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番上京,隋缘已无欣喜之情,但是舟车劳顿依旧,且由于她心情郁郁,所以体力更不好。虽也有大夫跟随,但这一路上,隋缘觉得自己几乎是靠着那只小鼻烟壶活下去的。
到了京城,便有顺亲王府的人来迎接,隋缘等人便先过去暂住几日。由于顺亲王已认隋缘为义女,待婚礼之日,便由顺亲王府嫁过去,一切礼仪均按顺亲王之女待之。
“孩儿!”顺亲王妃一见到隋缘,便惊道:“你怎么瘦成这样?”
隋缘勉强陪笑道:“女儿来京的这一路上,还跟上回一样,不是晕车,就是晕船,从家里出来时倒是胖的,可是挨到京里就瘦了。”
“这也难怪,这一路上的确是辛劳。”顺亲王对王妃说道。“夫人忘了吗?缘儿上回和她爹一块来向圣上朝贺,刚到的时候,不也是病恹恹的,后来调养了几日,也就太好了,不是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又道:“幸好,这会儿离缘儿的大喜之日,还有个十天半个月的,让缘儿休息调养也尽够了。”
“让干爹、干娘操心了。”缘儿说道。
“这是什么话。”顺亲王笑道。“现在咱们可都是自家人了,还说这些客气话做什么!”
“是啊!”王妃也微笑道。“只要能看你嫁个如意郎君,我和王爷就心满意足了。”
过了七、八日,忽听得与西夏之役有捷报传京。
“真是太好了、太好了!不愧是靖南王啊!”顺亲王欢天喜地的回来,对隋缘说这个好消息,他笑道:“这次你爹和西夏,又是大获全胜,只打得西夏人招架不住,又来谈和求饶了。”
隋缘听了虽然也是高兴,但还是忍不住气愤,皱眉说道:“偏偏这西夏人老是如此,要依我说,实在是很该好好痛宰他一顿才是,不该这么快就答应谈和之事。”
顺亲王夫妇一听,俱是一怔,又哈哈大笑,说道:“真不愧是靖南王之女,的确有几分中国英雄之风,只可是圣上宅心仁厚,已答应西夏专使的求和之请了。”又道:“这样也好,你爹也可以松一口气了。是不是?”
隋缘心中甚是不悦,心想:爹说得果然没错,这些京里的人过惯了太平日子,全成懦弱怕事之流,一听到打仗便吓得两腿发软,多说也无益。况且她得知父亲战胜平安,也是欢喜,故而只是笑笑带过,不再多说。
又过了几日,也就到了隋缘与萧世昌成亲的日子。
虽然过门的吉时是挑在下午,但她还是一早就被唤起来梳妆打扮、穿戴嫁衣。
待一切准备得差不多时,她从南方带来的小丫头秋蕙替她打开了珠宝盒子,小心翼翼的拿出家里替她准备的各式嫁妆首饰,问道:“小郡主,您可要再挑几件咱们王妃替您选的首饰戴上?”
隋缘一愣,这才发现她全身披金戴玉,但大部分是顺亲王送的东西,父母亲替她准备的嫁妆,反而还全搁在箱里没打开,所以这会儿一件也没戴上。
“我倒忘了,幸亏你提起。”她看了看几样首饰,说道:“就戴那只玉镯子吧。”
秋蕙替她戴上,却发现玉镯对她纤细的手腕而言已是太大。说道:“小郡主瘦多了,这玉镯戴不住了。”
隋缘心里一酸,说道:“那就别戴了。”说着,便自个儿将玉镯褪下,没想到手一滑,不慎将玉镯掉到地下。玉镯应声而断。
“哎呀!”秋蕙惊呼一声,忙拾起来。“糟糕,摔断了呢!”
隋缘接过那摔成两段的玉镯,不知怎么却心悸起来,只觉得似乎有事要发生。是什么预兆吗?
