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绘声绘影 第7章(1)
作者:黄苓
  夏阳行宫。

  在古汉原和玄溟、燕王他们分手后,争晴即被几个护卫送到一天行程远的盛朝皇室行宫。

  同样戒备森严、座落在美丽山侧湖畔的夏阳行宫,距离玄溟他们即将行动的青岩丘约一天的路程。

  虽然行宫几乎与京城的皇宫一样亭阁处处、美不胜收,且宫里的侍女们也将她服侍得无微不至,但整个心思都在远方的玄溟的消息上,争晴又怎么有心情去看花赏玩?

  来到夏阳行宫第五天。

  争晴满身是汗地自一场恶梦中醒来。

  「啊!玄溟……」一边叫唤着,她猛地挣脱梦魇张开眼睛。

  听到她的尖叫,寝房外的侍女马上吓得飞奔进来。「小姐,怎么了?出了什么事?」惊魂未定的来到床边,她忙着查看床上似乎刚睡醒的小姐的四周,一边急问道。

  急促地喘着气,眼前慢慢聚焦了,争晴转过头,看到不安立在她床边的侍女,脑际的黑影逐渐散去,但她知道自己刚作了恶梦。

  「……我没事……」对着侍女歉意地摇摇头,从床上坐了起来,她的呼息恢复正常了。

  侍女放心地松了口气,接着赶忙侍候她下床洗脸、用早膳。

  争晴的心情一直轻松不起来。虽然她已经忘了她今早作了什么恶梦,但她肯定她的恶梦和玄溟有关,也因此她今天一整日都心神不宁。

  五天了,他们却一点消息也没有。虽然她很想相信他们已经顺利完成计画,且正平安在回程的路上,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的心就是忐忑不安。

  就连那些护送她来此的护卫也无法告诉她皇上他们目前的消息,一直到近傍晚时刻——

  在护卫侍女的陪同下到湖畔散步的争晴,经侍女提醒才转过头,看见远方似有一队人马正朝这里奔驰而来。她愣了愣,然后随即提起裙摆往行宫的大门快跑去。

  她的心在狂跳、体内的血液在奔窜。

  是玄溟他们回来了吗?

  没多久,她上气不接下气地跑回行宫,而这时大门前也已经有一大群侍卫侍女们同样出来等候着。

  先遣士兵快马过来通知皇上一行军队即将抵达,同时也说出了皇上身受重伤的讯息。

  争晴倒抽一口气,她直觉便要抢下士兵的马尽快赶到玄溟身边,但侍女们七手八脚地阻止了她。

  在护送重伤昏迷的耀帝的军队抵达宫门前,士兵在争晴的逼问下,将君王受伤的情况说过一遍。简单地说,就是在青岩丘地宫内发生一场激战,淳德王爷被地宫内的机关暗箭射杀,而皇上则意外被达契国将军淬了毒的刀所伤。

