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来龙去脉,于伯一拍胸脯。“没问题,看顾陆明的事就包在我们几个身上。不过大人,容小的提醒您一句,再五天,就是您到任的最后期限。”
“我知道。”段柯古打断他,于伯真是哪壶不开提哪壶。
到任时间已近,这事他怎不晓得,问题如意才刚回来“小莲庄”,五天之后,想必还没办法跟他一块到江州。
这是他当初没想到的事,“小莲庄”一交还,如意大担子一扛,反而更没机会陪在他身边。
于伯察言观色,确定段柯古没生他气,才又开口问:“对了,小的听周大人说,曲府的如意姑娘,明日要在“小莲庄”设宴?”
“没错,怎么样?”
“没怎么样,只是小的听说,大人跟这位如意姑娘……”
段柯古瞪于伯一眼,他还真是厉害,人才刚到扬州不到半日,一下就听说了这么多事?
“我们情投意合。”他直接告诉于伯答案,省得他去外头探听些旁门左道。“且我已经修书要我爹娘派人来提亲,只要亲事谈好了,你就多了个少夫人了。”
“恭喜大人、贺喜大人。”于伯笑不拢嘴。一直以来于伯最担心他这个十六爷,会真像外边人说的,打光棍一辈子。没想到才到扬州几天,十六爷就动了凡心,想娶妻进们了。
“听说如意姑娘相当漂亮?”
他横于伯一眼。“你少把府里那碎嘴的个性带到“小莲庄”,什么事都能让你听说到!”
“小的关心大人嘛!”于伯憨笑。
“她现正在灶房里忙,晚一点,我再安排你们跟她见个面。”
于伯说时,一行四人已来到关着陆明的屋前。段柯古撤下原本看顾的仆佣,交由于伯三人负责。
他手一指房里,提醒:“不得有误。”
于伯等三人恭敬一拜,同声答道:“绝不辱大人托付。”
当夜,如意最后一次确认汤底材料皆已备妥,这才锁上灶房门,要底下人回去休息。
她一回到“漱香小院”,伺候她的婢女立刻迎了出来。
“辛苦了小姐,小的已帮您备妥热水,您要现在就洗沐,还是?”
“帮我脱衣裳吧。”
如意半垂眼任婢女解去身上罗裳,迈腿跨进木桶,漫上身的烫热水温让她舒服得叹了口气。
她抓来布巾擦着手肘跟胸脯,一边问:“段大人呢?”
“应该在房里吧。”婢女在她身后拿着木梳帮她梳头,一边说:“我刚去后院打水,听见段大人吩咐要人帮他送热水过去。”
如意停下动作,心想,这么说,柯古也该在房里洗沐喽?
一个主意自她脑中闪过,她轻唤婢女闺名:“水盈。”
“小姐有什么吩咐?”
“你去帮我把伺候段大人的仆佣支使开,叫他们晚上不用再回来了。”
“小姐?”水盈一下反应不来。
如意一推她。“叫你去就是。”
瞧小姐脸色红润,一副娇羞模样,水盈才隐约懂了小姐的意思。
她掩嘴一笑,轻盈站起。“知道了,小的就去办。”
水盈一走,坐在水中的如意慢慢自桶里站起,被热气蒸熏的钢镜映出她白嫩姣好身段,她取下挂在一旁的衣袍,柔软的缎布拥抱似地罩住她身体。
没多事地套上兜衣跟亵裤,因为她今晚,要做一件大胆的事。
她望着镜里的自己深吸口气,心里免不了忐忑,她此刻的决定,是否会过于大胆躁进?
就在晚膳之前,柯古帮她引见了于伯几人。柯古赴任在即,这事他早跟她说过,可没看见于伯他们,她还真没意识,时间已追在眉睫。
还剩不到五天时间,他就要离开她到江州去了——
一整个下午,如意稍有得空,这件事便不断自她脑中窜出。按理说他是她未来的夫婿,她应该一道同行,好方便筹措婚事。但是瞧“小莲庄”百废待举的模样,她知道自己实在走不开。
不回“小莲庄”,她还真没料到里边景况多糟蹋。一些与她爹合作多年的厨子、菜贩米商等等,全都被陆明得罪光了。光添买明日宴席的料材,就费了她好大把劲,她得一家家店去求、去拜托。她很清楚,他们所以答应再把料材送来,全是看在她爹的情面上。
“小莲庄”想回复先前的荣盛景况,少也要费上一年半载,这还是在有其它得力助手的帮忙下。问题现在灶房里的厨子,勉强堪用的,也只剩刘麒、王裕几个。
两人势必得先分开一阵,就是这领悟教她愁烦,她不希望柯古会因此怀疑她的情意,所以,才会突然有这个念头来证明自己,这辈子不管她身在何方,她永远是他的人。
即使两人好一阵不能相见——
忖度这会儿时间,水盈该把其它人带开了。踩着微颤的脚步,如意推开柯古的房门,入眼,便见他背着人坐在热气氤氲的木桶中。
一听见开门声音,他忍不住抱怨:“你们去得还真久。”
刚才如意的婢女上门,说有急事非要找伺候他的小厮帮忙不可。他没多想就答应了,怎么知道,两人竟一去不回头。
望着柯古强健结实的臂膀,如意浑身像爬满了蝼蚁,心头一阵乱。
说来,她还是头回看见男子赤身露体,即使眼前人是她芳心恋慕的良人,心房,仍旧惊颤不已。
段柯古再次催:“还愣在那儿干么?还不快点过来擦背。”
如意猛地回神。卷高嫩黄的衣袖,她拿来布巾沾湿后,一路儿他颈脖肩膀慢慢擦过。直到这时,段柯古还不知身后人,并不是他的小厮。
洗过了整片背,他“哗”一声从水里站起。
“底下也要……”
他的吩咐随着一声低呼响起,原来他起身时热水溅上如意,吓了她一跳。
闻声,他惊讶转身,怎么也想不到如意会跑来他房里,还帮他擦背!