“小郡主!小郡主!”侍女唤她。
她半晌才回过神来,忙说道:“不要紧,你快把它收拾起来吧!”另外,又随手拿了一条项链戴上。
一会儿,顺亲王妃进来看了看她,只见她粉妆玉琢、娇艳如花,忍不住夸道:“真美!我说萧国舅真是好眼光,这样美的妻子,到哪找去?要换作是我,我也向皇上求去。”
隋缘微一脸红,低头说道:“干娘太夸奖了。”
母女两人又说了一会子话。府里的老嬷嬷来说道:“王妃,萧府的迎亲人马已到咱们西大街口了。”
“知道了,我们就出去。”顺王妃含笑说道。“来吧,孩子,你夫婿来接你了。”
一听见这“夫婿”二字,隋缘心中一阵恍惚,容谦哥哥,我这就要嫁了……
一时听见大门口锣鼓乐声和鞭炮齐鸣。
王妃和下人们喜道:“来了、来了!”
接着众人一阵手忙脚乱,赶紧替隋缘盖上红中,然后由侍女搀扶至前厅。请顺亲王夫妇上座后,便与萧世昌一起行拜别父母之礼后,随即步出王府,登上了萧府的花轿。
萧府在京中权势甚大,不但女儿身为皇上贵妃,儿子官拜吏部侍郎,如今又与手握西南重兵、且才刚立了战功的“南宁郡王”之女联姻,岂不更加权倾一时!人人钦羡。
不出所料,今日府里上上下下挤满了前来道喜的贺客。满朝文武几乎都到齐了,萧国公夫妇面子之大由此可见,此时他二人,光是招呼宾客就觉得分身乏术,但心中却得意非常。
一时,只听门外鞭炮声大作,喜娘忙出去迎接新人,不一会儿,只见萧世昌一身红色吉,笑眯眯的满脸喜气,手中还握着红绸带,领着头罩红巾的新娘进得大厅来。
眼看吉时已到,一对新人也已并肩立在大厅,准备行礼。
礼赞生朗声道:“一拜天地!”
正当新人准备下拜之时,却听得门外一人喝道:“且慢!”
众人惊愕,纷纷回头看去。原来却是在宫里随侍萧贵妃的一位贴身婢女宝琏,带着两位公公一块儿进来。
萧国公本来对于打断行礼的来人有些不悦,但一见是萧贵妃的人,登时转怒为喜。“宝琏,原来是你!”
众人也都以为是贵妃差人为亲弟弟道贺而来。
“王爷好、王妃好。”宝琏微一检程,说道。“宝琏奉贵妃之命来有要事相告,因为事情紧急,所以,还请恕方才失礼。”那宝涟原是萧府的丫头,后来随小姐陪嫁到宫中,照顾贵妃也十分周到。萧国公因感念她的忠心,因此改口称她为姑娘,身分不比别的下人。
萧国公笑道:“宝琏,你来得正好,是不是贵妃派你来给她弟弟道喜的?”
萧夫人也忙道:“待会儿也别就走,和两位公公一块留下来喝杯喜酒。”
宝琏淡淡一笑,说道:“启禀老爷、夫人,依宝琏看,今儿个国舅的这杯喜洒,恐怕是喝不成了呢!”
萧国公大惑不解。“此话怎讲?”
“确是贵妃娘娘差宝琏来的,但可惜不是来为国舅道喜的。”宝璀说道。“因为今个中午,魏相国在皇上面前参了南宁郡王一本,说是隋王爷‘抗旨误国’,擅自出兵攻打西夏,分明是妄悖专擅、目无王法。皇上气得不得了,已经下旨定了隋氏一府满门抄斩的死罪。”只听她一气冰冷冷的说完,仿佛这不是件什么大不了的稀罕事儿。
“什么?满门抄斩!”萧国公惊道。“这还得了!”