  大批兵马在行宫前停下,一脸沉肃的澄云立刻指挥蓝天云他们将马车

  内的皇上移到准备好的辇轿内,其他人也机伶地赶紧下去收拾必要的物品。至于一向跟着君王行程进驻各处的御医,也早就从里面奔出来准备接手照料皇上的伤势。

  争晴更是立刻上前,一脸焦灼惊惧地靠到玄溟身侧,她终于见到脸上毫无血色、昏沉在车厢内的他了。

  「玄溟……」逸出哽咽的低唤,她握住了他冰冷的手。

  澄云的脸色也很难看,他正强捺着想把整个达契国铲平的冲动,而当他看到皇兄心爱的争晴姑娘那副强撑着自己快昏倒的模样,他的冲动更盛了。

  「争晴姑娘,皇兄他……他会没事的。」用力一抹脸,他努力朝她牵动嘴角。

  玄溟很快被送进寝宫,安置在大床上。侍女们赶紧将乾净的水、巾子和衣物送上来,御医则动手查看玄溟身上的伤势。

  暂时等在一旁的争晴,待玄溟身上的衣服被脱下后,这才看到他左胸口缠着一块布巾,而原本是白色的布巾已经被浸染成褐黑色。

  她的眼皮子不觉一颤。

  「没事……他一定会没事……」屏住气息,她下意识地回应燕王的安慰。

  「刘御医的医术高明,他当然有办法让皇兄再度生龙活虎起来!」咬着牙,澄云恶狠狠地道。

  若不是在这种情况下,争晴肯定会为他威胁御医的狠话笑出来。但她只摇摇头,勉强振作起精神。「我去帮忙!」她必须镇定下来为他做点什么。

  稍后,在刘御医的一番诊治和争晴的帮忙下,玄溟胸口上那道只差一寸便命中心口的伤,已被引出了大部分的毒血、敷上药。接下来的一天一夜,他们的大半力气都在应付玄溟忽高忽低、忽冷忽热的体温上,不过更难缠的却是他身上的毒。

  他胸口的那道伤虽然在御医的全力医治下已经开始愈合了,但就算在他中伤后,随身护卫已在最短的时间内为他做了必要的防护措施,毒还是侵进了他的血脉。

  为了解君王体内的毒,使他清醒过来,刘御医绞尽脑汁,也试过了各种方法。

  两天后,耀帝的确在乎晴怀里醒来了,但却只是极短暂的一下又旋即陷入昏迷。

  后来,刘御医终于找出君王中的毒物为何。

  由于是达契国将军使的毒,毒物自然出自达契国,名唤「十五阎王」。这毒,从名字便可轻易了解其意——一旦中了毒,未在十五天内服解药,便得去见阎王。

  争晴没听过这种毒,可知道它名字的由来后却不禁打了个寒颤。

  「你说,要救皇上除了达契国的解药,还有什么?」已经找到理由——谋杀大盛皇帝——准备要攻打达契国的澄云,一听到御医的话,眼中尽是暴怒盛气。

  那专使小人奸计的达契王,手下果然个个尽会要小人步,连他们的大将军也下例外,难怪淳德能和他们一拍即合。不过他现在有些懊悔当时一刀刦下达契将军的脑袋,让他没办法逼问出解药。

  正坐在床边替玄溟换药的争晴,也想知道御医还没说出的另一个办法是什么。

  在燕王让人背脊泛凉的注视之下,刘御医轻咳了咳,这才道:「依臣的医术,虽然可以勉强护住陛下的心脉,清掉五分毒性,但并不能根除治愈,且臣怕时间一久,对陛下身体的损害恐难估计……」

  「说重点!」快失去耐性的澄云强自压下掐他脖子的欲望,咬着牙道。

  收到威胁了。「北唐国有一样专解百毒的宝物,王爷应该有听过『千香醉』吧?」赶忙提醒他。

  不但是澄云,就连争晴也怔了怔,心跳快。

  千香醉,听说是北唐国以其国内特有的千种奇花灵草,经由秘密程序提炼出来的丹丸。而且由于收集材料与提制过程备极艰难,因此那传闻可以使人起死回生、百毒不侵的珍贵丹丸,竟要耗时整整五年功夫才有那么一颗。至于能够拥有丹丸的主人,自然也拥有极尊贵的身分,那便是北唐帝王。

  不过传言归传言,世上对这种宝物仙丹的传言有很多。关于北唐千香醉的传言,争晴也自古叔那边听到不少,但和所有人一样,皆无法证实它的真伪,更别说它还是他国的传说,可是……

  刘御医却说得慎重其事。难道真有「千香醉」这宝物?

  有别于争晴的惊讶,澄云的表情倒是一震,接着右拳在左掌上用力一击。「喝!对了,千香醉!我带兵去攻下达契,逼那家伙吐出解药再返回这里,至少要浪费一个月的时间,但是到北唐皇宫可就快多了!」迅速盘算过一番,他逐渐面现喜色。

