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气越来越热,这实在不是个出门的好日子,可是对初次走出云州的傅明烟来说,天气再热也消减不了她的兴奋,她不时掀开车帘望着外面,恨不得整个人扑到外面,最好是坐在马背上,在风中宾士,浑身的热就能消散一半。
“师傅,你不是说要教我骑马吗?”傅明烟突然想到旧账。
蓝采华没好气的睨了她一眼,“成日在外面疯玩,连个影子都没瞧见,为师如何教你骑马?”
傅明烟抗议的撇嘴,“若是师傅说要骑马,徒儿立马变成你的小尾巴,怎么可能让师傅连个影子都没瞧见?”
“慢了,去了京城,可没法子教你骑马。”
闻言,傅明烟瞬间蔫了,“师傅,我们不会只能待在文成侯府吧?”
“师傅还要出门行医,怎么可能只待在文成侯府。”
傅明烟两眼亮了,“我也要跟师傅出门行医。”
“你是文成侯府的姑娘,侯爷夫人只怕不曾容许你出门行医。”
“师傅要把我独自留在文成候府出门行医?”
“不必担心,文成侯府没有一个是你的对手。”
“师傅未免太瞧得起我了,我这种乡下放养长大的孩子如何比得上高门大户的”见多识广“?”人家从小看着魑魅魍魉长大,她不过是在小说里面观摩过,两者的程度根本不是同一个等级。
“你随便下个毒,他们就忙着养身子,哪来的闲功夫对付你?”
“……”师傅啊,下毒这种事说得如此理直气壮,好吗?
“除了昭华长公主,文成候府还算家风端正,内宅少有乱七八糟的事。”
傅明烟微征挑起眉,“师傅很熟悉文成候府?”
“你是文成候府的姑娘,早晚要回文成侯府,师傅能不留心吗?”
心一暖,傅明烟撒娇的窝到蓝采华身边,“师傅对我最好了。”
“很热。”蓝采华推开傅明烟,“虽然文成侯府还算规矩,可是也别当那儿是什么好地方,终究是高门大户,没有人是没个心眼的。”
“我知道,防人之心不可无。”
马车突然紧急煞车,两人来不及反应的往前面一扑,不过下一刻蓝采华就回过神了,及时伸手抱住傅明烟,免得她受到撞撃,倒是自己成了垫背,撞得差一点飙泪。
就在这时候,一阵马蹄声传来,显然是冲着他们来的。
“师傅,我瞧瞧,是不是很痛?”傅明烟此时可管不了外面发生什么事,心急如焚的想查看蓝采华的伤势。
“还好,进了客栈再上药就好了。”蓝采华按住傅明烟的手,还好车速不快,撞撃力不大,要不,道次真的有苦头吃了。
“你们是谁?”王猛的声音响起。
“只要银子留下来,可以保你们不死。”
“你们知道我们是谁吗?”
“我们兄弟可不管你们是谁,想从我们兄弟的地盘上过去,就留下买路财。”
傅明烟下意识的看了蓝采华一眼,他们遇到抢匪了?
蓝采华比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外头全是高手,傅明烟知道自个儿凑上去不但帮不忙,还会扯人家后腿,当然是保持安静,不过刀子都从外头刺进来了,还继续坐着不动,那是傻子,师徒两个自然是跳下马车。
可是刚刚站住,刀子就劈过来了,若不是有人一把推开她们师徒,她们身上只怕要见血了。
接下来,傅明烟忙着闪避从四面八方砍过来的刀,有几次还是有人推开她,还好长公主的侍卫队很快就占了上风,蒙面的抢匪见情势不妙,瞬间如流水般急退。
傅明烟急忙寻找蓝采华的身影,确定她好端端的站在那儿,松了一口气,赶紧跑过去。
“师傅,你还好吗?”
蓝采华还来不及出声,就听见王猛急忙的大喊,“蓝大夫,长公主受伤了。”
昭华长公主受伤了?傅明烟心里闪过一丝古怪,可是看样子不似作假,只能静静看着师傅为其检查,发现长公主不但受伤,而且中毒了。
蓝采华一边处理刀伤,一边道:“烟儿,给师傅一颗解毒丸。”
傅明烟赶紧从荷包取出一颗解毒丸递过去,蓝采华将解毒丸塞进昭华长公主口中,见她咽下,便吩咐侍卫长将人送到马车上,就近找一间客栈住下来,长公主身上的刀伤很可能会引起发热,不适合再赶路了。
进了客楼,在客房安顿下来,傅明烟立马为蓝采华检查伤势并上药。“师傅,我觉得今日的事不太对劲。”傅明烟心里有话不吐不快。
“哪儿不对劲?”蓝采华当然知道不对劲,可是一时半刻又说不上来。
“首先,那些抢匪不长眼睛吗?长公主的侍卫队一看就知道训练有素,那些素质不高的抢匪应该避之唯忍不及,怎么反过来凑上来找死呢?”
略一思忖,蓝采华觉得有理,但也不全是如此,“他们刀上有毒,胆子自然大了。”
没错,但正是因为这一点,傅明烟觉得更困惑,“师傅啊,一般的抢匪会在刀上涂毒吗?他们又不是顶尖高手,若是不小心刀子捅到自己人,这岂不是自找死路吗?而且我看受伤的人并非只有长公主,怎么不见其他人出现中毒的症状?”
