杰迪传话回家,他要举行一个圣诞节“鲁奥”,准备工作让所有人忙了一个星期。遵医生指示在床上休息两天后,可琳加人工作。每个人都抽空来帮忙,包括在杰迪蔗田工作的人,古利诺从山上运来一马车香蕉。
大猪在星期二送到,鱼和凤梨在星期五运来两车箱,啤酒也送了一车来。鸡鸭水果不断运到,可琳被堆积如山的食物吓傻了。
长桌从马厩搬出来清理,在圣诞节早上摆好且饰以花环,烹饪从星期六——“鲁奥”的前一天就开始了。杀鱼宰鸡得花不少时间,鸡还得炖一整天。凤梨得切片,冰在冰块上。可琳帮忙作“好派”,椰子饼的小点心。
不过,最迷人的是烤猪。阿琦拉叫人在后院挖个洞当炉槽,木头堆在底部上压石头再生火,等石头烤烫而火熄后,热石头塞人猪腹,而已里好香料叶的猪只放在炉槽中盖好。小量水一次又一次地倒人产生蒸气使猪肉鲜嫩。
圣诞夜,可琳和伦丝在客厅装饰了一棵小松树。梅雅帮忙绑上彩带和饰品。包装好的礼物安排在树下,包括给杰迪的义大利精致马鞍。
那晚可琳非常不安地上床,甚至连麦格也无法安抚她,想到杰迪晚上可能会回来,她已让伦丝抱走了他。
她好害怕。他为什么要离开那么久呢?是因为他的工作,或是因为她呢?他还在生气吗?
***
“醒醒,琳,有些客人来了。”
可琳在床上看到伦丝探头进门,“你说什么?”
“老天,都快十一点了。”
可琳苦着脸,“我整晚睡不好。”
“呃,你会有个好白天作补偿的,所以起来吧。一些邻居已经来了,而且杰迪也是。”
“杰迪回来了?”可琳立刻坐起来。
“是的,而且还带来一票工人,大约二十个。还有他的朋友里欧也来了。男人就是男人,他们全涌去喝酒了。今晚将会有个疯狂的宴会,在他们喝了一整天酒之后。”
“那就帮帮我。”
“哦,不,”伦丝说,“阿琦拉把麦格抱到厨房去,我得去救他免得他落人一桶山芋糊里去。老天!她整整搞了五大桶那种黏糊糊的东西呐。”
“哦,别说了,”可琳咯咯笑,兴奋起来了,“我看过你趁别人没看见时偷吃山芋糊的,所以你不必再装出一副对它没兴趣的样子啦。”
“呃,我想它再加上一点奶油和糖吃起来是还挺不错,”伦丝承认道,“但你得赶快了,亲亲。阿琦拉要你去摘些花放到桌上。”
伦丝关上门可琳立刻跳下床。她早知道要穿什么衣服了,一件红、白、绿混彩的姆姆装,阿琦拉的圣诞礼物,她先送她的。可琳穿起来好合身,她配上一条大红宝石坠子的长项链。她是有戒指,手环及耳环可配戴,但她只戴那条项链和结婚戒指。她的长发飘垂于肩后,当地女人似乎较喜欢这种发型哩。
她离开房间直接到天井去,在那里她可以看外面而不被人看到。她立刻看到杰迪,站在近海处一群夏威夷人中。他穿着白麻衫和短裤,因骑马而风尘仆仆,但看起来却是那么潇洒,她心头小鹿乱撞了。
这是个她无法任性而为的男人,除非她用尽女人的柔媚,他是个意志坚强,专制的人。然而,她却爱上他。她到底是怎么了?她很清楚爱会多么伤人,但她却没见过任何比它更动人心的事物。
是的,她的感触已经改变,但他的呢?
一些人已经下海游泳,但杰迪还没脱下麻衫。接着可琳看到梅雅跑向他且抓他的手,开始拉他走向房子来,而可琳听得见她兴奋的声音。
“来嘛!我要打开我的礼物了,你太太要我们等你回来才开。”
“呵,你的心情可真好,是不?”
“为何不?”她顶了回来,“这是圣诞节啊!你有没有替我带礼物回来呀?”
可琳突然害怕面对他,怕他还在生气,即使她已不再气了。她赶快走进厨房,那里头既挤又忙的。妮琦在切椰子饼,一些阿琦拉的表亲在旁帮忙。阿琦拉在煮长米鸡,一边还烤着甜玉米。
可琳在这里只会碍手碍脚的,但她还有什么地方可以躲开杰迪呢?梅雅探头进来了。
“姨,来休息一下,”梅雅兴奋地叫着,“柯琳娜,来,阿力卡回来了!”
杰迪在门口出现,他们眼光凝住了。但他的表情深不可测,她仍然不知道他的感受。接着梅雅又抓着他的手,拉他走向客厅,阿琦拉也推着可琳跟他们走。伦丝和麦格已在那里,盯着小松树。
“那是谁的主意?”杰迪看着树说。
“那是柯琳娜提议的,”梅雅说,“真好,是不?”
“一棵树?在房子里?”
“哦,别板着脸啦,”梅雅骂他,“我喜欢它,从现在起我们每年都要这样。”
“那是从哪里来的?”他从树下拉出马鞍。
“那是柯琳娜送你的。”
杰迪慢慢站起身直盯着可琳,他的表情清楚可读——冷硬又责怪。她做错什么了?他的表情使她眼泪盈眶而跑出客厅。
几分钟后,杰迪走进他们的房间。
当他看见眼泪时,他说,“你到底为什么哭?”
她想推开,但他很快地抓住她。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哭。我以为你会喜欢圣诞节,但你不。我以为你会喜欢我的礼物,但你不。而你整整离开一个多月,但你回来时甚至连进来跟我说声哈罗都没。”
一阵漫长沈默之后,他柔声说,“我没进来找你是因为我不确定你是否要我来,”杰迪的口气令她吃惊,“我的确喜欢那副马鞍。”突然他的声音又变冷了,“但那是我见过最细的皮革而那是很昂贵的,我要知道你是如何付帐的。”
突然他的想法变得一清二楚了。她不禁倒抽气,“你真的那么不信任我吗?”
