多费唇舌。
古岳威骨子里就是个自我得彻底的男人,脸皮更是厚得所向无敌、万箭难穿。他想做的事,谁抗议都没用吧。
「糟吗?好像不会。我只是不甘心,我那么努力,为什么赚的钱要拿去垫我小叔的债?不甘心吶!整个家族,只有我会为公司吃不饱、睡不好,打下的成绩却要养一堆败家的人。
我养那些女朋友,就是要她们帮我多花些钱!她们再怎么花,都花不完我小叔欠下的十几亿款项。
与其给那些只会亏空公司、没多大贡献的烂亲戚大把大把花钱,我宁愿把钱拿来养女人。笑笑,妳也当我的女人,帮我花钱,好不好?」
「好啊,有人白白拿钱给我花,有什么不好?」
乔笑雨没当真,不负责任地随便给了答案。
她压根不以为古岳威会当真,以为他不过是随便问问,却没想到,古岳威竟一脸惊喜模样,反问她:
「真的吗?笑笑,妳真好!我去开支票给妳,妳要多少钱?五千万?还是一亿?」他撑起身,看了笑雨片刻,然后跳下床,翻找西装外套。
「你疯了吗?刚刚不是才说每天被人追着问票子轧钱了没,现在居然要开支票给我!?」
他找着掉在地板上的西装外套,又跳回床上,嘻皮笑脸说着:
「我说的是我不甘心,就因为不甘心,才故意让钱晚轧、让我爸每天都在家跳脚……我可没说我缺钱。快嘛,笑笑,赶快告诉我妳要多少钱?这样我才能开票啊。」
古岳威已经由外套抽出支票本,也拿出一枝笔,等她说出数目。
「古岳威,你真疯还假疯?我才不要当你不知道是第几号的女朋友!我赚的钱够我花了。」
「笑笑,妳耍我!不过严格算起来,如果妳愿意的话,会是我的第二十三号女朋友。笑笑,妳再考虑看看嘛。不然这样,若是妳花钱的速度够快,比我另外二十二个女朋友都快的话,我考虑让妳变成我唯一的女朋友,好不好?」
「别闹了。我对女朋友这个身分没兴趣。」
「唉,笑笑,妳又让我失望一次了。」他表现得万分失望,将支票本、笔放上床柜,然后躺直了。
「笑笑,妳实在是个奇怪的女人。我明天要到澳洲一趟,最近为了公司的事,我忙得焦头烂额,经过我小叔这件事,我决定一劳永逸解决古氏的『家务事』。这趟去澳洲,我要变个小魔术,把古氏企业买下来变成我一个人的。那种帮人赚钱还债的蠢事,我再也不做了。
过阵子,妳会听见一些消息,不管外面怎么传,妳记住,顶楼花园的工程,妳一定要做完。两个月后,我才会回台湾。另一半工程款,等我回来再付,可不可以?」
「随便。」
「那妳要记得来找我收喔。」
「……」她沉默。
「笑笑,妳是不是很难过两个月都看不到我?」
「神经病!我跟你没熟到会难过看不到你。」
「可是我觉得,我跟妳很熟了耶……熟得大概能一丝不挂躺在妳身边。笑笑,妳遇过几个男人,可以没穿衣服躺在妳旁边?」
「一个都没有!」乔笑雨没好气的回嘴,目的是希望古岳威能多少有些「羞耻心」,可惜……古岳威根本是个不知羞耻的男人!
「我就知道!所以,我是妳生命里最特别的男人。可惜……可惜妳是个小处女,不然我真想现在把妳吃掉。」
「古岳威!」笑雨吼着。
「有!」他对着天花板举起右手,像个被点到名的小学生。
「你不要太过分!」
「喔……好吧。」他将手放下,侧过身,「笑笑,既然我不能把妳吃掉,只好吻妳了,这样就不过分了吧。」
他的头并没靠近的动作,反而用食指挑起挂在笑雨颈子上的白金十字架,问:
「笑笑,妳是基督徒?」
「不是!」她毫不迟疑否认了。
「真的不是吗?我以为妳是基督徒,跟我妹妹一样。」
「你有妹妹?」
「嗯……上次忘了先跟妳打声招呼,我决定这次改进--笑笑,我要吻妳了。」
他将十字架收进掌心握紧,俯首,吻了她。
* * *
乔笑雨睁开眼,伸手划向左半边床,扑了个空,瞬间想起昨晚的「案发经过」!
