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午后,端木莲来到了净慈寺。
随她同行的,还有盖擎风身旁的小跟班靖儿,早在前些天她确定成行之时,并没打算带任何人随行,心想反正凭她青龙帮帮主的身分,青龙帮的弟兄遍及大江南北,必要时还怕没人可支援吗?再者,她自小习武,一般江湖人士要近她身也属难事,何况她压根儿也不以为会有人敢对她堂堂青龙帮主轻举妄动。
至于靖儿,则是盖擎风那个家伙不知道发哪门子疯,硬要他跟来不可,说是什么可以“保护”她,哈,那可真是笑话一桩,凭她的身手,哪还需要啥保不保护的,再说,若真有事情发生,以靖儿那副瘦瘦小小毫无缚鸡之力的模样,不先被揍掉半条命才奇怪,到头来,可能是“她”得保护靖儿,那她岂不又多子一个累赘?
只不过,她的反对完全无效,原因是连她父亲都附和盖擎风的说法,认为她应该有个人陪同前来,到最后,她也懒得说些什么了,但是,她的让步只到让靖儿跟到净慈寺,确定她平安到达。她最讨厌办事情拖拖拉拉的,身后又跟一堆只会碍手碍脚的小喽啰,再说,这回到洛阳又不是去办啥值得大声宣扬的事,她巴不得早些达到目的,早些摆脱这件让她终日浑身不对劲的“麻烦”!
进到了净慈寺的前院,只见整个偌大的寺园里桃花盛开,红白交错,一株一株、一簇一簇竞相争艳,桃红柳绿在溪畔、园中到处点缀着,触目所及,三三两两的游客扶老携幼、结集成群前来赏花。
还来不及从那份教人炫惑和赞叹的美感中回过神来,端木莲已经被带到了一处远离了前院的喧嚣、僻静却别有一番雅致气息的小院落中。
看来,这便是爹爹口中所说的,净云师父静坐及打禅的地方了!端木莲微扬着眉,打量着这处别有洞天的桃花园。
原来,楼天白自小就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的!她伸出手去,触摸着一株开满艳红花朵的桃花,能在这么美的地方住下,想必可以稍稍平复一些父母双亡、家中人丁散落的悲伤吧!她下意识的想,发现她居然在猜测他的想法……
正在沉思的当儿,一个温文敦厚的声音带笑的由她身后传来:
“小莲!”
端木莲回过头,看见的便是净云师父和煦的笑容,“师父!”她奔了过去,拉住了老师父的手,笑得眼睛都眯了,“好久没见着你了呢,你好不好?”
“好得很!我又不像你爹,一刻都闲不下来,终日为你们帮里的事情奔波!”净云师父笑咪咪地说道,开始细细的打量眼前的女孩,虽已有几年未见,但端木莲仍旧是他记忆中那个清秀、绝美、脱俗得可以吸引住任何人目光的小姑娘,且如今的她,态度落落大方、毫不忸怩,稚气未脱的小脸上漾满纯真无邪的笑意,实在很难把她和楼天白口中所说的“骄傲、任性又爱耍大小姐脾气”的模样联想在一起。
“几年不见,你还是个漂亮的小姑娘!”老师父揶揄道,“难怪你爹烦恼得头发白了——忙着应付那些上门去提亲的媒人婆啊!”
“师父!”端木莲扬起眉毛,气嘟嘟的嚷,“好呀,你取笑我?”
净云笑而不言,他当然知道端木莲此行的目的是什么,早在几个月前,端木青便和他做好了“心理准备”,因为端木青太了解以他女儿的个性是绝不可能说嫁就嫁,而且对象还是她口中嚷嚷着最讨厌的楼天白,不过,事实真相真是如此吗?嗯,恐怕还是有待考虑,至少他老和尚就挺了解孩子们一向有些口是心非的毛病,打算和端木青来个心照不宣,等着看好戏!
“你就一个人来吗?”净云师父往她身后探了探,询问道。
“还有个小跟班,是我爹硬要他跟来的,说什么可以有个照应!”端木莲耸耸肩,“我方才打发他回去了,只不过不知道他有没有那么听话!”