此时那头罩红中的隋缘身子晃了晃,一旁的萧世昌见了,忙伸手扶了她一把。又在她耳边轻声道:“你先冷静些。等咱们先问清楚才作打算。”
在场众人听了,俱是大惊之色。继而议论纷纷起来。“抗旨误国,那可是满门抄斩的死罪啊!”“皇上不是准了西夏的议和吗?隋王爷怎么又派兵去打人家?真是太不应该了!”“是啊!这样一来,咱们不就变得言而无信了吗?就连圣上的颜面也丢尽了啊!”“这隋王爷也太自以为是了吧!虽说他连讨西夏有功,但也不能连皇上的圣旨也不听啊!这下可糟了吧!”
宝琏神色自若的说道:“多亏了李、陈两位公公,把这消息告诉了娘娘,所以,娘娘这才赶紧差我前来,跟老爷、夫人说一声。”因她在宫中及府中地位均不同于一般人,连国公都对她另眼相待,是以,不免有些恃宠而娇起来。又道:“好让老爷、夫人好好打算一下!”
“打算什么?”萧世昌冷冷的问道。
她一副理所当然的口吻。“当然是赶紧退了这门亲事啊!眼下隋缘已是罪臣之女,怎么还能配得上咱们国公府?”
“你……”萧世昌差点破口大骂。
“对对对,还是贵妃娘娘想得周全。”萧国公连忙道。“这门亲事的确结不得。”
“爹,”萧世昌急道。“孩儿与嘉平郡主的这门亲事,是皇上亲口许下的,怎能说不结就不结呢?”又道:“难道您也想违旨不成?”
“你胡说什么!”萧国公怒道,不过经他这一提醒,的确也颇感为难。“可是这……”
宝琏却笑道:“国公倒不必担心,娘娘早就想到这点了。”她颇为得意的说道:“娘娘一听到这个消息,马上就去求皇上,请皇上收回成命,取消指婚这件事。”
起先皇上也是考虑到‘君无戏言“,所以不肯答应。可是后来还是禁不住娘娘再三恳求,于是就网开一面,说既然这件事是关系着国舅一生的幸福,就让国舅自己看着办吧!”又说道:“所以国舅只管放心吧,您就是不娶隋缘,皇上也不会怪罪于您的。”
“还好。”萧国公一听,登时松了一口气。“圣上真是仁德英明。”
众人也在旁帮衬,说道:“还是贵妃娘娘有办法。”、“不愧是贵妃娘娘。”
说得萧国公夫妇两人又得意起来。
宝琏又笑道:“不但如此,娘娘还说,请国舅不必难过,过两天她还会去求皇上另配一门好亲事给您呢!”
隋缘缓缓抽回被萧世昌握住的手。
他心下一凛,还待说话。“爹……”
“世昌啊,”国公夫人喜孜孜的说道。“赶明儿你得和你父亲亲自进宫谢圣上及娘娘恩典,知道吗?”
怎么这些好像全当隋缘不在场似的,自顾说着。萧世昌以无法堵住众人的嘴,只急得满头大汗。
他叫道:“娘,怎么连您也这么说?”
隋缘虽然心里纷乱,但旁人说的话,她每一句都听了进去。一时之间,心中倒也不觉气愤,只是心寒。
这就是官场中人啊!上这就是世态炎凉!得势时巴着你、黏着你,什么话都说得出来。等你失势时,就等不及跟着别人踹你一脚,然后得一干二净的。又有什么好奇怪的?这些人具是可笑之极!难道以为我隋缘也是那种会巴着别人、只求苟且偷生的人?
忽然之间,对于眼前的势利现实,只嫌恶得几欲呕。于是蓦然伸手揭下红巾,一双深如寒潭的妙目,从左至右缓缓地将在场的宾客横扫一遍。霎时现场鸦雀无声。最后她的目光停在宝涟脸上,平静的问道:“我爹呢?”
