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闻,能日行千里的神马赤血马,数量稀少,仅严于北方穷困的车兹族游牧之地——那是一块一年里有半年被冰封的荒凉原野。
赤血马性情暴烈,驯服不易,就连身强力壮的大男人也不见得能驾驭它们,假若单凭常理来推断,没人会认为一个年方十七岁的小丫头有此能耐、能驯养赤血马。
奚斯蕗她正是创造传说的其中一人。
几乎所有人都认同奚斯蕗与生俱来的神奇魅力,她轻易练就奚斯家代代驯养巨鹰作为宠物的本领,还轻松地驯服赤血马作为她的坐骑。
听,自宽阔树林另一头急速传来纷沓马蹄声后,紧接着就见到一个娇小淡紫身影,利落地鞭策一匹精壮赤血马,驰骋在蜿蜒的林间山路上。
奚斯蕗只是不顾一切的往前疾奔。
淡紫色的精致面纱随风扬舞时,一张娇俏可人的精灵脸蛋就这么若隐若现的微露阳光下,碧绿瞳眸闪烁着蓬勃生气,白里透红的粉嫩肌肤处处洋溢青春活力。
她总是随时活蹦乱跳的。就连她那任职西骊高官、身为水衡都尉的能干哥哥奚斯韩也管束不了她的好动。
迎风敞开的雪狼披风下,淡紫绢衣巧妙包裹着迷人身段,配上她那清丽绝伦的外貌,定能令所有见着她的人爱怜不已。好一个可爱的小姑娘呀!
可往往叫人见着她天仙娇颜之后、却被吓掉了半条命的原因,就在她那紧密包扎的头巾之下……嗯?不,她不是秃头啦!
“一定要赶在两个月内,将奇毒解药弄到手,才能:救嫂嫂一命!”不停喃喃低语,奚斯蕗反复提醒自己此次离家远行的目的。
几天前,若非她太多话、说了不该说的,坏了哥哥奚斯韩的布局、叫嫂嫂藤方域误解哥哥用心,就不会让烈性的嫂嫂和哥哥起冲突、险些闹出死伤。
心怀愧疚的她,惟一想到能补偿他俩的法子,就是亲自闯进神秘的邻国南开,为嫂嫂身中的南开奇毒取回解药。
不提她大哥奚斯韩身为西骊第一名医、仍拿那奇毒没辄,奚斯蕗自己虽也对医术颇有研究,可她却不得不挫败的承认,那奇毒非她能力所能解;她不走一趟取药,还能如何赎罪?
不禁要想:传闻中精研百毒的南开延灵王,究竟是怎样个难缠角色?
轻颦柳眉,奚斯蕗一如往常地开朗决定:管他呢,先想法子混进宫再说!
如能正大光明向延灵王求药最好,若不能……呵呵,她可不介意用其他的法子……反正,她也不是磊落君子,她只是个静不下来的姑娘家,哈!
事关人命,即使得要用些不太能张扬的办法……
反正解药非弄到手不可!
奚斯蕗完全不像她那智勇双全、武艺卓绝的哥哥奚斯韩,他总是能察微知著,轻易将所有情报汇集整合进而掌握大局;奚斯蕗她从来就是走到哪儿、想到哪儿,随遇而安,反正船到桥头自然直嘛!
只因她的母亲来自遥远的神秘西方,而她和大哥恰恰与母亲拥有同样罕见的金发绿眸,在大多数为黑发黑眼的西骊国民中,她们母子三人分外显得奇特,使她童年记忆总在受人欺负与嘲虐中度过。
一头闪亮的柔美金丝,是她遭受欺侮的原因,但她可不服气。
这正是为何奚斯蕗才学了些家传武技之后,就凭借着她还算精明的小脑袋、识时务的眼光、以及苗头不对立刻走人的矫捷身手,三不五时在外头游荡,专爱打抱不平,容不得眼前有其他弱小被欺压。
所以此刻,当她一听到树林深处,隐约飘出细微声响时,她立即拉紧马缰、停止前进,左右张望起来。寻声究去,斜眼瞄见、右前方某处……
“救命……”身着南开鲜艳服饰的三名中年男子,浑身泥泞,在阴湿林地上痛苦抽搐打滚。
“怎么了?”向来就爱多管闲事的奚斯蕗,刻不容缓地策马上前一瞧,急忙下马匆匆点穴制止其中一名男子的激动模样,伸手一探他脉象,不觉娥眉紧蹙,再往另两人同样发紫的痛苦脸色看去,她喃喃低语:”这是……中毒!”