“喔!”老和尚思索了一下,“你爹告诉过我,你们帮里的盖长老有个儿子,听说对你颇为心仪,我还以为你爹会让他跟你一起来呢!”
“拜托,师父!”端木莲翻翻白眼,要真让盖擎风跟来了那还得了,恐怕她还没到洛阳就会先被他烦得精神崩溃!
“好吧!好吧!咱们不谈这个!”老师父笑嘻嘻地接口,“可是我说小莲呀,你也不小啰!你爹烦恼的可也不是全无道理,你……”
“不是说了不谈这个的吗?”端木莲将老师父一个劲的往屋里推,嘴上乱七八糟的嚷:“走吧,咱们到屋里喝茶去,若您有什么话要告诉我,反正我在这儿不住个十天半个月是不会走的,我保证一定会洗耳恭听您的教诲,可以吗?”
在院中的一处凉亭中坐了下来,几个少沙弥已经事先安排好了招待她个“远道前来”的贵客的茶水,端木莲在这个并不算大、却相当清幽的园子里走了一圈,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回过头宋对净云师父盈盈一笑:“这儿真是个世外桃源。”
“喜欢这儿的话,怎么不多来走走看看呢?”净云师父微笑的说,“你知道,天白那个孩子虽然在这儿长大的,但他毕竟是个男孩,不可能永远留在这儿陪我这个老和尚,他也有他的事情要忙,若不是这阵子他刚好回来,你也刚好在这个时候来到净慈寺,恐怕我这老和尚会更寂寞呢!”
说完,他还颇有深意的看了她一眼。嘿,这招可真是用了点小伎俩,以自身的处境来个加油添醋、博取他人的同情心虽说并不高招,但……反正是为了孩子们嘛!
果然,这招收到了预期中的效果——
“哦!”端木莲迟疑了一下,有些不安的忆起此行的目的,而看样子,净云师父也没“忘记”那回事!那……该不会楼天白也早就知道了吧?完了,那她该如何面对他?她心里有些不安了起来。
“师父,我想……”端木莲顿了顿,试着让自早表现出一副轻松自若的语气,“我想,爹应该告诉过你,关于……关于……”她咬咬唇,懊恼的发现自己接不下去了。
“关于什么?”净云师父微蹙着眉,万般才解的看着她。
“哎呀,就是关于那个什么……订亲的事嘛!”
“订亲!?”老师父似乎愣丁一愣,然后才像想到什么般的恍然大悟:“哦,你是说关于你从才和天白订了亲的事啊?”
“小声点啦,师父!”端木莲慌忙朝他做丁个手势,不安的看了一下四周,深怕被任何人听到,尤其是楼天白那个家伙,被他听到,那可就完了。
“怎么啦,小姑娘害羞啦?”察觉出她的不安,老师父取笑的开口,“这有什么不好意思的,本来就是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嘛!你和天白的姻缘既是天注定的,那更该好好珍惜才是啊!”
“我才不要嫁给他!”端木莲冲口而出,气嘟嘟的昂着下巴轻哼,“我已经和爹说过了,要我嫁谁我都可以考虑,惟独楼天白,我死也不要嫁给他!”
“啊?”老和尚挑起一对灰白的眉毛,虽说他对端木莲的反应并不意外,但他还是要装出一副很意外的样子,“为什么你不要嫁给他?天白那孩子有什么地方得罪了你吗?”
那可多啰!端木莲撇撇嘴,反正她和楼天白之间的“恩怨”说了也没人会懂,还不如省点口水的好。
“反正我就是讨厌他,从来也没有想到要嫁给他!”她噘着红唇,表情突然变得严肃,“师父,爹爹告诉我,他……从小就跟着你,在净慈寺里长大的,是吗?”
“他!?”老和尚故作不解,“谁?”
“就是楼天白嘛!”端木莲跺了跺脚,懊恼的嚷,“师父,你就别再逗我了成吗?我是在和您谈正经事!”
“我是真的不知道你说谁嘛!”老师父一脸无辜地道,见她又羞又气的鼓起腮帮子,他轻咳了一声,装模作样的想了想:“你说天白啊?是啊,他算是在净慈寺里长大的,怎样呢?”
