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还是坚持不和他见面吗?」顾音关上门轻声问著:「他已经等了很久了。」
「暂时没必要见面,反正也是吵,何必呢?」她摇摇头,手上的烟虚无飘渺地散发著淡淡的忧愁。
顾音沈默地坐在她的床畔,静静地看著地。
她来了三天了,也瘦了三天,憔悴的阴影出现在她的脸上,虽然她没说,但他知道,她并不愿意离开欧阳勤。
隔著一道门,他们彼此折磨,彼此痛苦,他原以为这是他的机会,但现在他才知道他根本是个彻底的旁观者。
他失败了,和过去—样连一点机会都没有,他苦笑著叹了口气。
水月回过头来看著他,「怎么了?为什么突然叹息?」
他微微一笑,「因为我已经准备要回去了。」
「回去?回美国?」她意外地:「怎么这么突然?你不是说还不急著回去吗?」
「是,但是我回来的目的已经失败了,再留下来也不会有什么用处,还不如早点回去。」他站了起来走到她的面前,凝视她的眼,「不过如果你希望我留下来我就留下来,或者,你跟我回美国去。」
「顾音……」她为难地看著他,「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
「为什么?你不是已经准备和他离婚了吗?你不知道我等这一天已经等了多久了!」他放手做最後—搏,「跟我回美国去!这里已经没什么值得你留恋的了!」
欧阳水月轻轻地从他的手中抽出自己的手,退了—步,「不管我有没有和他离婚,我都不会跟你到美国去的。」她歉然地注视著他,「顾音,我们是不可能的,你还不明白吗?二十年前不可能,二十年後也一样不可能。」
「到底为什么?」他完全不能了解地叫了起来,眼里写著痛苦:「我真的
不明白!难道我在你的心理真的—点地位都没有吗?」
「有的,只是不是可以共度一生的那种地位。」她温和地说著:「我们可
以是最好的朋友。」
「我不想当你的朋友!」
「顾音——」
他懊恼地耙耙他的发,「对不起——」
「没关系。」她微微—笑,「我知道你一定会很难过,可是我不愿意骗
你,我不爱你,我只能当你是我这—生中最好的朋友,其他的我也无能为力,
顾音——」她走到他的面前,轻轻牵起他的手,「我是真心的。」
他黯然地望著他们交握在一起的手,苦笑著摇摇头,「我知道,你一直是
我一个不醒的梦,我只是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有圆梦的机会罢了。」
欧阳水月难过地注视著他,「不要这样,我们都下是小孩子了,爱也并不
一定要拥有,为什么我们不可以就满足於现状呢?我会到美国去找你的,我答
应你,我一定会去的!」
「那就够了。」他勉强地笑了起来,「不过可要一个人来,恕不招待伴
侣。」
她微微一笑,「我会一个人去的,说不定再没多久我就得去投靠你了!」
他点点头,细细地看著她,「欧阳,你和他……」
「现在还不知道,不过我想我会离开他的。」她苦涩地垂下眼,「镜子一旦有了裂痕就很难修复了。」
「再考虑考虑。」他诚心诚意地说著,自己都忍不住笑了起来,「我知道我说这样的话很奇怪,不过我是真心的。你们相爱了那么多年,我看得出来你们双方都割舍不下对方。你说得对,我们都老了,既然人生都已经过去一大半了,又有什么好计较的?」
水月叹息地望著他,「不要说这些了,我们出去吃饭,我打扰了你这么多天,也该回报一下。」
「我随时欢迎你来打搅我。」他笑了起来,朝她眨眨眼,「不过你打揽的好像不是我,是这家饭店吧?」
她忍不住笑了起来,「对!不过我可没钱请所有的侍者吃饭,就派你做代
表吧!」
☆ ☆ ☆
当她做完所有的事抬起头的时候,时间已经很晚了,她呼出一口气,揉揉疲惫的颈项,这才发觉没有斐诺的日子竟是这般的难过!
他到底怎么了?已经两天没来上班了,打电话也没人接,到底出了什么事了?她烦恼地拿起电话,拨了那支她早巳拨了几百次的号码。
响到第十八响的时候,她黯然地挂上电话,无言地瞪著话筒。
斐诺到底怎么了?他从来没这样过,居然连一通电话也不打,难道是出事了?
冰冰想了想,抓起外套站了起来,「我得去找他……」
「找谁?」
她一怔!
凯特倚在门上,脸上带著他那特有的无赖的笑容。「我吗?」
「你是怎么进来的?」她紧紧抓住外套,仿佛那是她唯一的依靠似的。
「当然是走进来的,你的门没关。」他走到她的面前,态度看起来很轻松,但那双炙热的眼却又似乎威胁著要将她吞没!