“我知道你根本没钱,可琳,因为我拿走你的钱。你是怎么买马鞍的,如果——”
“你敢说出来,杰迪!”她愤怒地抑止他,“你敢!告诉你吧,伦丝替我去买马鞍的,因为我卧病在床。现在你打算责怪我的女仆出卖自己了吗?你的念头令人恶心!”
他因她的话而惊悸,“你说什么,你卧病在床?”
“别改变话题,拜托!”
“回答我!”
“没什么。我发生个小意外,结果头肿了个包,如此而已。”
“现在你都好了?”他显然松了口气。
“是的,但在你指控我之后,你又为什么这么关心我的生死呢?”
“看在老天的份上,我还能怎么想?我知道你没有钱,因为我在你来此之前就从银行提光你的钱了。”
“我卖了一些珠宝,”她斥道,“反正,我多得是。”
她的话就像重重的一拳,使杰迪脸色大白,“老天!可琳,我很抱歉。”
她伤心得难以平抚了,“不,你不!你宁愿认为我出卖自己!现在我只愿我没卖掉我的钻石,即使我一点也不在乎。我当时只想买件好东西送你。我想我是个比你还蠢的大傻瓜,杰迪·布基。”
“别这样,可琳,我怎么会知道呢?我从没想到你会舍得卖掉你的珠宝,你甚至不戴珠宝到赌坊只怕会输掉它们。我还以为你的珠宝对你很重要。”
“它们曾是,当我父亲控制钱包时。但现在我有钱了。我根本不在乎我有的珠宝,我随时可以再买更多。”
他放开她,板着脸离去,而很快又拿着一个长盒回来丢在床上。
“这只是我以为你会喜欢的东西,但我错了。我们有同样的想法——我只是遗憾它们结果都表错情了。”
杰迫离开房间,可琳犹豫地走到床边打开盒子。眩目的猫眼石以一道彩虹映向她,眼泪又涌上她眼睛了。她缓缓地取下红宝石项链,戴上猫眼石,然后双手捧起它们贴在脸颊上。
“哦,杰迪,为什么我们总是这么愚蠢地吵架呢?”
这天有这么坏的开始。但这是圣诞节,她会让这剩馀的节目好过点的。想想麦格及他还没拆的礼物,她的精神又振作了。
***
吃吃喝喝持续了一整天,客人还一直来。很多跑去游泳,还举办了一场冲浪比赛。可琳见了许多人,根本不可能记得名宇。她被一个接一个地套花圈,直到她埋在一堆花海中而不得不拿掉大部份花环。
一组乐队不停地演奏夏威夷曲,每个人都非常快乐,而可琳发现自己一直在笑。真正的宴会——每个人都坐下来一起吃——直到傍晚才开始。杰迪的朋友几乎都来了,但可琳并不觉得难堪。很多人好奇地看着她,猜测她和杰迪的事,但她不让它令她心烦。
食物博得不少好评,阿琦拉骄傲地笑着。可琳每一样都尝试,惊讶地发现每样都好吃。
杰迪坐在可琳的旁边,但他们几乎什么话也没交谈。
宴后,饮酒作乐继续着。杰迪加人,但可琳和伦丝、麦格留在座位上。夏威夷人爱孩子,麦格从一个怀抱换过一个怀抱,一天所受的呵爱足够他好几个月享用了。里欧曾加人他们,观赏梅雅和少女们跳呼拉舞。
太阳下山后,火炬在后院周围燃起,而“鲁奥”继续着。有人游泳,有人在月光下冲浪,可琳这才知道“鲁奥”是种日以继夜的庆典。
当可琳正看着冲浪表演时,一个年纪较大点的女人坐到她身边自我介绍是台娜·卡农。
她比杰迪年轻几岁,有着金发蓝眸,相当美丽。可琳有点失措,不知说些什么好,而台娜突然说出惊人之话。
“我想你一定听说过每个人都以为我和杰迪会结婚吧?”
可琳好一会儿才回答,“不,我没听——”
“哦天,我很抱歉。你一定以为我好可怕,就这样脱口而出,但我还以为你必定已知道了。我只是想说清楚,以免你不好意思跟我说话。”
“他——杰迪曾向你求婚吗?”
台娜笑道,“天,没有!我们多少是有着沈默的了解。他一直拖延向我求婚,而说实在地,”她降低声音,“我好怕他会呐。”
“我不懂。”
“你瞧,我和杰迪一起长大的。我家在海岸上端有楝海滩屋,每年都在这里待六个月。杰迪和里欧就像是我哥哥,你能想像跟一个你视为大哥的人结婚的情形吗?”
“所以你不想嫁他?”
“不想。当他从美国回来跟我谈到你时,我松了一口气。我相信他唯一坦承的人是我,其实,他所做过的事他都告诉我了。他回来之后一直很郁闷,我肯定他很后悔他的行为。当你的事传到他耳中时,我知道他嫉妒得要命,他想掩饰他的感情,但我了解。”
头一次,可琳因她的闹剧而觉得非常难为情,“你一定认为我是个可怕的女人。”
“我真的不知该怎么想。但你瞧,我已知道杰迪做过的事,所以我不能怪你,何况,那只是传说,而谣言止于智者。”
“杰迪就不。”
“呃,杰迪经常以情绪反应,而非理智。我一见到你就知道你不可能做过他们所说的事。但杰迪没有女人的直觉,而且嫉妒可以扭曲一个人的思想。”
“你必须足够在乎才会嫉妒。”可琳说。
“的确是。”台娜笑着强调。她直视着可琳。
可琳明白了,“我很高兴认识你,我只希望能早一点。”她苦笑地叹口气。
“杰迪很难相处吗?”
“哦,不是杰迪的行为,而是那不断的怀疑,我想我也是挺会吃醋。”
可琳的眼光移向妮琦,她正在独舞,而台娜随着她的视线看。那夏威夷女人舞得好美,好性感。她的注意力全在杰迪身上,他正站在附近看着她。
“哦,天!”
可琳回头转向台娜,“怎么了?”
“我以为妮琦已放弃杰迪了,但我看她还没。”
“她是他的情妇,是不?”
“呃,是的,有段时间。但那是在他娶你之前。我还以为——呃……”
“杰迪和我不是很甜蜜的一对。”可琳说。
台娜一本正经地面对她,“现在我必须冒昧地问一件与我无关的事。你爱杰迪?”