“那……”端木莲停了一下才问:“那他知道有订亲这回事吗?您有没有告诉过他?”问完,她屏住气息,等着老师父的反应。
“这个嘛……”老和尚皱起眉头,“我记得我好像曾经和他提过……”他稍稍顿了顿,见她脸色微微一变,才慢条斯理的又接了下去,“不过呢,那已经是好久好久以前的事了,我也不知道他究竟记不记得,毕竟那时候他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家中又逢遽变,有一阵子,他很沉默,也不太爱理人,甚至连我都劝不动他呢!”
是吗?端木莲微怔了怔,楼天白也曾有那样一段寂寞的童年?可真是看不出来……
“你愿意告诉我,为什么不愿意嫁给天白吗?”见她有好半晌不说话,净云师父温和的问道,“相信你应该也知道,你和天白的订亲是在双方的长辈互相交换信物而立下的,你和天白自小到大很少让我担心些什么,我惟一挂心的是,不知道他是否还记得当年他们一家人是如何遭人陷害,以至于他的心里一直不舒坦,而忽略了其他的事。你会不想把自己的终身托付给他,除非是……你认为他没有足以和你们青龙帮相比的家世和财富?”
“不是这样的,师父,你知道我绝不会是个嫌贪爱富的人!“端木莲站起身,烦躁的来回踱步,“我只是不认为自己适合……嫁给他,我真不明白你和爹的想法,你们明明知道我和楼天白从小就不对头,他不喜欢我,我也讨厌他.我和他根本就不可能会是你们想的那样嘛!”
“你是说.你是无论如何也不嫁给他啰?”老师父过了半晌才慢吞吞的问。
“对!”端木莲一甩头,傲然地答道。
老师父沉吟了半晌,“我认为,还是先听听天白的意见比较好,毕竟这是你和他之间的事,外人也难以插手,倒不如你们两人来个面对面沟通,彼此把话推开来讲,那也许会是个好办法!”
“不行!不行!不行!”端木莲拚命摇头,开玩笑,要真和楼天白来个“面对面”的沟通还得了,他和她可能说不到三句话就开始短兵相接,继而来番唇枪舌战,接下来搞不好会大打出手,严重的话更有可能——不是他死、便是她亡!
“为什么不行?”老师父显然对她有如此强烈的反应感到很不解。
“反正就是不行!”端木莲坚定的对老师父摇摇头,她可不想让楼天白找到任何可取笑她的机会,她要让他知道,她端木莲现在可是声名显赫的寸大帮的帮主,他要再敢不把她放在眼里,她绝对会要他吃不完兜着走,她绝对会说到做到!
这么一想之后,端木莲开始在心里盘算着该如何面对可能会出现的情况,净云师父说了,楼天白也许根本没有刻意去记这件事,那倒好,省得她还得面对不知道该说些什么的窘境。看样子,跟前她要确定的,便是试探楼天白是否知道这件事……
“也许,缘分这件事儿真的是无法强求吧!”可能是看出了她的坚决,老师父轻叹了一口气,“佛祖说,世间万事皆是缘!不该是你的,强求也没有用,倒不如顺其自然来得好,你和天白既有一方不愿意履行这桩婚约,那也算缺了那么一点儿缘分!也罢,你们自个儿的事就由你们自己去忙吧,你爹怎么说?”
“爹说,若我不愿意嫁给他,那惟一的方法便是找到那只当年做为信物的雕龙玉翡翠,和我手上这只雕凤玉翡翠凑成一对归还给他,爹说这是当年的约定。”端木莲抬起手,看着那只映着她雪白的肤色更显得晶莹剔透的玉翡翠,有些苦恼的咬着下唇:“喏,就是这个,我一直想拔下来,可是却拔不下来!”
“是吗?”老和尚那双写满睿智的眼睛里闪过一丝笑意,可是他没说什么,只是试探性的问了句,“这么说你打算去一趟洛阳,把那只雕龙玉翡翠拿回来啰?”
