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朋友,他人妻不可戏。”
打趣调侃的话冒了出来,让骆威和卓靡月同时全身僵硬,一齐望向带着诡谲笑意突然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唐傲雨。
骆威没来由的打了个哆嗦,他总觉得唐傲雨看似温和的笑容像把冰刀。
无论唐傲雨看上去是多么和蔼可亲,似乎毫无敌意,但骆威始终认为得和他保持距离,他对他有着防备之心。
而且他的直觉向来颇为准确。
“骆先生,你这是在骚扰我的妻子,还是存心向我挑衅?”
比起唐傲雨调侃人的闲情逸致,跟他一同出现的青鸟倒是皱起眉头,以微愠的目光盯着卓靡月还被骆威抓住的手,表现出身为“丈夫”的保护欲。
意识到青鸟的不悦,骆威立即放开卓靡月。
还没从唐傲雨口中问出线索,现在还不是跟他们对立的时候。
他没忘记,自己是费了多大的工夫,才来到这个小岛,见到唐傲雨本人;纵使意外地见到寻觅已久的人,令他心中起了惊涛骇浪,他也绝对不能前功尽弃。
关于她的事,他必须延后处理,相信她也跑不了。
“我想,他们是聊上了两句,骆威只是聊得太过开心,热情,不小心碰到靡月而已。”唐傲雨主动代替骆威回答,脸不红气不喘地睁眼说瞎话,脸上始终挂着过度愉悦的微笑,他还朝骆威问道:“是不是?”
众人心知肚明,他是给骆威台阶下。
卓靡月不敢说话,此事可大可小,事情严不严重端看青鸟和骆威如何反应。唐傲雨仿佛在暗示青鸟,骆威是他的客人,给他这主人三分薄面,当没啥事就算了。
“是的,我并非故意,若有冒犯,对两位说声抱歉。”
不明白唐傲雨的用意何在,骆威仍是顺着他的话说,言不由衷地对卓靡月和她的丈夫道歉。
为了大局着想,他强迫自己压下对这男人的妒恨,而且他总觉得他有些面熟……
青鸟微愠的目光转为关爱,他瞥向卓靡月,仿佛在看“妻子”是否无恙。
一想到主子要是没找他来海边边散步边聊天,就可能会发展出他们来不及阻止的情况,他隐约感到胸中的怒火逐渐高张。
一如多年前,要不是自己及时阻止,她便会遭他狼爪侵犯。
虽然她后来的表现,的确让他替自己不值,甚至觉得自己救她很愚蠢;然而在发现她可能拥有两种人格之后,他的想法又改变。
至少他确定,眼前的她对骆威十分恐惧,避之如蛇蝎。
“他没对我做什么……”卓靡月怯怯地说。
青鸟犀利的目光让卓靡月不安,但她仍勉强挤出笑容,并不希望引起纷争;即使希望渺茫,她也希望骆威会因此放过自己,不再找她麻烦。
“是吗?”青鸟走到她面前,伸手碰了碰她的脸颊,再次确定。见她含羞地点头,他才心疼不已似地拉起她的手,边走边温柔地低斥:“回屋子去吧,你身子又不是挺好,没事别老待在海边吹风,万一着凉怎么办?瞧你一张脸都吹得冷冰冰的。”虽是斥责,但他的口气却充满宠爱和关心。
青鸟直接带她离开,几乎是无视于唐傲雨和骆威的存在。
虽然他的无视,多少表达了骆威对他“妻子”无礼行径的恼怒,可也算是表明不打算和骆威计较,准备当他看见的事没发生过。
他的目光和态度都在在表明,他之所以不跟骆威计较,完全是看在唐傲雨的面子。
“两位慢走,小心别跌倒啊。”目送他们离开,唐傲雨对小俩口的背影挥挥手,低声咕侬了两句。
其实,他一点也不在意被当作隐形人,倒是很佩服青鸟睁眼说瞎话的本事不输给自己。
呵,照目前的状况看来,似乎有好玩的事要发生了。
看在青鸟这么替他着想,还怕他无聊地替他准备“乐子”的份上,他自然不会在乎偶尔被当成隐形人啰。
骆威望着他们的眼神愈恐怖,唐傲雨脸上的笑容便愈灿烂。
啧啧,好令人期待啊!