“我怎么知道?”本来她还想强嘴几句!但一接触到隋缘深不可测的眼神时,只得安安分分的回答:“听说刑部已经派人带着圣旨,八百加急的快马赶到云南去了。说是……说是等会合了地方衙门,就……依旨行处……”
隋缘仍是静静的立在原地。父亲对西夏的态度,她也有几分了解,可是她明白父亲并非冲动的人,这件事必是事出有因。可是,依旨行处是什么意思呢?这么大的事,圣上总不至连审都不审吧?她心想,只要等这件事查明清楚之后,说不定就会没事了。
萧世昌问道:“这件案子是由哪位大人审的?”
“这出兵攻打西夏这么大的事,还会有假吗?哪还有什么好审的?”宝链没好气的说道。“况且魏相国说此事关系重大,应该快刀斩乱麻,以显示我朝对于两国和平的诚意。众位大臣也都赞成,所以圣上就说不用审了。”
“什么?”
不用审了?一时之间,隋缘只觉脑中一片空白。
众人正自哗然之时,忽又听家仆来报。“刑部常大人到。”
刑部大人!难不成是来捉拿隋缘的吗?
萧世昌心下一惊,见隋缘仍是呆立不语,忙握住她的手。“我一定会帮你想办法的!”
隋缘回过神来,看了他一眼。见他眼中满是关切之情,心里不禁感动。
萧世昌对她微微一笑,说道:“你放心,我一定会救你,绝不会让他们将你带走。”
她也笑了笑,然而却摇摇头,强忍眼中泪水,神色昂然,毫无畏惧,冷眼看着刑部的人走进来。
此时萧国公已亲自上前迎接常大人进来。
“真是对不起、对不住。”常大人抱拳笑道。“实在是在下有公事在身,一定得过来看一看,希望别扫了各位大人的兴致才好啊!”
“好说,好说。”萧国公陪笑道。“不知常大人为了何事而来?”
常大人看了一眼宝琏,笑道:“既然有贵妃娘娘的人在此,想必国公心里也有数了吧?”又说道:“皇上的意思是,假如国舅仍愿意与嘉平郡……不,这会儿,该改口叫隋姑娘了。国舅若与隋姑娘成亲,那本官就不打扰了。但若是国舅觉得委屈了,不愿意结这个亲嘛,那本官马上将隋姑娘带走就是,绝对不会给各位添麻烦的……”
正当萧国公想要上前说:“好好好,请便,请便。”之前,不料萧世昌却抢先冒了出来。我愿意跟隋姑娘成亲。他知道隋缘要是这样被刑部带走,那肯定是死路一条。但若是隋缘嫁给了他,那便算是他萧家的人了,她爹叛旨逆国的事,也就怪罪不到她身上。他定了定神,说道:“还请常大人多留片刻,亲眼见小侄与隋姑娘行过礼之后再走。这样你也不负皇上所托之事。”
众人惊哗,没想到他居然会做出这样的决定。要换了是别人,一定早早就将隋缘给撵出去了。
“你说什么?”萧国公震惊。“你疯了吗?”
“世昌!”国公夫人也道。“在众位大人面前,你可别胡说八道的,这可不是儿戏啊!”
宝琏也开口道:“少爷,娘娘可是好不容易才求皇上收回成命的,您可别……”
“不用再说了。”萧世昌一摆手,不耐烦的说道。一面拉着隋缘的手,温言道:“缘儿,来,不用理他们,咱们这就拜堂成亲。”便就准备跪下与她拜天地。
隋缘一时怔住,呆若木鸡。没想到他对自己居然如此有情有义!
“胡来!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萧国公喝道,登时气得七窍生烟,上前拉住儿子,怒道:“这门亲事我绝不答应!你也不想想她现在是什么身分,哪能配得上咱们?”
