哑口无言的呆望着从天而降的男人,周雨梅率先恢复过来,倒抽一口灌进帐中的凉风,叹服的摇头:“天啊!倒追将军的男人我是见过不少,但能想出这种办法来吸引将军注意力的,你还是第一人!”
“什么?”不悦的瞪圆虎目,虽然语言上没有障碍,但他肯定和这群女人在沟通上出现了问题!为什么中土汉话从她们嘴里说出来,有了本末倒置的错觉呢?她说……他在追这个把自己抱在怀里的女人?
抱在怀里?猛地,费英昂反应过来自己现在所处的位置,连忙折腾着要下来,结果双手挥舞间,好死不死的又叫他碰触到了那贴着自己的胸膛!掌心柔软的触摸令费英昂触电般的抽回了手臂,而这个幅度过大的动作也终于让同时一惊的曲洛冰觉察出了气氛的尴尬,她如同费英昂所想象般的秀颜报赧,轻柔的将他安置在了前方的案几上坐下:“对不起……是本将军疏忽,忘了男女授受不亲,险些坏了你的名节。”
“我的名节?”上一句男女授受不亲他还听得懂,怎么话风一转,问题出在自己的名节上了?按照那些言情剧里的内容,现在不是应该由被摸到的女性大哭大叫,然后抓根绳子上吊,最后以此逼婚,骗得老实的男主角赔掉青春才对吗?
可是……曲洛冰等人的目光告诉他,刚刚的对话才是天经地义的回答?!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心里暗骂了一声,费英昂抬起头,揉着不久前还被曲洛冰温暖的手指扣抱的手臂,想要擦去那怪异的别扭感,却只弄得自己的心情越揉越乱。
“……怎么穿成这样……”好不容易才从震惊中找回自己声音的苏琳,扫了一眼费英昂沾满了血污和泥灰的短袖衬衫,红透了整张脸,细声提醒还没有从各自的念头中解放出来的二人,并以身作则的移开目光,快走两步,体贴的捂住了周雨梅那张马上又要蹦出调侃之言的刀子嘴,免得帐内唯一的男性想不开,跑去寻短见!
“啊?”正准备冲出口的疑问被对方的抢白转移了注意,费英昂低头,看了看自己确实不能算得上干净的单薄衣衫,想到面对的都是古代的女性,也有点不自在的道了歉:“没注意,你们就当什么都没看到吧!”听说古代女人是不能随便看见男人的肢体的,似乎还有个变态发明了什么……女人如果眼睛看到了别的男人的身体就要把眼睛挖掉,手指不小心碰到了就要把手指砍掉才能表示贞洁,他可不想害这里的三个各领风骚的佳人因自己和老天爷的配合失误,而成为了残障人士!
“不愧是追将军敢追到军营来的男人,果然豪爽不输女子!”周雨梅翻了个白眼,露出带了点邪气的坏笑,轻声讽刺道,但立刻就被两个同伴的白眼威胁吓得静了音,狼狈的把在费英昂健壮有力,线条优美的古桐色手臂上游移的目光收了回来。
“是本将军……又疏忽了……”苦笑着飞红了两靥,曲洛冰快速的褪去自己月白色的长外袍,迎风抖展开后,严肃而温柔的披挂在了费英昂肩上,并帮完全石化的后者包裹好被夜风吹得冰凉的身体。
怜惜的望着吓傻般盯着自己因褪去外袍而裸露的颈子和小臂的费英昂,曲洛冰懊恼的纂紧了拳头,恨自己太不小心,害得好好的一个年轻男子又犯了礼教!干咳了一声,她放柔了嗓音,仿佛是怕周身弥漫的戾气吓坏来者似的,退了一步淡淡的劝慰:“这位公子,虽不知道你怎么会出现在这里……可是军营全都是女人,没有料到会突然有了男人出现,很多地方不周全,只能请你忍耐一下了。”
“……”小心谨慎的瞥了面色不善的苏琳一眼,发现对方没有阻止自己开口的意思,周雨梅学着曲洛冰咳嗽了两声,唤回所有人的注意力:“那个……将军,既然现在已经暂时没有礼教上的问题了,我可不可以审问他一下?”
