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那家口碑不错的简速餐店,翟彻叫了份蒲烧鳗鱼肚套餐,而珊珊就叫了碗热笋汤,两人呼噜噜地吃了起来。
不知是不是受了惊,明明已吃饱的珊珊竟觉得热汤好好喝,「妳怎么知道我需要一碗热汤?真的好美味!」她边喝边说。
「天气渐渐转凉了,有热汤可喝当然舒服啰!」他吃了口无刺的鳗鱼肚,又扒了一大口白饭。
见他那副吃相,珊珊有点愧疚地说:「你真的饿坏了?」
「有点。」他撇嘴一笑。
「其实我是一个大麻烦,我爸都这么说我,你如果聪明的话,就不该让我住你那儿。」她闲聊般地说起自己。
「嗯,不用妳说,我已经尝到恶果了。」他的眸底暗藏着一丝谑意,「唉,果真是让我痛哭流涕呀!」
「你是什么意思?」珊珊瞪大眼,「厚,原来你也记恨呀?嘴上还说得这么漂亮,真假!」
「妳听好,我是老师,绝不会说什么漂亮话,只会说实话而已。」他洒落一串畅笑。
「油嘴滑舌。」她用力咬着嘴里的笋子。
「OK,我现在正经点,妳尽管住下,既然是陆伯伯之托,我一定会做到,妳安心吧!」他递给她一个自以为是的笑容。
「安心?你要我怎么安心?」她放下汤匙,靠在椅背上,无聊地望着窗外。
「为什么这么不愿意跟我住一起?是因为我是老师的关系,还是怕男友误会?」突然,他转移了话题,兜到她的感情圈子上。
「男友?!」她竟露出一个滑天下之大稽的表情,「我最不屑交什么男朋友。」
「为什么?」
「男人根本不可信,是个最容易见异思迁的兽性动物。」珊珊想起之前的几次恋爱经验,对此下了结论。
「妳吃过男人的亏?」翟彻瞇着眸间。
「你是指……」她也瞇起眸。
「都包括。」他语气似乎带着酸味儿。
「心是吃亏过,毕竟我谈感情都是真心的,至于身体……我可没这么笨,也不会放纵自己。」她扬起下巴,很认真地说。
「既然是真心的,就不该后悔,也没什么好埋怨的。」他不舍她心里已极度重伤,却还要强装坚强。
「有钱是罪过吗?」她突然逸出一丝苦笑,「大家都以为千金大小姐是不会有真感情的。」
「那是他们不懂妳。我吃饱了,回去吧。」说着,翟彻便站起来到柜台付帐,走出店门外。
她紧跟着出去,「那你呢?有没有女朋友?」
「有。」翟彻旋身对她笑了笑。
「喔?现在换我问你,我们住在一块儿,她不会吃醋吗?」珊珊打着如意算盘,如果把他女友找了来,她肯定自由了。
「这妳不用担心,她别的优点没有,就是非常大方。」他扯着唇角,黑眸闪过一丝吊诡的笑容。
「什么?」她皱起眉,「你胡说吧?」
「小丫头,能不能别再这么好奇了?今天我出的作业妳做了没?」看来他倘若不提醒她,她肯定忘了这件事。
「作业?!」她一惊。
「一篇英文话剧的短篇稿。」翟彻眉一挑,「凭妳的程度,现在回去赶个两小时应该不成问题。」
「什么程度?只会让人取笑而已。」这不禁让她想起白天发生的事。
「那只是妳不敢面对大家开口发音,就算错了或是不标准又如何?牙牙学语时,妳会一开口就说得标准吗?还不是经过一次又一次的尝试与纠正?」他双手插在裤袋内,边走边说。
「是你说得简单。」她扁着嘴巴,一副迟疑样。
「那就试试,不就知道我说的简不简单?」翟彻旋身对她撇嘴一笑,跟着又快步朝前继续走。
「是吗?」她咳了两声,居然在他意想不到的情况下慢慢念起英文,而所念的就是白天他叫她起来念的那一段。
的确,她的发音有点怪异,但还不至于到差的地步,只要好好修正,就会有很大的进步。
「念完了,是不是很难听?要笑就笑吧!弥补你白天没笑到的。」她停下脚步,颓丧地看着地面。
「傻瓜。」他笑咧了嘴,没理她又继续走。
「你那是什么意思?」珊珊加快脚步追上,「你以为自己腿长是不是?走这么快干嘛?让我追你也开心?」
「我没有这么恶劣,只是怕妳作业写不完。」直到抵达住处大楼外,他转身望着她,幽深的眸底带着一股失望,「在妳脑海里都没有放进一点点我的好?」
「我不懂你的意思。」他干嘛突然变得这么正经呀?