没多少时间让她深思,她随即从袖中掏出几罐丹瓶,选了其中之一,倒出几锭丹药,凑向那三人唇边。“你们快服下这个,该会让你们舒服点。”
“你好大的胆子!”树影林间,没有传出丝毫脚步声响,却倏忽走出一名剽悍蓝衣青年,凛冽目光锋利射向奚斯蕗。“你竟敢坏了我的兴致?”
奚斯蕗从不知道这世上除她大哥外,还有人能散发如此耀眼光芒。
俊朗外貌叫人失神,伟岸体魄予人震撼,像是掌管这群山的神人一般,汹涌气势朝她席卷而来,令人无法轻易漠视他的卓尔不凡。
可受他俊挺吸引也只在一瞬,随即奚斯蕗沉声问道:“这是你所为?对别人施毒,折磨他们以此取乐,还算什么男子汉大丈夫?一个只会使毒的阴险小人,还不躲回去树丛里,省得出来丢人现眼。“
“好一张伶牙利齿,可借脑袋瓜子一片糊涂。这些久胆敢愚弄我,就该接受严惩!我偏要叫他们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你又要如何?”他冷笑数声。
“得饶人处且饶人,上天有好生之德,看他们如此;痛苦,也该是受够惩罚,你若还有点人性,就放过他们。”她眼里仅余对他的轻蔑。
“你竟敢这么同我说话!”他盯着她面纱好一会儿,不知盘算些什么,随即他怒气稍退,挑了挑眉,冷傲唇角勾起一弯笑痕。
有趣,这名头戴面纱的年轻女子……他生平第一次遇到承受他怒气非但毫不退缩、反而无畏无惧同他辩驳的女人,倒叫他不由觉得新奇极了。
不免赞赏她的勇气,可惜胆敢冒犯他,她就该受到教训!
“行,看在你这么大胆地出来挺身说话份上,我就不再管他们死活。若你有那本事救人,尽管救,我不干涉。”
“这还像个人。”她嘟嚷一声,还真将他视为路旁一棵树,完全不搭理他,只是满身大汗的开始为中毒的那三人诊视起来。
“你打哪儿来?”他悠然靠着身后大树,盯紧她一举一动,探索目光仿佛别有所图,瞧得她好不自在。他缓缓作下判断。“你不是前面村庄的人。”
“你管不着。”她没好气的丢给他白眼。“不帮忙救人还在那里哕哩哕唆的……唔,这毒比想象中还麻烦?”奚斯蕗对自己医术越来越没信心了。
“哼。就不信你解得开。”望着她一脸着急。他得意冷笑起来。“怎么?你有兴趣知道他们中了什么毒?”
她停下动作,冷眼瞪视他。“你要说就说,别扭捏作态。不如咱们干脆把话挑明讲!你这罪魁祸首要我如何才肯答应救人?”
“聪明姑娘。”被她屡次出言不逊挑起了兴致,他精明眼眸中闪过诡谲光芒。
“看你这身打扮……为何包着头巾又蒙上面纱?这不是南开习俗;又或者你是为了其他理由?我很好奇,你的真面目是否难看的见不得光?”
“看到包准吓死你。”奚斯蕗心直口快顶撞他。不免有些幸灾乐祸,过去,有多少人畏惧她是妖女?光她拿发就不知吓过多少人直不起腰,这男子自找罪受怨不得她。“想看?可以,我等会就让你看个够。你还不快拿出解药?”
“不过是群素昧平生的家伙,犯的着让你这么担忧他们死活?”
“我可不像你那么冷血。”言谈句句带刺,奚斯蕗向来喜恶分明。
“要解药简单,可你付得出我要的代价?”
“哼!果然是个趁火打劫的卑鄙小人。”她对他射出鄙夷目光,一脸不屑地走回坐骑旁,从马背上取下一袋黄澄澄的金锭,重重掷向地面。“这些该够你一生享用不尽了吧?还不快将解药拿出来?”
