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午饭时间已过,仍未见芸儿回茅屋,康嗣渐渐心生疑惑。
他并不是担心她的安危,只是肚子不断传来的咕噜咕噜声,已经严重影响他打坐的专注度。
为了早日复元,他决定亲自去抓回他的恩人兼专用奴婢,先要她祭自己的五脏庙,再狠狠斥责她的失职--
「肯定是芸儿偷的!」一个女孩愤慨地指控。
「对,我也猜是她干的!」另一个也说。
「除了她,还有谁会这样坏心肠?!」
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与连声的附和,让被她们围堵的芸儿越来越绝望,但她仍旧奋力为自己辩护。
「我没有偷春花的银子,真的!我根本不知道她的荷袋就放在食盒中,更不曾走近她的食盒!妳们一定要相信我……」
芸儿苦苦哀求着,可是样子越是楚楚可怜,态度越是软弱畏怯,那群指控她的女孩就更有欺负她的欲望。
「我们为何要相信一个母亲未婚产女、父亲来历不明的女人?!妳这孽种,手脚肯定干净不到哪儿去!」春花忿忿不平地讥讽着。
虽然这番话狠狠地撕扯着芸儿的心,但却都是事实,她除了当作没听见,什么话也无法反驳!
「我真的没有!」她流下委屈的泪,拉着春花的衣袖想解释。「我让妳搜身好不好?我可以对天发誓,我真的没有偷拿妳的东西!」
「放开妳的脏手,别乱碰我的新衣裳!」春花猛地甩开芸儿。「妳肯定是妒忌我门路广,钱赚得比妳多,才偷我的荷袋是不是?亏妳长得人模人样,心肠竟然这样恶毒!」
「我……没有……我真的没偷东西……」为什么就是没有人相信她?芸儿难过得几乎说不出话来。
「别跟她说那么多了,咱们去找村长来评理,看要怎样处置这个村内的害群之马,免得下次再有人受害!」突然有人吆喝提议。
「最好叫村长派人押她去县府衙,叫官老爷治她的罪!」另一个女孩也跟着起哄。
「好!」众人一阵乱哄哄的附和,接着便一起上前要抓住芸儿。
芸儿见她们来势汹汹,吓得脸都白了,频频往后退。「不要!我求妳们,不要叫官差大人砍我的脑袋……」
「妳们想做什么?」
在一片嘈杂和混乱的拉扯中,一个低沉有磁性的男性嗓音蓦地响起,打断了她们之间的争执。
所有女孩将视线转到高大威猛的康嗣身上后,就再也移不开了,抓着芸儿的手劲也不自觉地放松--
他立体的五官和轩昂非凡的气宇,还有他那与生俱来的尊贵气势,都是她们从来没见过的。
康嗣一把拉出差点被撕成好几份的芸儿,他那霸道地放在她肩上的大手,明确地宣示任何人没有他的准许,都不能伤害这个受到他保护的女孩!
他的出现引起了女孩间的骚动,不少人羞红着粉脸,只敢偷偷地觑着他瞧;芸儿则讫异地瞠大通红的泪眼,抬头惊愕地看着男人。
「康嗣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
「妳为什么没有准时回去做饭?」他缓缓地瞇起冷眸,敏锐地察觉那群女孩瞪视芸儿的眼神竟充满鄙夷。
「我……」虽然他开口就说出这番有如恶霸的话,但不知道为什么,她仍为他的出手解围而欣喜得几乎落泪……
芸儿还没说完,春花仗着自己是「苦王」,便扯开嗓门大声质问康嗣。「你是谁?!我们从来没见过你!」她的视线落在他搭上芸儿肩头的手。「难道是芸儿偷偷窝藏的野男人?」
芸儿一听,整张脸迅速窜红起来,把头摇得跟博浪鼓一样。「不是!他不是什么野男人……」
「我是在问芸儿,不是问妳。」康嗣打断她无谓的解释,冷冷地睨了春花一眼,语气中带着一股威严。「我是谁用不着妳管,我倒想听听究竟发生什么事,需要妳们以多欺少,害得芸儿不能回家?」
「她偷了春花的荷袋!」其中一人热心地宣布芸儿的「罪状」。
康嗣闻言,脸色一黯,沉默了一会儿。
「我没有!康嗣大哥,请你相信我,我真的没有偷东西!」看他拉下脸,泪眼汪汪的芸儿急得拉住他的衣袖,求他相信自己。
康嗣紧蹙眉宇,薄唇也抿成一直线,英气逼人的俊颜更显得刚毅。不知道为了什么,看着她的泪珠,他就恨不得教训那些惹哭她的人!