「算了。」他耸耸肩,拿出磁卡打开大门,和她一起走了进去。「哇!吃得好饱喔!洗个澡该睡觉了。」
「可我居然还有一份报告要写。」她一副不满的样子。
「谁要妳逛街逛这么久,还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快,快去用功吧,十二点前就可以睡觉了。」进入家门,翟彻走了几步,突然想到什么煞住脚步,猛一转身却被珊珊一头给撞了过来。
「OH,好痛!」她捂着鼻子,「你这个人真奇怪,好好的为什么突然不走了?」
「我怎么知道妳走得这么急?」他也很无辜,对她更是心疼。
将她往身上用力拉近,他拿下她的手,看着她红红的鼻尖,大拇指在上头轻抚着,「好些没?」
「呃……好多了!」珊珊心中一麻。奇怪了,他干嘛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弄得她一颗心狂跳不休。
「那就好,我只是想告诉妳,如果超过十二点还做不完就别做了,早点休息吧,我可以偷偷放水一次。」对她绽放出一抹无懈可击的笑容后,他便回头进入自己的房间。
直到看见他进入卧房中,珊珊才松了口气,随即抬手摸摸自己的鼻子,上头像是还附着他指尖的温度,让她的心渐渐乱了起来。
天……她到底是怎么了?一定是夜的邪恶因子正在作祟,再加上灯光昏暗不明,才给了她这种不真实的迷幻效果。
摇摇头,她赶紧步进房间,打算将所有心思都放在剧本撰写上,不再胡思乱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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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静,窗外一片静谧,只剩下些许蝉鸣,此刻听来,它算得上是最佳天籁。
虽然是第一天上课,但是翟彻要准备的东西可不比平常少,他得对全班做初步的了解,光今天上课时要他们做的即时报告,就让他改得头昏眼花。
看看表,竟然已经两点了!他拿起水杯到厨房想倒杯水,走到那儿才想起这地方早让那丫头给毁了。没开系,幸好冰箱没坏,电源也还在,可以让他喝罐啤酒再睡。
拿着啤酒,他正要进入房间,却发现珊珊房里的灯光从门下窜出,于是他轻轻敲了下门,「珊珊,妳睡了吗?」
半天没有动静,他不放心地转动门把,想看看她到底在做什么?
没想到的是,她居然就这么趴在书桌上睡着了!
翟彻上前,看见她桌上摊满了一堆堆的资料,又看看她已经书写好的成果……他嘴角不禁勾起,说来她的程度真不赖,若不开口的话,可以用满分形容了。
再看看她趴睡的疲累模样,他叹了口气地将她抱起放到床上。
可这个小妮子的睡相似乎不太好,把他当成睡内侧那只北极大熊,张开一腿就把他给用力一压!
天,穿睡裙的她却因为这个不要命的小动作露出了她粉色小内裤,翟彻瞇起眸,体内血液却已偾张了!
忍不住,他伸出手抚上她的脸蛋,幻想着还是八岁时的她,再看向她似果冻般甜蜜的双唇,他再也捺不住地将自己的唇徐徐贴近,轻啄向往已久的美好。
不久之后,珊珊似乎感觉到唇上的搔痒,呻吟了声,并慢慢张开眼,当认清眼前是翟彻那张男性化的脸孔时,她顿时方寸大乱地尖叫出声,「啊!你……你怎么会在这里?出去、出去!」她用力指着外头。
「我是很想出去,可是妳……」天,她不但单脚跨在他腰上,腿间最柔软的地方还紧贴着他的膝盖,就算他的自制力再好,也敌不过这样的诱惑啊!
「什么?」她随着他的视线往下一望,这才发现自己做了件多么大的糗事!赶紧缩回大腿,她坐了起来,将北极大熊抱到彼此之间,用力瞪着他,「你可是老师,怎么可以对我有非分之想?」
「我对妳有非分之想?」他指着自己。
OK,算她说得没错,他的确这么想过,谁要她……谁要她迷惑他?