“是的。”
“那么,你就得争取他。”台娜说,蓝眸闪烁着。
[你是什么意思?”
“你是个很美的女人,可琳。如果杰迪知道你要他,他不会看别人的。别的女人和他根本毫无机会。”
“你真的这样想?”
“当然。你何不现在就开始呢?去吸引他的注意力离开妮琦。天色已晚,如果你们早点回房没有人会奇怪的。”
台娜眨眨眼,可琳脸红了。
“你呢?”可琳问道,希望她会再见到台娜,“你会很快就走吗?”
“天,不会的。“鲁奥”最好玩的部分是找个地方打地铺过夜,每个人都会待到天亮,然后帮忙清理。”
“我不知道呐。”
台娜笑了,“你的房子到处都会有人睡,甚至马厩里也有。现在去吧!明早离开前我会去看你,到时你可以看看我的男伴,马克·各统。”
可琳离开座位,慢慢走近杰迪。她还不知要对他说什么,紧张得捏弄着项链钻石,然后发现她有个完美的藉口去跟他说话。
“杰迪。”她好一会儿才把眼光移离妮琦,但他终于转向她了,“我要谢谢你送我猫眼石项链,它好美。”
“如果你喜欢,我很高兴。如果不……”他耸个肩好像说他不在乎。
“我真的喜欢,杰迪,”她赶紧说,“真的。”
他拉起她的手,带她到几尺外的海滩椅。哦,她为什么这么紧张呢?
“猫眼石适合你,”杰迪随意说,没看着她,“它们强调了你的肤色,我不在时你倒晒了一身黑哩。”
“如果你不喜欢,我很遗憾。”
“哦,但我喜欢。你的肌肤黑了,但你的头发却亮了,你现在看起来很有异国风味。”
“这样好吗?”
“我的老天,女人,没什么能伤及你的美貌的。你只是天真,或是你在钓赞美之辞呢?”可琳的下巴微微昂起而杰迪低声笑了,“别动怒了,我只是逗你的。”
她松口气,决定直问起那令她日夜忧心的问题,“你为什么离开那么久呢?”
他好奇地看了她一会儿,然后望出海面上。
“旅馆工程出了点麻烦。我有个工人几乎跌断了腿,当他躺在医院里不知是否会失去那只脚时,我不能就这样丢下他回来。”
“他好了吗?”
“是的。不过,下半辈子他会跛脚的。在那之后,城里有点事也耽搁了我。”
“什么事?”
“那是私事,可琳。”
她追问道,“你是说因为我?”
“不,该死,”他生气地说,“如果你一定要知道,我在找强恩·彼西。他和我有些没解决的事。”
“你找到他了吗?”
“他离开本岛了。”
“永远?”她问道。
“显然是,”杰迪受挫地说,“我还得知他的土地待售。”然后他语气轻快了,“但不谈那些了。阿琦拉说这次你帮了不少忙,我很感激。这星期来这里一定又忙又乱。”
“我很喜欢。”
“在这漫长的一天之后,你一定累了。”
他又以那对穿透人的蓝眸凝视着她。他是在问她或是告诉她呢?
“我准备上床了。”
她笑了,“我也是。”
他们向客人们道晚安走进屋里。通往卧室的走廊好安静,伦丝早就抱麦格上床睡觉了。
梅雅也没熬多久,兴奋使她今天天未亮就起床,她早已透支了。
杰迪停在伦丝门口跟可琳道晚安,他决定不逼她。今早他已犯了可怕的大错,一个愚蠢的错,而他肯定可琳还在生气。但可琳继续走到他房门且进去,杰迪在她身后惊讶地看着。
她走到梳妆台燃了一只灯,然后取下发上的栀子花深深闻一下才放下。
杰迪慢慢地走进房间来,看着她,“你搬回这里了?”
“我希望你不介意。”她谨慎地看向他。
“不,当然不。”杰迪答道,心想他怎么熬过一夜而不碰她喔。
可琳一面解下项链一面不安地继续说,“妮琦回来了。你一走她就回来了,所以没有空房间,而我不认为伦丝和我挤那张小床会舒适。”
“可琳,我说我不介意,”他打断说,“反正,你是属于这里。”
她转过身去,拂开她的长发,“请你帮我解开姆姆装好吗?”
他开始解开她的衣服,她柔致的背部慢慢地露出。粉颈是那么诱人,他想要倾身用唇去爱抚她,品尝她绸缎般的肌肤。她会跳离他而发脾气吗?他保持自制,然后转开去脱衣服。
可琳走到衣柜去,脱下姆姆装和内衣。赤裸着,她花好久找睡衣,希望杰迪至少看看她。最后她不能再拖了,抽出一件墨绿色丝质睡衣。
可琳还没穿上睡衣就转向杰迪,发现他像被催眠似地盯着她看。她暗自好笑而避开眼光,极其缓慢地把睡衣从头上套了下来。
杰迪动也不动地站着看可琳性感地上床,滑进被单下。她知道她在对他做什么吗?她把他诱惹得受不了了。
“你不上床来吗,杰迪?”
可琳的声音甜得好性感,他才发现他有好一阵子没动一下。他扯下其馀的衣服,上床去。
“坦白说,女人,你知道你在对我做什么吗?”他粗嘎地质问着,“我再也受不了了!”
