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个傻子。”他轻声的说着,之于他也是一样的状况,因为他的眼盲,所以她把他当成重大的责任在照顾。
她的过往让他觉得心疼,所以他可以容忍她许多过份的作为,例如他已经说过八百遍不许任意碰他,她总还是很自然的碰触他;还有一古脑儿只想要让他惊喜跟开心的冲劲,都让他默默的感动着。
“嗯?”欧亭岑缓缓睁眼。她觉得背好热喔!“好热……”
“我开冷气,你等等。”白玠廷抓过一旁的遥控器,打开冷气。
她意识不清醒,这声音听起来是玠廷,还是白玠恒?“背好烫……彭管家,我的背不舒服……”
她皱起眉挣扎着要扭动,他立即压住她。“不许动,我帮你换新的芦荟。”
咦?这口吻……是玠廷的?
“玠廷吗?你没事了吗?”欧亭岑挣扎着半撑起身子,回首望着他,“头有没有受伤,我……”
“先考虑自己,你一直考虑我,会让我觉得很火大。”白玠廷不客气的再把她压上床,“叫你不准动了!”
“唔……”好凶!他真的在生气吗?“可是你刚刚撞到头了……”
“现在我就坐在这里,好端端的。”
他仔细的用长棉花棒沾取冰凉的芦荟冻,往她泛红的背部轻抹,冰凉的感觉让她瞬间变得放松,好舒服……
“没事就好……”欧亭岑幽幽的说着。
“火都烧上你的背了,还在想别人,你这个性不改,永远都会被欺负。”这是怎么教出来的?一点都不顾自己。“而且,你扑到我身上做什么?你以为你是保镳吗?”
“就算保镳也没我快!”她还自豪的笑着咧,“我……不能让你受伤。”
“我不一定会受伤,但是你却搞成这样!”他是说假的,按照那情况,红炭极有可能直接往他身上招呼。
“呵!我没关系的啦!”欧亭岑老话一句,她好像是全世界最不需要被重视的人。
她只在意白玠廷一个人,他毫发无伤就好。
他不该以为她傻到对谁都会这么做,事实上,今天坐在那儿的如果是白玠恒或是彭裔恩,她不一定会这样不顾一切。
那是因为坐在那儿的,是白玠廷,是第一个会关怀她的“心”的男人。
“你也太大爱了。”他笑着叹息,很妙的是,他不讨厌这样的女人。有点黏、又有点过度亲昵,却一点都不让他厌恶。
他以前讨厌女人主动黏着他、讨厌她们跟着他、讨厌自以为是女友、讨厌那些动不动就撒泼的女人,她们只要负责打扮得光鲜亮丽、赏心悦目,让他觉得开心就好。
至于其他所有自以为是的动作都不可取,该给的物质享受他一样都不会少,但是谁都不会是唯一。
结果,欧亭岑这个没有一个条件符合的女人,却用比情人更情人的方式在照料他。
“我没有。”她眨动着惺忪双眼,“我只对我在乎的人拼命。”
白玠廷听见了,那声音很模糊,但是他听得很清楚。
俯颈而下,凑近了她的颊畔,她一脸昏沉要睡去,却挣扎着想清醒的模样,煞是可爱。
“你在乎我?”他在她耳畔轻吟。
“嗯,”欧亭岑还微微撑起脖颈点点头,“最在乎了!”
冷气渐渐盈满空气,她觉得好舒服喔,背部的灼热渐渐降低,那再次敷上的冰凉芦荟让她更加放松。
她一直觉得自己是在作梦,不知道是哪只鬼正在同她对话。
“为什么?”他问着,可以看见她双眼已经阖上了,“因为我是老板?”
“嗯……”欧亭岑皱了皱眉心,意识渐渐飘远,“我喜欢一个人……就会很在乎他……”
就是因为太在乎,才会不敢面对现实,才会明知道未婚夫有问题却不敢问,因为她怕失去他、怕失去这份假像的幸福。
她被迫面对现实之后,想了很多,当初她发生车祸期间,朱俊宇会对她无微不至,大概是在那时候知道了她的金钱状况、存簿密码,还有许多跟钱有关的事,购屋也选在那段时间,因为没办法每次都一起去看房子的她,才把决定权全都交给了他。
她不是没有感到不安,可是她告诉自己要相信爱人,因为他们要结婚了啊!