「难道不是?要不然你怎么会在我床上?」她哭了出来。
「我是因为见妳趴在桌上睡得不舒服,也容易着凉,才好心将妳抱上床;谁知道妳会突然压住我?」这点他必须澄清,打从一开始他的思想是绝对纯净的。
「就算是这样,你也不能随便进我房间呀!」她开始无措地找着各种对自己有利的理由。
「我保证,我敲过门,并不随便。」他举手发誓。
「我睡得迷迷糊糊的,根本不能证明。」
「这么看来,是我多事啰?!」显然的,翟彻也被她的无理取闹给激怒了。
「本来就是,你现在是不是可以离开了?」她吸吸鼻子,忍住泪水,伸长手臂往门口笔直地指着。
「好吧,不过妳以后赶作业也不能趴在桌上睡,懂吗?」交代过后,他这才挑挑眉,无奈一叹地走出房间。
翟彻离开后,她赶紧跳下床将房门上锁,胸口忽上忽下地狂烈喘息着。其实她害怕的不是他,却是自己,她疑惑地想着,刚才发现自己与他是这么亲密贴近时,先跃上心头的不是怒意,却是一股心跳加速的羞臊?
完了!她真的完了,绝不能让晓愉的玩笑话给说中呀!
不会,她不会喜欢上他,怎么可能喜欢上自己的老师?更何况他还有女友,是一个非常擅长伪装的危险人物。打电话告诉老爸、老妈,打死他们都不会相信他会半夜跑进她房间,看来孤立无援的她只好自力救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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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嗨,妳叫陆珊珊吗?」
附下课,珊珊才打算出去透透气,突然有位男同学上前跟她搭讪。
「没错,请间你是?」他不是班上的同学,陌生得让她想不超来自己曾经见过他。
「我是广告设计系的李善新。」他腼腆地抓抓颈后,笑了笑才提起勇气说:「可以和妳做朋友吗?」
「啊?」她愣了一下,这种情况不是没发生过,只是以往追求她的都是学校赫赫有名的男同学,像他这样又害羞又没自信的男生倒是少见。
尤其他那句「可以和妳做朋友吗」更是古板又旧式。
「是不是我太冒失了?」他红了脸,直想退开逃跑。
就在这时候,珊珊看见翟彻也从教室走出来,蓦然想起这几天来他们之间的怪异氛围,彼此好像都在躲着对方,尤其是她,一见到他就闪得比闪电还快,却又会躲在一旁偷偷注意着他的一举一动!
如果她接受了这位同学的要求,将部分心思转移,或许就不会再出现这种有点空荡荡又有点儿无措的心情了,
于是,她做出一个连自己都意外的决定,「好,我答应你,反正只是朋友嘛!」
「妳答应了?!」对方很意外,「谢谢妳。」
「没什么好谢的,既然是朋友,我们找一天出去看场电影吧!」她把这句话说得好大声,像是故意要让翟彻听见。
「那礼拜天怎么样?」李善新想了想。
「当然没问题。」瞧他把喜悦之情挂在脸上,珊珊突然有些后悔,但又不想让翟彻给看透,更不希望自己有事没事就把注意力摆在他身上。
「好,那我先回系上了,这是我的电话,妳随时都可以打电话来。」交出一张字条后,他就兴奋的跑开了。
珊珊回头远远看着直站在原地观察着他们的翟彻,对他做出一个可爱笑脸后也走进教室。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突兀地答应了一个陌生同学的要求,或是看见翟彻脸上的黑线条,珊珊并没有预期的开心,反而有种沉甸甸的闷疼压在心头,十足的呼吸困难。
唉!她不是要恨男人,讨厌男人一辈子?又为什么会被一个怪男人弄得心神不宁?
「妳刚才去哪儿了?」晓愉问她。
「妳不是忙着抄笔记,我出去走走而已。」珊珊没将自己这种怪感觉告诉她,就怕又被误会。她发誓,她绝对不是对他有意思。
「怎么脸色怪怪的?」
「没……只是有个别系的男同学跑来要求我跟他做朋友。」她撇嘴一笑,「真像小学生的台词。」
「妳答应了?」晓愉很惊讶,毕竟珊珊这一年多来可是铁了心不交男友呢!