没了旁观者,青鸟便很快地放开卓靡月的手,原本关爱的目光瞬间转为冷漠。
他刻意跟她拉开一段不小的距离。
卓靡月知道他在猜疑什么,忍不住想将自己跟骆威之间的关系对青鸟解释清楚,可她却不知从何说起。
她和骆威之间……是一场恶梦啊!光是回想,便会令她直打哆嗦的一场恶梦。
过了一会儿,青鸟停下脚步,他的目光缓缓地在她脸上一寸一寸地游移。
被他看得全身不自在,她却完全不知道该怎么解除尴尬的气氛。
无法继续忍受静默的氛围,她才试着开口:“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青鸟挑了下俊眉,嘴角扬起一抹嘲讽的笑。
“我想的,是怎样的呢?”瞅着她慌张的表情,他的眼神依旧冷漠。
想当他肚子里的蛔虫,她的功力还太浅。
“我不知道……”她垂下了脸,原本想解释一切的冲动和勇气,都因为他冷漠的眼神而退却,没一会儿就全消失了。
她发现,自己十分害怕面对他的冷漠。
“不知道?那你还说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青鸟眯了眯眼,口气微愠。
卓靡月偷偷地瞥他冷漠的表情一眼,她咬着唇低下头,不自觉地流下眼泪。
明知道自己不该在意他的冷漠,但她心底的某处还是被刺伤了。
没有道理!她为何会在意他对自己的感觉,她根本没有权利去在意的……
被她的眼泪揪紧了心,青鸟突然觉得,自己像是一个欺负无辜小女孩的大坏人。
他不由得叹了口气,温和地朝她轻唤:“过来。”
在莫名其妙地吻了她以后,他的心情就没好过,始终让他有些郁闷。
他连自己吻她的理由都还没弄明白,就看见她和过去的“孽缘”纠缠不清,乱七八糟又雪上加霜的心情怎么可能好得起来?他的从容,他的洒脱,他的自在全被她打乱了。
不明白他要她过去的用意,卓靡月还是听命行事。
等她小心翼翼地走到面前,青鸟犹豫了一会儿,终究还是伸手用拇指抹去她的泪。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会对女人的眼泪没辙。
只要她一掉眼泪,他就会心慌意乱和手足无措,简直不像自己。
卓靡月有些惊讶,可她动也不敢动一下,只怕他的温柔会因为她的动作而不见。
那令她觉得格外觉得温暖的接触,稍稍抚平了她被刺伤的心。
她睁着含雾的双眸,凝望着眼前令她怦然心动的青鸟。
“我不是圣人,别用这种楚楚可怜的目光看我,你会让我变成大野狼的。”青鸟突然撇开了脸,嘴里逸出烦躁的警告。
恨啊,他对她该有的憎恨跑哪儿去了?
别说复仇的恨意,在她这种迷蒙目光的注视下,想对她摆出冷漠的脸色都十分困难;在她无辜和怯弱的目光下,没几个人能狠下心去伤害她。
“对不起……”不知道自己又做错什么,卓靡月只能低声道歉。
“别说了!我听够了你的对不起,以后不准在我面前说这三个字。”他从来不是专制霸道的人,可他却总不由自主地对她发脾气,以命令的口气对她说话。
这全都怪……他无法承受她委屈的眼泪。
卓靡月被他吓了一跳,道歉二字又差点脱口而出,她赶紧吞回肚子里。
“你听见我说的话没有?”见她没任何反应,青鸟皱起眉质疑。
“有,我听见了。”她的身子抖了一下,急忙应道,跟个听话的小孩没两样。
她不希望惹他不高兴,他怎么说就怎么做,只要他不生她的气就好。
青鸟原本还想说什么,却突然望着她大笑。
“哈!你好象应声虫,而且还是特别胆小的应声虫。”
红雁最讨厌像她这样没有自我,个性儒弱又胆小的女人,他认为这样的女人一点存在的价值都没有;可是,他却完全不觉得讨厌,还觉得这样的女人比较像个女人,颇为可爱──至少比咄咄逼人,喜欢在男人面前强出头的女人可爱多了。
女人嘛,太强势会让男人喘不过气来。
见他开怀一笑,卓靡月这才松了口气。
“我是胆小,不过从现在开始,你想知道什么事情,我都会一五一十地告诉你,请你别生我的气……永远都别讨厌我,好不好?”因为青鸟恢复温和的态度,才让她重新鼓起勇气,表达自己想说的话。
从他救她的那一天起,她就将他当作恩人看待,一直都很想报答他的恩情,当然不希望被他讨厌。
她始终认为,能够和他重逢,是老天爷在给她报答他的机会,所以她应该好好把握老天给的机会,努力地回报他当初救她的恩情。
可惜到目前为止,她太儒弱又没啥本事,能报答他的能力实在有限。
无论如何,能来到他的身边,已让她心满意足,她一心只想帮上他的忙。
面对她突如其来的请求,青鸟十分错愕。
他望着她满是期待,又带着些许惶恐的脸蛋陷入短暂的沉思里,常年静寂的心弦仿佛被拨动了几下。
她希望他永远都别讨厌她……永远?