  争晴则瞠目结舌地看着他。「王爷真要去北唐国?所以真的有千香醉?」

  「当然!」澄云豪迈地点头。虽说已经有了最快的救人方法,但他的神情这时忽然有些为难。

  争晴因为完全不明白燕王可以拿到救命解药的机会有多大,所以她没有一下子就解除心中的忧虑,但她注意到燕王的表情似乎有些矛盾。

  「王爷,怎么了?有问题对不对?」就算两国之间有交情,但连她也知道要跟北唐国帝王讨宝物恐怕不是件简单的事。不知道他们要怎样才肯送出一颗丹丸?想着想着,她原本燃起的希望火花又被浇熄了一些。

  多少知道内情的刘御医自然清楚燕王爷的顾虑,他看了看争晴,再看向仍旧躺在床上昏睡不醒的皇上。    「王爷,先以救醒皇上为首要考量吧。」最后还是决定开口道。

  澄云一凛,心中疑虑立即消散。「没错!救皇兄要紧!我这就去!」对争晴露出要她安心的笑,下一瞬,他已如旋风般地刮出门。

  没多久,外面传来整齐的军队集结声,再接着是数量众多的马儿奔踏远去的声音。

  争晴一边倾听着那些动静,一边望向正在收拾药箱的御医。

  「……御医大人,王爷真的有把握得到『千香醉』?」满腹说不出的疑问,现在只能找这似乎知道什么的御医解答了。

  刘御医手上的动作不停。「争晴小姐,您……知道北唐帝王是位女帝吗?」先试探性地开口。

  她毫不迟疑地点头。「我当然知道!」北唐国民情开放,自古便不忌讳女人当家,所以历代有女帝并非罕事。使她疑惑的是:刘御医为什么特别提?

  将药箱提在手上,刘御医想了想,终于还是决定不瞒她——他喜欢这位善心巧手的未来皇后,所以他认为她有清楚一切的权利。「几年前陛下还是太子殿下时,曾代替先帝到北唐国祝贺他们的新帝登基,听说那时身为公主的圣罗——也就是现在北唐国的辉罗女帝——便对陛下一见锺情,

  甚至还想留他下来当她的驸马爷,陛下当然不肯。但一直到辉罗陛下两年前成帝,她都没放弃要陛下成为她的王夫。」简单交代他听过的传言,至于其中有几分真实性,老实说他也不清楚——关于这一点,他也有诚实告知。

  争晴没想到她会听到这个——这算是玄溟的风流韵事吗?

  分不出心中忽然涌起的是吃味抑或是好玩,但眼前玄溟尚未脱离险境的事仍被她摆在第一位。「因为这样,所以御医大人才想到『千香醉』,燕王爷才决定立刻去找北唐女帝碰运气,对吗?」她马上联想到这。

  玄溟和北唐女帝的故事肯定不全是传闻,否则燕王不会有刚才的反应……她忍不住转回身,低眸凝望着床上那依然俊挺迷人、依然苍白若纸的男人的脸庞。她缓缓吸口气,忍不住眨落了眼眶里的泪花。

  刘御医摇摇头,没再多说什么,退了下去。

  争晴静静地坐在床畔,专注在他脸上的视线不曾稍移。

  北唐女帝还是喜欢着他吗?她希望是。只要北唐女帝对他还有眷恋,她必不忍见他死,那么他活命的机会便又多一分。她第一次如此强烈地期盼着,希望另一个女人对她最爱的男人有够深的迷恋……

  没错,只要他能醒过来,她什么事都愿意做。如果可以,她甚至可以用她的命换他的!

  现在,她终于可以体会当她在宫中被宫女击伤时,玄溟等待她清醒过来时的心情与煎熬了。她根本无法想像他从此不再睁开眼睛看着她,不再对着她说话、不再对着她笑……

  不!她要他活过来!