“当然!”端木莲点点头,“爹爹告诉我,那只玉翡翠是放在洛阳的一处寺庙里,由您的一位朋友收藏着,是吗?”
“是啊!”说到这个,老师父又忍不住要长吁短叹了,“哎,本来我还和你爹商量,等你满了十八岁之后,再将那只玉翡翠拿回来凑成一对,好在你和天白拜堂成亲时充当媒人哪!”
“没关系嘛,等我将它拿回来之后,您还是可以把它留给楼天白以后订亲的对象啊!”端木莲无所谓的耸耸肩,然后脸色一正,她认真且严肃地开口:“他那个人可是以取笑别人、幸灾乐祸为生存的目的,缺德又狂妄自大,一点让人家看得顺眼的地方都没有!”
“哦?”看样子,小丫头倒是挺了解那小子的不是吗?老师父笑而不语,楼天白那小子是他看着长大的,他几时多了这么多“缺点”他怎么一点儿也不知道?
“那么,谁陪你走这一趟呢?”老师父突然想到这问题,“你爹有告诉过你那东西在什么地方吗?那可是一段不算短的路程呢!而且你一个姑娘家只身行走也不安全……”
只要能和楼天白划清界线,那又算什么?端木莲轻声嘀咕。
“这样吧,让天白陪你走一趟!”老师父思索了一下才说,“据我所知,他在洛阳近郊有座牧场,每年总要去个三、五个月,对洛阳地形应是了如指掌;再者,那只玉翡翠寄放在永宁寺,由一位妙元大师收藏一事他是知道的,由他为你带路是最恰当不过了……”
“他知道?”端木莲微微一怔。
“放心吧!”看出了她的不安,净云师父笑着拍了拍她,“他只知道我有个‘宝物’在妙元法师那儿,并不知道那是你们订亲的信物,而且若他根本没去记得你们订过亲,那当然也就不会联想到这回事上去了,你就请他陪你走一趟,两个人也好有个照应,否则你一个女孩子家,再怎么说也总是教人担心!”
果然是和爹爹一模一样的语气!端木莲对自己翻翻白眼,她真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老爱将他们凑在一起?
“若您不介意的话,我想,只要有份地图,我可以自己一个人去,不用麻烦他了!”端木莲满怀希望的盯着老师父看。
“这样啊?”老师父皱着一对灰白的眉毛,“这……我看是比较困难啦!你又不是不知道师父的年纪都一大把了。哪还会画什么地图,恐怕现在叫我自个儿去到洛阳都还有困难呢!所以……”
“啊?”端木莲失望地垂下眼,这么说来,她除了“请”楼天白带路之外,根本是毫无选择的余地了嘛!
“那好吧!我就‘请’他带路吧!”她垮下肩膀,一副无精打彩的模样。
老师父看着她,忍不住在心里暗笑,不过,当然表面上他还是得装出一副同情的样子,没有笑得太嚣张。
“对了!”端木莲抬起头,这才想到她一个下午似乎都没瞧见楼天白那个家伙,师父不是说他“回来”了吗?”
“他呢?不在吗?”她好奇的问。
“怎么,你进来时没瞧见他吗?”老师父想了想说:“那可能是到后山去了吧,你知道吗?”老和尚故意压低了声音,深怕谁听到似的:“那孩子若有什么不如意的事,就会躲到那里去,这个时节由于赏花的人多,他时常跑到那儿去图个清静,或许你可以去瞧瞧他在不在那儿!”
“哦!”端木莲应了一声,看着老师父站起身,踩着慢吞吞的步伐悠哉游哉的走离了她的视线。
好吧,就去瞧瞧楼天白是不是在那儿也好!端木莲对自己一耸肩,反正不管她愿不愿意,她毕竟是 “有求”于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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绕过了净慈寺后的小院落,端木莲来到了净云师父口中所言的“后山”!