她沈默不语,慢慢地搂住他把脸贴在他胸膛上。可琳想她会因想要他而死,想要他占有她,充实地。这是知道他对她有感情的唯一确证,即使那只是情欲而已。她脱去睡衣,想拉他压上她,但他却阻止了她。
“不,女人,”他粗嘎地说,“我要品尝你,天,我有多渴望你,梦想你。”他慢慢地推她躺下且躺在她身边,一只脚占有地跨着她。
接着他开始以甜美,绝妙的吻折磨她,使她疯狂。他的唇轻柔地压着她的,他的手则遍游她每寸肌肤。她的身体要求着发泄,但他还是延长着那美妙的折磨。最后她再也忍不住的催他进人她。
杰迪因她的碰触而呻吟,终于他移到她身上,“哦,我的柯琳娜……”
他把双唇埋入她颈窝,同时把他悸动的身体埋入她体内。刹那间,可琳坠入漩涡,盘旋直上达到爆炸的极点。她的满足是完整的,因为杰迪也在那一刻和她一起达到极点。那战悸晕眩的瞬间他们一起拥有。
当杰迪滑到她身边拥紧她时,可琳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没有一句言语,但一句也不需要。
***
可琳起床发现她是独自一人,她赶紧穿衣服且爱意深深地铺着床,回想着昨晚在床上的每一秒钟。她捡起杰迪留在地上的衣物,它们是一团糟。他甚至没掏空口袋,她拿出一些铜板和纸条放在梳妆台上,然后从另一边口袋掏出一个小盒子。这是个珠宝盒,她忍不住地打开它。朝她闪烁的金心好美,她缓慢读着刻在上面的字。
可琳赶紧关上盒子且把它放回口袋,然后赶紧把其他东西都放回去,再把衣服挂了起来。一定不能让他知道她曾看过那条项链。
她轻颤着。那是什么意思?我会再次娶你,毫无怨尤。那可能是表示他爱她吗?
“那他为什么没给我那条金心项链呢?”她自言自语着。
答案很明显。他改变心意了。是情欲促使他刻下那些宇的,不是爱。他已经明白他不爱她,所以他不打算给她那颗金心。
可琳接下来一整天都等着杰迪接近她,但有客人需要接待,而他经常有人找他谈话。晚餐后,当杰迪到马厩去时,可琳拿条披肩走出后院。她坐在海滩椅上,希望杰迪谈完后会加入她。没多久她就听到他经过前门进屋了。但他没来,最后她回去找他了。
***
杰迪把金心项链放入口袋,笑着离开卧房。他本希望在那里找到可琳的,但后来推定她去散步了。他在客厅等她。他们的客人都走了,房子里好宁静。
当可琳没回来时,杰迪开始不耐烦了。他走到前门去,推开它站在那里望明月。这使他想起他好久前曾答应她,在海边散步,在星空和月光下做爱。
然后他闻到身后浓烈的栀子花香,那是可琳插在头发上的花。她的手圈上他的腰,杰迪笑着转身捕掠她的历。但在他嘴下微启的双唇不是可琳的。
杰迪抽身而退,眼神一沈,“你在干什么,妮琦?”
她噘着嘴,“呃,她不是唯一可以插栀子花的人。你为什么不再来找我了?”
“现在我已结婚了,而我太太对我已足够了。”
“她不好。”
“够了,妮琦。”杰迪冷酷地说,把她推开。
“那你是爱她罗?”
“是的,该死,我爱她!”她受伤的表情令他改变口气,“听着,妮琦,我早就告诉你去找一个丈夫。你为什么不给里欧一个机会呢?他关心你。”
“里欧?”
“是的,你不知道吗?”当她摇头时,他继续说,“那是因为你从不给他鼓励,但他在你嫁给帕利之前就爱你了。”
她的脸开朗了,“里欧是强壮的好人。”
“是啊。”
“我想我明天接受他赞美,那会鼓励他吧?”
杰迪笑了,“一定会的,现在上床去睡觉。”
杰迪应该因妮琦那么快就转移目标而觉伤感,但他不。他爱可琳。他无法再等了,他离开房子出去找她。他会告诉她他有多么爱她。
但可琳不在户外。她锁在他们的房间,在昨晚曾得到欢爱的床上痛哭。如今那一切都消失了,不会回来了。为什么她就要在那时候进来,看见妮琦和杰迪抱在一起呢?可琳觉得一颗心都扭曲了,没留下多看一眼就跑进卧室把自己锁起来。
她傻得竟然相信快乐幸福,杰迪和妮琦之间的爱是过去的事了。
杰迪徒劳无功地回到屋里,走到他们的房间,房间却上锁了。
“可琳?”
“走开,杰迪。”
他摇着头,莫名其妙,“开门。”
可琳跳下床来到门边,好让他听清楚她的话。他竟敢刚离开情妇就来找她?
“我叫你走开,杰迪。昨晚是个错误,而那不会再发生了。”
“你到底搞什么鬼?”他不相信地吼道。
他声音中的愤怒令她回答,“我恢复神智了,就是这样!我曾忘了我有多恨你,但我不会再忘记了。”
天,这不是真的……这不是!但最好是让他这么想。
原以为已流乾的眼泪又泛滥了,“我认真的,杰迪。明天早上你可以要回你的房间。今晚……你去跟你的情妇睡!我不要你,但她一定会要。”
“可琳……”
“不!”她阻止他,“我受够了,杰迪。你明天若不送我回城里去,我会用走的!”
杰迪往后退,茫然又生气。然后愤怒完全接管了。两次。她已经耍了他两次。她过去一直恨他,而将来也会。不会有第三次了,他会送她回城里去,送她上船。他会看着她出海。该死的可琳!
***
杰迪去叫可琳,马车正等着而且已接上拖车要载行李。要不了多久,可琳就会走出他的生命了,他应该根高兴摆脱她及她必然会带给他的愤怒。但他并不觉得高兴,他觉得失落。
宝宝的哭声引得杰迪到伦丝的房间,他知道会在那里找到他太太。两个女人同时都试着安抚孩子,显然并不成功。
杰迪摇着头走进敞开的房间,“如果一切都整理好了,女士们,我要把你们的东西搬出去了。”
“现在不要,杰迪。”可琳看也没看他地短促答道。
“呃,得赶快了,你的船三个小时后就要开了。”
“我不管那该死的船,”她转向他,眼睛瞪大,“麦格病了。”
“你知道到十四号以前不会再有船的。”
“什么时候都行。”她心不在焉地说,又转回麦格去。
“你叫医生了吗?”
“我正要去叫。”伦丝答道。
“胡说,”杰迪说,“你应该跟你儿子在一起,我会叫舒何去。”
他转身走出房,但可琳叫住他,“杰迪,我要柏生大夫,麦格认得他,告诉他这是急诊。”
杰迪皱起眉头,“他的诊所在那里?”
