熙来攘往的夜晚市集,到处都是吆喝跟招呼声,人挤人地十分热闹,但也十分吵杂。
「你有看中什么东西吗?」凤芸侯在一个珠玉摊前站定许久,在旁的凡离忍不住问。他不曾说出对她的倾慕,但两人一路上相处得极好,若她愿意接受这饰品,便代表他并非一人独尝相思。男女相赠首饰,自然代表了定情。她……可愿意吗?凡离的心狂跳。
凤芸侯想了半天也不作声,最后回头像在搜寻著谁的身影。
「你找五师兄吗?他刚说要上酒楼喝酒去了。」凡离道。秦午阳这人没什么大的恶癖,但就是嗜酒贪杯这毛病改不过来。
才一不留意,凤芸侯已经抓了个物件付钱。凡离也没来得及看清那到底是什么东西,老板已打包起来。她笑嘻嘻地收下,又跑到隔壁的糖果摊,一站又是良久。看来零食跟珠饰都只是她喜欢的玩意儿,不代表任何意义。
凡离莫可奈何,虽知她孩子心重,仍是不禁失望。
难道她还不解情爱?这个可能性极高。看她的样子又不像讨厌自己……但似乎也没见她讨厌过谁的。
她对谁的态度都一样。
只要你身上有稀奇的东西就能吸引她注意。但,也就是「她感兴趣」的那一小段时间而已。她事事新鲜、样样有趣,东奔西跑停不下来。若不是有时见她把玩的东西千寻山下也有,他就要以为左前辈从未让她出过门了。
但听说她半年才能下山一次,而且范围都局限在千寻山下,所以此刻才会如此兴奋吧?左前辈避世而居,身旁陪伴的是他人也罢,但好动的凤芸侯怎么受得了?
他们一路北行已过十日,凡离至今仍未见过左前辈冷面以外的表情,甚至常当整天也不开口说一句话。
平日他们师兄弟策马,一直保持左封迟在队伍中央的模样,如同跟师父出游一般,对此左封迟不置可否。但偶尔改走水道,在弃马步行到运河边的短道上,左封迟却曾开口:
「你们不用跟在我身侧。」话虽说得委婉,却表明了不愿跟他们并肩而行。
不能走在前辈身侧,他们这些后生晚辈自然也不敢越前。若左封迟徐步缓行,他们也只能慢吞吞地跟在后头。
但无拘无束的凤芸侯总是愈跑愈远。
「凡离、秦午阳,麻烦你们看著她。」左封迟简单的一句话,决定了两人的责任。此后凡离一路上都伴她左右,心甘情愿。
一到黄昏必要落脚,这也是左封迟的习惯。即使当日会让一大夥人露宿荒野,亦不改变这原则。所以他们回程的路途可说是备感遥远。
今日黄昏难得来到一个热闹城镇,夜不赶路,又巧遇夜集,师兄弟们都跑出来散心闲逛,凡离也才能陪著凤芸侯四处逛逛。
左封迟一进客栈便入房中,连晚膳也不跟他们一起用。
几天下来,除了一开始叫他们师兄弟俩看著凤芸侯外,左封迟几乎对她不闻不问,都是凤芸侯主动去找他。凡离还特别注意过,左封迟连偶尔注视她都不曾,像不认识她这个人般,冷淡得不可思议。
想到凤芸侯居然跟这样无情的人同住了八载,实在令人心疼。凡离想照顾她的心意,也就越发浓厚笃定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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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客栈的房门被大力撞开,冲进来一个人儿,她手里抓著一包东西,一连迭声地说:「这是红绫饼!千寻山没有的,你快尝尝。」
「进房要敲门,说过多少次了?」
低凉的语音有著不悦,房内高眺的身形仍背门不动,正解到一半的外衫,又慢慢扣上。
「下次再犯,就不准再踏进我房里一步。还有,你刚才喊我什么?」
凤芸侯无视他语中的警告,满心只想让他尝尝这没吃过的美食,小手从热包里掏出一块饼,连忙递上。
「左,你先吃一口--」
「师叔。」他指正。
「先别管那些,冷了就不好吃了,你快张开嘴巴。真的很好吃的!」好吃得让她丢下凡离,趁热拿了回来。
见他不接,她干脆递到他唇边,就要喂他。
「别没规矩。」冷冷推落她手,热呼呼的饼食就这么掉落地面,他却视若无睹,还冷血地下逐客令:「好了,回房去。我要熄灯了。」
比起食物被糟蹋蹋,他毫不领情的态度更让她跳脚。
「是你告诉我不能浪费食物的!」抓起地上食物就硬要往嘴里塞--
他立刻出手扣住她手腕,不悦她竟任性至此,手下不由加重了力道。她忿忿挣扎,却挣不出他掌握,立时胀红了脸,与他怒目相视。
两人一时气氛僵硬地对峙著。
半晌,看著那双忿怒不解的大眼,左封迟眼中闪过一抹心痛,他松开她已留下红指印的手腕。
「脏了就别吃。这是在市集买的?」不甚在意地问,只为了转移她的注意力。
见他愿意先开口,她一口闷气登时消散,习惯地有问有答却也难掩抱怨:
「外面好热闹,为何你都不参加?在山上你就老关在丹房,下了山又老关在客栈,难道你都不觉得无聊吗?」
「城镇大大小小,总是相似。」他迹近敷衍地道。垂下心思深沉的眸,又退开了一步。「今晚玩得开心吗?」
「嗯,我吃得很饱。」她点点头。
