仓皇地走了一会儿后,她稍微回过神,才发现自己来到了杨柳湖畔。
她伫立在一棵杨柳树下,望着平静的湖水,希望心情能快点平复下来。
只不过,此刻一静下来,刚才伍竞刚意图欺负她的情景就无法控制地在脑海中重演,那让她愈想愈觉得可怕。
如果她刚才没有及时抓起扫帚来反击,在第一时间就将伍竞刚给打倒,凭她的力气,是绝对抵挡不了一个近乎发狂的男人的。
而伍竞刚的意图很明显,他想要撕了她的衣衫,想要轻薄、非礼她!
她忍不住想,万一……万一她刚才的攻击没有得手,那她现在说不定已经被伍竞刚那个衣冠禽兽给欺凌了!
一股寒意蓦地涌上心头,让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在她的心里,一直认为人的本性应该都是善良的,而她和伍竞刚之间无冤无仇,只不过是因为她拒绝了他的追求,他竟然就打算伤害她来报复?
一想到刚才伍竞刚狰狞可怕的神情,程净雪仍余悸犹存。
她闭上眼,一连深呼息了好几次,努力想挥开脑中那不愉快的画面。
过了一会儿,她好不容易觉得自己的情绪已逐渐平静下来,想不到才一睁开眼,突然刮起的一阵强风,竟将她随身的帕子给吹飞了起来。
“啊!”
她低呼一声,那可是她最喜欢的一条帕子啊!
程净雪着急地伸手想去抓,结果仓促间帕子没抓到,反而脚底一滑,整个人扑通一声地栽进湖中!
“救……救命……”
当君震逍来到杨柳湖畔时,看见的就是这一幕。
他一脸震惊,不敢相信自己看见的!下一瞬,轻功极佳的他,毫不迟疑地纵身飞掠,将湖中的人儿捞起来,带回岸边。
“你这个笨蛋在搞什么鬼?”
听见他惊怒的低吼,浑身湿透的程净雪狼狈地抬起头。
当她发现原来出手救她的人是君震逍时,心里不禁感到一阵讶异,但是他的怒气让她不解。
更过分的是,她跌进湖里差点灭顶已经够惨了,他竟然还用这种怒气冲冲的语气骂她“笨蛋”?
可恶的臭男人!未免太没有同情心了吧!
她蹙起眉头,想要说些什么,但是一开口却呛咳不止。
“你……咳……咳咳咳……咳咳……”
见她咳得难受,连泪水都迸出了眼角,君震逍的脸色又更难看了几分,但他却不自觉地伸出手,为她拍背顺气。
等到她呛咳的情况平缓下来,他的两道浓眉又狠狠皱了起来。
“你到底在做什么蠢事?”他语气不善地质问。
像他这么一个严峻的男人,用着这么凶狠的目光瞪人,这模样肯定会把小孩当场吓哭,也肯定会让一般人忍不住退避三舍的。
可是说也奇怪,程净雪就是不怕他,像是直觉他不可能真的做出什么伤害她的事情似的。
“我知道我很蠢,不用你提醒!”她没好气地说。
为了捡帕子而落湖,差一点连小命都给丢了,这种事情要是传了出去,可能真的会被人暗暗嘲笑她的愚蠢。
而且,想不到这么糗的事情,竟然让君震逍给撞见,偏偏这个她根本不想再见的男人,还当场成了她的救命恩人,真是让她心情复杂啊……
“为了一点小事,就做出这种傻事,你在做之前有没有想过你家里的人?有没有想过你爹?”君震逍忍不住严厉地开口斥责。
“嗄?”
程净雪望着他那一脸严肃的神情,脑中呆了呆。
她不过是想要抢救她的帕子罢了,像这种微不足道的小事,有必要先在脑中想过她爹再采取行动吗?
他现在的态度,好象在指责她做了什么相当严重的事情似的。真是的!虽然她掉进湖中,但又不是故意想寻死……
咦?等等!
程净雪的脑中灵光一闪,终于猜出他为什么会这么说了。
“你该不会是以为我要寻短吧?”她问。
“难道不是?”他瞪着她。
果然没错!他真的误会她了!
程净雪没好气地反问:“我为什么要寻短?”
不过是掉了一条帕子,就算她再怎么喜欢、再怎么舍不得,也不可能因此而想不开啊!
“你难道不是不甘受辱,才气愤得做出傻事吗?”
嗄?不甘受辱?
这个答案让程净雪愣了愣,讶异地望着他。
“你知道刚才伍竞刚的事情?”
“我刚好经过,听见了你们的对话,也看到他的下场了。”
程净雪这才终于恍然大悟,原来他知道伍竞刚想对她做的事,又刚好看见她掉进湖中,才会以为她想不开要寻短。
但是……这杨柳湖和刚才那儿有一段距离,他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难道他是因为担心她,所以一路跟了过来?
这个猜测,让程净雪的心里喜地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情绪,原先对他的不满与怒气,好象也瞬间消退了不少……
一阵风吹过,骤然袭来的寒意让她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这才意识到自己早已浑身湿透了。
她懊恼地低下头,原本只是想看看自己到底有多狼狈,结果一看之下差点将她给吓坏了!
今天她穿了一袭浅粉色的衣裳,浑身湿透之后,布料变得几近透明,底下的那件贴身兜儿清晰可见!