“在阿拉奇亚街。”
“好的,”他应道,“但我要你跟我下楼去,你们俩一起在孩子旁边急得团团转,可能会吓着他的。”
“不,我留在这里。”
“去吧,可琳。”伦丝一脸深意地说。
“好吧,”她不情愿地同意了,“但只待到大夫来。”
舒何出去叫大夫后,杰迪到客厅陪可琳,“你看来需要喝一杯。”
“我要,谢谢你。”她坐到椅子边,双手绞在腿上而眼睛盯着楼梯。杰迪一面调酒,一面观察她,她似乎吓坏了。
“孩子会没事的。”
“当然他会。”
他递给她一杯酒,注意到她的手轻颤着,“他怎么了?”
“我们不知道,他正在发烧,而且哭个不停。”
“那可能是小毛病的,可琳。”他试着安慰她。
“也可能是严重的,”她斥道,“对不起,杰迪,我只是担心他。”
“我看得出来。”
可琳陷人沈默,杰迪看着她,他想要安慰她,该死,他想要为地付出他的爱。
“可琳,你没必要在十四号那天,或任何时候,离开……”她没在听他说,只听见楼上不断的哭声,“你在听我说吗?”
她终于看向他,“你说什么?”
“我说你没必要离开的,你可以留在这里。”
“跟着你?”
“是的。”
此刻她的眼睛终于专注于他了,那是两潭墨绿,“而与妮琦及天知道多少个别的女人分享你?不,谢了。”
“分享我?”他惊讶地问,“我娶你之后就没有过别的女人了。”
“省省吧,杰迪,”她没好气地说,眼神更黯然了,“我正巧知道不是这样。”
“什么?”
“我看到了,”她叫道,发泄出郁积的悲痛和愤怒,“你和你的情妇在亲吻。”
杰迪盯着她好一会儿,然后他全明白了。他笑了,“那没什么事的。那晚她从我身后来,我还以为是你,我看都没看地就吻了她,但我一发现抱的不是你就停止了。”
“我不相信——”当麦格哭得更大声时,可琳跳了起来。她跑到楼梯,但杰迪阻止了她。
“我不要你上去,可琳。”
她想挣脱他的手,但他却牢牢抓住,“别这样,杰迪,他需要我。”
“别荒谬了,可琳,伦丝可以照顾他。”
“我要麦格。”
“如果那是严重的,你可能会被传染,我不要那样。”
“我不在乎你要什么,”她的声音惊慌地提高了,“现在放我走。”
“可琳,别这样,”杰迪粗声说道,“那男孩所需要的是他母亲。老天,你已经被那孩子迷住了,难道你看不出来吗?”
“迷住?”她尖叫,哭了起来,“是的,我被迷住了。因为麦格是我的宝宝,你现在明白了吗?他——是我的。”
他是我的杰迪的脑子里一次又一次地听到她的尖叫。不是“我们的”,而是“我的”。他没想到她只是急怒之下说的,不,这证明了他一度所怀疑的。
那孩子是垂顿的,没错,那是可琳一直对他隐瞒真相的唯一可能的解释。如果那孩子是他的,可琳就会告诉他实话。
***
可琳跌坐在椅子上,精疲力竭了。
“喏,我想我们俩都需要喝点这个。”伦丝拿着一瓶酒及两个杯子走进来。
“你送柏生大夫出去吗?”
“是的。”
“你知道吗,我不明白我为什么那样,”可琳叹道,“在费尽麻烦和谎言不让杰迪知道麦格的秘密之后,我竟当着他的面叫出事实,而那甚至没必要的,麦格的病根本不严重。”
柏生大夫发现所谓的“急诊”是长乳牙时觉得很好笑,麦格只不过是在长牙齿而已。
“别担心了,琳,反正,是他知道的时候了。”
“不要那样说,伦丝,”可琳猛摇着头,“现在如果他要留下麦格怎么办?”
“如果那样,你也有很多钱跟他打官司的,但我实在不懂你们俩为什么就不能解决歧见?”
“太晚了,”可琳平静地说,“我不能跟他生活,明知他不爱我——一点点也不。”
“谁说他不爱的?”伦丝愤慨地问。
“我说的,”可琳坐起来怨道,“哦,但愿我没有错过今天那艘船。”
“如果你真的要走,会有别艘船。”
“是的,但在这段期间内会发生什么事呢?当杰迪要求知道我为何隐瞒事实时,我要对他说什么呢?”
“你告诉他事实,如此而已。”
但杰迪那一晚都不在,第二天也没回来。可琳不安地等着,害怕与他面对面,但又希望早点解决这必然的情况,杰迪却直到十四号当天才回来。到那时,可琳已经放弃希望了。
***
“我们真的没挑个好日子离开这个岛呐。”
“为什么?天气很好啊。”可琳正戴着帽子。
“你一直没看报纸吗,琳?”
[看有何用?新闻都太沈闷了。”
伦丝摇着头,“整张报纸谈的都是革命。”
“你是说战争?”
“我不知道,但欧胡岛和全夏威夷似乎有不少人想推翻皇室,那很快就会成为头条新闻了,而今天是很重要的。”
“为什么?”
“皇后打算废除现存议会而引人她自己的内阁。这里的外来居民,大都是美国人,决定反对那样,这只是革命者和皇室之间外来居民和夏威夷人之间——的权力之争。”
“那我们决定今天一大早就走是件好事,我们可以绕路到码头而远离皇宫。”
“你仍不打算多等一会,看你丈夫是否会回来吗?”
可琳毫不犹豫地回答,“不,已经一星期了,他不是太生气我瞒他麦格的事,就是根本不在乎。”
“我不相信他会不在乎的,琳。”
“我能,我比你更了解杰迪,现在我们走吧。”
她拿起手套和钱包,离房去抱麦格,行李已经在车上。与阿琦拉和梅雅草草道别后,舒何驾车送他们去码头了。没多久,另一辆马车从后面追来,两辆马车停住,可琳看到杰迪时好紧张,他下了他的马车走向她的来。
“我没想到你会这么早走,我几乎错过你了。”
他是那么不关心,“你何必麻烦呢?”