“审问?!”还没有消化太过离谱的现状,费英昂抬起头,戒备而迷惑的望向沉下脸来的美丽将军,并下意识的挪动了一下位置,将与自己一同“落难”的羊腿踢进了案几下面。这群女人真的很奇怪……但愿在她们看来,偷一只羊腿不是什么罪无可恕的事情!
并非没有注意到他小小的掩饰,但曲洛冰只是对那明显的“销赃”行为露出了一丝缥缈的浅笑,转过头来,难以自抑的出声为萍水相逢的男人辩护道:“雨梅!别说的那么恐怖,他可不是女人,你不要吓到了他……”
“啊呀!怎么才一个照面将军你就全向着他了?!”狡猾的眨了眨黑白分明的眼睛,周雨梅放肆的走上前来,若有所指的瞧了瞧在门口疏散看热闹的官兵的苏琳:“难不成……您早就跟这位公子鱼雁往来许久了,只是苦了那些不明就理,还在为您肝肠寸短的公子哥们?唉呀……完了完了!我们一回去,那群男人准要哭得活像来奔我们的丧似的!”
“雨梅!”皱起月眉狠狠的白了口无遮挡的手下一眼,曲洛冰无奈的对僵立原地的费英昂笑了笑,声音温和的宛如呓语:“公子你别理那妮子,女人嘛,难免讲话粗了点……”
“OK!这里肯定有人疯了!”没有在听她的话,费英昂只是朝天翻了个白眼,死命咬住自己的下唇,并开始毫不留情的掐下自己的脸颊:“我在做梦!恶梦!”
“将军……他怎么了?”不安的绕过发神经的费英昂,苏琳附到曲洛冰耳畔,低声询问。后者回以她同样无可奈何的眼神,叹息道:“可能被我吓到了……唉,带兵多年满身血腥……我不应该靠他那么近说话的,声音似乎也太沉重了点……”
“那现在怎么办?”没有曲洛冰与苏琳所顾虑的那么多,周雨梅坏笑着提出最现实的问题:“我们的营里多了个来历不明的男人,谁来告诉我今晚他要睡哪里?这里可没有空帐子为他预备了!”
“……他跟我睡。”瞪了周雨梅不安好心的邪笑一眼,曲洛冰望了望营外交头接耳,喧闹不堪的官兵们,沉默了片刻,淡淡的吩咐。
“将军!我们现在还不清楚他的来历啊……”她的话音未落,苏琳忠心的进柬就接踵而来,怀疑的观察了一番穿着怪异,并留着让人刺目的齐耳短发的男人:“况且,现在两兵交战中,恐怕他与朱军或车硫国有关……马虎不得啊!依属下意见,不如先把他关进竹笼里,待审清问明后,再差人送到最近的城中……”
“喂~你苏大小姐不怜香惜玉也就算了!可不要篡捣我们冰山将军难得的金屋藏娇计划也跟着失败!还是……你收了那群王孙公子的贿赂,要保住将军‘完璧’还朝?”不以为然的摇摇头,周雨梅架住还在面红耳赤的大叫“可是……”的苏琳,自以为心有灵犀的对矗立不言的曲洛冰怂恿:“将军放心,闲杂人等我帮您清楚了,您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吧!女人嘛~偶尔鬼迷心窍一次也是情由可缘……再说了,如果朱丽华或者车硫那群家伙能够笨到派这么一个……会自己从顶上摔下来的男人来做刺客,我看我们也不用打了,直接回朝等胜利不请自来就是了!”
最后一句话是说给抗议连连的苏琳听的,也成功的让对方闭上了嘴,可在被拖出帐子的瞬间,后者又记起了什么,挣扎开周雨梅的桎梏,大声的叫道:“将军——还要小心他可能是间隙……”
苦笑着目送手下们出了残破的军帐,曲洛冰回头,对还站在原地,张大嘴,目光涣散的费英昂解释道:“公子不必害怕,本将不是那种偷香窃玉,趁火打劫之人。你大可放心,休息过后在把你出现在此的原因细细道来,好早日还自己清白。”
“等一等!”总算把脑子里成团的乱麻理出了一个大概,费英昂扬手,霸气十足的阻止了曲洛冰接下来的规劝,虎目内隐忍着爆发的光芒,咬牙切齿的追问:“你先回答我……这里是战场对不对?!你们是哪个国家的?!”