「大清律例规定,凡要定人偷窃之罪,必须捉贼拿赃才行,即使妳们闹到府衙去,道理也一样。假如妳们单凭几句推测,县官不但不会定她的罪,说不定还会告妳们藐视公堂,刑杖侍候!」
女孩们个个吓得脸色发青,不禁为之语塞,再也不敢胡乱出主意,怕自己第一个遭殃!
他的一番话,胜过自己千万句解释,芸儿看见振振有辞,威武得有如县官大人般的康嗣,顿时觉得他像大海中的浮木,让她感到安全,对他更是充满了崇拜和感激。
最重要的是,他相信她!和她一起长大的同伴都诬赖她,而这个和她相处才半个多月的男子,竟会相信她、袒护她?一想到这里,芸儿几乎要忍不住夺眶的眼泪。
「那我的荷袋怎么办?它不见了总是事实吧!」春花这小小的村姑当然抵挡不住康嗣犀利的评判,尽管如此,不服输的她却仍不松口。
康嗣的眸中掠过一丝讥刺的冷光,冷然刚毅的脸上满是不以为然。「这是妳家的事,和咱们无关,奉劝妳最好别犯到我头上来!」
他那狂妄的态度令人不寒而栗,再没有人去质问这个突然蹦出来的男人是什么来历,和芸儿又有什么关系。女孩们唯一明白的是,现在他是芸儿的靠山,她们可不能再随便欺负她!
康嗣懒得再和这群刁顽的女人说话,转身就要离开。走了几步,发现芸儿竟然没跟上来,他皱眉喝道:「还不走?」
这女孩真是蠢到无药可救!他难得大发慈悲帮她解围,她还呆呆地站在那里做什么?非要等她们将她剥皮拆骨才肯走吗?
「是!」芸儿终于回过神,慌忙跟上他的步伐。个头娇小的她走在高壮的康嗣身边,有如躲在大鹰羽翼下的小鸡一样,两人间形成强烈的对比。
一路上,康嗣径自走在前头,不曾转身看芸儿,也不理会她是否跟得上。他已经帮了她一个大忙,没理由继续好言安抚她。
看着康嗣挺拔的背影,芸儿第一次深刻地感觉到男人的卓然伟岸,不自觉看得痴了。
「康嗣大哥……」她轻声唤着,明媚的双瞳似有千言万语。「你真的相信我没偷钱吗?」
「妳这么笨,根本不是当小偷的材料。」她太柔弱胆小,一丁点谎话都说不好,怎么可能做出这种偷鸡摸狗的勾当?
芸儿怔怔地盯着他漠然的表情,一颗心突然怦咚怦咚地乱跳--
怎么办?面对说话总是冷飕飕、毫不留情的他,她听了不但不害怕,反而有点高兴,心里头像灌了蜜一样!
自从娘亲过世后,她就害怕孤独,害怕那种彷徨无依的感觉,可是她不得不去面对。刚才的康嗣大哥好威风、好厉害,三两下就救了她,那时候她就想,如果能够一辈子跟他在一起,那有多好……
「妳住在这个地方多久了?」他蓦地问。这种受尽他人白眼欺侮的日子,她怎么还能忍受?!
芸儿看向已近在眼前的家,以为他在问茅屋的事,便道:「我从五岁就开始住在这儿了。虽说这茅屋看起来好像很破烂,但实际上它挺牢固的,我娘说我爹很会搭茅屋。」
「妳家没有男人了?」上回他「窃听」到的,只有关于她娘亲的事。
芸儿摇摇头。「我爹在我出世前便死了。」
康嗣脸色凝重,沉默不语。
别说能担待的男人,就连保护她的女人也没有,试问住在这么偏远的地方,若是出事了,谁能帮她?