古岳威是个可恶的男人!厚脸皮、没羞耻,外加低级、变态……死男人、臭男人!
大抵她能用来骂人的词汇,这会儿全用上了。
昨天晚上……昨天晚上古岳威吻了她,居然还有脸说他决定改进!?
那算哪门子的改进?在杀人之前,随便说一句:我要杀妳了!这也能算改进?
如果古岳威光只是吻她,她可以算了!
可是他居然不要脸地脱……脱了她的衣服!甚至没丝毫歉疚、大言不惭说:
「我习惯睡我旁边的女人,不穿衣服。如果妳穿着衣服睡觉,会害我睡不着。我好几天没好好睡了,笑笑,妳一定不心再让我今天睡不着吧……」
她……她真是倒霉至极!招惹上古岳威这么一个不要脸、随便脱女人衣服的疯子!
可是老天,她自己又是怎么了?
他光着身子搂着她,她竟不反抗!当古岳威吻着她的唇、吻着她的颈子、吻上她从未让男人造访过的身子,当他那些低级、霸道的呢喃穿进她耳里,她竟也搭不上半句话!
「笑笑,原来妳的身材这么好,起码有C罩杯吧……妳不该老穿宽大的T-Shirt,把这么美的身体藏起来……不、不、不,笑笑,我说错了,妳还是把自己藏起来好了,全天下只让我一个人知道妳有这么美的身子就好……」
他摸遍了她的身子、用唇尝遍她每吋肌肤,最后紧紧抱着她,很无厘头地说:
「笑笑,剩下的程序,等我找到黄道吉日再完成吧。现在乖乖让我抱妳,好好睡一觉,我好累了。晚安,我可爱的笑笑。睡觉的时候,叫妳的大脑考虑一下,要不要当我的女朋友?我喜欢妳,睡吧。」
黄道吉日?亏他说得出口!摸都摸光了,还有什么剩下程序?拜托!说难听点,他的身体都……试探性地……试探性地……进入了一点点!
浑帐、该死的!她干嘛那么巨细靡遗回想昨天晚上!?
笑雨有些茫然又有些气恼,由床上坐起,不讶异在偌大的房间里,见不着古岳威的踪影,却不知感觉是松了一口气,还是有些失望?
她起床,走向笔记型计算机,昨晚才挑了几张片子,就让古岳威强制拉进浴室,她连计算机都忘了关。
叹口气,她坐下,动了动鼠标,屏幕由保护装置画面进了桌面,将昨天拍的片子暂时存进资料夹。只能等晚上回来再整理了,上午她跟人约了十点谈案子。
准备关计算机时,她才发现桌面上有个新的、命名为「威威」的数据夹,那数据夹百分之百不是她存的。
她点了两下鼠标,在等待的过程,她发现她的呼吸急促了几分,食指似乎也紧张的不时轻点桌面--
开启的数据夹里存了一个影音档,档名同样是「威威」。
八成是古岳威搞的鬼!笑雨禁不住好奇又再点了两下档案,不久后,屏幕跳出一段影音画面,先是拍她在床上沉睡的无声画面,上下转了一回后,画面转对着古岳威,他对镜头挤眉弄眼的玩了好一会儿,接着假意咳了几声,换过正经的表情说:
「笑笑啊,早安。」他对着镜头挥挥手,笑得夸张。
「我得先回家了,今天搭下午的班机,一点半之前妳如果良心发现,觉得两个月看不到我很难过,就来机场送我。
我帮妳跟柜台点了早餐,要他们九点送来,是我的爱心,要吃完喔。
妳的数字相机有无限时间录像功能,好好玩,感谢科技发达,我只要对着相机说话,妳醒过来打开计算机就能看见我。」
古岳威一下子又拿起数字相机,似乎在研究,然后又将相机摆正,表情由正经转为苦恼。
「我似乎还蛮上镜头的,没想到从屏幕上看起来,我这么帅。不过,我这么帅,妳为什么拒绝当我的女朋友呢?实在让我想不通啊。
笑笑,妳睡了一个晚上,有没有叫大脑好好考虑一番呢?我刚刚很想把妳裸睡的模样拍下来,可惜妳还不是我女朋友,妳说过我不能太过分的,所以在拍妳之前,我特地帮妳把被子盖紧了。妳说,我对妳是不是很好?