“……”警惕的将深隧的黑眸隐藏回如冰的水光下,曲洛冰侧身挡住前者张望的视线,快速卷起案几上的卷宗,不急不缓的淡淡回答:“公子不是附近的人吧……这里确实是我西梁国的沙场。而越过再前面的雾良河就是车硫的国界了……公子是车硫的人?”
“什么车硫、西梁的!”头痛的打断她的话,费英昂蹙紧两道英挺的剑眉,拼命在脑中搜索刚得到的资料,发现用处实在不大……但是……西梁……是不是哪本书里曾经提到过的国家?但确实不是历史上学到过的……好像是……
“啊!我想起来了!!”惊吼一声,费英昂转身,虎目尽赤的抓过没有抵抗的曲洛冰的衣领,猛烈的摇晃起来:“是上次几个学弟聊天时说的!什么西梁女儿国……男人的天堂……这里是西梁?!只有女人的地方?!”
“……公子?你还好吧?”担忧的轻挥开攀在自己颈子上的手,曲洛冰不着痕迹的用力,稳住对方颤抖着的身躯:“我们西梁国当然和其他国家一样有男有女啊……当然,这种征战沙场的事情是不会让男人们加入的,等你到了城里自然会发现一切如常,女耕男织……”
“女耕男织哪里正常了?!”咆哮着倒退几步,加大和曲洛冰之间的距离,费英昂沉思了一下,觉察到了什么:“这里……和摩索族一样?就像……那个唐敖的《镜花缘》写得那样……女人做皇帝,当家作主……男人在家里看孩子,大门不出二门不迈……”
“有什么不对吗?”奇怪的审视了一下面色苍白的令人揪心的费英昂,曲洛冰不假思索的点头:“哪个国家不是女人掌权,男人相妻教子?”
“……我的国家就不是……”哀号了一声跌坐在地,费英昂猛地昂起头,对着破开一个洞的帐顶那露出的一隅天井歇斯底律的吼道:“死老天爷!要死要活就痛快点!犯得着这么整我吗?!还有蔺寒!你小子给我等着,不管是人间还是黄泉,只要你这只铁公鸡落到我费英昂的手里,活得我给你打成死的,死的我给你打成活的!”
“费英昂?”敏捷的在他语无伦次的话中捕捉到了有用的讯息,曲洛冰默默的将这个名字在自己心中牢记了再三后,上前扶起气到腿软的对方:“你……冷静些。若是有什么委屈,也等休息过来再计较……”
斜了一眼横尸在不远处的冷羊腿,曲洛冰失笑的摇头叹息:“饿了吧?我叫人给你炖点热的东西暖暖胃……”
“……不管了!”放弃的垂下头,骂得声嘶力竭的费英昂,决定暂时采用最基本的方法来解决问题——那就是走一步是一步。
安静下来,肚子的呻吟就显得格外明显了,惨白的脸因羞愧而染上了些许红霞,感激的看了一眼外表冷艳中性,却细腻体贴的曲洛冰,费英昂顺水推舟的舔了舔干涩的下唇:“如果有吃的……那就先谢谢了……”
“不必客气。”淡笑着起身离去,曲洛冰拍了拍自己发烫的脸,不明白什么时候开始,自己这么容易笑了……可想起费英昂刚刚失魂落魄的窘样……一丝浅笑弯月般又爬上了她秀丽俊俏的容颜……真是……怎么会有这么大胆的男人呢?