“爹,您怎么能这么说?我又不是为了缘儿的身分才娶她的。”萧世昌还待说服父母,谁知隋缘却轻轻抽脱了他的手,退了一步,看着他,脸上十分平静。
不知什么时候她已经悄悄止住了泪水。
“你……”他不解。
“世昌哥哥,难怪每个人都夸你,你果真是个好人。可惜缘儿福薄,你我到底无缘,但你这一番好意,我总是心领了。”她牵了牵嘴角,轻轻说道:“多谢你了。可是我不能嫁给你。”
“隋缘,你不明白现在的情况……”萧世昌急道。
“我明白。你想帮我,让我不至于被刑部抓去定罪。”她静静说道。“可是苟且偷生不是我要的。一辈了背负罪臣之女的耻辱,也不是我要的。所以,我不能嫁给你。”
“难道你就宁可让刑部抓了你去斩首?”萧世昌说道。“难道这就是你想要的?”
隋缘不语。缓缓摘下头上的凤冠,交到萧世昌手中。“总之,世昌哥哥的好意我心领了!”
“不,不行的……”萧世昌仍想挽回。
萧国公等人原本还担心,隋缘为求活命,会对世昌纠缠不清。此时见她居然很有自知之明,不禁松了一口气。可是没想到,反而是自己儿子死缠着人家不放。
“世昌,你别再说了!”萧国公忙道。
常大人见事巳至此,于是轻咳了一声,说道:“既然这样,嗯……那来人啊,将这犯人押解回刑部去。”
犯人!
隋缘微微苦笑。
“不,等一等。”萧世昌拦道。“常大人……”
正在此时,隋缘仰头惨然一笑,只见她长袖一挥,顺手夺下了身旁差役手上的剑,然后回手便将剑架在萧世昌的脖子上。
“别过来!”她喝道。“还不退下!”
这一来一回,出手甚是迅速,且众人均无防备,连萧世昌也是当场一愣。
众人一见国舅被擒,俱是大惊,不敢妄动。
萧国公夫妇更是吓得面如土色,颤声道:“隋姑娘……有话好说!有话好说!”
“不管您愿不愿意嫁到咱们家来,都依照您的意思好了,您怎么说咱们就怎么做,再无二话,只是您千万别伤了小儿的性命啊……”
隋缘冷笑道:“你以为我希罕嫁到你们家吗?别臭美了!你们这些个攀炎附势的小人,哪里配得上我,又叫我隋缘哪一只眼睛看得上?”又看着常大人,沉声道:“你们若不想要国舅的性命,就只管来抓我吧!”
常大人说道:“隋姑娘,您这是抗旨……”
“反正我现在怎样不都是死路一条嘛!我还有什么好怕的?不过你们若是不想要命,那就放马过来好了!”
隋缘长笑一声。正说着,一只手却扯散了颈上的珠链,将几枚珍珠握在手中,接着一颗一颗掷出去,登时打灭了厅上的烛火,及悬在梁上的几串大红灯笼。
一时之间,厅上一片漆黑,各人惊呼,乱成一片。
待下人们七手八脚重新点亮了灯时,只见那缀珠绣凤的大红长袍逶迤在地,凤冠珠落,新娘子和新郎却早已不知去向。
常大人万万没料到,隋缘竟然是个深藏不露的练家子,是以出来之时只带了几名亲兵而已,这时见人犯逃脱,回去势必难以交代,急得哇哇大叫。
“快,快,快回去多派些人手出来给我找!还有,快去吩咐东南西北,四座城门,不得任意放人出去,听到了没有?快去!快去!”
“万万不可!”萧国公也急得大叫。“常大人千万不可激怒随缘,世昌还在她手上呢!”