吃饱就开心了,活像他以前虐待过她似的。知道她没有心眼,他便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地问:「你觉得凡离如何?」
「很好啊,他都会买吃的东西给我。」又是一样的答案。
「即使他没有办法像秦午阳那样陪你玩,也无所谓吗?」
「他跟秦大哥又不是同一个人。」不知他为何要这样比较?她疑惑地看看他。「他们两人都对我很好。」
「两人之中,你比较喜欢跟谁在一起?」
问题愈来愈怪了。她从没想过,就摇了摇头。「不知道。」
「你仔细想想,跟谁在一起比较开心?」他慢慢引导。
突然敲门声传来,凡离有礼的声音响起:「左前辈,对不起这么晚还来打扰,是我跟五师兄。」
来得真不是时候。左封迟轻轻一叹:「进来吧。」
不待他们开口,已展开包袱取出金针。
「前辈,我好想吐。」秦午阳青紫著脸,浑身的酒气,从怀里抓出一只很丑的癞蛤蟆。「这只东西似乎不管用了。」
脸色略微苍白的凡离也取出银蛇来。
「你们两个只要交换毒物就可以了。」左封迟很快地帮他们施完针,让他们好过一些,再取出两个小瓷瓶递过。「这丹药月服一颗,一共十二颗。从明日开始,两人禁酒一年。」特意扫了秦午阳一眼。
「喔。」秦午阳哭丧著脸应允。
「我们身上残留的是护剑之毒吗?」凡离忍不住问。为什么剑送出了他们还需习惯此种毒性?
「此毒对你们只有好处。日后对诸多毒性都能抗御,最少,也能多拖些救治的延医时间。」左封迟把针收好,并不欲多做解释。「你们可曾注意到有人一路跟著我们?」
「有吗?」秦午阳完全在状况外。
凡离谨慎道:「晚辈是曾感觉有人跟踪,可是回头却从未亲眼见过任何可疑身影,所以没有禀告。」迟疑一下。「前辈是否决定加紧赶路?」
「这倒不用……」左封迟动作突地一顿,手轻按住桌缘,他立在桌边低声道:「晚了,你们都出去吧。侯儿,你也跟著一起出去。」
「是。」
深知前辈不喜人打扰,凡离他们马上告辞,走到了门边,却发现凤芸侯一动也不动地呆在原地,小脸还难得的严肃。
「凤姑娘?」凡离疑惑地望向她。
眼前的左封迟不知哪里不对劲了。
凤芸侯就是知道。
但她又说不出是哪里不对劲,明明他外表一如往常,却使她更加不安。她无法就这样离开,只能上上下下仔细端详著他,想找出些许端倪来。
「你……」一阵阵剧烈的晕眩不断袭上,左封迟知道自己就快要发作了。他近来总是在夜间发作,所以才坚持日落后不赶程。他放软了口气:「侯儿,有事明天再说,我要休息了,请你出去。」
见她仍杵著不动,他闭了闭眼。
「明日一早你就来找我,我有重要的事要跟你说,你一个人来就好。」
「真的?」她这才有了反应。
「真的。记得出发前就要来,别耽搁了上路的时间,又跟那只黑猴……玩得忘了一切。」
「是小元,不是黑猴。」她又细瞧了他好几眼,确定他真没有半分异样,才放下担忧,跟著其他两人离去。
凡离最后不忘把门带上。
左封迟无法起身闩门,他只来得及把灯吹灭。事实上有没有吹灭也不确定,因为他的记忆到此结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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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大力摇晃著他肩膀。
左封迟感到身如千斤重,在深深的黑暗中挣扎,他像被人-直往下拖,只能不断不断地下沉……
「左,左封迟……你干嘛睡在桌上?」凤芸侯摇著不醒的人。一早依约前来,却见他伏睡在桌上。
左封迟向来浅眠,只要有人靠近就会立即醒来,今日却完全像失了知觉,连她大力摇晃也毫无反应。昨日那种不安又翻涌上来,她忍不住大喊起来:「左--你怎么了?醒来啊!」
她才这么大喊一声,就见黑眸幽幽睁开了。
「吵什么?」左封迟轻轻锁眉,像被打扰似的,揉著鬓角。「一早这么大声,是想扰邻人安宁吗?」
「你……刚才为什么醒不来?」她脸上有著掩不住的惊慌。
「我读医书直到六更天,本不想睡却睡下了,也许是太疲倦才起不来。」他流利地说道。「你是怎么进来的?」他注意到门是关上的。
「我是……爬窗进来的,因为敲门你不理我,我又怕你怪我不敲门就进来,所以就爬窗。」这次她注意力没被带开,眼中仍盛满忧虑。
他也反常地不责备她不循常规的行径,只是轻声问:「你昨夜买的糕饼还有剩吗?」
「你是说红绫饼?你想吃,我马上去拿。」他肯吃她买的东西,比什么事都让她开心,立刻转身就由窗户爬出去。
那爬窗的姿势实在不雅。而他非但没有阻止,反而吩咐道:「顺便去街口买些豆汁回来。」
「好!」回答之声已在远处。
见她一离开,左封迟猛低喘了口气,所有强撑的真气一下子涣散,他手撑桌面,浑身颤抖得厉害异常,体内像有只凶猛的巨兽在攻击他般。身子一倾,他从椅上滚落下来,在地板上弓起身。
不再是晕眩,而是剧痛了!