  压低身子,将自己的额头搁在他的肩臂上,同时张开双手环着他,她想感受他的气息、他的体温。「……玄溟,你说过要我成为你的皇后、要我永远待在你身边……我不准你食言。不准……」埋在他衣物下的声音哽咽着。

  她不爱哭,也一向坚强乐观,但自从看到重伤昏迷的他回来后,压抑在心里的恐慌、不安和无肋,终于在此时化作泪水宣泄了出来。

  「……可恶……呜……玄溟……我不要……不要当你的皇后了……反正你自个儿躺……躺在这儿逍遥……一点也不……不关、心我的、心情……不关心我在哭……我为什么……为什么要听你的……」边哭边碎念。

  蓦地,她的耳边出现一抹轻得不能再轻的哑叹。「……不行……你是……我的皇后……」

  倒抽一口气,她差点岔了气。她她……她听到了!顾不得自己正哭得曦哩哗啦,她赶紧抬起头往玄溟的脸瞪去,于是,他那双半睁半闭、直直看向她的黑眸,就这么映进了她的眼里。

  「啊……玄……玄溟……」低呼,她的泪落得更急了。

  眸心只有一分清醒,他仍是对她轻蹙起眉。    「收回……收回你的话……争晴……否则我会……打你屁股……」嗓音因浓重的昏沉与睡意而沙哑低微,完全不具威胁力。

  但争晴却像真被他威胁到似地赶紧一把抹掉脸上的泪,回他一个伯痛的表情。    「好……只要你醒过来,我什么话都听你的、什么事都答应你……」他上回忽然醒来是昨日清晨。再次心疼地望着他仅有一丝清澈的眉眼,即使知道他的清醒只是短短一刹,她仍是感动得胸口紧绷。

  仿佛在确定她不是在骗他,他的眼心瞬间透出一抹微光,嘴里逸出一串模糊难辨的呓喃,接着他眸一闭,再次沉回不断拉扯他的合境。

  瞬也不瞬地看着他又陷入昏迷的脸庞,她用手指揩去不小心又滑落眼角的一颗泪,接着毫不羞怯地朝他低俯下头,将自己的唇印上他的。

  「……我等你,我当然会等你!」回应他最后那声低语。

  *

  由于圣驾在此,且其受伤的消息并未被封锁,所以这几天夏阳行宫附近的地方大小官员一批批地赶来要晋见皇上,不过都让御医和侍卫以皇上需要休养为由挡在行宫外。

  但六天后,夏阳行宫却迎进了一队前所未见的贵客,整个行宫甚至为之骚动起来。

  这一天,风尘仆仆、快马加鞭自北唐国赶回来的不仅是燕王澄云与他的随行人马,还有一团声势惊人的骑兵车队。

  扬着「北唐」旗帜的大队,护着一辆华贵马车,随着盛朝兵马浩浩荡荡地抵达夏阳行宫。

  在盛大的仪仗当中,自华贵的车厢上缓缓步下一个气势万丈、艳色万方的紫色身影。

  「恭迎北唐辉罗帝君驾临大盛行宫!」身为主人家的燕王澄云已先一步下马,立在行宫前朝那抹丽影肃喊。

  而他一开口,所有在行宫前出列的众人立刻对着这位大驾光临的邻国女帝行礼如仪。

  「参见辉罗陛下!」一时之间,呼声震天。

  争晴也在其中。震慑于北唐女帝威仪和艳色的她,和宫中所有人一样,完全没想到这位女帝竟会随着燕王回来。

  心怦怦跳快,她赶紧跟在众人身后进门。她想到的是,既然北唐女帝肯随燕王来,那么她该是答应用「千香醉」救玄溟,所以他……他真的有救了!

  她激动得差点跌跤,所幸她身旁的侍女赶忙扶住她。

  这六天,玄溟的状况虽然都在御医的控制范围内,但他们都清楚,谁也无法保证他这种情况可以持续多久,只有彻底除去他体内的毒他才能完全好起来——就连接到消息,被心急如焚的太后娘娘火速派来的另外两位御医也做如此解。

  由于考虑到皇上的病况不宜移动龙体,再加上其安危问题,因此太后娘娘虽然决定让皇上继续待在夏阳行宫,但她不但派了御医过来,还调度了一队精兵到行宫四周驻扎。

  澄云先将北唐女帝安排到西殿休息,接着便迫不及待飞奔到惧帝的寝殿,将自北唐女帝手中得到的「千香醉」交给御医。御医们一接到这颗冷香四溢的珍贵药丸,马上把它送进耀帝口中,并且让他顺利吞服下。