“我来送你们上船,今天也许会有麻烦。人们已开始街头巷战——一群热心鬼。”
“我们知道会有麻烦,杰迪,我们已打算绕过皇宫。”
“到处都有麻烦,可琳,街头战无法避免。”
“你是替我担心吗?”她讽刺地喃道。
他没回答,他命令舒何驾他的马车回去,他则爬上她们的。可琳怒火中烧,杰迪没说一句有关麦格的话,他明明看见孩子在她怀里。一句话也没,他为什么要来?也许是要确定她离开吧!
街上比可琳曾见过的还要拥挤,吵杂声、喊叫声此起彼落。人们往皇官方向跑,而可琳瞄到几支武器。她有点害怕了,尤其是为麦格,因此把他放到马车地板上,然后她开始担心杰迪,他高坐在驾驶座上还无掩护。他甚至没带把枪,虽然他早已知道会发生的情况。正当她怀疑他为何不带时,一声枪响在马车前方突发,可琳尖叫。马车慢慢地停住,当可琳看到杰迪在座位上瘫下时,她又尖叫了。
她跳出马车,爬上驾驶座。当她爬上时,杰迪正在呼吸沉重地坐起来。
“你还好吗?”
“我只是有点晕眩,”他应道,“我还好。”
但她看到他身侧流血,整颗心都停了,“你中弹了,杰迪。”
“只是擦过。”
“我不管,我带你去找大夫。”
“我不要大夫。”但他说话时却摇晃着,她抓住他垂落的缰绳,驶往阿拉奇亚街。
好运跟着他们,柏生大夫在诊所里,他帮可琳把杰迪扶进去。当他检查杰迪时,她拒绝离开但却无助焦急地站在旁边,看医生探测他的伤口。
“你何不到外面去等呢?这得要一段时间的。”柏生大夫说。
她坚决地摇着头,“除非我知道他没事。”
“现在我可以向你保证了,子弹没破坏任何重要器官,只要把它取出,一星期后他就会好得像新的一样了。”
“好吧。”她说,不想妨碍大夫的工作。
但杰迪坐了起来,一脸不高兴,“不必等了,可琳,你去赶搭你的船吧。”
“别荒谬了,杰迪,”她叫道,“我不能这样丢下你。”
“你会,该死,”他的声音粗暴地堡局,“我不想担负让你错过船期的责任。你今天要走——就赶快滚。”
她以为她走之前他会说些有关他们儿子的事,“麦格怎么办?”她冒险发问。
杰迪闭上眼睛克制悲痛和愤怒。对可琳的爱使他疯狂了,而她正以垂顿的孩子来讽刺他,她一定真恨透他了。
“你带着你儿子滚出我的人生,回去波士顿,而这次你最好去申请离婚,可琳,不然我会休了你。”
她盲目地转身跑出诊所。原来如此,亲生儿子对杰迪而言根本不值一文。
杰迪跌回手术台,全身无力了。其实他想求她留下来,但却叫她走真是耗尽他所有的精力。
“你不认为对她有点粗暴了吗?”
杰迪张开眼睛盯着柏生大夫看,他已经忘记房间里还有这个人。
“那是必要的。”
“你提到离婚,我不明白,我还以为——”
“是的,”杰迪尖锐地打断道,“我明白,你还以为她是垂顿太太。但你瞧,她是我太太,虽然你诊疗的那个孩子是垂顿的,这是个非常……复杂的故事。”
“呃,呃,”柏生大夫迅速地想着,“这就足以解释了,你是那个漂亮女人生产时从头骂到尾的“杰迪”。我一直搞不懂为什么,如果她丈夫是叫做鲁耶。”
一阵停顿后,杰迪问,“你怎会知道的?可琳是在波士顿生产的,你当时在那里吗?”
“我不知道你有什么误解,你贵姓——”
“布基。”杰迪不耐烦地应道。
“布基先生,你太太是在这岛上生产的,我是在十二月三十日第一次见到她,她刚到达不久,而在那之后她定期作产前检查,直到六月时分娩。在她要求下,我甚至已安排一户人家要收养孩子呐。”
杰迪猛地坐了起来,“我太太是在去年八月到这里来。”
柏生大夫不想和这么壮大的人争论,不管受伤与否,“如果你这么说。”
杰迪板起脸,“但你说不是?”
柏生大夫犹豫地点点头。
杰迪摇摇头好像那有助于他明白,“你说她是六月生的,六月什么时候?”
“我可以查病历就知确实日子,但我相信是在中旬。”
杰迪迅速计算着,“你提到收养,她不要孩子吗?”
柏生大夫皱着眉头回忆着,“她的确不要,她似乎痛恨未出生宝宝的样子很不寻常,我一直搞不懂。”
有句话在杰迪的记忆中跳出——“我绝不留下你的孩子。”
“垂顿对将出生的孩子有何看法?”
“呃,那也是个困惑,因他是做丈夫的,我当时是这么想,他也不要孩子,现在我明白那情况了。呵,他们甚至不同房,甚至生产后也没。”
“你怎会知道?”
“产前产后我去出诊过太多次了。”
这一切对杰迫而言发生得太快,“她为什么没送掉孩子呢?”
柏生大夫低声笑道,“那是瑞尔小姐的杰作。”
“你是说瑞尔太太?”
“老天,她结婚了吗?”
“别管她,”杰迪简短地应道,“继续说。”
“呃,瑞尔小姐说服我相信布基太太会后悔把孩子送掉的,她说她牵绊于别的事而没想清楚。”
杰迪苦了脸,他就是那别的事,她太恨他而无法忍受留下他的孩子。
“你还好吗?我真的该取出那颗子弹了。”
“那可以再等一下,我要知道怎么回事。”
“呃,瑞尔小姐和我安排让布基太太与她的新生儿独处一段时间,就这样成了,你可以说那是一见钟情,我很少见过那么强烈的母爱哩。”
杰迪叹口气,躺回手术抬,他已痛得要命,是取出子弹的时候了。
老天,我有个儿子了。
***
可琳的回家在某方面来说是愉快的。当她在波士顿下了火车时,她父亲在等着她,而他对麦格的欣喜是很窝心的,从相见的那一刻起,沙蒙·巴罗就溺爱他的外孙了。
回来后的两星期内,可琳去过几次宴会,还被萝莲拉去喝午荼及其他社交活动。她不介意,那令她忙得无法太思念杰迪。
她离开家乡之因的有关谣言已被认为误传,因为萝莲告诉大家她这段期间和她丈夫过得很愉快,来波士顿只是回娘家玩玩而已。
可琳附和了她表妹的谎言,因为这比说出真相更容易些。但人们的好奇引起她不少痛苦。自然地,大家都问到她所住的异国风味的迷人岛屿。当可琳描述夏威夷时,她几乎藏不住她的哀伤了。
夏威夷怎么可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就变成她的家呢?呵,她曾在波士顿过一辈子,在整齐的街道散步,在波士顿公园玩,在查尔斯河喂鸭子,但那一切现在似乎都已成过往云烟了,波士顿不再是她的家了。
她会停止想看欧胡岛奇花异草的期望吗?她会不再听到那天她和杰迪共游的瀑布声吗?她会看着波士顿夕阳而不失望吗?