可是她一直不去正视“爱”这个问题,事实上,朱俊宇对她的作为,与其说是爱,不如说是哄骗。
和她在一起时,常传简讯或是躲到阳台讲电话也不是一次两次的事了,她明明都看在眼里,却选择视而不见,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变得这么可悲,她只晓得她好怕好怕别人不要她。
先是爸妈、然后是学长……接着是朱俊宇,这一次比较惨,她落得孑然一身。
可她还是改不掉一心为别人付出的习惯,她默默的喜欢上表面剽悍、实际上却很温柔的白玠廷,这一次她决定不求回报,只要一辈子看着他就可以了……
吻轻轻落上她的颊畔,欧亭岑再度陷入梦乡。
这个女孩不管说什么、做什么,都会揪着他的心。
从没想过自己会是这样心软的男人,以前对待那些女人从来没有好态度,而今却对一个普通女孩感到怜惜。
第一次见面,她隐忍的声音就已经触动了他的心,就算涌起的情绪是怒火,他就是在意这个女人。
对她的感觉在不爽与不可思议中加深,他为她的天真感到生气、为她的义无反顾感到不值,但这些发生在他身上时,他却觉得满足。
他为这个女孩动心,他自己明白,只是很不想承认。
因为看不见,他觉得一切都只是依赖跟错觉。
放下芦荟冻,白玠廷看向了她的房间,小茶几上摆了一本本子。翻开来,里面密密麻麻的,他还看不清楚字,但是裔恩常说她把细节都记下来,不让自己犯第二次错。
下方的抽屉未关妥,一团毛线露了出来,他微微拉开,是织到一半的半成品。
他曾警告过身边的女人们,不许做什么手工品给他,他不收那种什么满怀着心意的礼物,因为觉得没必要。
但是……他现在却渴望知道这浅蓝色的毛线是要织给谁的?又是要织什么?回首看向静静睡着的欧亭岑。为什么会有为爱情如此执着的女人?
她甚至没有告白过,他也没有说过喜欢她,他们之间还是主与仆,可能连朋友都称不上……她,却为这样的关系在付出。
她一定会再被骗的,这样傻的女孩,这一次被骗到一无所有,下一次只怕连人都被卖出去了,还帮对方数钞票。
所以……他轻轻的关上抽屉,回身再吻了她一次,轻巧的走出房间。
他不会骗她,这种傻瓜,只有他能考虑接收了。
一缕白雾自冷气送风口飘出,聚集在欧亭岑的床边,形成一个女人的模样,有着凤眼红唇,望着她勾起笑容。
飘到床边,红唇凑耳,“你能待在他身边多久?”
“嗯……”欧亭岑微蹙眉,动了一下。
“你想要一辈子都待在他身边?看着他就能满足?”妖魅一字字缓缓地说,“你以为这是可能的吗?”
为什么不可能?她可以什么都不求,只要能待在玠廷身边照顾他就好。
“你以为他是终生失明吗?眼睛永远看不见?”女人咯咯笑了起来,“他会康复的,等到他看得见的那天,他就不需要你了!”
咦?他会痊愈。
“对,他会重见天日,然后看见你的模样……他喜欢丰满妖艳的辣妹,而你是吗?”
丰满?她整理过玠廷的书桌,每天晚上彭管家都会跟他开会,桌上常会摆一迭数据,手机开着却是静音,他从不接电话,由她负责抄写每日来电的人是谁,再选择性回复……由彭管家负责回电。
手机桌面是个留着红色大卷发的女人,真的很美丽,很像电影里的性感女星,穿着露出事业线的低胸礼服,妩媚的眼神,是那种每个男人都会忍不住多看几眼的美女,而且胸部超大,腰又很细,臀部浑圆高翘,连她都会赞叹。
彭管家说那个女人叫李雪妙,已经跟玠廷在一起三年,虽说断断续续,却是在他身边最久的女朋友。
不是什么富商千金,只是个普通的女人,是玠廷在某个派对上认识的女孩,一心想要嫁入豪门,玠廷说她这样的想法没有错,她也非常努力的在装扮自己,让自己能跻入上流社会。
所以他拉了她一把,让她进入他的圈子,接着便开始交往。
三年来他们几乎都在一起,不过玠廷却没有对外公开承认过她是他的女友,也不曾用“女朋友”三个字来介绍她,所以李雪妙是朋友、是情妇,甚至可以是红粉知己跟最佳帮手。
欧亭岑看着手机发傻。这么美丽的女人,她怎么比?一旦玠廷看得见,再瞎也会选择李雪妙。
“他绝对不会喜欢你的。”女人的声音又传来了,“等到他恢复的那天,你该怎么办?”
走开!玠廷能恢复,她会是最高兴的人!
“伪善!骗人!他一旦恢复了,就不会跟你朝夕相处了!你会被开除,回到原本的生活,开始还债,而他就回到正轨,继续跟美女在一起……永远不会再跟你有任何交集!”
听到这里,欧亭岑的呼吸突然变得急促。她不想听!是谁在说话,到底是谁?
“你配不上白玠廷的,你心里明白……爱情就是占有,你真的爱他就会想占有他。”
走开!她好累想睡觉,不想去想那些事情!
“要跟白玠廷永远在一起,只有一个方法……”
欧亭岑颤了一下身子。跟玠廷永远……在一起?
“只要他永远都是个瞎子,他就会永远需要你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