像有人拿刀切割著他的身体般。他刚才完全不敢动弹,就是怕凤芸侯发现不对劲。
勉强移身到床边,他吃力抓住包袱一角,里面的物件一泄而下,洒落满地。他面伏地,不用眼看,反探手摸索,彷佛无法视物。好不容易才在床旁找到滚落的长银针。
「不许颤抖……」他吃力稳住自己不受控制的双手,看向前方的眼神却是涣然,不自觉喃念著唯一心系之人:「侯儿……」
左手摸索著自己胸口三大穴,右手持针。长针扎入,他像稍松了口气,浑身明显的颤抖趋缓。
只有一瞬间的迟疑,他闭上了眼,缓缓把长针移向头顶,深深转入,几乎没顶。
两道黑血自他眼中汩汩流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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提著热烫的新鲜豆汁,凤芸侯一回来,就见左封迟负手站在桌旁,身上已换了赶路的青衣劲装。
屋内所有的窗都大开,连门扉也是,阳光暖暖地洒了满地。
听见动静,左封迟缓缓回首,脸上竟有著难得一见的浅浅笑意,口气亦是少有的温和:「你回来了。」
「吃东西。」见他心情好,她更是开心,忙把昨夜的糕点,还有刚买回来还热腾腾的烙饼都摆上桌。
他取来杯子,挑眉看装著豆汁的大茶壶。
「这是卖豆汁的老板娘好心借我的,等一不要拿去还。」她解释。
「坐吧。」他把两人杯子摆在桌上,她自动把它注满。这举动绝不是习惯,而是经年累月下来,对方一个动作便知悉对方心意的反射。
她早习惯他的寡言,他也习惯她的好动,除了在某些常规他有所坚持之外,互不干涉就是他们的相处模式。看似淡然,但若对彼此没有极深的信赖,却绝对无法办到。
两人举箸进食,四周突然安静下来,只有窗外鸟儿啁啾之声,极为动听悦耳。事实上两人都不是多话的人,沉默几乎是他们最常说的语言。
可是此刻的这份宁静,却是极为美好的。沉淀了一切外务,彷佛回到只有他俩的千寻山上,天地间似乎只剩下他们两人。
长长的手指,她最喜欢他那修长又干净的手指--正夹了一块糕点,送入口中。
他习惯慢条斯理地咀嚼食物,长长的眼睫垂下,连平日锐利的眼神也似乎温和了些,像一幅安静却十分动人的画。
似画又似风景。
从相逢至今,她一直都看著这样一幅风景,却一点也不感到厌倦。
就像那千寻山。她从来不曾厌倦那里的风景。
就像是她小木屋中那怎么也玩不腻的珍奇物件。反而愈把玩愈是喜欢的紧,若谁要抢她玩具,她就跟谁拼命!