「康嗣大哥,今天实在很谢谢你,我现在马上就去做午饭给你吃!」
他轻哼了声,算是回应她,便走进屋内。
「他虽然话不多,外表看来一副冷酷的样子,但其实是个大好人……」芸儿喃喃自语地走到屋后的厨房准备开伙,却丝毫没发现,他播的情种已悄悄在她的内心发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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康嗣大清早起来,打开大门便有一阵清爽的凉风扑面而来,教人精神焕发。
他来到这个小村庄应该也有一个月了吧?可是这儿的时间流动得特别慢,感觉就像已经过好几个月一样。
如果不是受了伤,必须待在这里暂时休养,他这辈子大概永远不会有这种清闲得过分的时候。
若他现在身在北京,这个时辰大概得准备上早朝,或者刚从哪个女人的房里走出来吧?哪像现在,身边只有一个她……
想到芸儿,他抬眼四望,果然看见她早已起床,拿着一个装满花瓣的小钵在厨房努力捣着。
早晨的微风吹动她柔软的青丝,拂在她白皙细致的脸蛋上,让他直觉地想用双手代替发丝,在她的轮廓上游走抚摸。她擦拭汗水的动作,轻轻打呵欠时发出的微弱喘息,都有一股独特的柔媚、一种无法言喻的吸引力--
康嗣的眼神转为深浓。他的确有点在意她,明明不屑她那么笨,却总是不自觉地为她悸动,为她动了许多不曾有过的念头……他一定是太久没碰女人,才会出现这些奇怪的反应!
芸儿捣着捣着觉得有点热,便很自然地将衣袖拉高至手肘上,两只雪白粉嫩的藕臂霎时呈现在他的眼前。
她压根就不懂男人!他是个成熟正常的大男人,而她则是个亭亭玉立、美丽可爱的姑娘。她难道不明白只消一个小动作,就能引起男人对她的无限遐想?
想着想着,康嗣的脸上不觉浮出兴味十足的笑。他似乎已经很久没有对哪个女人这样感兴趣了!
他对女人向来随心所欲,从来不隐藏压抑自己的欲望。他身边的女人也总是一个接着一个地换,喜欢的便去要回来,厌倦了就换新的,根本算不上什么。
可是他从来没遇过像芸儿这般纯真、没心眼的女孩,教他忍不住想将她拥在自己的怀中好好保护。
「咦,你起来啦?早安!」芸儿停下手休息片刻,这才终于发现斜倚在门边的康嗣,并朝他嫣然一笑。
「嗯。」看见她的笑靥,他的心弦猛地又被拨动一下,盯着她的眼睛微微失神须臾。他强逼着自己集中注意力,装作若无其事般地走过去看她的小钵。「大清早的,妳在做什么?」
「我在弄染指甲用的染料。」她耐心地为他讲解。「捣出凤仙花的汁液后,再捏一点明矾沫进去揉合在一起,就可以拿来浸染指甲。只要连续浸染个四、五次,第二天,指甲就染红了,洗都洗不掉,好几个月都不会消失。」
他知道这类女人的东西,因为很多千金或贵妇都有染指甲的习惯,只是没想到她竟会制造这种染料。
「妳是给自己用的?」假如这种鲜艳的色彩染在她的指甲上,想必一定会很漂亮……
「当然不是!这么贵重的东西哪轮得到我们来用?」芸儿苦笑,偏着螓首凝视着他。听他的语气,就知道他肯定是个不晓得民生疾苦、出身高贵的爷儿。「这染料虽然是由上不了台面的凤仙花做成的,但只要颜色调得好,也能卖到很高的价钱呢!」
「妳不是已经有采花的工作了吗?怎么又做起染料来?」康嗣不由得微挑起剑眉,突然想多了解有关她的事情。
「我在花田里采的花,是要卖给染坊提炼染料漂染布匹用的。各个季节都能采收不同的花,做不同颜色的染料,所以染布房给的工钱算是十分稳定的,但也只是勉强能够糊口而已。
而这种染料虽然只用凤仙花做成,可是价钱较高,我只能趁着花开的时候多做一点拿去城中卖,才能多赚一点银两……」