「你不该到这里来,我已经说过我不想再见到你了。」她鼓足了勇气面对他,:请你出去。」
「我不会出去的,想见你一面比登天还难!我已经等了多久了你知道吗?一他低声地说著,走到她的面前凝视著她的脸,轻轻伸出他的手。
「不要碰我!」她受惊似地後退一大步。
凯特迟疑了三秒钟才放下他的手,受伤似的神情令地几乎要後悔自己的反应!「我不怪你,上次是我太激动了,可是我不要你怕我。」
「来不及了!我的确怕你!」冰冰深呼吸一口气,颤抖地微笑,「如果你不要我怕你,最好现在就走。」
「你明知道那是不可能的。」他摇摇头,「我不会这么轻易就放弃的。」他离开她的面前,似乎知道自己对她是个什么样的威胁似的坐在沙发上。「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过去我们过得很幸福……」
「不要再说过去的事了。」她退到落地窗前站定,警戒地注视著他,「我不想再谈那些陈年往事。」
「为什么?」他低低地问著:「因为你害怕?因为你怕再想起过去那些事会受不了?会想再回到我身边?!」
「高凯特!」
他涩涩地笑了笑,将口袋里的东西放到桌上,「你不必紧张,我只是来把这个还给你的。」
「什么东西?」
「斐诺给我的【机会】。」他不屑地笑了笑,看著她的表情居然有些同情。「我不知道你怎么会打算嫁给那样—个人?他根本是个废物!」
冰冰莫名其妙地走到他的面前拿起那份合约,她看过之後睁大了双眼,
「这是斐诺给你的?」
「我需要骗你吗?」他仰靠在沙发上,恣意欣赏著她的面孔——那令他魂萦梦牵的容颜……「他说是给我机会,不过我想你这么聪明,一定知道他的用意!他是想贿赂我!靠著几毛钱!呵!」
「不可能的!」她坚决地摇头,「斐诺不是那种人!」
「是吗?那你如何解释这个?」他比比她手上的合约,「这难道是我假造
的?」
她蹙起了眉沈思著,斐诺为什么会将这个交给他?他为什么要这样做?
「你还是相信他?」他垂下眼痛楚地低喃:「过去你只相信我,才一年就
改变了一切?」
冰冰沈默地望著他,他看起来痛苦而且伤心。为什么不早点发现这一切呢?她也曾日日夜夜盼著他的到来!也曾……
也曾愿意为他放弃—切!
「欧阳,我们真的没有机会了吗?」他拾起眼渴望地注视著她,「我所做的一切对你来说真的没有半点意义了?」
「凯特……」
他猛然握住她的手,她吓白了脸,「凯特!」
他无言地抚摸著她的手,过去他总是握著她的手,玩笑似地说这么小的手,他只要一用力就可以粉碎它!
他轻柔的动作令她为之哽咽!
「这一年多以来我总是作梦,梦见我握住你的手,像过去一样…」他粗嘎地说著,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脸上,「每次醒过来的时候,那种痛苦…」他紧紧地握著她的手,「你一定明白的!你一定也尝过那种苦!我多么後悔当时我没握紧你,我多么後侮我竟笨得放你走!」
她的手臂上有著湿润的感觉,她愣愣地看著他——
他落泪了……
「凯特……」
他拾起眼,不发一语地将她拥入怀中……天!他想她想得心都纠结起来了!
冰冰先是僵硬,然後便被他那痛苦的拥抱所融化。
她——爱过他很长的一段时间。几乎可以连命都不要!
她最爱的不是自己而是他,可是他们却分开了!刚开始的时候,她每天都像行尸走肉一样茫然无依地过著日子,她怎么可以没有他而独自活著?
地每天都这样问著自己,脑海里全是他的—切,他的笑、他的怒、他的悲喜!她几乎以为自己就要疯了!
「欧阳……」他用力之大几乎要将她揉碎在他的怀里,所有的相思、苦痛全化在彼此的拥抱之中!
他需要她!
「过去是我对不起你!」他喃喃地说著:「可是我发誓我一定会好好待你的!只要你再给我—次机会!」
「凯持……」
他迷乱地吻住她,根本不让她有反抗的机会,他的吻像烈火—样燃烧著她的神智!燃烧著她所有的反抗,她不由自主地回应著他,双手缠绕上他的颈项
这是错的!她不能……
「天!我想你想得心都痛了!」他狂乱地吻著她,她的脸、她的颊、她细致的颈项!吻痕像烙印一样烙在她的心上!
她无助地缩在他的怀里,几乎无法思考!他那样的激情!她只能接受那一切却无法抗拒!
他吻著她白晰细致的颈子,双手用力地抱著她,轻轻地啃噬著她所有的神经和理智,轻轻地挑起她所有关於过去的—切—;
过去……
她摇摇头清醒自己,突然恢复了神智!「不!」
「我爱你!」他狂野地说著,仍埋首在她幽香的肌肤之中!