「只是做朋友,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珊珊瞇眼一笑,「大概也是因为他这种不带心眼的说辞让我答应了吧?」
「妳还真是个怪女人。」晓愉疑惑地望着她那饱含心事的脸色。
「或许吧。」耸耸肩,她抱起课本,「走,下一节是选修课。」
「嗯。」晓愉拿起课本,有点后悔地说:「当初真不该跟妳一块儿选修什么『英文诗集』,还真难呢!」
「妳不觉得很美吗?」珊珊微微一笑,突然想起泰戈尔《飘鸟集》中的一首诗--
Tonight there is a stir among the palm leaves a swell in the sea, Full moon, like the heart-throb of the world. From what unknown sky hast thou carried in thy silence the aching secret of love?
(今晚棕榈叶间有一股骚动,海也涌起波涛,满月如世界的心悸动。你从哪个未知的天空带来你的沉静,爱的痛苦的秘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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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从哪个未知的天空带来你的沉静,爱的痛苦的秘密。
的确,在翟彻心里的确放着一个爱的秘密,只是这对他而言有痛苦也有甜蜜。他一心祈求她能想起,如果她真的可以亿及儿时的一切,所有的痛苦也都有了代价。
站在街灯下等了好一会儿,终于见珊珊走出校门,当她缓步朝他走近时,他才出声:「今晚怎么这么久?」
「天,你吓了我一大跳!」没料到灯下会有人,珊珊被这突然而来的声音与黑影给狠狠吓住。
「没想到妳胆子还真小。」他从灯影下走了出来,「妳还没回答我,今晚怎么在学校待这么久?」
「我在图书馆温书呀!」她转头,对他露出一抹微笑。
「家里不好温书吗?」翟彻双手环胸地反问。
「也不是,只是因为--」
「因为这里有伴是不是?」他冷冷地望着她,那眼神也变得特别锐利,这不一样的感觉让珊珊的心口猛地一提。
「对,我跟晓愉一块儿。」她淡淡地说。
「只有她?」他仰首一笑,那笑容好冷、好冷,
「还有其他同学。」
「李善新吗?」翟彻眉头紧紧蹙超,眼光突然转为一丝幽然缥缈的颜色,彷佛一个无心、无情、无绪的人。
「你怎么搞的?我跟哪个同学一块念书关你什么事?不要以为你是老师,就什么都要管!」珊珊被他这种狂肆的表情给弄得一惊,脾气也跟着来了。
「如果妳随便交男友,再次吃了亏怎么办?」他紧握着拳头,激烈地对她喊道。
「我都还没开始恋爱,你就这么诅咒我?」她咧开嘴,跟着大笑,「翟老师,我不知道连学生的感情生活也要让你费神。」
「对,是我鸡婆、是我多事,但是妳不想想,妳是什么样的个性,对我有什么好隐瞒的,又何必为了防我随便接受一个男人?」他非常生气地说。
这些话倒是让珊珊吃了一惊,他是怎么了?为何知道她心底的想法?知道她亟欲逃避着他……不,应该是逃避着自己的内心。
「我不懂你在说什么?」她深提口气,「告诉你吧,李善新他为人老实,连跟我说话都还会结巴呢,不像某人,外表是一副正人君子样,夜里却是个会侵入女生房间的大色狼。」
「侵入?!」没错,他后来没有推开她是他不对。但他也是因为关心她才进入她房里,为何她要把话说得这么难听?
「难道不是?」珊珊不想再多说什么,只怕愈说就愈站不住脚,于是闪过他继续往前走。
「那只是借口对不对?」他走在她身侧。
「什么意思?」
「把那晚的事当成躲我的借口?」说到这里,本来一直没笑容的翟彻却笑得特别愉悦,「只因为妳发现自己已经没办法恨男人了。」
珊珊心下一惊,「呵,你少在那里说自以为是的话。」
「李善新是不错,但他不适合妳。」翟彻瞇起眸,观察着她侧面的表情。
「你还想玩配对游戏呀?管我跟谁适合。」珊珊也转头,对上他那双深邃似谜的瞳心,「你只要管好自己的女朋友就行了。」
「妳很介意我有女友?」他笑着又问。
珊珊的身子明显一震,跟着大笑,「哈……我介意什么?就算你是古代皇上,有三宫六院,也不干我的事。」
睨了他一眼,她随即加快了脚步往他的住处疾奔而去。那急促又僵直的背影看在翟彻眼底,就知道她做贼心虚,说了谎。
唉,真不知道该怎么告诉她,他的女友就是她,而且他还有如山的铁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