此行取药,她准备了充足盘缠;若只用钱就能换回人命,她毫不迟疑。
他从怀中取出小瓷瓶,略一扬手,让她稳稳接住瓶子的同时、他莫测高深的告诉她:“解药给你。”
但,他眼中那忽隐忽现的神秘光芒是……
根本无暇细想那男子怎么不拿了钱快滚,奚斯蕗专注着救人一事。许久,她才松了口气。“太好了……没事了。”
对着地上脸色逐渐恢复的那三人,她柔声笑道:“休息一个时辰后,你们就能恢复元气。那,我也该告辞了。”
没等对方表达感激之意,她径自站起,准备寻回爱驹启程上路。
“哼。这下该换我们来好好算帐了。”他嘲讽笑声突然在她耳畔响起。她慌忙回头,樱唇恰恰拂过他脸颊,她吓得倒退一步,惊觉:他怎么还在这?
“无耻奸商,你可别以为现在还能从我这儿挖到多少银两。”要比狡狯,奚斯蕗自认也是个中高手。“那三人既已生命无虞,我才不受你威胁呢!”
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跳开他,轻盈翻上马背,扬鞭驾马就逃。
“想跑?”冷笑更为狂妄,他纵身跃起,蹬着树身一使力,闪电般欺身来到已逃了一段距离的她跟前,有力长臂一揽,硬是将她从急奔马背上拽了下来,两人双双滚落地面。“敢顶撞我,就必须付出你自己做为代价。”
“什么?”揣测他话中之意,她不免心惊。顾不得自己是否摔疼,只是又捶又打的想挣脱他怀抱。 “放手!你这下流胚子!”
“你就算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来救你!今天你犯在我手里,我就要好好教教你,多管闲事的下场为何!”他迅速将她压倒在草地上,将她双手高举过头以单手钳制,再以另一手猛然托起她秀丽下颚,逼她看向他。“是你允诺要让我好好看个够,这份报酬,我此刻收下!”
“你不要脸!”她试图挣扎,却被他硕壮长腿一压,任他半跪着制住她胡乱踢打的双腿。他究竟想看什么?好可怕呀——
注意到她那双澄澈翠绿灵动美眸,他心中不禁暗暗赞叹起来。
只是……对于像她这样无礼又倔强的女子,给她最好的惩处就是打击她的弱处!推敲她戴着面纱必定是在遮掩什么,他就偏是要吓到她求饶为止!
“除非你为干涉我刑罚一事赔罪求饶,否则——我就要瞧瞧你这莽撞又不听话的女人究竟是怎样的难以见人——”
威吓着一把揭开她宽大披风,他却顿时愣住。光见她紫色绢衣恰如其分突显那脓纤合度姣美身段,加上她颈间微露一小截白玉雪肤,竟令他瞬间扬起前所未见强烈欲望。甚至他的手已经不听使唤地拉开她衣襟?怎么可能?
“没想到一点也不难看哪……”眼中跳跃着炙烫火花,他额间不禁泌出丝丝细汗。他强压下心上那股没来由的冲动,怒道:“快道歉,女人!”
该死!起初他明明只想虚张声势吓唬她,可怎么向以自律为傲的他,扮演这样一个邪肆色胚却极其自然?难得一次起心动念恶作剧,他竟停不下来!
他不过想听她讨饶赔罪罢了,但,现在……喔!不行,他绝不能再进一步假戏真做!否则他的声誉会全毁在这女人手上!他的右手快停住啊——
他向来最鄙视强逼女人的无耻罪犯,自己又怎能犯下此等大戒?
“不!我才不向你这家伙——”没来由的倔强叫她即使处于劣势也不甘轻易屈服他胁迫,才刚出声抗议,却冷不防他揭开她面纱,娇嫩樱唇受他封缄。
“绿眸妖精……你道不道歉都不必要了。”意犹奉尽抬起头,他先是沉醉笑着欣赏她灵气逼人的绝美脸蛋,随即他脸色一敛……唉?
他刚说了什么?他不要她道歉?他真想借此名目就这么欺负她?