「凯特……」她无助地推著他,「我……」
「天!」一声不可置信、痛彻心肺的呼喊传来!他们全都愣住了!
斐诺站在门口,苍白的脸色泛出可怕的死灰!
「斐诺!」她跳了起来,连忙整理自己凌乱的衣服。「我——」
「你来得真不是时候。」凯特一把将她拉到自己的身後,替她挡住他的视线,「有事吗?」
斐诺手上的一叠文件掉落在地上,他不发一语地转个身,往外大步迈去!
「斐诺!」冰冰叫著,泪水无助地落了下来,她焦急地想追出去:「斐诺!」 ·
「欧阳!」凯特拉住她,「你去哪里?」
「放开我!他误会了!」
「误会?」他瞪著她不可置信地:「误会什么?我刚刚差点就在这里要了你,这叫误会?!
「不!」她尖叫著捣住耳朵,「不要说了!」
「欧阳?」他注视著她那痛不欲生的神态,怔怔地看著她哭倒在地上!
「不是那样的!不是!」她疯了似的大喊著:「不是那样的!」
凯特傻住了,她那凄厉的声音像催魂钟一样,一声声敲打著他的心!
霎时,他明白了。
☆ ☆ ☆
她甜蜜地朝车里的他微笑挥手,「我回去了!拜拜!」
邢怜生点点头将车子转个头离开,後照镜中的她快乐地走回屋里,而他轻轻叹了口气。
仔仔愉快地打开门,「我回来了!」
屋里没有声音,地讶异地走到客厅之中,「爸?」
欧阳动孤独地坐在大摇椅上,双眼视而不见地注视著看不见的前方。
「爸?」她轻轻推推他,「你怎么了?妈还是不见你啊?」
他缓缓将视线转了回来,过了很久才把焦距定在女儿的脸上。「仔仔」
「爸。」她有些难过地注视著他,最近她几乎没待在家里过,他竟一下子老了不止十岁!「爸,你不要这样嘛!妈—定会回来的!」
「不,我想你妈是不会回来了。」他深深地叹息,眼里的伤痛几乎要化为水珠;「她和顾音在一起很快乐,我想我应该成全他们,你妈跟著我吃了很多苦,我不是个好丈夫。」
「爸,你怎么这样说,这不是长他人的志气、灭自己的威风吗?妈不是那种人,她一定是还在生你的气,所以才不回来的!」仔仔安慰地握住父亲的手,他那憔悴哀戚的样子让她有无比的罪恶感!
「我知道的……她是不会回来了。」他仍然是一声叹息,轻轻地自摇椅上站了起来,「我累了,我想休息了。」
「爸……」
他挥挥手,身影无比地萧索苍老。
仔仔无奈地叹息,怎么办?难道真的让他们就这样下去,到最後走上离婚一途吗?
门开了,冰冰失魂落魄地定了进来,「冰冰!我正好有事……」她愣住了!「你怎么了?」
她衣服凌乱,双眼哭得红肿地,看起来像……
仟伃连忙扶住她,「发生什么事了?你怎么会弄成这个样子?!」
她失神地看著她,过了好半晌才突然抱著她,「仔仔……」
「冰冰……」她吓得慌了手脚,「你别吓我啊!你……」她手足无措地:「对了!找斐诺!我立刻打电话叫他来!」
她拉住她,哭得沙哑:「没用的!他不会来了!永远都不会来了!」
☆ ☆ ☆
邢怜生—回到家便看到小海,他失魂落魄地坐在他的沙发上,「小海?」
「嗨!老大。」小海无精打采地抬起头来,「你回来了?」
「应该是回来了,要不然你怎么会看到我?」
「看样子你的精神不错,还有心情开玩笑。」小海烦躁地抓抓头,「我是无事下登三宝殿,你不问我什么事吗?」
他奇异地望著他:「什么事这么严重?」
「你的事。」
「我的事?」他讶异地:「我有什么事?我怎么不知道?!」
小海无奈地:「老头子叫我转告你,要你回去。」
「我已经辞职了。」
「对,可是你不是说有了「火狐」的消息就得通知你吗?现在你的宿敌出现了,老头子乐得不得了!他亲自打电话给我,说是你的休假结束了!」小海无奈地瞪著他看,「所以我就来了。」
他怔怔地注视著他。这么巧?他追捕「火狐」那么多年都没有消息,如今他才递辞呈,他便出现了?!