难不成,她多少知道自己拥有双重性格,所以才会这么请求?他左右思量,想从她的神情看出她心中的想法,看出她的企图,但除了无辜,还是无辜。
他无法从她一片赤诚的黑眸里看出任何不轨的企图。
“不,不行吗?我知道我的要求太过──”
见他只盯着自己却不说话,卓靡月以为自己的要求会被拒绝,好不容易冒出头的勇气又缩回心壳里,声音小了许多。
伸出一指轻轻地压在她的唇上,青鸟打断她的话。
“我可以永远不讨厌你。”他对她温柔地笑了。
“真的?”灿眸一亮,她难掩开心地抓住他的手。
“是真的……”青鸟保持微笑,凝望着她因兴奋而抓住他的双手,在他的眸光中有一闪而过的诡谲,“只要你永远不背叛我。”
从这一刻起,他决定忘记她曾对他做过的事。
紫鸢曾说过,他们七人之中就属他最没神经,最健忘,不懂得什么叫作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既然如此,他又何必过度违背自我,去记恨一个过去曾带给他的灾难的女人?在影子组织里,他肩上的担子已经太多,太重,没有必要再去驮负可以放下的仇恨。
更何况,眼前的这个她似乎不是得罪他的那一个,要报仇……等那个“她”出来再说吧。
“我不会,我永远都不会背叛你的,我可以用我的生命保证!”卓靡月楞了一下,她随即猛点头,还信誓旦旦地承诺。
她觉得把自己的命给他都可以,只要他肯让她永远待在他身边。
“嘘,不需要发毒誓。”青鸟用手掩住她的嘴,不怎么喜欢她不吉利的誓言。
他喜欢她全心全意地看着他,仿佛她的眼中只有他,那种以他为天的表情,让他感受到一种强烈被需要的存在性。他都快忘了,有多久没感受过这么强烈地被人需要,如此强烈地感受到自己的存在。
只是很单纯的,给他能给的东西,而不需要他卖命。
他的存在价值,不是以他有多少能力,更不是以他能否完成组织给的任务去评断,这种满足感让他觉得很新鲜,让他想要拥有更多,更多。
所以,他不能容忍她的背叛。
“我没有骗你,我真的没有!”
以为他对她的保证心存怀疑,卓靡月的眼睛睁得又圆,又大,甚至还用力地抓住他的手,生怕他真的对自己有一丝丝的不信任和怀疑。
如果青岛对她有戒心,就再也不会让她待在他的身边了,无法回到她过去的生活,她没有地方可以去,更不想留在影子组织任何一个人的身边。
在她成为影子组织的阶下囚之后,把她留在身边的蓝凰虽然对她还不错,但她永远无法明白蓝凰在想什么,跟他之间始终有种无法靠近的距离感。
在蓝凰身边,她总是十分小心,紧张,害怕自己的一言一行出了差错。
况且,她是真的想找机会报答曾有恩于她的青鸟,就算是服侍他也好。
“我知道你没有骗我,不用这么担心我会听不出来。”青岛笑出声来,望着自己被抓住的手,“也不必用你的力气来提醒我。”
他是打从心底笑了出来,觉得她真的是很可爱;如果她凶残的一面永远不出现,或许他真会爱上她也说不一定。
他喜欢眼前的她,他也明白自己不会爱上那个有副毒蝎心肠的卓靡月;他甚至不确定当她的另一面出现时,自己能给她多少好脸色瞧。
发现自己的失态,卓靡月立即脸红地松开手。
但他像大孩子似的笑容让她看得失神,他笑起来的样子好好看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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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咳!”
虽然不在意被卓靡月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但青鸟在算了算时间之后,还是假咳了一声,试图将她不知魂游何处的意识招回来。
她楞了至少有一分钟之久吧?
“呃?”