康嗣在她身边蹲下来,看她继续香汗淋漓地捣碎花瓣。不知怎地,他觉得原来她长得真的很漂亮,加上她那单纯无邪的美好气质,比京中任何他所接触过的女人更能让他心猿意马。
芸儿见他沉默不语,却用意味深远的眼神凝望着自己,身子又和她靠得那么近,她的双颊浮上两朵红云,有点紧张地问:「呃……你饿了吗?可是我还没做早饭……」
康嗣的目光落在她澄澈的眸中,淡然的表情多了点温柔。「我不饿,那么妳呢?一定还没吃饭吧?」
「我也不饿!」可是话才刚说完,芸儿的肚子就传来咕噜噜的声音,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一张俏脸涨得通红。
康嗣轻笑着骂道:「小骗子,嘴巴不老实!」
芸儿羞得简直想钻个洞把自己给藏起来!她的肚子怎么这样不乖,害她在他面前丢脸。
他站直身子,走到栅栏边牵出扬风,轻轻抚摩牠的马鬃,又在马耳边低声细语。接着,扬风嘶鸣了一声,一副蓄势待发的模样。芸儿也站起来,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康嗣来到她身边,不由分说地就将她打横抱起--
芸儿顿时吓得呆住了,在还来不及反应之前,他已经将她抱上马背,自己再利落地翻身上马,落坐在她身后。
她忍不住低叫了一声,声音里满是恐惧。
「康嗣大哥,我、我从来没骑过马!我想下去……」她紧抓着马鬃,颤抖地伏到马背上,也拉开紧贴在自己身后的男性胸膛。
她这模样逗笑了康嗣,他故意倾身向前,冰凉的嘴唇几乎要吻上她圆润的耳垂。「没骑过马的话,我就带妳试试。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妳,不会害妳落马受伤的。」
他的鼻息喷在她耳上,带来一阵搔痒的感觉。这样亲密的姿势让芸儿芙蓉般的脸蛋再次飞红,显得更加俏丽。
「不,我还要干活儿……」她不自在地挪挪身子,岂料她这小小的动作也能影响身后的康嗣。
「别动!」他声音粗哑地低斥。「肚子饿得作响了,还干什么活!妳给我乖乖坐好,我带妳去吃东西。」
芸儿马上乖乖不动,紧紧搂住扬风的颈子,但还是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
他双腿夹紧马腹,「驾」的一喝,扬风便开始往前狂奔!
「啊!」她被扬风惊人的速度和奔驰时的剧烈震动吓得紧闭双眼,脱口喊了出来。
「怕的话就抱紧我。」他坏坏地笑着她,看她立即转身抱紧他腰际,瞬间感到男性自尊被大大地满足,很是享受她依赖自己的感觉。
扬风跑了一段路后,终于放慢步伐。芸儿忽然听到有淙淙流水声,便张开眼睛打量四周,发现他们来到一个临近清澈小溪的广阔草地,远处是一整片娇艳欲滴的粉红凤仙花。
「这里有东西吃吗?」她微皱秀眉,疑惑地抬头仰望康嗣时,才发现自己将整个身子贴在他胸前,两人近得几乎没有任何空隙!她顿时觉得脸上一阵火热,但马儿还在走,她又怕得不敢放开他……
「妳说呢?」他策马到一棵大树下,勒住马缰后,便拉开她紧抱的双手,径自翻身下马。
「康嗣大哥,别留下我一个!」纵使知道扬风十分温驯,芸儿还是害怕自己会突然被抛下来。
「等妳叫我时不加上大哥这两个字,我就抱妳下来。」他闲闲地丢下一句,便走到另一边去寻找树枝,丝毫不理会她焦急的神情。
他早就要她别大哥、大哥地叫他,她就是不听,他觉得自己忍耐得够久了,必须趁机好好纠正她的坏习惯!
「康嗣大哥,求求你先抱我下马……」芸儿瞇着眼向下望去,不敢直接睁开眼睛看。这里怎么离地面那么远!