还有--
「吱吱!」窗外传来猴啼。
「小元,你来啦。我才刚想到你呢!」她笑眯眯地看向黑猴,问那个从来不喜欢让动物入室的人:「可不可以让小元进来?」
「……嗯。」
只是心存侥幸随便一问,他竟破天荒地应允。
「真的?你是说它可以进屋?」凤芸侯忙道:「小元!快进来,他答应啦。」
她招了老半天的手,黑猴却迟迟不敢越雷池一步,直到他低声说了句:
「进来。」
黑猴这才窜到主人身边,凤芸侯立刻分了食物给它。它却还不确定地溜了对座面无表情的人好几眼,见他眉也不抬一下,不像有什么阴谋,它才安心吃了个满嘴油腻。
凤芸侯牢牢勾著黑猴的手臂。对她而言,最重要的还有小元,这个从小陪她到大的黑猿猴,他们形影不离,少了彼此半天都不行。
想了半天,抱著黑猴的她突然蹦出一句:
「是你。」
「什么?」他不甚在意地应著。
「昨天你不是问我跟谁在一起最开心吗?」她摸摸黑猴的头:心无城府道:「除了小元之外,就是你了。我最喜欢跟你在一起。」
拿筷子的手霎时僵住,他不禁抬起眸来。
她正凝望著自己,那双清澈明亮的灵眸对他有著全心全意的信赖,毫不质疑。她是真的把他当成了亲人般信任依赖著。霎时,他胸口翻涌出一种又酸又甜说不出的滋味。那酸,已经接近像是一种痛楚;而那甜,则浓郁到几乎教他难以负荷的地步。
他向来不是善感易喜的人。她却选择在他体力状况最差、自制力最薄弱时,说出了这样的一句话来。
平时他可以忽略或漠视这样柔软的情感或言语,但这时的他却被深深打动,内心毫无防范地受到了震荡。平素淡漠的他,也不禁暗暗讶於自己终究仍保有情感脆弱的部分。
「跟你在一起,我最开心。」她以为他没听清楚。
好半晌,他才低哑著声音问:
「为什么?」
她也认真想了好半晌,最后摇摇头说:「不知道。」
这的确像是她会说的话。虽然让人无力,左封迟仍是笑了。
她一瞬也不瞬地看著今天笑了好多次的他,歪著头。她喜欢看左封迟笑的模样,他不像她都是大剌剌地咧开嘴笑,而是唇角略略上扬,低低的笑声由喉问逸出,非常好听。
可是……她不知道该怎么说。现在的左封迟并不开心,即使笑了也不开心。她就是感觉得出来。
「你,为什么……」她不知该怎么叫他不要那么笑才好,也不知道他为何那样笑,心中闷闷地纠结起来。
「是时间吧。」他轻轻把竹箸搁下,唇边带著那抹她认为下快乐的笑。「只是因为相处久了而已,任是跟谁都一样的。」
她疑惑地看著他。
他像在说服著什么般一直说下去:
「你活泼又好动,什么都喜欢,也惹人喜爱,将来也是……不管到了任何地方,即使一开始不适应,但你终究都会喜欢上那个地方的。而别人也会接纳你,会好好待你……」声音打住,他轻咳了几声。
「你生病了?」她睁大眼。不管他莫名其妙的话,只在意他的身体。要探手检视他时,他已起身。
「侯儿,你已经长大了,不该再依赖著我。」他突然说出完全不相干的话,语声带著少有的疏离。
不,其实这疏离并不少见,只是他一直以来表现得并不明显。但从秦苑的人来了千寻山后,那淡远的感觉便一天天增加,几个月下来已隔出了界线。左封迟跟她变得愈来愈遥远……
这个发现让凤芸侯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为什么那样做?他现在说的话又是什么意思?
才要问,他拿起包袱就往外走去,居然连等她一会儿都不肯。看桌上一堆的食物,他明明都还没吃上几口……
不对,近日他好像都不太吃东西……
「你吃完回房收拾东西,待会就要上路了。」左封迟交代,才欲走,凤芸侯立刻张臂挡住门口。
「怎么?」他淡淡挑眉。
「这个。」就见她卷起袖子,朝他伸出麦色手臂。虽然此刻廊上无人,毕竟仍属於人来人往的地方,如此裸露实在不妥.
「把袖子放下。」他道。见她不动,忍住帮她卷下袖子的冲动,他不禁训道:「在山下要多注意自己举止,一般姑娘不会如此轻率裸露肌肤,知道吗?你到底想做什么?」
「血。」她只是直直望著他说:「你已经两个月没取我的血了。你还需要我的血来对抗七里断魂香的余毒,不是吗?」
他心下微讶,没想到只顾玩乐的她竟注意到这些。她一向是不重细节的,贪吃好玩又嗜睡,一个标准快乐的开心孩子。
深冷的眸子凝视她半晌,好一会儿,才淡淡道:
「已经不要紧了,我已配出特制的丹药,以后再也不需要你的血了。」第一次,他自她手中拉走衣摆,抽开她的依赖。那力道虽轻,却充满不容置疑的拒绝意味。
不再看她,挺直的背影走入阳光之下。
外头的阳光刺得让人睁下开眼,不知为何,也刺得她有点心惊,彷佛他的话里隐藏著什么极为不好的言外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