常大人气道:“隋缘可是朝廷钦犯,怎可就此放过?”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萧国公厉声道。“难道你只顾着抓人犯,就不顾国舅的性命吗?”他故意强调国舅二字。
常大人一想,这钦犯固然是要抓的,但如果真的为此让国舅有什么损伤的话,那岂不是得罪了贵妃,到时圣上一定会怪罪。如此那可不成了“猪八戒照镜子,两面不是人!”只得应了一声,说道:“走!”然后便一阵风似的走了。
萧国公犹在后头喊着:“常大人,我儿若是有个什么差错,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萧国公夫人见儿子被掳,吉凶难卜,早就吓得涕泪交流,呼天抢地的不知怎么办才好。
☆ ☆ ☆
其实隋缘跑出大厅之后,一时也不知道该躲到哪里去才好,幸亏萧世昌提醒她,在她耳边悄声说道:“咱们先回后园子去躲一躲,他们一定不会想到你居然没离开国公府。”
隋缘一想也对,于是她反而让萧世昌带着走,来到后园的那棵大树下。果然,此时萧府中合家慌乱,哪有人还有闲情逸致逛到后园来?
“世昌哥哥,对不起……”隋缘反手将剑还给他。“我是不得已才出此下策的,请你莫要见怪。”
“我明白。”萧世昌拉着她的手,说道:“其实我本来还一直担心着,不知该怎么帮你才好,正好你倒先想到,以我为人质,这们常大人必定有所顾忌,也不致逼你太甚的。”
隋缘此时只觉整个人虚脱无力,脚下一软,差点跌倒。
萧世昌忙扶了她坐下,又温言劝道:“你得坚强点。”
隋缘只是低头流泪。
“这件事来得太突然了,我知道你心里必是难过之极。”萧世昌拍拍她的肩,说道:“眼下你打算怎么办呢?”
“我要赶回家去。”隋缘拭了泪,抬头说道。“而且我一定要赶在钦差大人之前回到昆明才行!”
“我也猜你必会如此。”萧世昌叹道。“但以你现在的身分,这一路上只怕不好走呢!刑部的人不会放过你的。”
“我别无选择了。”她摇摇头。
萧世昌想了想,说道:“反正这会儿城门都已经关上了,再不可能出去,不如今晚你就先待在这儿,明天一早,我再想办法把你弄出去。”
隋缘无法可想,只得点点头。
萧世昌先将她藏到西厢一间少用的客房里,说道:“你且在这里委屈一晚吧!明儿个一早,我自会来带你出去。”他看着她,说道:“今晚不便点灯,这乌漆抹黑的,你不会害怕吧!”
她摇摇头。
“嗯,那就好。”复又说道:“对了,我还得出去逛一逛,把这出戏演完才成呢!”
于是他就从后门溜出去,再走到大门口附近,家仆见了,忙欢天喜地的报与屋里正心焦如焚的国公夫妇。
“世昌。”国公夫妇忙跑出去看,正见萧世昌走进来,忙问道:“我的儿,你没事吧?”
“爹,娘,孩儿没事。”
国公问道:“隋缘怎肯放了你?”
“她本无意害我,不过是想藉我离开这儿罢了。”又与父母家人谈了几句,然后借口受惊疲倦,回房休息了。
萧国公夫妇心想,今日原本好好一件喜事,没想到却演变成这样,也难怪他心里不高兴,于是也就识趣的不再多言。
“好,好,好,你回房去休息吧!有什么话咱们明天再说吧!”
隔日一早,萧世昌便弄了一套侍卫的衣服,让隋缘换上。然后混在众侍卫里,混水摸鱼地将她带出城去。
到了城外,他支开了旁人,牵过一匹马来交给她。
“缘儿,这一路上,只怕还会遇上刑部的人,你自己千万小心点。我替你准备了一些东西,都挂在这包袱里,若是还有什么要添的,里头也有银子,你自个儿再看着办吧!”
“谢谢你,世昌哥哥。”隋缘感激万分,说道:“我给你添麻烦了。”
“你快别这么说!”萧世昌说道。“其实我若可以,我还想帮你一起去查这件事呢!只是我……”
“你为我做得已经够多了。”隋缘看着他,说道:“谢谢!”
萧世昌叹了一口气,看看天色,说道:“趁这会儿还早,你赶紧上路吧!路上要小心点!”
“嗯!”
萧世昌看着她的身影愈来愈远,不觉怅然若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