如果不小心从这里掉下去,一定会摔断掉骨头的!她不敢再往地面看,只好望向专注着手上工作、见死不救的康嗣。
「嗯?!妳叫我什么来着?」
「康嗣大哥……」情急之下,她不得不遵循他的指示,软软地哀求。「康、康嗣,我求你抱我下来好不好?」
他满意地点头,唇瓣勾起驯服成功的微笑,伸手抱她下马。其实看她这样全身绷得死紧,他早就心软不忍再欺负她。
芸儿死命地搂紧他的颈项,抱着怀中那副娇软无力的身子,他的心情不禁大好。
「都已经下马了,妳还怕什么?」康嗣坏心眼地取笑她,将她安放在树底下坐好。
直到双脚踏稳地面,芸儿总算平静下来,脸上的表情既委屈又羞惭,暗暗责怪自己太大惊小怪。
「人家真的很怕……马儿好高……」
「扬风血统纯正优秀,体格自然比一般的马好。」他再次翻身上马,手上多了一根尖锐的树枝。「我去找咱们的早餐。」
芸儿发现他原来要打猎,连忙扬声问道:「康嗣大哥……不,康嗣,你的伤都好了吗?」
「只不过是打猎,不要紧的!」他豪迈地回答她后,眼尖地见到一只野猪躲在树丛中,便使劲掷出树枝,精确无误地将猎物钉在地上。
芸儿目瞪口呆地望着他伟岸挺拔的英姿,霎时被夺去心神!
不久,康嗣将野猪拖到她面前,三两下就生妤了火,当场烤起猪来。
「发什么呆?饿坏了吗?」等待猪肉熟透的时候,康嗣坐到她身边,注视着突然安静下来的女孩。
「我只是很意外……」她犹豫着该不该说出口。
「意外我这看来像个大爷的男人,为何这么会打猎?」他大剌剌地接下她的话夸奖自己,同时抓起烤好的猪腿大快朵颐。「我几乎是在马背上长大的,每年都会去打猎数次,一只野猪还难不倒我。」
满人子弟个个都拥有相当了得的骑射功夫,加上他每年都会参与皇室的秋季狩猎活动,身手自然不差。
芸儿点点头,眼神透出夹杂着崇拜与爱慕的光芒。「真是太好了,你这么会打猎,以后就不愁没肉吃了。」
他顿了下,用随身的刀给割下一片肉给她。「这是什么话?好像妳从来没吃过肉一样!」
「我吃过啊!不过只有在过年时,我才能从染房那儿分得几两猪肉。」她捧着那片厚厚的肉块,疑惑地问:「这真的可以给我吃吗?」
「可以,妳要吃多少都行,不够的话,我再去打一头回来。」看她这般慎重的模样,康嗣的心头也酸了一下。
苏州物产丰裕,百姓的生活理当衣食无虞,她却仍然过得这样艰苦,想必是大小官僚贪赃枉法、搜括民脂民膏的结果!