轮到她招待老朋友了,七个女人坐在客厅炉火前喝着茶,萝莲和她母亲也在。天,她表妹竟在她离开这段期间一下子长大了。
“你一定急于回来,可琳,”一位女士说着,“我就会,我们真没想到你会这么快回家哩。”
“呃,我爸爸还没见过麦格,而他又走不开不能去看我们。”
“你丈夫一定很不愿让你走,”哈蒙太太评断着,“光看你们结婚时他用那种偏激手段就可知了。”
“偏激手段?”可琳问道。
萝莲往前倾笑道,“我希望你别介意,可琳,但我对哈蒙太太坦承你丈夫为何在离开之前登那则奇怪的启事了,我告诉她那是他确定你会毫不拖延地追他而去的方式。”
可琳震惊于萝莲的高招,“是的,呃……”她苦寻着宇眼,“我丈夫有个相当无情的幽默感。”
“我无法想像我的哈欧会做出像那样的事。”南利太太说。
“我们也是。”萝莲笑道。
可琳笑了,哈欧·南利是个短小的男人,比他高头大马的太太足足矮了五寸,他对他太太除了“是的,亲爱的”外,什么也不会说了。遇见杰迪之前,那是可琳以为她要的男人典型呐!
“你那个可爱的小儿子好吗?可琳。”唐娜太太问道。
“麦格很好,虽然他一到这里就有点小感冒。”
“我希望不严重。”
“不,只是他需要点时间适应这种冷天气。”
“那是可以了解的,因为他是在岛上出生的,”哈蒙太太说,“我相信他会很高兴回去,当然你也是。”
“是的。”可琳喃道,眼睛盯着地。
她不知当她和麦格显然不会回夏威夷去时,她该跟这些女人说什么。萝莲和她父亲都知道可琳假装有个美满婚姻和一个深爱她,等她回去的丈夫是多么吃力,但没有人知道她内心深深的哀伤,甚至伦丝也不,她还要忍受这痛心的悲伤多久呢?
前门传来敲击声,可琳看到罗克去应门。
“那会是茜茜,”萝莲对可琳歉笑着,“我昨天碰到她,她说她会尽量赶来,看来她是来了。”
可琳苦了脸,她好怕茜茜会问的刻薄话题,她也许还没原谅可琳抢走杰迪哩。
正当可琳强打精神以应付茜茜的到来时,罗克走进来,显得相当兴奋,然后可琳看到原因了。
“呃,我的老天,”哈蒙太太叫道,“他似乎等不及你回去了,可琳。”
可琳非常慢地站起来,只听到自己的心跳声而已。
“可琳?可琳?”
她转向她姨妈,但却视而不见。
“呃,看来你好像跟我们一样惊讶呐!真丢脸,布基先生,你制造戏剧性的才能未免太强了。”
杰迪眼光移离可琳,展出他最迷人的微笑,“这是个瞬间决定,耶白太太。但你说得对,这是我考虑欠周到。”
“我想我们应该走了,女士们,”萝莲对大家说,“我确信这两人是相思难了的,蜜月期一定还没过完。”
她向可琳眨眨眼,后者几乎没看到。杰迪来这里做什么?然后她和杰迪忽然独处了,而她惊慌得差点喘不过气,麦格,那是他来这里的原因,他是来把麦格带离开她。
“哈罗,可琳。”
她又坐了下去,双手绞在腿上以制止颤抖,“你——你看来很好,杰迪,”她可以想像她的脸一定白得像桌上的瓷杯了,她选个他会不注意她紧张的话题,“希望你的伤已经好了。”
他耸耸肩,“一星期后它只是有点不舒服,如今它只是一道丑陋的疤痕,”他笑道,“你要看看它吗?”
“不!”她倒抽着气。
他怎能那么冷静,好像他们不曾生气地分开似地?好像他远从夏威夷绕过半个地球来和她坐在这里是很自然的事一般?
可琳垂下眼睛,“我走后发生了什么事?有一场大战吗?”
“几乎没有,它一定是历史上最和平的革命。”
“而皇后呢?”
“她不再统治了,”他应道站了起来,凝视着地,“你还没问我为什么来这里。”
可琳转开,“坦白说,我害怕知道。”
他显得好伤感,“你没什么要怕我的,可琳。”
“是吗?”
杰迪若有所思地看着她,然后坐到她身边,“你怕我是为麦格而来的吗?”
“是的。”她低声应道。
“那就是你不告诉我有关他真相的原因吗?”
“是的,”她睁着大眼睛看他,“杰迪,那是你来的原因吗?因为如果是,我不会放弃我儿子的,你得先杀了我才行。”
“我们的儿子,”他轻柔地纠正她,“而我绝不会把他从他母亲身边抢走。”
她的绿眸圆睁,“你说真的?”