好啦!说了一堆废话,笑笑,我该走了。如果妳的大脑还没点头答应当我女朋友,叫它再继续考虑喔!要是妳的大脑一直不答应,我想它可能故障了,像我这么好的男人,没理由拒绝啊。
我真的该走了,笑笑,唉……好舍不得妳喔。对了,妳知不知道我为什么老爱把『笑笑、笑笑』挂在嘴边?妳一定不知道吧!笑笑、笑笑……这个小名好可爱,光是这样喊,就能让我心情愉快。
我要走了,掰掰。」
画面啪答一下子转黑,笑雨正打算关掉执行档,突然闪出另一段画面,古岳威一张脸靠镜头好近。
「最后一项叮咛,若是妳不来机场送我,妳的大脑绝对是故障了,等我从澳洲回来,再带妳去看医生喔。不管妳的大脑有没有故障,都要乖乖的。还有啊,早餐要吃完,昨天的晚餐、今天的早餐、和妳这些天的住宿费,我结帐了。这次我真的要走了,妳可以放心关计算机了。我爱妳,掰。」
画面停止了许久,乔笑雨却呆怔在计算机前,久久无法移动。
我爱妳?
他真这么说?他真的说了那三个字?有没有搞错!?
浑帐!爱可以这样随随便便说出口的吗?
她火大地关了计算机、火大地作了决定,决定去机场,不是为了送行、更不是为了证明她的大脑没故障。
她决定去机场,只为了跟他一次把话说清楚--说她不爱他!说她……讨厌他!
* * *
机场大厅人来人往,古岳威挑了个可以清楚看见机场人群出入的位置,双脚交迭,闲适地翻阅报纸,偶尔张望开开关关的自动门。
看了十分钟报纸,觉得有些无聊,将报纸折迭了几次,收进放在脚边的背包。
他的衣着很随性,看不出是个即将出国办公的商人,倒是像那些跟着旅行团即将出国游乐的人。轻松的休闲服、黑色的运动大背包、Nike最新款的Jordan限量版球鞋--怎么看都像要去热带岛屿度假的人!
时间一点三十六分,他看了表,浅浅笑了,拿起旁边位子上的花束,嗅了嗅--野姜花啊,这么粗枝大叶的花,居然有如此清幽芬芳的味道。
他闻着,抬头恰巧看见正穿过自动门、踏进机场的乔笑雨。古岳威立刻起身,将脚边的背包挂上肩、将手上的野姜花放至身后。
他刻意绕道,走至笑雨背后,拍了拍她的肩,大叫:
「笑笑!我就知道妳的脑袋没坏。」说完,他以单手由后头圈绕住笑雨的腰。
乔笑雨直想挣脱。这个老耍赖的古岳威,实在让她既尴尬又头疼!机场大厅来来往往的人那么多,他就不能行为正常一点吗?偏要这么惹人注目!
