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十午后,我们在街上重逢,你还会认得我吗?」她枕在他的手臂里,抬起小脸,认真地问道。
「废话。」他翻了下白眼,用指节敲她的脑袋。
「那也很难说,可能我变得很美很美,美到你都不认得。」
「我会认得。」
「那……要是我不认得你呢?」
「我会走开。」他皱了下眉,却很快地恢复了正常。「天下女人这么多,比你还美的,还怕找不到吗?」
「你这个没良心的恶棍!」她气到脸发红,直接给他一拳。
「这么凶悍,当心嫁不出去。」
「我要嫁几个男人,不关你的事。」她余怒未消,又打他的肩膀。
「我希望你只嫁一个,因为那样你就不用经历太多的分分合合。」他抚着她的脸,淡淡地说道。
「你很残忍,说这样的事。」她红了眼眶,只好闭上眼。
「我很实际,你值得最好的。」
她不想跟他争论,抓着他仍然太长的发,趴在他的胸膛,佯装不经心地问道:「如果你跟我有小孩,不知道会长得像谁。」
他闻言身子一僵,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想结婚、也没打算要有孩子。不过,如果你和别人结婚生子的话,我奉劝你最好别生女儿。因为女儿如果像你,一定很难养。」
他怎么可以无事人一样地谈起她和别人的婚事!
她气得用力捶打着他的肩,气愤地叫道:「我就偏偏要和别人生个像我的女儿,气死你气死你气死你……」
「现在气呼呼的人是你吧……」
他一个翻身,将她压躺在床枕间,望着她玫瑰般妈红的脸颊,情不自禁地俯身取了她的吻。她揽住他的颈子,紧贴着他的身子,在他的指尖碰触到身子时,给了最不掩饰的回应。
只是,这一回她的手并不安分,她解开他的衣裳,用他亲吻她的方式抚着他结实的身躯。
他推开她,一次、两次、三次,可当她柔软的小手触碰到他的男性,柔软的唇在他的唇边不停地诉说着:「我爱你。」
他的所有防线全都溃堤。
他需要她的爱!
砰!
她平躺地上,睁大眼看着粉红色天花板,一时间还没回过神来。
雪白身躯上的手工蕾丝睡袍撩到大腿上,但她却仍然觉得热不可挡,身上所有说得出口与说不出口的部分都在痛。
明明就是一顿假日午睡,她怎么会梦到了她和耿毅的第一次!
十年前的往事,早就许久不曾去回忆,久到她几乎以为那一段不存在。没想到,记忆不但没转淡,脑子里的记忆卡还将每个细节都记得一清二楚。
白心蕾懊恼地把脸埋进丝枕里,用力呼吸着枕间的玫瑰香味。
当年,十八岁的她回到日本之后,每天心神不宁,无时无刻都在等待耿毅安顿好之后,会跟她联络。
一个月、两个月、半年……一年过去,他仍然没有只字片语。
两年后,他们搬了家,台湾的房子也出售了。那时,她才决定要对他死心。
因为心太痛,所以她开始催眠自己,她根本没有遇到真爱,她遇上的不过是一个占她便宜的恶棍。得到她的心、她的人之后,便拍拍屁股走人说掰掰了。
最糟的是,她还是自己送上门的。
更可怕的则是,这么多年来,她却从不曾后悔过。
「恶棍。」她低语着她对他的秘密称呼,肌肤却因此而起了一阵小疙瘩。
羞羞脸、不要脸,几岁的女人了,还在发情!春梦通通了无痕啦!白心蕾捶着枕头,气呼呼地起身冲进浴室。
打开水龙头,在粉红浴缸里放一大缸水。
「恶灵散去!」她除灵似地抓过一把玫瑰浴盐撒开,扑通一声把自己沈了进去。
雪白肌肤因为热水泛出玫瑰般红晕,白里透红得甚是美丽。她低头在水面画着漩涡,看着自己身体。
算耿毅没福气,想她白心蕾十年前便娇艳得不正常。多年以来,曲线更加玲珑,神情更加女人味,就连皮肤都还维持着少女般光洁。
简直是极品啊!