回过神后,卓靡月还是一脸茫然地望着青鸟。
打量她傻气的可爱神情之后,青鸟加深了嘴边的笑容。
他忍不住坏心地调侃:“你的眼神让我怀疑……你有想把我一口吞下去的打算。”
“我没有……”她不假思索地摇头。
如果青鸟以为她对他有攻击性,那他真的是误会了。
青鸟捧着她的脸,似笑非笑地与她对望,“你满有趣的呢。”
她说没有把他一口吞下去的企图心,可他倒希望她有那个打算──想象她付诸行动的画面,让他有点兴奋,还只怕她没胆去做。
“我会有趣?”
从没听过有人形容自己有趣,令卓靡月有点惊讶。
出生在她无法选择的家庭,懂事以来便过着缺乏自我的生活,对自己的生活始终适应不良;她在他人面前总是表现得安分守己,生怕引来过多的注意,久而久之,她习惯了隐藏在角落,让人觉得她就像个没主见,也没贡献的隐形人,实在不知道该说过去的她是枯躁乏味,或是乏善可陈。
总之,她知道自己不是一个有趣的人。
如果她有一点有趣的地方,或许父亲就不会总是对她视而不见了……
“你怀疑我说的话吗?”
不懂为何她会对别人说她有趣,露出十分不解的神情,仿佛在质疑他说谎,青鸟挑起她的下颚,要她清楚看见自己眼中的认真。
有不有趣在于个人感受,他觉得有趣就是有趣。
“没有,我不敢……”她低下头,知道自己现在的身分是阶下囚。
“不是不敢,是不能。”青鸟纠正她的话。
纵使自己纠正她的口吻有些霸道,似乎没给她选择的余地,然而他只是不喜欢她不相信他的话,而不是认为她没有表现想法的权利。
“不能?”隐隐察觉他话中的涵义,让她的心湖有些波动。
“是的,不能。”青鸟俯身靠近她的脸庞,和她四目相对,接着又如同下咒般在她耳畔低喃:“我要你完全信任我说的话,如同永远不背叛。”
红了粉颊,卓靡月不禁乖乖地点头。
明白了他的意思,让她心中有着不小的感动与冲击。现在,她知道自己的心有了主人,不需要再飘飘荡荡,仿佛无根的浮萍般傍徨,茫然,若自己毁在他手中,她也甘之如饴。
她很高兴这辈子还能有个让她可以心甘情愿付出的人存在,让她觉得自己存在这个世界上很有价值,也真实多了。
贼贼的眸光闪过眼底,青鸟露出诡谲的笑意。
“既然你这么乖,那我就赏你一个吻吧。”
青鸟身子往前移动,他以极快的速度从她微张的红唇上偷了一个吻,这回他的理由可正大光明多了,一点也不会让自己觉得没道理。
卓靡月还楞着,不是很清楚发生了什么事。
“看你一副不满意的样子,嫌奖赏太少了是不是?”
本来就不能满足于浅尝的青鸟,在她发楞的时候,又二话不说地封住她的口深吻。
吻到她喘不过气,体温像是燥热的夏天一样,他才结束这一吻。
“嗯,我瞧瞧,你的眼睛好象在说,奖赏还不够呢。”
在她说不出话来只能猛吸气的时候,青鸟又坏坏地说,作势便要上前。
“不,够了,够了。”她满脸通红地摀着急跳的心口猛摇头。
青鸟笑了,以深沉的目光锁住她羞红的可爱脸庞,丢给她一个问题。
“知道从今天开始,你是谁的人吗?”
卓靡月愣了一下,突然明白他吻她的意思。
“知道了……”她羞赧地点点头。
知道他的意思,她有满满的开心和感动。
“谁的?”青鸟故意逗她,颇喜欢她羞怯的反应。
过了一会儿,她终于伸出微颤的小手,不好意思地指向他。
“你。”她小声地道。
“没错!你是我的人,我青鸟的女人!”
青鸟轻点她的鼻尖,笑得十分开心,不仅笑弯了黑眸,还宠溺地将她抱个满怀,在她耳边以蛊惑般的温柔嗓音低喃:“从这一秒开始便刻在你的脑子里,永远不许抹去,好吗?”
卓靡月感动地点头,她想对他说上一千声“好”。
在他怀中缓缓抬起脸,她看见他眸底柔情似水的笑意,想将此刻的感动永远刻在自己的心底。
不管将来他是否改变对她的心意,她都将记得他此刻给她的笑容,记得他此时属于她一个人的温柔……
至少,在这一刻他是真心的。
她想永远珍藏这一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