“是的,”他更接近她,但她仍防卫地避开,他叹口气,“我身上有一封你爸爸的信。”
当她保持沈默且仍坐立难安时,他继续说,“那是在你离开夏威夷后几天收到的,我曾写信问他有关麦格的事,他的回信解释了一切。”
“他没有权利。”可琳愤怒地说。
“你已经告诉过我了,可琳。”他轻声提醒她。
“是的,但你一句也没说,连最后一天也没说。”
“我那时候还在习惯这件事。”他扯谎。
他不会告诉她他是在怀疑儿子是垂顿的,她绝不能知道他竟有那么笨,那么蠢。
“得知我有个儿子是个大震惊,”他继续说,“还有你一直瞒着我的事实。”
“杰迪,我——”
“不,我了解你为什么那么做,你父亲的信有所帮助,而我也已经从柏生大夫那里知道很多。”
可琳脸红地四下张望,无法迎视杰迪的眼睛,“你必须了解当时我很怕你,杰迪,我执着于恨你,不然我做不了我所做过的事。”
“我了解,就像我曾经执着于恨你爸爸一样,但愿我们都从中得到教训了。我已不再怪你爸爸,我打算在这里时这样告诉他,如今我已知道仇恨会如何驱使人了。”
“你在说什么,杰迪?”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我知道你走的时候是恨我的,可琳,而你可能还是。但即使必须花尽我馀生,我也要让你反过来爱我。”
她眼眶开始湿了,“为什么?”
“为什么?”他柔声道,“因为我爱你啊,傻瓜,”既然话已出口,他可以轻柔地说了,“是的,我爱你,远甚于我所能知觉得到。”
可琳缓缓地摇着头,想相信他,却仍然害怕。
“你是说你爱我,不管你以为我做过什么吗?”
“几个月前我就知道我爱你,是的,不管我曾经怎么认为。圣诞节那天晚上我本打算告诉你的,但你又赏了我闭门羹。”
她的脸孔亮了起来,“那你告诉我的妮琦的事是真的?”
他点点头,“我根本不确定你听到我所说的了。”
“我听见了,但我不相信你。”
“我根本不能怪你那样,因为我也经常怀疑你。”
“哦,杰迪,我也爱你。”她抱住了他,若能随她的意思,她绝不再让他走了。
他捧起她的脸,凝视着她的眼眸,“你是说真的?”
“是的,哦,是的,我发誓绝不再对你说谎了,你将不再有理由怀疑我了。”
“天,我们曾经多傻唷,”杰迪叹道更搂紧她,“我们竟让彼此那么忧伤。”
但接着他感觉到可琳僵住而推开他。
“我们还是傻瓜,杰迪,”她的表情是那么凄凉绝望,“这绝对行不通的。你永远忘不了我做过的事——你以为我做的事。那会永远在那里威胁我们。”
他站起来走到窗口,“可琳,现在我知道事实真相了。”
她楞住了,“什么事实?”
“我去拜访了几个你的前任情夫。”
她呻吟了,“他们说谎而给你详细的描述了吗?”
杰迪咯笑道,“在会被拆散全身骨头的威胁下,他们给了我事实。”
“真的,杰迪。”
“每个故事都大同小异,我不必多看几位就相信了,”他突然笑了,“老天,你的确有个聪明的计谋,”然后他肃然,“聪明过度了,因为你完全唬住我了,我遗憾地说,你能原谅我相信你会做出那种事吗?”
“既然你又提起。”她开口说,眼神阴沉。但在她能生气前,他已冲过去抱住她深吻了。
当杰迪放开她时,她的怒气已消而他好坏地咧嘴笑,“这是避免吵架的好方法,将来我得记住这一点。”
她仰头笑看他,眼神晶闪,“别管将来了,你此刻挑起的好事,你就得收尾,吾爱。”
他扬起眉毛,“你爸爸在吗?”
“不在。”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
***
船在海面上滑行前进,他们离家只剩几海哩,可琳和杰迪站在甲板上,等着看陆地的第一眼。
这次前往夏威夷的航程一点也不像第一次那样可琳关在舱房里晕船难过。这一次也是在船舱里度过的——但是却与杰迪共享鱼水之欢,她安享她的偷悦,知道她就是属于这个爱窝。
杰迪独占性地搂着她,拉她背靠着他,紧紧地拥住她,“你高兴要回家了吗?”
“你知道我是的。”
“台娜看到你会兴奋死了,”他笑道,回想起他出发到波士顿之前那次激烈的照面,“当她发现你走了时,她简直是带着有色眼光看我的,她以三十二种不同的形容词骂我是傻瓜,才会让你走。”
可琳笑了,“我第一眼看到台娜就喜欢她了,我们得尽快请她和她的医生朋友来家里晚餐,我想她是有点爱上他了。”
“是的,我知道,我们必须请他们参加婚礼。”
她在他怀中转身,质疑地看着他,“请他们参加他们自己的婚礼?”
“不,我们的,”他喃道,“你愿意再次嫁给我吗,布基太太?”
可琳抚着她戴在脖子上的金心项链,金心因她的肌肤而温热,“毫无怨尤?”
“是的,第一次的婚誓我们都不是真心的,我要再誓言一次,柯琳娜,而这次将会是无疑——无怨尤的。”
“如果那会使你快乐,一百次我都会嫁给你。”她认真地说,绿眸凝住他的。
他笑得好窝心,“像你答应我要生一打小鬼以补偿我错过麦格出生的那几个月吗?”
“是的,你知道我会给你任何你要的,只要你继续爱着我。”
“我永不停止爱你,我的柯琳娜,而只要再一次婚礼就可以,一次——以续永生。”
他们身后传来一阵清喉咙声,他们立刻回头看到伦丝抱着麦格站在那里。
“有人想加人你们了。”伦丝说。
杰迪笑着抱过麦格,“他让你知道的吗?”
“是啊,”伦丝说,“他看到岛屿而要指给你们看,瞧?”
麦格指着那突然出现的陆地,兴奋地跳动着,“瞧!”他模仿着伦丝。
他们都笑了,“说“家”,家?”杰迪鼓着舞。
麦格看着他爸爸,翠绿眸子像他妈妈的一样晶亮,然后他回头去看陆地,“瞧!”他笑道。
“他的确是个比我强的观哨员,”可琳笑着说,“我本希望我会是第一个看到陆地的,但他却抢先了。”
“是唷,”伦丝感言,忍着笑声,“当你那个丈夫在你附近时,你会注意到别的事那才叫奇迹呐。”
“最好是一直这样。”杰迪以强装的严厉神情说。
突然,麦格叫了一声“家”,杰迪骄傲地搂了搂他,他们都面向岛屿了,钻石角的美景现在眼前。
杰迪拥近可琳,麦格在他们之间,三个人一起航向夏威夷的家,家,一个奇妙的字眼。
而且美得有如“爱”。
——《全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