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萸清醒后,第一个朝她飞扑过来的,不是盘坐入定施法闯地府的丈夫,而是缩小的阿肥……
“啾!”小阿肥又喷泪了。
可怜的阿肥,跟着主人饭废茶荒,足足小了一圈,这代表什么呢?张萸有些无语地捧着小毛球阿肥搓了两下,总觉得,肥肉真的少了好多。
她是不是应该给它改个名字?
本来,臭书呆还要和她秋后算帐闹脾气,因为张萸没告诉他一声便直闯天一寺,他们俩是夫妻,她说走就走,未来他是不是得提心吊胆,担心有一天会有人来通知他,要去领她的尸体?
张萸看得出丈夫是真的很生气,乖乖坐着听训,表现出她最温驯的模样博取同情,她伸手拉丈夫的衣袖,他没甩开,可却也不想这么快原谅她,这对夫妻就这样僵持着——训人的站着,被训的坐着,真不知是谁比较折腾。
直到张萸又一阵恶心干呕。
“怎么了?”书呆吓得脸色发白,赶紧替她把脉,这一把,换他差点晕倒。在张萸昏迷时只能靠四大灵兽的法力替她维持阳气,根本不知她已有孕,而想到她明明有孕,却只身上天一寺与妖蛊对峙,温颐凡都不知到底该不该继续和她呕气。
“我以后绝对不敢了,上哪里都和你报备,好不好?”张萸这辈子向来独来独往又强悍,以前的她若是看见现在自己讨好温颐凡的模样,肯定会怀疑她是收妖收到撞邪了。
可是经历过这次,这一生从来无牵无挂的她,总算也知道凡事该有分寸,这个错她认得很爽快,只要能安抚书呆,做什么她都甘之如饴。
“说话算话。”温颐凡像要确认她不是随口说说。
“立誓下咒都行。”张萸抬手作立誓状,却被温颐凡拉住,将她的手收进自己掌心。
“行了。”他叹道。
张萸笑得得意极了,窝进丈夫怀里偷吃豆腐,这时候尽情调戏他,他都不会反抗,也不敢反抗,她知道书呆就是需要她哄呗!他才舍不得她立誓咧!
趁着天晴日暖,张萸到芜园外最近的驿道旁去巡视她的林檎树苗,出了芜园大概走一个平缓的小坡就到了,有孕后天天闷在家,能活动筋骨的事她向来做得很勤快。
除了林檎树苗,还有些别的,种在一起好作伴。把樱樱的林檎果核种在外头是有原因的,因为樱樱说,希望很多人吃到又甜又大的林檎嘛,种在芜园里就没意思了,驿道上人来人往,将来谁路过了,只要看到树上的果实,谁都能摘下来享用。
温颐凡还特地为此在驿道旁盖了座凉亭,挖了口水井,让太座巡完树苗,可以坐下来休息,水井可以替树苗浇水,也能洗洗手脸,真是造福旅人。
算算时辰,温颐凡差不多也要回家了,张萸通常会坐在亭里休息一下顺便等丈夫,跟阿肥玩,直到温颐凡骑着骏马出现在驿道尽头。
嗯,她夫君当然是会骑马的,别看他是书呆,虽然不懂武功,骑马射箭倒也难不倒他,毕竟少年时出身宫廷,这些都是陪“弟弟”一起练的。芜园里也养马,张萸那时看着马厩里血统优秀的两匹千里马,就觉得奇怪,既然有马,那当初为么要搭牛车啊?从京城到桃花村要花一个月,太闲也不是这样跟自己过不去啊!她才不相信什么雄哥跟他有着祖孙般的感情这种鬼话哩!温书呆出入都是骑马,雄哥平时在芜园只负责吃草跟拉屎,跟养老没两样啊!
然后这书呆当时牵着马,知道唬不过她,只好淡淡的,若无其事的,但眼神就是不敢看着她道:“牛车……比较慢。”
“……”难怪他要借她五十两,虽然她也没还他就是了。
温颐凡大老远就下了马,他会让马自己先跑回芜园,他则牵着张萸慢慢散步回去。
温颐凡通常挑西侧走,这书呆还会不厌其烦地在大热天带着伞出门,就是为了这一刻,替妻子遮阴——话说有些熟客撞见文公子大白天带伞,知道他本领的,当下心里都毛毛的,也不敢主动上前攀谈,他也省得还要使出“你看不见我咒”,这也算一举两得吧?就是知情的张萸每次看着都觉得想笑,这男人就是不管别人眼光,只做他想做的事,真是各种意义上的奇葩啊!
所以她总是挨着他走,让他也一起走在伞影下。
抚着微凸的肚子,张萸总是想起忘川河畔那神秘女子的话,心里隐约知道肚子里的孩子就是魔婴转世。
她要在这辈子当他的母亲,当那个会为他流泪的人,但她一点也不担心,因为她知道——
温颐凡一定会是个好父亲,而她会尽力当一个好母亲,期待这一次,他终于能在人间看见天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