  稍待片刻后,当躺在床上的玄溟全身肌肤开始转黑,接着出现咳吐的连串反应后,御医们赶紧上前——

  扎针导血、顺气,三名御医动作俐落流畅,再加上争晴在旁适时地递针递水地帮手工作,因此在耀帝服下解药半个时辰,他的肤色不但已回复正常,就连原本苍白的脸也有了血色。

  刘御医细心地为耀帝诊着脉,一会儿后,他收手,露出了释然的笑意。

  其余人见状,不觉跟着放下了紧绷多日的心。

  「刘御医,皇兄没事了吧?他真的没事了,对吧?」跳到床前,澄云一边盯着玄溟的脸,一边伸出大掌抓着御医的肩头用力摇。

  「……啊……是……是……陛下没事……王爷……别……别把臣的骨头摇散了……」被摇得头晕的刘御医赶紧求饶。

  澄云一听,赶忙放开他,禁不住咧开嘴笑。「好好好!真是太好了!没想到北唐女帝这颗药丸子果然是仙丹,马上就把皇兄救活了,哈哈……」

  耀帝从鬼门关前回来的消息,随即从寝殿传了开来。

  连争晴也忍不住心头的喜悦,紧握着玄溟恢复温暖的手,悄悄笑了。

  御医们随即交代侍女们照顾陛下该注意的事项,其中的虔御医却忽然想到什么地转头朝燕王疑惑一问:「王爷,怎么……北唐的辉罗女帝会随着您一起回来?」

  他这一提,所有人立刻记起这件大事了。

  在众人的好奇眼光中,澄云的笑脸立刻一收,搔搔头,转向争晴,表情有着难得的小心翼翼。「争晴姑娘,咳……我想我得先让你知道一些事,辉罗陛下她……」

  「她是因为还喜欢皇上,所以才答应救他,所以才亲自来见他的,是吗?」她反而微笑问他。

  澄云一怔,惊道:「你已经知道他们的事了?」本来他还以为要先花一点时间解释那两个人的故事。太好了,他可以少费些唇舌了。但他忍不住盯着她的笑脸:「既然你知道辉罗陛不喜欢皇兄,你不怕她这回来别有用心?你不怕她藉机对皇兄提出奇怪的要求?」例如要皇兄当她的王夫?

  老实说,他当初赶去北唐国是抱着赌赌看的心态。虽然以前皇兄的确深得辉罗女帝的心,不过在被皇兄拒绝这么多次后,谁知道她现在对皇兄是不是还存有爱慕之情?所以他并没有把握可以从她手中取得「千香醉」。只是没想到,当他说出他是为了皇兄来求药时,她不但一口答应,还提出要随他来看皇兄,他当然没有理由拒绝。

  可他清楚,她绝不止想「看看」皇兄这么简单。不过他也盘算过:她救了皇兄一命,最多最多应该就是要皇兄当她的王夫,或是她当皇兄的后——这当然是个大问题,但只要皇兄的命能先救回来,他相信以皇兄的聪明才智一定有办法解决,所以他不烦恼这事。

  他比较担心争晴的心情。毕竟她可是皇兄最爱的女人,皇后的身分也差不多决定了,他可不希望因为杀出一个辉罗女帝,两人又再生出什么波折。

  经燕王一提,争晴才想到这些问题。她愣了愣,但很快地摇摇头。「她救了皇上,当然有资格要求皇上的报答……」虽有不太好的预感,但她此刻不愿妄加揣测。「王爷,您为了皇上奔波了这么多天一定累了,皇上就让我来看顾,您先去休息。」