此时他内心恐慌可能更胜身下那位被轻薄的可人见他正企图对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柔弱女子做什么?他怎么能?他拼命告诉自己,只是吓唬她,没别的意思才对……他绝不会被任何女人影响而失去理智!
可同时他脑中却浮现一幕她在他怀里云发散乱、潋滟惑人的旖旎媚态,接着,所有的礼仪规范竟被他抛在脑后,从来律己甚严的他竟像个血气方刚的冲动小伙子、没有任何犹豫地一把扯下她头巾。“剩下这碍事东西……”
下一刻,他完全怔住——炫目金色光芒,叫他一时双眼刺痛,竟睁不开。
他怎么也没料到,刚才那无礼小妮子累赘衣装下,竟藏着金发绿眸绝艳娇颜、以及粉雕玉琢玲珑身段。
天下竟有如此绝色佳人!
见他一脸诧异,她心中突然被扎痛了一下。奇怪,她早已对众人将她视为妖女的震惊习以为常,可怎么现在还会因他讶异反应而感到难过?
紧接着她就趁他分神之际、向上猛力一踢,神准一脚稳稳踢中他股间早已蓄势待发的伟傲!教他吃痛地松开了她,疼得他抱腰跪地直不起身。
“你、你、你——”他一时又气又疼,竟不知要说什么!
“你什么你,你活该!”她抢白道。同时还怕他会再次突袭她,她连忙从袖中掏出一包药粉,一股脑儿往他身上洒去,小心翼翼掩着自己口鼻别吸人,她这才放心。“哼!谁让你要轻薄我?换我教训教训你这下流无耻的登徒子!”
方才才说得饶人处且饶人,现在她只知道乘胜追击、就从他背后狠狠一脚踹下去!踹了一脚还不够,她是踹了又踹、踢了又踢,快活得很。
最后当她还算颇有力道的粉拳轮番上阵也累了后,她才歇口气、停下动作道:“哼!我看你下次敢不敢再欺侮女人!”语罢,她再补他一脚当作结尾。
当他被踢倒、狼狈趴伏在地,颤抖着、努力撑起莫名其妙力气全失的身子,他凶狠锋利视线凌厉射向她。“你知不知道……你正在招惹什么人?”
“是你教我别多管闲事的哟……哼!我管你是什么烂人!”她轻松自若地拍掉衣裳沾上的几处泥沙,一转身,决定扔下这家伙自生自灭。
“你居然还对我下药——你好大胆!竟敢如此污辱我!”他切实为这小小女子数次违逆他、并加诸他身上的一切痛楚给彻底惹恼!
他咬牙切齿狂暴大喊:“我可是南开冷燮皇!”
“难开冷蟹黄?哈!我还好剥熟鸡蛋咧!谁管你是啥鬼东西!今天遇上我替天行道惩罚你这卑劣恶徒,你再狡猾也只能俯首认栽!”出发之前,奚斯蕗自然不曾收集任何情报……所以,她不知道南开并不只有延灵王……
“有胆子你就别走!”可恶!疼死他了! “留下解药!”
“哎哟!人家好怕好怕喔!”她狡黠轻笑。“怕了就可以走了吧?”
拾起头巾与面纱,戴上前,她忍不住再次回头对他嫣然巧笑。
“放心,我不过是个柔弱女子,没什么力道,那轻轻几个拳脚、了不起几天过去就该不疼啦!何况,你既能用毒,多少也该懂点医术才对。就劳驾你,自己去想办法救自己啦!这是警告你,下次别再招惹心不甘情不愿的女人!”
奚斯蕗轻跃上马,临走前,还不忘对他撂下狠话。
“不过,刚给你吸进去的药粉,却是我专门用来对付无耻采花贼的……用了就会瘫软无力,再起不来啦……如果没有哪个令你心动的女人心甘情愿的帮你成就好事,怕你是再也无法拿那玩意儿逞威风啦!呵呵呵……知道你没那‘本事’,还会有女人肯跟着你吗?哈哈哈……这叫报应啦!”