在她的想像里,所谓“后山”,代表的应该是在净慈寺的后院会有一座“山”才是,不过一到了这里,她就发现了根本不是那么一回事,所谓的“山”,美其名只不过是座小山坡罢了,触目所及,除了,大片绿意盎然的草地之外,四周尽是一株株开着艳红粉白花朵的桃树和许多不知名的花草树木,一切美得不可思议……
从那份惊叹中回过神来,端木莲这才发现她自己几乎是屏住气息的看着这一幕,这时她才真正能明白古人口中所云:“尤如身在桃花源”的境界了。
缓步向前,她下意识的环视了一下四周,可能由于这儿位于整个寺院的后方,四周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已近黄昏,阳光却依然和煦而温暖的笼罩着整个大地,隐约中,她似乎听到人说话的声音,她微愣了一下——
放轻了脚步往声音来源走去,端木莲这才看清楚那个声音的主人正背对着她坐在一株大树干下,将双手环抱在胸前,口中念念有词,她侧耳倾听,听出他念的是一阙词——
枕簟溪堂冷欲秋,断云依水晚来收。
红莲相倚浑如醉,白鸟无言定自秋。
书咄咄 且休休,一丘一壑也风流。
不知筋力衰多少,但觉新来懒上楼。
好个“一丘一壑也风流”!端木莲秀眉微扬,只见他嘴里咬着一根青草,仍旧闭着眼睛,浑然不觉身边有人。
她轻咳了一声。
楼天白睁开眼睛,一眼便瞧见站在他面前五步之遥的端木莲,她正用一种似笑非笑的神情看着他,清秀绝美的脸上有一抹似有若无的笑意,他微眯起眼——
“哦,是端木姑娘!”楼天白的嘴角晒了晒,俊逸的脸上没有多大的表情变化;连动都没有动一下,仿佛她会出现在这里是件再平常不过的事。
“还真有闲情逸致,一个人到这儿来对着夕阳吟诗作对!”端木莲撩弄着她颊边的一绺发丝,斜睨着他。
“是啊!”楼天白扬起两道浓黑的眉毛,似笑非笑的说,“你呢,端木姑娘?你又是为了什么而移动尊驾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来?据我所知,这好像和你贵为青龙帮帮主身分不大相称嘛!”
“因为我高兴,我就喜欢到这种穷乡僻壤的地方来,不可以啊?”端木莲偏过头去轻哼,“怎么,这个时候你不应该在杭州吗?怎会有时间回净慈寺来?”
据她所知,楼天白除了在钱塘扛发展运输业外,在西湖更有一艘名唤“金狮号”的豪华游船,船身之大,一次可以搭载百人,这个时节又正是西湖游船生意最好之时,而他却能有此空闲待在这儿倚着树干睡午觉……
“看样子,你倒对我的行踪了若指掌嘛!连我这个时候该在哪里都知道。”楼天白斜瞄了她一眼,慢吞吞的说,见她一张粉脸立刻涨得通红。
“谁对你的行踪了若指掌,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端木莲又羞又气的瞪他,“笑话;要是你不那么大嘴巴,每到一个地方就把自己的行踪报告的一清二楚的,谁会对你去哪儿有兴趣”?
“是吗?”楼天白半挑起眉,看着她气嘟嘟的模样,不知从何时开始,他就特别喜欢逗逗她,即使每回老是让她气得偏过头去不理他,他还乐此不疲,视“看她生气”为一大乐趣,反正都这么久了,横竖他也习惯了每回见面和她斗斗嘴,要真有一次碰面没有番唇舌战,那才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
她没有回答!拒绝回答!
看样子,他又惹火她了!楼天白对自己耸耸肩,站起身,见她仍然背对着他,小小的背脊挺得笔直,他重重的咳了一声。
但她没有动,也没有反应。
“呃……端木姑娘来此,想必有非常重要的事情待办吧?”楼天白故作礼貌的问,“否则我想你也不会到净慈寺来了,不是吗?在下楼天白可真是三生有幸,能让端木帮主你在百忙之中特地抽空前来一见,但却有失远迎,真是失敬了!”
端木莲猛地回过头来,接触到他写满促狭的目光,她咬咬牙,硬生生的忍住想一巴掌打掉那张笑容的冲动。这该死的家伙!他就是有办法随时随地挑起她的怒气,她和他要不是八字犯冲就是上辈子结了仇,这辈子才会让她怎么看他都不顺眼。
“我警告你,楼天白!”端木莲不高兴地瞪他。“不准用那种讽刺的语气和我说话,我来这里可不是和你吵架的,我可不想浪费我的时间!”