「怎么样?」
他摇摇头,不大相信的样子。「是真的吗?不会又是什么骗我回去的诡计吧?那老头子什么鬼主意都想得出来!」
「如果真是那样,我难道会不知道吗?」小海懊恼地咕哝著:「我根本不希望你回去,老头子又不是不知道,他想骗你也得先骗得过我才行,如果消息不确实,我怎么会这么生气?」
邢怜生坐了下来,表情凝重,「他出现在什么地方?」
「你知道规矩的,如果你不回去就算是外人,我不能告诉你的。」
他蹙起了眉瞪著他。
小海举起双手,「你别瞪我,我也没办法!如果我说了你又不回去,反而自己私自去逮他,让老头子知道了他不杀了我才怪!」
他沈默地望著房子里空旷的摆设。
仔仔曾问过他为什么不将这个地方布置得像个家?当时他说因为没时间,现在他知道了!其实他并没有把这里当成安身立命的地方。
他一直知道他们还会找他回去,不是因为「火狐」也会因为别的,他并没
有久留的打算。
「在你做出任何决定之前我都必须提醒你,仔仔是个专情的孩子,你离开
她地会伤心至死的!」小海提醒地说著:「【火狐】没有你也会有别人去抓,
可是仟仔不一样!如果你不放心,我可以替你去逮他,仔仔我可就没办法
了!」
他仍沈默著。
小海叹了口气站了起来,「你慢慢考虑吧,明天晚上我会来听消息。」
邢怜生点点头,「知道了」
「老大……」
「什么?」
小海欲语还休地看著他,想了想还是挥挥手,「算了!你自己斟酌吧!」
邢怜生无言地替自己燃起—支菸,小海走出去的关门声响起之後,他才重
重地叹口气。 。
如果他答应了他们的要求,那么将来要想再离开,就不会像这次这么容
易了。
这意谓著他必须离开仔仔很长的一段时间,而或许这会是永远。
他突然讶异地停住。
永远?
他过去从没想过他会死!从来没有!不管多危险的任务对他来说都没有意义,他像个不畏死的勇士一样到任何危险的地方,做别人不敢做的工作。可是现在他却想到:万一他出了意外,那仔仔怎么办?
仔仔……
他艰难地握紧了双手,他是个亡命之徒,仔仔如果知道,她会怎么想?他怎么可以让她日日夜夜为他担心?
她会受不了的!仔仔是个那么快乐的孩子,他怎么能让她因为替他担心而失去她的快乐?!
他看过太多如花美眷在那样的恐惧中濒临崩溃!他不要仔仔也变成那个样子!
那么他就必须放弃追捕「火狐」的任务——
「火狐」—他的宿敌,多年以前为了他,他失去了两个同伴,也失去了笑的能力!
他曾立誓要抓到那个心狠手辣的魔鬼替他们报仇!事隔多年,他终于出现了,而他却要违背他当年的承诺了吗?
他苦恼地握紧了双手!天!他该怎么办?
他仰著头想著,正头痛得不知如何是好时,他的手突然碰到什么东西,他在沙发上摸索著,讶异地发现一张皱巴巴的纸条夹在小海刚刚坐过的位子上。他拿起来—看,上面凌乱地抄著—个电话号码。
邢怜生诧异地笑了起来!「戚小海!你真是个鬼灵精!」
☆ ☆ ☆
「妈!妈!」仔仔拍著房门叫著:「我是仔仔啦!出事了,你快开门!妈!」
欧阳水月匆忙地拉开房门,「怎么了?」
仔仔上气下接下气的冲了进来,「惨了啦!」
「到匠怎么回事你慢慢说啊!」她拍拍她的背:「发生了什么事了?」
「爸爸生病了!」仔仔焦急地:「他不吃、不喝、也不睡,整个人都傻掉了!』
「什么?」她吓了一大跳,「生病了?!」
「还有啊!」仔仔急得满房间到处乱跑,「斐诺和冰冰说是要解除婚约,斐诺居然要去参加那个澳洲的什么疯狂大赛车!冰冰现在只会哭,凯特也要去,他们大概准备要到澳洲拼个你死我活的吧!」她手足无措地:「怎么办啦!他们全都赢了!」
「怎么会这样?什么时候的事?」欧阳水月听得急绿了脸,「怎么到现在才告诉我?!」她边说著已经开始动手整理行李,「我才离开几天就弄成这个样子!你们是……唉……快帮忙啊!》
仔仔连忙将衣橱里的衣服全—古脑儿地拉出来,「那你不去美国啦?》
「谁告诉你我要到美国去的?》
「爸爸啊!他就是因为这样才生病的。」
她又奸气又好笑地摇摇头,「我真是……唉……」
「你没有要到美国去啊?」仔仔莫名其妙地问著:「那顾伯伯呢?」
「他昨天就回美国去了。」她将衣物全收拾好提了起来,「就算我本来想去现在也去不成了,家里鸡飞街跳的,我怎么去¨」
仟仔将手上的东西放了下来,虚假地垂下眼,「那我来错了,爸说应该让妈去追求自己的幸福的……」
「仔仔?」
「嗯?」
「不要演戏了,走吧!」
仔伃抬起眼,她的母亲正无奈地瞪著她,她忍不住笑了起来,「是的,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