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迪耳斯先生的意思就是这样。”亚歌加将迪耳斯的话转达给阎仕听。
阎仕沉默许久,好半晌才抬起头。
“为了波鲁达家族,我应该要答应。”这样的联姻的确所向无敌,能帮助波鲁达家族爬到世界黑道最顶尖的位置──
“我警告你,别把自己说得像牺牲品一样!”亚歌加严肃的声明。“上帝安排我们认识,如今成为家人,我一直把你当儿子看,而你这样的态度算什么?”
阎仕噤声了,静静地挨了一顿骂,也感动着亚歌加的反应──从来没有人这样为他大发脾气呵!这岂不是最直接的情感表现?
“我知道了,义父。”不再是“波鲁达先生”,一声“义父”拉近两个男人之间的距离,让亚歌加欣慰不已。
从以前亚歌加就知道,这孩子是头豹,不动则已,一动快过风!不静则已,一静默如石!只要有心狩猎,没有擒不到的猎物。
亚歌加知道自己当初并没有看走眼──早从他在纽约街头被那群孩子救起时开始。
他的枪伤一好,便问这群照顾他的孩子们该怎么答谢他们。“不论要我帮什么忙,不论要多少钱,我都可以给你们!”
那群少年互望着,在微弱的灯光下,亚歌加发现他们一个个都是那么的美,美得很有特色,假以时日好好琢磨,必定都是能独霸一方的人才!
其中那个棕眼少年开口要求──
“请帮我的弟弟妹妹支付念到大学的一切费用。我可以跟你走,为你卖命,做任何事都可以!”
亚歌加微微一挑眉,略一思索便慨然答应。
棕眼少年就这么跟着自己回来了。
在回到墨西哥之前,亚歌加存心要他明白他踏入的是怎样黑暗血腥的世界,带着他去“实习”──摧毁中国城青帮──要他体验一场枪林弹雨。
他紧急从墨西哥调来人手大开杀戒,黑色的夜染上半边的红,唐人街里的居民早在白天听闻风声而逃。青帮不断地开火回击,枪枝刀刃算什么?甚至连手榴弹和机关轮都上场了,至于警方呢?躲在中国城外瑟瑟发抖吧?!
而少年加入了这场枪林弹雨──直到青帮大少蒋门山倒在血泊里──少年依然是那张笑脸──那么的邪气,像在观赏一场好戏。
亚歌加看了不禁打个寒颤,发现“阎罗”这个名号对少年而言真的是名副其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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尊重着阎仕不明白表态的沉默,接下来数年,波鲁达与迪耳斯双方正处于一种等待的状况中。
等待的状况?
意思是说,当迪耳斯开始让艾拉前来墨西哥拜访时,波鲁达庄园表示欢迎;当亚歌加派阎仕到美国谈生意时,迪耳斯也是亲切招待。
说好听一点,是静观其变。
可是说难听一点……嘿,只不过是能拖且拖罢了。
总而言之,对于这情况心生不满的倒不是当事人,而是某个旁观者!
“我不要!”餐桌上掀起一场小小的暴动,清丽的少女把刀叉、汤匙摔呀摔的放到桌上,撞击到瓷器与桌面的声响又大又刺耳。
“住手!”原本愉快的乍餐气氛被破坏,亚歌加脸一板。
“我不要啦!”她吼出最大的分贝抗议。
十六岁的小佩佩──哦,不能再说“小佩佩”,她会生气的──佩佩那张精致的脸蛋昂得高高的,与父亲怒目以对。
“你如果拿这种要不得的态度对待客人──”
“反正我从来没把那女人当成客人过!”她不服气地反驳。
“佩佩!”一高昂、愤怒,一温和、轻斥,亚歌加和阎仕不约而同的喝止佩佩。她真的是被他们给联手宠坏了!
“讨厌啦!”佩佩哪受得了这种“双重奏”的责骂?“我不要理你们了!”将铺在膝上的餐巾随手一扔,离席跑了。
“佩佩……”亚歌加摇头叹息。“这孩子被我给宠坏了!”
其实亚歌加也不见得有多欢迎“那个女人”──也就是迪耳斯的女儿艾拉前来“度假”──不,应该说她从未放弃和阎仕培养感情的机会。
亚歌加心知肚明,艾拉确确实实对阎仕产生了情愫,也看出自己的女儿对义子不寻常的占有欲……
但是,亚歌加却看不出阎仕在想什么?
“老实说吧,孩子。”亚歌加旧事重提,忍不住问道:“你究竟喜欢艾拉还是佩佩?”早点解决比较好吧?虽然他私心希望阎仕能娶了佩佩那个小麻烦,将女儿的一生幸福交付给他,可是那也要看阎仕肯不肯娶。
娶了艾拉代表一笔横跨北南美洲的可观利益──站在阎仕的角度来想,的确是很难不心动的吧?这……
“义父,我现在才二十五岁,还要帮您打点生意,感情这事我从没想过。”阎仕总是给他这种不冷不热的答案。
这孩子……相处这些年,亚歌加才发现他有多表里不一。表面上温和得似乎很好关说,但任何事七拐十八弯关说到最后,仍是顺了他的心意走,这也是亚歌加花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发现的。
“我要喝杯加莱姆的龙舌兰。”亚歌加决定抽开这个话题。算了,年轻人有年轻人的想法与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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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啦啊哩呀──”
将脸埋入枕头,佩佩大吼大叫的宣泄好一阵子,才气喘吁吁地停下。
“臭阎仕!烂阎仕……”哼哼,待会儿一定要拿他的照片来射飞镖!为什么他不站在自己这边,一起向父亲抗议“那个女人”来度假?
