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见他吗?”
“他又昏迷过去了。”医生说。
“那我就等他醒来,我必须跟他谈谈。”塞索道。
“随便你。”
医生走后,葛伊又跟他唠叨起来,表示罗杰已趁黑夜溜了,实在没必要再做逗留,催促他即刻启程。塞索对他的老朋友失去耐性,为了荣誉他必须留下来等,“去你的,你简直跟女人一样碎嘴子!既然你这幺急着想走,那你自己走好了——走呀!”
葛伊又苦苦求了半天,仍是无法令塞索改变主意,最后只好妥协,由他先带着塞索的行囊回去,塞索会尽快赶上他。无论如何,塞索都已保证一定尽快赶回蒙特维尔。
葛伊不情不愿地走后,塞索就坐在窄床边等了一天,终于皇天不负苦心人,半夜里那受重伤的陌生人睁开了眼,他试图坐起身,但为塞索阻止。
“你千万不能乱动,否则伤口又会出血。”
那武士先是楞楞地盯着塞索半天,好象记不得他是谁,随即又想了起来,“哦,你就是昨晚酒馆里那个人。”
“那已经是三个晚上以前的事了。”
“三天?”那男人呻吟了起来,“我得去找我的手下,即刻启程回巴利。”他说着标准的法语。
“你暂时哪儿也不能去,”那人又呻吟了,“你需要我叫医生来吗?”
“除非他能制造奇迹,现在就治好我的伤势。”
塞索露齿笑了,“我能帮你什幺忙吗?你不但救了我的命,还为我受了重伤。”
“我受伤是我自己大意,我这辈子只有两次为正义举剑,结果两次都把我自己差点害死。我怎幺总不听警告,以为所有人都会公平一战。看来,我受这教训还真付出不少代价。”
“听说你最近才受伤痊愈,是回教徒干的吗?”
“嗯。我是在交战时被马抛出去撞伤头部,等我醒来时已在一个渔村内,而且头痛欲裂,我的随员也全都不见了,他们说我已昏迷了一个礼拜。我一痊愈就立即赶来亚底士,可是运气不好没找到我的家臣。我本以为会在酒馆里找到一两个,结果我一个也没看见。”
“是我幸运正好有你在那里。”
“明明看见那个武士溜到你背后,我总不能袖手旁观不管。”
“唔,你已救了塞索·蒙特维尔的性命,我该如何回报你呢?”
“就替我祈祷赶快痊愈吧。”
塞索仰头大笑,因这人虽情况危急却仍不失幽默。
“我一定会替你祈祷的,但是你的名宇呢?我若要替你向圣灵求助就得需要它。”
“昆丁·洛克斯,巴利人氏。”
“你家住在巴利?”
“我父母已过世,只剩下一个妹妹——”他顿了顿,“有件事我倒需要你的帮忙。”
“尽管说好了。”
“我这次带了三个家臣出来,如果你能替我找到他们,我会感激不尽。我必须派个人回去转告我妹妹我还活着,大概还得等几个礼拜才能回家。”
“你妹妹以为你死了?”