“怎么是你?”
“我……你……”如意不是故意,可她视线,就那么刚巧落在下身。
他一见她眼瞪着他哪里,倏地又坐回桶中,藉水遮掩自己。
现在是什么情形啊?背着她,他惊魂未定地问:“底下人呢?”
“我要他们下去了。”开头的惊讶褪去后,她突然觉得这场面好好笑。
“你怎么会实然跑来?天呐!”回想刚才的窘样,柯古抱住头,都不知道该拿什么脸面对她。
瞧他尴尬的!
她凑身环住他湿淋淋的臂膀,较声道歉:“对不起,我吓到你了。”
他侧头瞪她一眼。“我都被炸吓傻了……”只是一接触她柔情似水的眼眸,他忍不住一叹。
“你啊!”
她蹭着他脸颊呢喃道:“因为人家想让你知道,我心里面,只有你一个人……”
“我从来没怀疑过。”他转身直视她眼。“说,为什么有这念头?”
她手指细细抚过他俊朗的眉眼,然后是他的嘴。“因为你就要到江州去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我心里头的舍不得,所以……”
他叹气。“你现是在告诉我,你到时不能陪我到江州去了?”
“短期间不能。”她急忙表示:“我想了一个法子,可以维持“小莲庄”,又无须我老在一旁顾守,我打算找回先前的二厨、三厨,邀他们一道经营,我出地,他们出手艺,再一起把“小莲庄”
名声打响。”
他一讶。“你不打算亲自照料?”
她摇摇头,手指在他肩头勾勾画画。“坦白说,我比较想陪在你身边。”
说了半天,就数这句话最动听。他点她鼻头。“我本来还担心你有了“小莲庄”之后,就不会要我这个夫婿了。”
这么瞧不起自己?她故意说:“万一我真的这么说呢?”
他嘴一咂。“只好想个办法把你拐上江州……或许来个苦肉计?”
“你好坏,故意惹我心疼。”她轻挥他一拳头。
他按下她头,爱怜地蹭着脸颊。“也是你会心疼才算得数……不过我可以跟你保证,只要连个几天没吃你做的菜,就算不用苦肉计,我也一定瘦一大圈。”
她唇一抿。“你这么说我哪舍得让你一个人去江州?”
“舍不得,你得尽快让“小莲庄”上轨道。”
“一定。”她勾住他脖子微笑。“就为了尽快陪在你身边。”
“就是在等你这句话。”湿漉漉的指头端住她脸,他亲吻她唇。
如意咛嚅一声投入他怀里,全然不顾会把自己身子弄湿。他的嘴唇探索她每一寸,温柔、占有又坚定,直到她双臂无力地垂放,他才挺身抱起她,同时迈出木桶。
两个跨步,他将她放倒在大床上,她无限娇羞地看着他。
他执起她手亲吻。“再给你一次机会,你确定你想与我共度一夜?”
“我确定。”她脸虽红,但眼神却是坚定的。
他闭起眼叹了口气。“说真话,我想象的洞房花烛夜,不是这个样子的……”
她眼一瞠。“我太大胆了?”
他手指轻压她唇。“我话还没说完,我要说的是,再一想,这样的洞房花烛夜,也没什么不好。”
吓她。她嗔羞地轻搥他胸。
他一掳将之搁在嘴边,一根一根,当着她的面,将之含在嘴里品尝。
“柯古……”望着他舔吮自个儿指头的馋相,她身子一阵麻软。
……
不知过了多久,一阵细微的晃动唤醒她。
张开眼,她发觉已在自个儿床上。“……柯古?”
“我在。”他端着一杯温茶出现在她床边,搀起她,温柔地喂她几口。
“你抱我回来的?”她低头一瞧,自己衣袍已穿妥。
“是啊。”他放好杯子回来抱住她。“虽然我们已经在娘面前互许终身,但外边人不晓得,我不想留个话柄,让人说你闲话。”
她摸摸他长了青髭的下颚,忍不住问:“你先前说的燕好跟敦伦,就是我们做的那个?”
“喜欢吗?”他低头咬啮她指,眨了眨眼。
她脸一红,嗫嚅许久才挤出答案来。“……好,但也好累。”
他忍不住大笑。“我真看不腻你的反应,要不是我很确定我人很清醒,不然瞧你这模样,还会以为刚才在我怀里低喘娇吟的女妖,只是我作的一场春梦。”
讨厌,爱糗她。她不依地别开头。
他手一勾又将她脸转向他。“怎么办?经过这一夜,我越来越不想离开了。”
“我也是。”她满脸舍不得地揽住他颈脖。“我一想到几天后,就不能再被你抱着,我就……”
她哭了,一颗颗眼泪如散落的珍珠滑落,教他看得又疼又怜。
“我真不应该说这种话。”他吻去她腮边泪痕。“比起我,你要辛苦多了,你得一个人撑持这么大一座庄园,而我,也不过是忍些相思苦……”
“中心藏之,何日忘之。”她吟出《诗经》《隰桑》里边两句,意思是在告诉他,她对他的感情啊,会永远收妥在心里,不敢一日忘记。
得妻如此,夫复何求?
段柯古爱怜地蹭着她脸颊。“好个“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我明日会再修书回家,催催我爹娘快点派人来提亲。”
她破涕为笑。“我也会努力在婚期之前,把“小莲庄”整顿好。”
“就此约定?”他翻开掌心。
她将手交迭在上,允诺:“绝不食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