度什么鬼假!分明是来接近阎仕嘛!
小脸蛋在枕头上蹭了又蹭,半侧的姿态,流露出一抹揉融了少女与女人、纯真与成熟,和一抹……为情所困的神态。
“佩佩?”敲门声打断了她的思绪。
“走开!”佩佩嚷了回去,可惜身体却不受控制地从床上一跃而起,想跑去开门──停!她还在生他的气呢!
“佩佩──”
“我不要听,走开!”
“……我给你拿了玉米布丁来。”阎仕好整以暇地开口,用她最爱的甜点引诱她。“真的要我拿走吗?”
“……l啊?”这个……考虑中。
“拿走罗?”
“──哇,你很讨厌耶!”受不了甜点的引诱,拒绝不到十秒钟,门就被用力的打开。
“你这么讨厌玉米布丁吗?”转身欲走。
“把玉米布丁留下来!”佩佩马上抢到他前面去,抬头瞪他。
阎仕浓眉微微一挑,故意道:“布丁跟我是一体的。”
“……好吧,你也可以留下。”佩佩假装很不甘愿地让步,心里却在偷笑。
阎仕一手捧着点心盘,一手挽着她走入房间。
两人在圆形桌几旁坐下,阎仕拿起小银汤匙,挖起一块黄澄澄的布丁送到她唇边。
“啊──”倾前就口,她不急着一口吃掉,而是先啜食一点点,一小口、一小口的享受着。
她的表情像极了慵懒的猫儿,黑眸眯出水汪汪的媚态,洋溢着青春不羁的拉丁风情,但细致的脸庞又宛如东方上等的白瓷。
拉丁美洲的孩子大多早熟,尤其是女孩,十来岁就成熟得如香浓的可可。
持着小银汤匙的大掌,几不可见的微颤一下。
“唔──好好吃哦!”佩佩笑得天真烂漫。
“你也吃嘛!”不由分说地拿走小银汤匙。
佩佩很快地挖起一匙布丁,与他一起分享。
长年以来,他一直将佩佩当成一个小妹妹,可现在他却把她当成一个女人。
佩佩──年纪略嫌青涩,却又开始成熟的女人!
微微悚然的,阎仕温和的表情起了轻微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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佩佩等得不耐烦了,想把拿着汤匙的手放下,就在那一刻,被他的大手反握住,深邃的棕眼凝视着她!
她倏然心口一热。
男性的双唇勾出一抹薄薄的笑容,微微一张──模仿着她先前的样子,一口一口的啜食。
“咕咚!”佩佩很清楚地听见自己吞口水的声音。
那像是一声警讯,打破了阎仕的某种温和,紧紧的,男性的五官绷起;轻轻的,喉结滚动着;徐徐的,精瘦的肌肉在晒黑的肌肤下偾张。
她恍恍惚惚地意识到,阎仕性感得如一头美洲豹!
“啪啦!”此刻没有人在乎那只掉落在地上的小银汤匙。
他们只感觉着,彼此愈来愈融化的凝视。
他们只感觉着,彼此愈来愈靠近的姿势。
他们只感觉着──
“啪啦!”有只脚踢到了小银汤匙。
“咳!”阎仕清清喉咙。“你长大了,该自己吃布丁了。”他把点心盘推到她面前。
佩佩没有说话,依旧紧紧地盯着他看。
“我去换只乾净的给你。”阎仕俯身拿起小银汤匙,站起。
佩佩霍地往他怀里扑过去,情不自禁地脱口而出──
“我爱你,阎仕。”
“──我也爱你,佩佩。”阎仕也道,可是还有一句但书。“你就像我的妹妹一样。”
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这句话的真实性不过一半,另一半的谎性是用来欺骗她──还是自己?
她不是要听见这种答案啊!佩佩的小脸垮了下来。“不是啦!阎仕,我是说我爱你,是那种──”
她再一次表白,阎仕倏地推开她,往后退了一步。
该死!有点受挫的佩佩不肯就这样打退堂鼓。
“我爱你,阎仕!”管他听下听,她就是要说。“我──爱──你──”
阎仕浑身一震。
“佩佩,这句话是非常神圣的,不能随便讲讲的。”阎仕努力地压抑心中的波涛汹涌,试图帮她厘清。“爱有很多种。你年纪还小,只认识我这个异性,所以才会分不清楚什么叫作男女之爱与兄妹之爱,我爱你如妹,你爱我如兄,就是这样!”
佩佩皱眉不说话,整个人安静下来,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是阎仕说的那样吗?佩佩歪着小脑袋,努力思考着。
“好了,我要走了。还有事要忙呢,我得打电话到迪耳斯家,问艾拉小姐的飞机什么时候会到。”他是故意的,用这件叫佩佩一听就生气的事来阻断她再一次爆发。
果然!“阎仕最讨厌了!”佩佩板起小脸,跑到床边躺下去,赌气地翻过身面壁。哼,总比面对一头顽固的牛来得好!
好几分钟内,她只顾着生气,以为阎仕就这样离开了,直到那熟悉的男性足音再度轻轻响起,定近床边。
佩佩莫名地紧张起来,双眼一闭,赶紧装睡。
“唔……”她马上装出浅眠状态中被打扰的声响,脑袋微微动两下。
似乎被她的睡态说服了,男性麝香退离了些。
吁……偷偷松了口气,一层温暖的屏障突然覆在她身上,一个软软的微湿印记烙在她侧颜的鬓边上?!
这是吻吧?!
她动也不敢动的,屏气凝神地感觉那男性麝香渐行渐远,而她只敢放任心中的天使大声欢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