不过,猛地回忆起苏琳的劝告,曲洛冰的表情难免暗淡了下来……来历不明又语焉不详…… 把他留在身边每一刻都是不智的冒险啊……
可那声阻止了自己挥手放箭的尖叫此时又回荡在了曲洛冰脑海里,顿了一下,她重重的吐出 一口白气,感觉滚烫的血液重新流转于冰冷的四肢,暖意熏得人有了慵懒的打算……管它的,走一步是一步吧…………
不远处的草丛里,望着前方曲洛冰的身影,周雨梅按低同伴的头,兴奋的预言道:“将军果 然是动了凡心了!我就说嘛……哪有正常女人不喜欢美男的?!虽然那个男的壮了点……呃… …头发短了点……个子高了点……还有性子也开放得过了点……不过说不定将军就喜欢这个口味的呢!难怪啊……我终于明白她以前不动心的原因了……那群柔弱娇小的男人根本就不对她胃口嘛!常胜将军就是要配个与众不同的佳人才像话……”
“你哪来那么多假设!”受不了的推开她的手,苏琳不悦的提高声音,被惊慌失措的后者连忙捂住了嘴:“呜……呜呜!你、你哪只眼睛看见将军喜欢他了?!才见一面又是这种情况,你当将军像你一样‘遍地芳草’吗?!”
“唉呀!你自己不会看啊!将军见了那个男的后一直在笑吔!我打赌把她对我们笑的所有次数加起来也没这会儿笑得多!”
“去你的!将军本来就是儒将,哪里成天板着脸了?!再说……将军后来不是用叹气的沉下脸来了吗?!”
“说你笨,你还真不给自己留面子!”按回对方探出的头,周雨梅大有儒子不可教也的叹了口气,拍了拍后者的肩:“一会儿高兴一会儿忧虑才对嘛!这么阴晴不定的表情,不是恋爱是什么?!”
“可是……”还要反驳的苏琳,突然被背后响起的一声熟悉的吩咐吓呆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她们身后的曲洛冰,看不出喜怒哀乐的眨了眨眼睛,云淡风清的接口道:“你们两个很闲嘛……也好,去替换营外的兵站岗,看看夜寒能不能冷却一下你们快要爆炸的热情。”
“将军……”哀怨的抬起眸子,接触到对方不为所动的视线后,苏琳认命的踹了一脚满脸吃瘪样的周雨梅,垂头丧气的向营门口走去……
一路上,周雨梅还不忘了继续阐述她的观点:“果然不出所料!将军肯定是看上那男人了!”
“你还说!不想想我们为什么被犯出来吹冷风!”
“就是想了才说啊!将军这么做正是因为我们猜对的缘故啊!”
“什么意思?”
“杀人灭口嘛!笨……”
“……”
举起筷子的手犹豫着僵在半空中,不是因为满桌丰盛的菜肴那焦炭似的颜色或扭曲的形态倒人胃口,也不是因为那散发而起的味道像极了树胶烧出的刺鼻味,费英昂吞了吞口水,不断哀号的胃在提醒他动手,可理智却又让他不愿意把嘴张开!有没有搞错?!她们确定没有虐待俘虏的习惯吗?
“怎么了?不合胃口?”轻瞥了他一眼,把费英昂的挣扎全看在眼里,曲洛冰叹笑着摇头,放下手中圈圈点点的兵书,信步走了过来。
“呃……”不太好意思告诉她,自己学校为猪的食物都做得比这东西有人性,费英昂干笑了两声,加起一块还可以辨认的猪肉,闭起眼睛,半强迫的塞进自己嘴里!
……生不如死……
与其让他活着吃这种东西,还不如让他就地饿死算了!这真的是出自女人之手的食物吗?!
已经空空如也的胃,此时为了抵抗荼毒,将仅有的酸水也泛了上来,拼命捂住嘴,费英昂咬紧牙关,说什么也不能在热情收容自己的人面前不给面子的吐出来!