“哦?”楼天白挑起一道眉毛,“那么?”
“我有件事想请你帮忙,你帮是不帮?”端木莲语气硬冷的说,连看也没有看他。
“有事‘请’我帮忙?”这下楼天白可真有点意外了,堂堂青龙帮女帮主居然会有求于他?这可是破天荒的绝无仅有。
不过,他更觉得有趣的不是在这儿,“怎么?青龙帮女帮主也会有解决不了,需要我这个一向不被帮主你看在眼里的人帮忙?”他慢吞吞地说道。
“少废话!你到底答不答应了”端木莲没有理他话里的嘲讽之意,直直地盯着他问。
“唔……”楼天白扯动了一下嘴角,“你倒是说说看!”
“我要你陪我走一趟洛阳,到洛阳的永宁寺去找一位妙元师父!”
“哦?”楼天白的眉扬得更高了,“为什么?”
“因为……”端木莲顿了顿,随即昂起头:“你别多问,只要告诉我愿不愿意就成!”
“你得先告诉我,你到永宁寺去找妙元师父做什么?”楼天白不动声色的问,“而且,为什会找上我?若你想到洛阳去,大可以请你们青龙帮的弟兄护送便成,何必还特地到临安来?”
“如果我有选择,我才不会要你和我走一趟呢!”她咕哝着。
“什么?”楼天白蹙起眉看她。
“你到底答不答应?”端木莲没好气地问。
见楼天白一副不为所动的模样,她瞪视着他,他也似笑非笑的看她,好整以暇般的等着她说出一个让他满意的答复,她定定的看了他半晌——
生平第一次——她妥协了!泄气的垮下肩膀,端木莲背转过身去,不愿意看见他眼中一想而知的胜利光芒,“我只是想代替我爹,帮他去看看妙元师父罢了,而你是惟一妙元师父认得、且能够为我带路的!”希望这个理由够充足,“我才刚接掌青龙帮,还有许多分坛的长老和堂主尚未拜会,趁到洛阳之便,也可以顺便了解一下我们帮里在当地的产业分布情形,正好净云师父提及你对洛阳颇为熟悉,就想顺便请你带个路,如此而已,不知道这个理由你满不满意?”
说完,她几乎是屏息的等待着他的反应。
他到底在想些什么啊?端木莲有些不安的想,他该不会是早就看出她的“企图”了吧?
楼天白看着端木莲纤巧的背影,知道她正等着他的开口,一丝控制不住的笑意泛下了他漂亮的嘴角,好吧!既然她以这个理由做为理由,那他也就姑且接受了吧!
“咳!”楼天白轻咳了一声,看她的背脊立刻绷紧,他勉强忍住笑意,“看在你这么抬举我的份上……我若找理由推托,似乎显得太没气度了,你说是吗?”
“这么说,你是答应了?”端木莲回过头,小脸上漾满喜悦的光彩。
“先别高兴得太早,我答应陪你走一趟洛阳,也只是趁此机会去看看妙元师父罢了!”他希望自己的表情看来够严肃,“如果你想尽快赶到洛阳,那我可得先声明,长途赶路可不是件轻松简单的事,我不希望你出了什么差错!”
“你是说,我要沿途都得听你的啰!”
他睨了她一眼,思索了—下,“咱们明天就可以出发了。”他简单的说了一句,转身便要走——
“明天?”端木莲蹙起秀盾,有些迟疑,“这……不会太仓促了吗?”
“怎么会?你不是巴不得愈早把事情办好愈好么?”楼天白扯了扯嘴角,没等她反应过来,高大的背影已走离了她的视线。
他是什么意思?端木莲盯着他修长的背影。他该不会是看出了什么破绽来了吧?谅他应该没那么聪明才是!她对自己皱皱小鼻子。虽然楼天白这个家伙看起来一副不怎么笨的样子,但应该也不至于有猜心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