顿了一下,蓝采华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一群鸟合之众绝不敢在刀上涂毒。”
“是啊,刀上涂毒这种事应该是死士干的吧。”
“死士?”蓝采华嘀喃自语的抚着下巴。
“若真的是死士,他们肯定是冲着长公主来的,可是长公主又不是皇子,暗杀她有什么意思?”傅明烟不解的轻敲着脑袋瓜。
蓝采华也想不通,索性摆了摆手道:“总之,以后尽可能离那个女人远一点。”
这一点傅明烟深有同感,“我也觉得最好离她远一点,宫里出来的人十之八九蔫儿坏,满脑子阴谋证计,我有自知之明,算计不过人家。”
蓝采华笑了,满意的点点头,“你知道就好,还有,长公主要养伤,我们大概要在这儿待上几日,你乖乖待在客楼别到处乱跑。”
傅明烟乖巧的点点头,如今在外人看来,她跟长公主是一伙的,若是对方砍不到长公主,索性砍她来凑数,她岂不是太倒霉了。
客栈的上房里,昭华长公主一险阴沉的看着几案上的药碗,费了那么大的劲,还不惜拿自个儿作文章,竟然白忙一场,还是无法确定蓝采华是否懂得金针之术。
“长公主受了伤,还是早一点安置。”王猛不放心的道。
半晌,昭华长公主闷声问:“你不是说这个毒很厉害吗?”
王猛点了点头,“若是一日之内无法解毒,就会毒发身亡。”
“本宫失算了,蓝采华的医术竟然如此厉害,连这样的毒也可以轻易解了。”
“长公主,要不要属下再安排一次?”
“你能找到更厉害的毒吗?”
“除了长公主手上的噬心之毒,暂时找不到更厉害的毒。”
“不能轻易使用噬心之毒,而且几日之内遇到两次抢匪,很容易教人心生怀疑”一顿,昭华长公主终究摆了摆手,“罢了,反正她们要回文成侯府了,总会有机会下手,若只动用噬心之毒,也要让本宫完全置身事外。”
回到皇城的莫靖言并没有住进京中的南宁侯府,而是待在京郊的庄子。
沐浴净身,洗去一身的尘土,莫靖言邃用棉帕擦拭头发边在炕上坐下,此时,先前他留在云霞岭调查事情的凌子肃就紧跟在后回来了。
莫靖言管不了头发还半湿,棉帕随手一扔,赶紧问:“如何?”
“过去云霞岭确实有山匪出没,但都不成气候,因为那里属于益州,而益州知府是个硬点子,闹得太凶了,益州知府直接构兵上山剿匪,所以出现在那儿的山匪大部分是地方上的无赖凶徒。”
莫靖言早猜到结果如此。这一路上他紧跟在长公主车队后面,发现长公主绕道云震岭回京,他就觉得不对劲,可是就他所知,云霞岭并没有让朝廷头疼的匪患,那么,长公主为何要走云霞岭?
无论如何,一进入云霞岭他就提高警觉,果然发生山匪来袭。
若非生死关头,他不会轻易出手,只能一旁观战,他很快就察觉到情况很古怪,山匪也好,长公主府的侍卫也罢,他们都没有使出全力,可是最后长公主竟然莫名其妙挨了一刀,还因此中毒。
事已至此,他还看不出来吗?这分明是一出戏,而山匪也不是真正的山匪,可是,目的何在?
凌子肃接着又道.“虽然长公主此行极其低调,但是护卫人数不少,且全是长公主府最顶尖的高手,即便那些山匪是当地无赖凶徒,也不敢不长眼睛的撞上来。”
“那些山匪应该是长公主府的侍卫冒充的。”
“属下也觉得这个可能性最大。昭华长公主低调前往樊阳,就是不想引人注意,不用自己人假扮太容易留下把柄了。”
莫靖言抚着下巴,实在琢磨不透,“长公主为何要拿自个儿作文章?”
“属下想了又想,长公主会不会是为了将自个儿从此事摘出来?”
“长公主身分何其尊贵,即便要作戏也不会拿自个儿的命来玩。”
“正是如此,当然,也有可能是长公主有不得不让自个儿中毒的原因。”
目光一沉,莫靖言问:“可有打听长公主中了什么毒?”
“有,不过因为蓝大夫随行,长公主并未在河城寻大夫治病疗伤,属下无法从河城的医馆打探长公主中了什么毒。”
“即便有蓝大夫,长公主还是要用药。”
“蓝大夫应该随身备了药材,长公主的人并未上医馆买药。”
莫靖言仔细梳理了一遍思绪,做了一个结论,“昭华长公主不会无缘无故整出这么一戏,肯定有目的,而目的显然是冲着……应该是蓝大夫。”
“蓝大夫?”
“若不是为了蓝大夫,昭华长公主如何舍得自个儿中毒?当然,她肯定有解药,若是蓝大夫解不了毒,她的人也会找到可以解毒的大夫。”
凌子肃仔细一想便明白了,猜测道:“昭华长公主莫非想查探蓝大夫的医术如何?”
莫靖言点了点头,“不过,为何要查探蓝大夫的医术?”
凌子肃想到什么似的两眼一亮,“昭华长公主会不会是为了噬心之毒?”
莫靖言直觉的摇摇头,“噬心之毒之所以令人害怕是因为至今无人能解,胡老都解不了,蓝大夫只怕也没这个本事。”
“昭华长公主或许想试试看,毕竟蓝大夫是云州公认的神医。”
论名气,蓝采华远在她的师傅胡老之上,不过,这是因为胡老不知变通,宁可饿死也不愿意给富人治病,而蓝采华不同,在她眼中,只有能治和不能治的病人,没有穷人和富人之分,也因此她的医术能教人探出深浅。
“总之,务必要盯紧昭华长公主,还有,长公主府的眼线一有消息递出来,立马送来给我。”
莫靖言相信从昭华长公主这儿可以查到一些有趣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