“要不要改吃这个?”对他把肉块咽下去的行为露出了钦佩的目光,曲洛冰苦笑了一下,将手里拿热水烫软的干粮递了上去:“虽然没什么味道,但也许还比较好下咽些。”
“你、你不考虑换炊事兵吗?”猛吸了好几口凉气,压下喉咙里不舒服的感觉,费英昂懊恼的接过前者递来的食物,放到嘴边泄愤的狠咬了一口!对他的问题逸开无奈的表情,曲烙冰点点头,表示赞同:“没办法……平时行军也会带几个中年的夫男来处理杂物,煮食物什么的,只是你运气不好,这回赶上的是紧急出兵,行军快危险性又大,自然无法带男人同往。不过现在已经变成拉锯战了,等军营扎下来,我再派人去最近的城镇里招募一下男人来做饭。”
“……”朝天翻了个白眼,虽然知道这里是男女倒置的国家,可费英昂还是本能的无法接受这种本末倒置的回答,心里根深蒂固的大男子主意,此时像被不满的胃袋掘开了一个缺口,开始向外流出了:“这种事情应该是女人的职责所在吧!真是,这年头不会做饭的女人怎么嫁的出去!舞刀弄枪的,什么样子啊!会有男人喜欢吗!”
“……怎么了?”迷惑写进曲洛冰深隧的眸中,定定的看了看义愤填膺的后者,她试探性的回答:“你在担心什么呢?大女人自然要征战杀场,马革裹尸啊!哪个男人不爱英雄,雨梅……就是刚刚那个蛮丫头,在京城里可是有一堆崇拜者,不知有多少男人望穿秋水只为了做她一个妾呢……”
“天啊……”惨呼了一声,费英昂抱住头,拒绝那些奇怪的概念继续被灌输进自己的耳朵!他怎么忘了……这里是女在外男主内的地方……他记忆中那群贤良淑惠的小女子在这个地方是不存在的!这里到处充斥的只有他一向最看不上的男人婆!为什么要把他丢到这种地方来?他虽然没有勤烧香,也没有干过什么十恶不赦的事情,犯得着老天爷这么大费周张的来教训吗?!
“公子?”被他瞬间又苍白下来的脸色吓到,曲洛冰前倾了一下身子,将手臂拦在他与桌子之间,以免万一对方昏倒时,砸进油腻的菜肴中去!毫不领情的抬手,费英昂推开对方好心伸过来的手臂,深呼吸镇定了一下纷乱的思绪,昂首对担忧的凝视着自己的后者口气发酸的嘱咐:“算我求你了……不要用那种叫‘姑娘’似的腔调管我叫‘公子’了好不好!你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费英昂,费是浪费的费,英是英雄气短的英,昂是昂不起头来的昂……愿意怎么叫就怎么叫!只是千万别公子来公子去的了!会肉麻……”唉……用这种比喻来解释名字,还真是符合他现在虎落平阳的心情啊……
“……”呆了一下,既没有想到费英昂会主动将名字告诉自己,也被他乱七八糟的比喻弄得忍俊不禁,曲洛冰沉吟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开口:“既然公子坚持,那本将也不拘泥于礼法了……可以……叫你英昂吗?”
“随便。”没有心情讨论有关名字的事情,草草结束了干粮晚餐后,费英昂站起身来,拍掉手中的碎屑,疲惫不堪的打了个哈欠,目光自然而然的扫向了将军帐内那张唯一的床——一张大的足够令人想歪了的床……不安的咽了咽口水……
“……”曲洛冰还默立于原地,想不透费英昂的话是不是意味着向自己的表白。并非没有被 王孙公子这么主动的示好过,但像费英昂如此直截了当,顺理成章的自报家门的还是第一个!
由于习俗上,未婚男子主动向女人报上全名,并给女人选择昵称的权力,就是最明目张胆的私 定终身的意思,所以,西梁的男人们一向把自己的姓名视若贞操,万不得已也只会报出姓来而已。可是……才见面没有多久,费英昂就大大咧咧的奉上了全名,是太过随性天真呢?还是水性杨花?
第二个理由闪过心头,曲洛冰不由自主的蹙起了月眉,回头刚想追问,就看见费英昂扯下了床上的一条毯子铺在地上,做势就要躺上去睡下!