轰的一声,程净雪的俏脸像是着了火,瞬间变得红烫,而眼看君震逍顺着她的目光也瞧见了她的模样,她脸上的红晕蓦地更深了。
“别看!不许你乱看!”她一边尴尬地嗔嚷,一边赶紧用双手护在自己的胸前,尽量遮住外泄的春光。
听见她羞恼的低喊,君震逍这才发现自己短暂的失态,一向冷硬的俊脸不禁掠过一抹不自在。
就在两人尴尬相对的时候,程净雪瞥见远远的有几人正朝他们的方向走来,那让她不由得感到一阵慌张。
怎么办?怎么办?她可不想要被人瞧见她现在这副狼狈的模样,不想被任何人认出她来呀!
无奈的是,在她周遭并没有任何可以躲藏的地方,只除了……程净雪瞥了眼君震逍身上的那件披风。
眼看那几个人愈来愈靠近,她没有时间犹豫或是多做思考,立刻躲进了君震逍的怀里,甚至还自动自发地拉起他的披风,将她的身躯密密地包裹起来。
“你──”
君震逍一阵错愕,怎么也没想到她会突然这么做。
“别动,别让人看见我,拜托。”
程净雪的声音从他怀中传来,他转头一看,这才发现有人靠近,也瞬间明白了她的顾忌。
也对,浑身湿透的她,春光微露,是不适合让别人瞧见她的模样。
明白了她的用意之后,君震逍任由她躲藏在怀中,甚至还伸出手臂环护住她,让她可以躲藏得更加隐密。
只不过,怀中人儿的存在感太过强烈,那曼妙的身躯紧紧依偎着他,让他可以清楚地感觉到她的身子有多柔软。
一向冷硬的心,忽然间有些乱了。
他的脑中蓦地浮现她动怒的表情、她惊讶的神色、她带泪的模样、她羞窘的低嚷……
那一张张生动的容颜是那么的清晰,让君震逍赫然发现自己竟不知不觉地将她的每一个表情全记在心中。
这是生平第一次,他的心思被一个女人给占据与扰乱,这是为什么?
是因为她和他见过的女人很不相同,虽然身为千金小姐,却相当体恤下人,虽然追求者众,但并不因此而感到虚荣或是得意,这些特别之处,让他对她不知不觉地刮目相看吗?
程净雪原本只是单纯地想躲起来,不让人瞧见自己的狼狈,可是置身在他的怀抱中,他阳刚的气息将她包围起来,让她的一颗心莫名地怦跳不已。
真奇怪,她明明应该很讨厌这个自以为是的男人才对,可是为什么现在却觉得待在他的怀中很心安?
而他明明是个浑身充满冰冷气息的男人,为什么她此刻却觉得心底暖呼呼的?
为什么她会有这样类似心动的情绪?
这是不该有的啊!
她可没忘了刚才伍竞刚说的──君震逍已有了未婚妻!
程净雪咬了咬牙,努力忽视心底异样的骚动,知道自己最好赶紧离这个男人远一点,免得自己变得愈来愈古怪。
过了这么一会儿,迎面走来的那几个人应该已经走远了,她也该赶紧想办法换下这一身湿衣裳了。
“那个……”她开口说道:“可以麻烦你想办法送我回去吗?再不然就是送我到附近的客栈去,再帮我通知喜儿或家中其它丫鬟,让她们送衣裳来给我。”
君震逍一听,毫不犹豫地说:“我送你回去吧!”
她已经浑身湿透,该赶紧换下这一身湿衣裳,如果还在客栈耽搁时间,万一染上风寒就不好了。
一向对人冷淡得近乎无情的他,这会儿却很自然而然地设身处地替她着想。
“那就麻烦你了。”
程净雪才刚从披风中露出脸来,眼角余光就瞥见一旁出现一张眼熟的面孔,那让她大惊失色,在心里大呼不妙。
她匆匆想躲回君震逍的披风中,却已经来不及了
“咦?这不是程家的净雪小姐吗?”
听见耳边传来一个中年妇人的嗓音,程净雪的表情瞬间变得僵硬,同时在心底发出一声哀号。
天哪!这下惨了!
这位方大婶住在城西,平时最爱说长道短,任何一点小事只要经过她的渲染,很快就能传遍杭州。
为了不让方大婶有胡思乱想的机会,她抢先解释道:“刚才我为了捡一条帕子,不小心跌进湖里,差一点就没命了,幸好君公子正好经过,好心救了我,否则后果真是不堪设想。”
“喔,原来是这样啊……”方大婶的嘴里虽然这么响应,但脸上的神情显然不太相信事情真有这么单纯。
如果只是出手相救,那么现在她都已经安全了,有必要还这么亲昵地抱在一起吗?
而且瞧她那双颊绯红的模样,分明就是“有鬼”嘛!
“是真的,他只是我的救命恩人而已。”程净雪再度用无比肯定的语气强调。
“我知道、我知道。”方大婶响应得很敷衍。
她的目光又深深地看了仍靠在一起的俊男美女一眼之后,这才带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转身离开。
方大婶那神情看起来就是迫不及待想要将最新发现给大力宣传出去似的,顿时让程净雪的头皮一阵发麻,有种强烈不妙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