只是,没男人懂她的好。交往男友多名,就是没一个有大本事把她这朵玫瑰摘回去。
这几年来,认真交往过的三名男友在脑中一闪而过。
张宝明太唯唯诺诺,会让她一把火。
郭大强很强势,只一味地想替做她决定,完全不懂得看她的脸色。
吴忠也好不到哪里去,完全忽略她在事业上的出色,只一心一意期待她辞去工作,相夫教子。
相夫教子。
哼。白心蕾嘴角扬过一丝讽刺笑容,她闭上眼,沈入水底。
算了,也不能全怪那些男人,如果她喜欢他们的程度,有她当初喜欢耿毅的一半,她早早开口要他们改进了。
年岁渐长后,她发觉到自己有个怪毛病。她对于在乎的人事物,会极度苛求自己及对方的反应。但是,若是她怎么样也放不到心里的人,她通常没有任何要求,也不在乎自己在他们眼里究竟是什么样的人。
只不过都十年了,能让她情不自禁的人,还是只有那个恶棍。
耿毅结婚生子了吗?他会希望她在家相夫教子吗?他虽然有着大男人的一面,可他不会勉强她。即便她没有办法生孩子,他还是会一样地宠爱她……
「停!都是回忆美化了一切!你们不过在一起两个月。就是因为我俩没有明天的刺激感,所以才会让人回味无穷。再多在一起一个月,你们就会像一般情侣一样,互相挑剔对方鸡毛蒜皮的小事。」她对着浴室水蒸气说道。
没错,就是这样。回忆美化了一切,把耿毅从一个普通混混变成一个迷人恶棍。
她现在的身体状况也不允许她和恶棍瞎混,她要尽快结婚生子,最好就是这几个月结婚,然后明年就能生出孩子!
她甚至做好了心理准备,已经不再想要求让她有结婚冲动的男人了,她只要一
个能让她觉得能当好丈夫、好爸爸的男人。
白心蕾叹了口气,从浴缸里起身,擦干身子,抹上玫瑰乳霜。
她今天不要一个人待在家里,她要去找死党兼属下孟欢儿,就算是去当电灯泡也没关系。
本日她要把自己打扮得比平常美艳两倍,任何打电话来约她吃饭的要求,也通通都会答应,因为她要尽快把自己嫁掉。
至于她过去的回忆耿毅嘛……
六年前,全家搬回台湾定居时,她就告诉过自己,就算再遇见耿毅,她也不会再动摇了。因为他当年若是有她在乎他的一半,就不该音讯全无地让她伤心。要她如何接受自己对他而言是个不重要的人呢?
不想了,反正恶棍与玫瑰本来就不适合。她现在的人生,由她的理性掌控!
*
白心蕾拎了一个巧克力蛋糕,一路享受着路人对她的惊艳目光。
没错,她身上穿的蕾丝衬衫用了五种高级蕾丝与六十支细纱纯棉,经过三十道工法的细心制作才完工,她身上美丽的柔软皮裙价格可以买一台摩托车,她的微鬈长发是造型师的最佳成就,她的脸庞就是美丽代言人。
她浑身散发着贵气,能走进任何时尚趴而不被指点。
白心蕾与一名拾荒老妇擦身而过时,她帮忙捡起一块落在地上的纸板,却不会因为两人的对比而感到不安与内疚。
在日本时,她活在一个看不到贫穷的圈子里。回到台湾后,她这种不因为看到贫穷而起内疚的心情,是经由学习来的。
她可以捐掉身上几万块钱的衣服去做公益,但是正因为她穿着如此昂贵服装,所以她能打进另一个富裕圈子里,所策划的慈善活动,才能引起更多媒体注意,获得几百万的捐款。是故,她不会因为自己一身贵气而内疚。
内疚会让她变老、变不美,少了那些被她哄得团团转的凯子哥,慈善捐款可是会大出血啊。
「你好。」白心蕾亮出一朵明艳笑容,走进好友孟欢儿和男友同居的社区。
警卫认得她,被她的美丽迷到公私不分地未经通报就放人。
白心蕾朝他挥挥手,顽皮地想着最好是孟欢儿那对情人正在温存,这样她带着巧克力蛋糕出场时,才会有棒打鸳鸯的效果。
因为自从她早上作了那个欲求不满的梦境之后,她现在的身分是「情人去死团」团长。
白心蕾按下门铃,开开心心地走了进去。
一进门,屋内的人数比她预期的还多。
她先和主人齐威的同母异父妹妹章蓉蓉打了声招呼,注意力却被互跪在地上的孟欢儿及齐威给吸引过去,以致完全没注意到站在客厅一隅的精英型男人。