“你这是做什么?”因自己刚才的误会而秀颜报赧,曲洛冰叹了口气,将费英昂所有不合时宜的言行归为他的神秘来历,此时见他并无直接爬上床等下作行为,连忙略带歉意的劝道:“你放心,本将军无意坏公子你的名节……更深露重,你一个男人家,怎么可以睡地上?!还是本将军睡吧,你到床上去……”
“拜托!若是我让女人把床让给我而去睡地上的话,以后就不用回‘跃龙’混了!直接找根面线上吊算了!还不够丢脸的呢!”白了曲洛冰一眼,费英昂紧了紧毯子,干脆利落的躺倒在地,用毯子把自己包成一团,并大声的打起鼾,摆明了不再和后者费话!开玩笑!他堂堂男子汉,怎么能让女人为自己睡地板呢?!女人嘛……还是要由男人来照顾才对……
“本将不知道公子所言的‘跃龙’为何物,也无心问知。只是本将断没有让男子睡地板,自己睡床塌的习惯!”盯着地板上的“人蛹”,曲洛冰眯起眸子,褪去温和的儒雅气质,换上了号令群雄,不容反驳的霸道气势,对费英昂的消极抵抗行为冷冷的挑眉后,她弓下身子,微一用力,轻松的连毯子一起抄起了费英昂的身体,强硬的将抗议不断的后者安置在了床上!
“你这算什么!”狼狈的扭动着由毯子里爬出来,费英昂跳下床,健步如飞的横到了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的曲洛冰身前,虎目喷火的吼道:“女人还讲那么多干什么!叫你睡床你睡就是了!男人让着女人是天经地义,你用不着不好意思!”
“……你是男人,而我是女人,自然应该由你去睡。为将之道暂且不提,我的原则不会动摇。”没得商量的闭起眼睛,曲洛冰不再多说,而是倚着桌子,单臂支额,假寐起来。
“……你这个女人怎么这么麻烦!”受不了的磨牙,费英昂想也不想的出手去拽曲洛冰,然而那看似瘦削的身体,此时却坚如磐石,任他如何用力也纹丝不动!要是以前,如果能有女人得幸令他费英昂让出床来,或者帮忙背走书包,一定会感激的小鸟依人般融化在他的男子气概下!就连厨房壮实的中年厨娘,遇到男人帮忙的时候,也会多少露出小女子的姿态!女人嘛,本来就该享受男人的呵护不是吗?可为什么眼前的这个美人,却把自己的绅士风度当成侮辱呢?!
“哼!”脾气上来了,费英昂也不再客气,狠狠的把毛毯抛到一边,他仿佛是和曲洛冰赌气似的,也只着单衣,席地而坐,闭起眼睛靠着帐架睡下!可惜,毕竟一天的折磨和情感上的劳累不是他强壮的身体可以抵抗的,几乎是在闭上眼没多久,他便忘了和曲洛冰僵持下去的念头,找周公理论去了……
细微的鼾声有规律的窜入曲洛冰的耳中,默默的计算着那一吸一呼间的时间,在肯定对方已经入梦后,后者缓缓的睁开眼睛,但着些许茫然的望向熟睡的费英昂。这究竟是怎么样的一个男子呢?哪个男人不愿意在女人面前撒撒娇,装装柔弱什么的?就连那群自持身份的金枝玉叶,见了自己也时常抱怨走痛了脚,晒昏了头,更借着机会,飞来只蝴蝶也要怕的缩进自己怀里!为的还不是享受一下被女人宠的滋味……
可这个男人却把持着奇怪的理由,死活不肯接受男人应有的优待……
“唉……”心,总是越想越乱。怕吵醒对方般的压低叹息的声音,曲洛冰起身,步履轻盈的无声无息走到费英昂面前,似乎是因为没有人可以看到,她放松了对感情的桎梏,使一抹复杂映在了那双漆黑如夜幕的眸中。
奇怪的男人,如果他不是间隙也不是敌人就好了……
但就算他不是间隙也不是敌人又怎么样呢?被自己的想法刺痛,曲洛冰艰难的眯起眸子,自嘲的无声一笑,不论这个男人是什么,也与自己没有关系不是吗?她拒绝了那么多温柔听话的男子,早已包定战死沙场的决心,又怎么会因为一个突如其来,脾气怪异,和女子般强硬的男人而改变呢?