  没再多说什么,澄云很快接受她的提议。

  *

  夜深,昏睡的耀帝曾醒过来一回,侍女赶忙去通知睡在隔院的争晴。

  虽然他醒来的时间仍短暂,但眸眼却比之前清醒许多。

  隔日一早,昏迷多日的耀帝终于真正清醒了。

  所有人皆又惊又喜。一会儿,陛下醒来的消息火速传遍整座行宫。

  这时,为耀帝的伤再换过一次药,接着再为他把过脉之后,刘御医面露喜色地退下。侍女们接着侍候他擦净身子,再为他换上舒适乾净的袍子,然后争晴一口一口地喂他吃着清粥。

  「……真的没有任何不舒服的地方?有的话你一定要说!」争晴一边动手喂着玄溟吃粥,一边细心观察他的脸色。

  尽管因为躺在床上昏沉多时脸庞瘦削了些,但他的模样已清爽精神许多。背靠着软垫坐着,他任她喂食着,恢复光采的黑眸,一直不曾自她笼着一层淡淡青影的小脸移开。

  「你没听我的话?昨夜我不是要你回房好好地睡一觉。」抬手,两指轻扣住她变得略尖的下巴,他凝视着她的眸有些不悦和心疼。「你这阵子根本没真正休息过,是吗?」可以轻易从她的脸色看出答案。

  争晴却是望着他傻笑。啊,好怀念的声音……

  发现她的傻笑,玄溟挑眉,不过在下一刹,远处传来的动静却令他眼光一锐。

  那阵脚步声中,他辨出其中一个属于谁了。

  发现玄溟忽然放开手,她才回过神。「……呃……谁说我没有好好睡觉休息的,我只是睡比较少而已……」而且还很容易惊醒。不过最后这话她当然没说出来。她把空碗、匙交给一旁的侍女。「皇上……」

  「辉罗陛下驾到!」这时,门外忽地传来响亮的通报声。

  她一诧,立刻转过身,直觉要从床畔站起来,但一只大掌轻轻握住她的手,阻止她。

  「辉罗陛下!」一屋子的侍女随从朝慢步进来的北唐女帝行宫礼。

  雍容气派、神采高贵的艳丽女帝,在众侍从的簇拥下一步步踏进屋里,最后在距离玄溟床前数步停下。她美丽光采的凤目定在玄溟那张英俊从容的脸上,轻启朱唇,似笑非笑。

  「耀帝,败在一个小小的毒物下,心情如何?」没有客气。任谁也没想到这位华贵的女帝君,一见到玄溟开口的第一句便是贬损他。

  原本慑于女帝耀目逼人风采的争晴,也不禁被她出人意表的话弄得一怔。

  玄溟只淡淡一个眼神,便马上有侍从搬来座椅让辉罗女帝坐下。

  「若说本帝的心情差到想夷平达契国,你还满意吗?」浅淡的嗓音却透露出他胸臆问的恶意。

  精明的笑跃上圣罗的眸,但她的目光接下来转到亲密坐在他身侧的圆脸少女脸上。「这位姑娘,想必就是让你一怒英雄救美的未来皇后,丁争晴姑娘吧?」不冷不热的语气。

  争晴收整心思,赶忙回她一礼:「辉罗陛下!」

  凤眸迅速闪过一抹深思,圣罗的神情多了些认真。「争晴姑娘,你爱耀帝吧?」

  心一跳,没想到她竟问得如此直接乾脆,争晴的脸颊不禁飞上两朵红云。她先是看看女帝,再把视线移到玄溟那边,当她一碰到他那带着兴味的眸光,不由得一慌,一双眼睛忽然不知道该放在哪儿。

  「……我……辉罗陛下……」咬着下唇,她的脸更红了。

  「看来你已经被他迷得团团转了。」圣罗微勾唇,听不出其语意。「耀帝,你明白本帝还是不甘心你拒绝本帝为你准备的王夫之位,你也明白本帝这回答应救你,可不想白救吧?」开门见山地看着他说了。

  玄溟瞬也不瞬地回视她。她说得很坦白,不过他却从她的声音中辨出其它的算计。

  他和她是同一种人,他们都善于掠取,更善于利用各种机会来完成他们的目的。

  他微微一笑。

  不!他知道她有目标,但这回却不是他。她没瞒过他的耳,他清楚这其中的差异。

  「开出你的条件吧!除了本帝早已跟你拒绝过的事,其余好谈。」他也爽快得很。

  微垂眸掩去其中的惊讶,她仍不动声色地故意道:「假若本帝就是要与你谈这事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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