越说越得意,奚斯蕗笑得险些岔气。
“你这该死女人!若不乖乖交出解药,我绝不饶你!”与半个时辰前见面时,情势完全逆转,他想爬起身,却仍处于激痛与乏力中,无计可施。
气得俊颜发紫,额上青筋暴突,他的目光若能杀人,她定当场毙命。
“我以冷燮皇之名立誓,无论天涯海角,我非逮到你不可,到时必定叫你为今日所作所为付出最惨烈的代价!”他绝不放过她!
“哈哈哈……真有本事,你就来找我吧,你要对蟹黄立誓,那我也对鸡蛋立誓呀!来啊,你若真找得到我,别说是给你解药,我还认你做主子,什么都听你的!哈哈哈……”得意狂笑着继续她的行程,奚斯蕗快乐地往南开迈进。
嗯,救了三条人命,她今天又做了件好事,看来上天绝对是眷顾她的!
南开取药之行,成功之路不远……至少奚斯蕗此时仍是充满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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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在进南开王都前,奚斯蕗就在前一个村落张罗好衣装,将身上服饰全换成色彩鲜艳的南开民女特有的及膝短裙与清凉半袖背心装;也特别调制了秘药、染黑一头耀眼金发;可惜秘药惟一的缺点就是遇水即化。
而西骊风俗是女人容貌只能让家人瞧见,所以奚斯蕗长年带着覆面头纱,可都已踏进南开王城,她自然也入境随俗的取下面纱;只简单披着一条用以避风遮阳的粉绿纱巾半掩着自己脸蛋,勉强游走在西骊习俗边缘。
所以,万事齐备的她,实在弄不懂,此刻进城后,一见着她出现,怎么路上行人、街边居民全盯着她打量不停?
充其量,是她绿色眼眸与众不同些,可西骊也好、甫开也罢,褐色眼睛的也不在少数啊!若非因为她眸色稀罕,那,大家看的又是……什么?
好奇地钻进眼前一堆议论纷纷的聚拢人群,她的目光立刻被墙上那张刚贴出的崭新告示给吸引住——不论是西骊、南开、东照,这周遭数国,所用的语言、文字几乎全是由东方古国传来、彼此极为相近;所以出身西骊官家的千金小姐奚斯蕗,此时会因看懂那布告内容而当场傻眼自是理所当然。
传令南开全境,通缉金发绿眼异族女子一名,年约十七、八岁,貌美绝伦、震慑人心,惟性格凶残,危险勿近!如见出没,通报南开冷燮皇者,赏金千两;若捕获成功,除赐封赏金千两、另封义勇官职。惟须留活口,不得误杀及误伤。
南开冷燮皇印
瞠目结舌的奚斯蕗,不自觉的双手巍颤地扶上肩头、拉过头上粉绿纱巾、扎实遮住自己脸庞,然后默默的退了一步,又一步,再一步,转身跑开!
是的,放眼望去,这偌大四方国家之中,拥有金发绿眸的女子少之又少……她就干脆承认吧!除她已逝的娘外,就只有她奚斯蕗一人而已!
她怎么还未踏入南开王城就已成了通缉犯?她虽想取延灵王密药,可都还没动手软,怎么像是犯下滔天大罪、遭南开皇榜追缉?难不成想想也犯罪?
她自认暂无曝光危险,可南开人民对于此时入境的外邦人全起了戒心,一不小心她随时可能败露身份。不免疑惑想着;像她这么侠骨柔肠、仗义执言的热心姑娘,怎么可能变成凶残猛兽啊?还要捕获她?她是招谁惹谁?
赶忙先躲进暗巷内略作喘息,她力持镇静、仔细回想任何蛛丝马迹……要说一路上,她曾经和谁起过冲突,也就只有一个狂暴邪佞的无耻色胚——一想到他那怪怪的名字她就忍不住直发噱。
“叫什么难开冷蟹黄的怪人——唉?”啊!方才告示上面署名的那个人不就叫……“南开——冷燮皇!”
霎时笑容冻结,奚斯蕗面无血色、胆颤心惊的僵硬摇头。“不可能!”
他们怎么可能是同一人?她惹上的那青年,会是一国之皇?可事实摆在眼前,不得不信啊。喔!喔!喔!难道是她那时……会错意了吗?
猛然忆起,当时他恨不得将她大卸八块的暴怒模样……
记得他忿恨的问:你知不知道……你正在招惹什么人?