「不用了,我吃一点点就够了,倒是你,要多吃一点才行。」她仍挂记着他的伤。
「叫妳吃就吃!」他霸道地将另一只烤猪腿撕下来,塞进她手里。「我是吃青菜豆腐吃得舌头都快没有味觉,才来打野猪吃。我的身体我自有分寸,妳先管好自己的肚子吧!」他不希望她老是这么瘦瘦弱弱,彷佛风一吹就会飘走似的。
知道他是在关心她,芸儿感激地对着他笑。「谢谢你!」
他对她真好,知道她少有机会吃肉,还把最美味的部分留给她!自从娘亲死后,就再也没有人对她这么好了……
康嗣紧紧盯着脸上漾着愉悦笑容的她--她身上雪白无瑕的肌肤,像豆腐般粉嫩,身材虽说不上是丰腴饱满,却十分玲珑有致,教他想吃的不只是野猪肉。
「芸儿,妳喜欢我吗?」他突然问道。
她吓了一跳,瞠口结舌地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顷刻间,她只觉得心头一阵小鹿乱撞,手足无措得连手上的早餐都差点掉了。
「我……你怎么会问我这个?」芸儿紧张得语无伦次。
见她一张小脸红得快喷出火来,更加激起康嗣想要戏弄她的念头。他将她拉入怀中,托起她的下巴,要她面对自己。
「怎么?不能问?」看着她那惊慌得不知所措的样子,他就觉得好玩。「老实回答我不就行了?我想知道。」
「我……」芸儿的下巴被他紧攫住,无法低头逃避他锐利的目光,只好怯怯地道:「我不知道……」
「又说谎话?妳知不知道这是很坏的习惯?」他佯装不悦地恐吓她。这小妮子根本不是撒谎的料!「再说一次。」
她觉得自己的心跳快得几乎要蹦出胸口了,在他面前,她总是无所遁形,只能本能地依循他的引导说出内心的感受。
「我……每次看见你,我的心就会跳得很快,这是喜欢吗?」
「正是。」康嗣勾起魅惑的笑意,以眼神鼓励她继续坦承。「那妳知道男女之间的喜欢是怎么回事吗?」
「不知道…」芸儿感到头昏脑胀,他醇厚的嗓音正一步步迷惑她的神智。
「那我告诉妳吧!」
他忽然收紧手臂,趁她毫无防备的时候,在她娇嫩的唇瓣上落下一吻!
这个吻不是蜻蜓点水似的浅尝即止,而是像暴风骤雨般地恣意掠夺,勾引她的丁香小舌,吸取其中甜美的滋味。
芸儿第一次被吻,更何况是这样来势汹汹的侵略,她的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甚至忘了挣扎,只感到一种酥麻的感觉从唇舌间传来……
康嗣热烫的气息,放肆地袭向她的耳后,低哑的嗓音在她耳边响起。「男人就是这样爱女人的……」她的纯洁无瑕更加深男人的征服欲。
他的低语比起他的热吻和拥抱,似乎更能让芸儿心动不已。
「你喜欢我?」因为他吻了她……
康嗣眸中的炽热毫无遮掩地在她眼前尽现,他似笑非笑地微微勾起唇。
「喜欢,妳那么可爱漂亮,是男人都会喜欢妳。」所以他也不例外,被她渐渐吸引、不可自拔!
她柔软的娇躯撩拨着他的渴望,他想要她的欲望是如此强烈,如此惊猛,他真想不顾一切,立刻采撷她的甜美。
听见他这样说,芸儿诧异地瞠大双眸,简直不敢相信这样美好的事情,竟然真的发生了!
但他眼中的诚挚,让她知道,他并没有欺骗自己。
「康嗣,我也喜欢你,我好喜欢你!」她羞怯地抓着他的衣袖,从内心深处逸出一声声真切的呼唤。
康嗣因她天真的话语而发出浑厚的笑声,他俯下壮硕的身躯,重新吻上她的双唇,强烈的男性气息窜入她的鼻息,鲜明地刺激着她的感官。
芸儿仿照他吻自己的方式,怯怯地响应着,那青涩的动作却使康嗣微微一颤,心中有股不知名的情愫正在弥漫--
「让我要妳……」他浓重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响起。
芸儿忍不住一阵颤抖,因为他炙热的气息,也因为他充满情欲的话语。
她为什么不说话?难不成她还在犹豫,不愿意跟了他?!
康嗣稍微退开身,深深吸了几口气,望着满面羞红的芸儿。
每个女人都是心甘情愿地跟着他,他不屑用强迫的手段--她也不会例外!
他转身欲离的动作,教芸儿心慌意乱,一股浓浓的失落感油然而生--
她不希望康嗣离开!他的一切都深深吸引着她,她真的很喜欢他,即使生活过得再苦,她仍期盼他能待在自己身边……
她的喉咙紧缩,只能挤出虚弱干涩的低语。「我愿意……」她根本无法拒绝他任何要求!
康嗣心头一震,觉得胸口发热、缩紧,他动容地伸出手臂,结结实宝地拥住她。
「那就放心交给我吧!」他再次霸道地夺走她的呼吸,以激烈缠绵的热吻烧融她的神智,以明确的行动见证两人的情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