她扭着身,想摆脱他绕在腰间的大掌,这会儿才知道,原来他的力道如此之大。
「你放开我,可不可以?」实在挣脱不开,她只得开口要求。
「可以,让我再抱妳几秒,就放开妳。」他垂首埋在笑雨颈间,深吸一口气,汲取她身上的味道。
「不要这样啦……」她抗议着他的亲昵举止,但没多久便停止挣扎,疑惑地问着:「你有野姜花的味道?」
「妳好厉害!」他将藏于背后的花束,拿至她面前--
「喏,送妳,我说过会找时间送妳野姜花。笑笑,妳说的果然没错,确实没人会拿九十九朵野姜花送人。这么『粗枝大叶』的花,拿九十九朵包成一束,恐怕没几个女人拿得动。不过我没想到,长相这么粗枝大叶的花,会有这么棒的味道。笑笑,妳跟野姜花好像……难怪妳喜欢野姜花。」
「你是在骂我粗枝大叶吗?」她没收下花,旋过身抬头直视古岳威。
「怎么算骂呢?我只是指出事实。」
「你就这么笃定我会来?万一我没来,花不是白买了?」笑雨皱眉,看着古岳威再次挤放到她面前的野姜花。
「如果妳没来,我会把花用宅急便送到饭店给妳。放心,不管妳来或不来,妳注定是这束花的主人。」他笑着解释,表情一转,突然不怀好意,反问:「嘿……笑笑,妳该不会是担心我把花送给别的女人吧?」
「你……算了!跟你这种人说再多,都是白费力气。」
「笑笑,妳的话伤人喔!跟我说话哪是白费力气?妳说妳爱野姜花,我记住了啊。」
乔笑雨深呼吸了一次、再一次!再搅和下去,她永远说不出来机场的真正目的。
「古岳威,我只想跟你把话说清楚。第一,我来机场不是想送你;第二,我不爱你、你也不爱我,请你不要随随便便把爱挂在嘴上;第二,两个月后你的工程会如期完成,我希望我们从此不再有任何瓜葛。」
照道理,说完话的乔笑雨应该很帅气的转身走开;照道理,她该对那束野姜花视而不见,就算那是她最喜欢的花也一样。
不过事实是,乔笑雨出人意料的,多少有着泄愤的意味,抢过那束包得精美的野姜花(真没看过有人这么包野姜花的),不消几秒,覆在外头的包装纸便让她拆解下来,塞进古岳威手上时,笑雨说:
「这堆做作的包装纸,只会侮辱野姜花的美。就这样,再见,祝你一路顺风。」她拿着一把褪去束缚的野姜花,准备离开了。
毫不令人讶异地,她被古岳乌伊拉住。
「笑笑,既然要把话说清楚,我这 民主的人,当然不能反对。妳听清楚了--
第一,我才不管妳来机场的目的是什么,我只在乎妳来了,这才是重点。
第二,妳爱不爱我,我一点都不介意,可是我愿意很认真说我爱妳,假如妳愿意当我女朋友,我保证这绝对是妳才能享有的福利。
第三,就算工程完工,妳也别想跟我一刀两断。坦白告诉妳好了,这个星期我忙得晕头转向,忙到连找妳的时间都挤不出来,因为我把剩下的时间全用在乔毅安身上了。妳能猜得到为什么吗?」
乔笑雨呆愣愣地听着古岳威的长篇大论--她发现,古岳威是个很爱说话的人,而且老喜欢无厘头的突然冒出一些惊人话语!就好比此刻,他们之间,关乔毅安什么事?
「妳一时之间猜不到吧?没关系,笑笑,反正妳有两个月时间可以想。
我可以给妳一个小小提示,只要是我在乎的,不管人或事,我一定要弄得一清二楚。
妳一定没注意我脚上穿的球鞋,这是妳喜欢的款式吧!毅安告诉我,妳喜欢打球、喜欢乔丹……妳的喜恶,我几乎摸清了喔。
所以,妳可以想一想,等我回来妳再告诉我,数位相机录下的我爱妳,是真的?或是……假的?
笑笑,我很想继续跟妳聊,可是没时间了。回去车子开慢些,下次我会记得,送花给妳不要包装。喔!对了,恭喜妳,不用去看医生了。掰,我可爱的笑笑。」
他全然不顾她的意愿,在她唇上强要了一个吻,然后,居然……就挥挥手,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