不知道!她若知道,还会骂他、踹他、踢他、揍他,不知节制吗……
难怪他气成那样,就因为她自诩正义、而严惩的对象竟是高高在上的南开王?也莫怪他会挟怨通缉她。可谁让他要毒害良民,尽干些欺负弱小之事?
唔?且慢。他……当真是在欺压人民吗?
啊!他开头好像就说过:这些人胆敢愚弄我,就该接受严惩!
哇呀!是她自己没注意听吗?奚斯蕗沮丧的将头靠在小巷壁上轻轻敲了敲。
呜呜呜……南开王不是大哥告诉她的那位延灵王吗?何时王上换了人,此等大事竟无风声?那,延灵王又去了哪儿呢?而她,现在到底该向谁索药呢?
娇俏丽容纠结成白玉苦瓜脸,一时之间,奚斯蕗竟没半点主意……
“小姑娘,劝你别挣扎,乖乖听话,咱们兄弟会好好疼惜你,否则……”
危机意识苏醒,并非有人想对奚斯蕗意图不轨,却是她听到暗巷底传来的奇怪对话。反射性地,她又张望起四周,路见不平,管闲事去。
在她忆起此刻自己处境也不太安全之前,她的身子早早自动冲出。
“我生平……最讨厌听到有人胆敢叫我小姑娘!”一身淡蓝男装,发上扎着水色巾子的秀丽少年对着那两名将他逼退到巷子底的歹徒冷冷说道。
少年脸色苍白到近乎透明,纤弱细声也飘渺的宛若蚊蚋,瘦弱身子仿佛随时要被风吹走似的,可那双晶莹眸子却熠熠发光,闪烁着不屈意志。
有一时间,奚斯蕗也忘了要去救他,只是着迷的看着那位奇特的……少年?惟一可称为少年的理由,是他一身显然不搭调的男装。可他不论姿色或举手投足间,都带着一份迷倒众生的娇媚,怎么看都像个……绝色美人啊!
“在我面前,从没人敢说我像女人!”少年语气不耐的原因,似乎是针对“小姑娘”三字额外反感,反而不是因为歹徒已经一左一右的锁住他双手。
少年极为不悦的冷道:“我要你们立刻收回那句话!”
“哼,怎样都好,反正今天遇上了,咱们兄弟就是要玩,管你是男是女!”两名贼人面露淫笑,眼看他们猥琐手掌就要硬扯下少年衣裳……
“住手!”奚斯蕗连忙从旁窜出,一跃而起、接连一个架式十足的旋身飞踢,踢倒心怀不轨的二名贼人。
她担忧的回望那清丽少年。“兄弟,你没事吧?”
少年原来宛若冰霜的严峻表情忽然绽开一个绝美笑容。“我没事。”
“没事就好。这南开怎么这么危险?王城之下,竟也有人敢当街欺压……呀!”奚斯蕗冷不防尖叫起来,是因为一双手臂突然自她身后将她紧紧环抱不放。眼角余光瞄到是方才那该死贼人其一,她猛力挣扎大喊:“放开我!”
“吆!这多事的小姑娘还挺呛的,嗯,不错,我就喜欢这么泼辣带劲的女人。”擒住奚斯蕗的歹徒笑的更为邪淫,另一人则在自地上爬起来后,呸了一口血水,掏出腰间短刃得意笑着。“现在可刚好咱们兄弟俩一人一个。”
“放了她。”面对贼人,少年毫无惧色的踏前一步。
“小子,你自己都保不住、还想英雄救美?”贼人显然不将少年当回事。
少年表情冷冽说道:“我说放了她!机会,没有第三次。”
话未完,少年突然明快箭步抢上前,扬手一挥,同时奚斯蕗只听到少年说了:“快闭气、闭眼睛!姑娘!”
“什么?”奚斯蕗还来不及反应,就是眼前一阵白雾迷蒙,然后她只觉双眼一阵强烈激痛,痛得她急急合上美眸,无力睁开!“呀——好疼!”
直觉告诉她:少年泼洒的白烟是——毒雾!
下一刻,便是她喉头像被人猛力掐住,完完全全无法呼吸!
天!她中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