「你们干么互跪?在演莎士比亚吗?」白心蕾问道。
就在白心蕾忙着凑热闹之际,离她最远的那名精英男人,却是如遭雷击般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他瞪着那个头发烫成浪漫波浪大卷,身穿着粉色典雅蕾丝衬衫,搭配一件包覆住圆翘臀部皮裙的性感女人。深茶色镜框下的精明黑眸,瞬间放空了几秒钟,完全没听见她说了些什么话。
白心蕾……男人在心里默念着她的名字,长眸里闪过原始的捕猎光芒。
「这位是耿毅,齐威的大哥。」此时,孟欢儿拉起白心蕾,帮他们彼此介绍一番。「这位是白心蕾,我的同事兼老板。」
孟欢儿话说得太快,白心蕾没听清楚对方的名字,只是很自然地扬出一个明灿笑容。
「你好。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男人很眼熟。
她不认得他!耿毅的血液里轰地闹出一场火灾,他双唇紧抿着,利眸矍铄地望入她的眼里。
「也许。」耿毅推了下眼镜,沈声说道。
白心蕾瞪着他镜片下那对长眸,一道闪电突然击中她的脑门。
见鬼了见鬼了见鬼了!
眼前站在她面前双目炯然的男人,正是她今天早上的春梦男主角——
耿毅!
「那个、那个……我突然想起我有事……我先失陪……」白心蕾顾不得旁人的侧目,惊跳起身,恶鬼追赶似地疯狂逃窜出门。
耿毅眸里闪过笑意,她的失控让他瞬间充满了期待。
「我也『正好』想起我有事还没办,先失陪了。抱歉,看来是要错过你的手艺了,先祝福你和齐威幸福。」耿毅简单地跟同母异父的弟弟齐威及孟欢儿致意之后,高大身躯没浪费一秒钟时间,风一般地走向大门。
门外的白心蕾不知有人追来,拚命踩着三寸高跟鞋,恨不得能够插翅飞上天。
只是,她这些年瑜伽虽然是练得不错,不过,跑步还是依然很慢……
妈啊!妈啊!她怎么会再遇见耿毅!世界真的小成这副德行吗?
可她干么要跑啊?不是告诉过自己,就算再遇到耿毅也应该要无关痛痒的吗?她怎么还会在乎他呢?惨了惨了惨了……
白心蕾跑出社区,冲进最近的一座公园,回头想确认他有没有追来……
「跑够了吗?」耿毅带着笑意的冷峻脸庞贴到她面前。
白心蕾的三寸高跟鞋一拐,整个人往前一栽。
耿毅伸出双臂,轻易地揽住她的身子平衡她的重心,好似他已经做过这个动作千百次一样。
「早就告诉过你,不要穿这么高的鞋子,老是不听。」他挑眉望着她,狭长眼里有着回忆的光。
「要……要你管!」白心蕾看着他黑黝眼神,呼吸间尽是他身上DIORHIGHER带着辣味的木质香味,大脑完全退化,只能硬挤出一句。「那表示我跟十八岁时一样年轻貌美。」
「不。」耿毅弯下身,黑眸看入她的眼里。
她屏住呼吸,不敢细闻他身上充满荳蔻辛香的感官味道。
「你比十八岁时更美了。」他说。
白心蕾感到一阵飘飘然,嘴角不自觉地上扬,什么理智都抛到了九霄云外。
「倒是你变了好多……」她不能置信地睁大着眼,一瞬不瞬地看着他。「我从没想过你会戴着ZENITH的表,还穿着JILSANDER的衣服。」
这款水蓝色V领针织衫配白衬衫,她在目录上看过,但是,模特儿没有他的天
生潇洒及成功气势。
「你留下了那几万块现金,不就是希望我变成这样吗?」他呼吸着那股总在她梦里回旋的玫瑰香,薄唇微扬地说道。
白心蕾看着他眉宇之间的自信,她甚至用不着知道他身上的那只镂空面盘的手表可以买一间套房,针织衫一件要价两、三万,因为他的成功,她完全可以感受得到。
「你现在很好……很好……」她心窝里尽是感动,她弯起唇角,激动得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最后,她举起手摸着他的脸颊,拚命地点头又点头,好像他的成就,她也与有荣焉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