小心翼翼的将手臂环过费英昂的背膝,捧珠宝似的让他靠在自己的怀里,感觉到那扑打在颈肩上温暖的气息,不由自主的配合着对方的心跳放缓呼吸,曲洛冰垂下眼帘,意外的在自己的臂弯里看见一张平静而帅气的睡颜,带着几分成熟的静默和几许孩子般的安详。
不知是不是梦到了什么,那短而浓密的睫毛颤抖了一下,略显干涩的降红色厚唇轻轻开启,方若诱吻般刺激着人的视觉,而那唇间的粉嫩,更是触拨了曲洛冰心中的某根隐弦,让她忘记了早已走到床边的事实,只希望离床的距离大些,好让她多将这个男人包容在自己怀里一秒……
哪里想到有人因自己而红了整张俊秀冷艳的容颜,费英昂在梦里好不容易抓住了蔺寒那只死公鸡,正伙同其他几个义愤填膺的伙伴,把他修理的三分像人七分像鬼中……
“……嗯……站住……再让我补一拳……”
猛地,曲洛冰被费英昂语无伦次的梦呓惊醒,从自己的催眠中解脱出来,就发现唇竟已悄然贴近了费英昂的嘴!她浑身剧震的将对方快速放在床上用毯子裹好后,纂紧了左拳狠狠捶向了自己的右掌,一声闷响后,那道修长的身影也消失在了军帐中……
空留下床上睡不安稳的费英昂,和满室缺少了什么的空洞感…………
“我们昨天在外面吹了整夜的冷风,将军却在帐子里的温柔乡内逍遥……”哀怨的捶着被风吹酸的肩膀,周雨梅打着哈欠抱怨着,懒洋洋的拖着脚步进了顶上添补丁的议事帐。一抬头,却看见同样脸色臭臭的二人,曲洛冰出了帐后直奔营外,找了个僻静的地方整整练了一夜的拳法,到了月兔西沉才回营,此时寒着本就冷俊的面容,魄力十足的端坐在主位上,手里纂着片刻不离身的兵法书,沉默不语。而她对面的费英昂,输人不输阵的也拉下脸来,帅气而结实的
身体绷得紧紧的,无形的霸气笼罩过来,大有压过曲洛冰的气势!
早上醒来发现自己竟然躺在床上,而“肇事”者又畏罪逃逸,他顶着女兵们暧昧的目光绕着军营气势汹汹的找了半天,才在议事帐里发现了不知什么时候回来,发梢还沾着露水的曲洛冰。可不管他怎么咆哮,对方都回以他不理不睬,活像做错事情的是他才对!于是,费英昂也不多说,找了个角落坐下来,与曲洛冰大打冷战……
苦的,就是不明所以进来当炮灰的周雨梅了……
“怎、怎么?昨晚不顺利吗?”傻傻的在两人的白眼中游移着目光,周雨梅若有所思的看了一眼面色不善的费英昂,抬头对上司劝导:“将军,我就知道这种型的男人不和您口味嘛,但将就都将就了,犯不着事后再生闷气啊……”
“雨梅。”缓缓放下手中的书卷,曲洛冰扫了站在门口的手下一眼,冷冷的吩咐:“既然你还有力气假设,就给我带一小队人马去搜集前方情报去!”
“不会吧……我刚站了一夜的岗啊……”
“让你胡说!”毫不同情的斜了同伴一眼,苏琳快步走到她前面,向曲洛冰请命:“将军,是不是发现这个男人确是间隙了?属下立刻命人把他关押起来再行审问……”
“阿琳啊……”不愠不火的翻到了下一页,曲洛冰闲话家常似的接口:“你也和雨梅一起去……”
“……”面面相觑的对望一眼,可怜的炮灰二人组在费英昂以眼杀人的注视下,垂头丧气的出了帐门,再次开始她们祸从口出的苦命的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