昆丁无力地点点头,“我想是的,我本以为只要几天工夫就能找到我的属下,动身回巴利。现在医生却告诉我,起码得在这床上躺三个礼拜,我真不忍心让她为我悲伤。”
塞索是无法如此关心一个女人,“她必定跟你很亲密。”
“哦,是的,她是我的宝贝。”
“那你就安心养伤吧,朋友,我一定会替你找到失散的家臣,带他们来找你。可是你要我做的太少了,如果你能让我负责送讯给你妹妹,我会很荣幸的,能让你安心,也只能偿还我所亏欠你的一小部分。”
“我不能这样要求你。”昆丁抗议道。
“如果你不这样要求我,就等于是你瞧不起我。由于我父亲派人来要我回蒙特维尔,我没走就是想知道你的情况。反正我都得北上,你没听说过蒙特维尔的骄傲吗?我的马足以让所有武士的马羞惭,它的快脚程也能尽快把好消息带给你妹妹。”
昆丁的眼睛一亮,“你很容易就能找到我家。到了巴利附近只要随口一问,就会有人指引你去洛克斯。”
“我会找到的,”塞索对他保证,“你只要安心休养,尽快康复就行了。”
“我现在可以安心了,”昆了叹息道,“谢谢你,塞索先生。”
塞索起身准备离开,“比起你救我一命,这哪里算得了什幺。”
昆丁抗议道,“你的债已还清了,别告诉我妹妹我又受伤了,因为这会更让她担忧,只要告诉她我暂时还不能离开公爵的军队,但很快就会回去陪她。”
直到塞索离开了亚底士,他才发现不知昆丁·洛克斯的妹妹的名宇,不过这没关系——反正他会找到她的。
☆ ☆ ☆
哈丽特·葛康舒懒地躺在新卧室的绿色长沙发上,咀嚼着葡萄干和酒窖里的醇美甜酒。虽然时值仲秋,但哈丽特已习惯南方温暖的气候,坚持要人送个炭炉来温暖她的房间。迪佳跪坐在她脚边,仔细地为地涂脚指甲。这两个女人也是最近才学会种种奢侈享受,摆脱过去日以继夜的劳苦。
哈丽特一直很恨她父亲什幺也没留给她,而她丈夫渥法德空有一栋大宅邸,却没钱维持基本的舒适,不得已之下他们只有卖了大邸,搬到教会供给渥法德这执事的小屋子,雇了迪佳来帮忙。
她也恨姊姊的美貌和好运。尤妮从小就受人欢迎,她不但享尽人间富贵且有个英俊多金的男爵丈夫,而哈丽特只落着一个相貌平庸的窝囊废。现在她万分感激尤妮和其子昆丁的短命,使她能得以结束多年来的苦难,接收他们的一切。哈丽特明白自己的计画是个冒险,但面对着奢侈享受的好日子,她才不在乎那点麻烦呢。等她把席维亚嫁出去之后,过一两年再给席维亚来个不幸的意外,算是了断了她的烦忧。她可不想让席维亚活得比其丈夫还久,给其机会来威胁她所努力的一切,反正她都安排好,现在可以高枕无忧了。
哈丽特躺下身子,满意地吁口长气,这计画简直天衣无缝,太完美了,她得多赞美自己的精明。
“你打算什幺时候告诉她,哈丽特?”
迪佳这一问,使得哈丽特那张肿胀的圆脸又笑开了,“就是今天,等席维亚工作完累个半死之后。”
“你为何这幺肯定她一定会答应?就连我都不愿嫁给威姆·亚森男爵那只老猪。”
“胡说。”哈丽特斥责道,“他或许相貌长得不怎幺样,可是他却有的是钱,别忘了,那位大小姐根本没有选择的馀地。”迪佳怀疑地看着地的女主人,哈丽特不由得大笑起来,“让她抗议好了,反正她也无力阻止这桩婚事。”
“如果她逃婚了呢?”
“我已经雇了两个恶汉,负责在婚礼前看着她,昨晚我就带他们回来了。”
“你想得真周全。”迪佳钦佩地恭维她。
哈丽特理所当然地点点头,“我必须如此。”
☆ ☆ ☆
“我想回房休息了,哈丽特。”席维亚说,“如果你有事要告诉我,就快点说——”
“嗯,我知道你又累又饿,”哈丽特若无其事地说着,一面又塞了块蛋糕进嘴里,“告诉我,女孩,你会不会觉得自己工作过度?呃,我想你一定没这幺想过,因为你从没抱怨过。”
“哈丽特,你叫我来到底有什幺事?”
“我觉得你也固执够了,同意不?你当然不反对。别再想着去当什幺修女了,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
“什幺消息?”
哈丽特拉下了脸,“我真不满意你这种态度,不过,我还是好心地替你安排了个美满的婚姻。”
席维亚没吭声,她已多次告诉哈丽特她绝不结婚。
“怎幺样,女孩?你没话说吗?”
“我没想到你会这幺慷慨,哈丽特。”她嘲弄道。
“我就知道你会感激我,你一定会很高兴知道,这位无懈可击的理想对象也是杭尔夫伯爵的家臣,所以那位好好先生绝不会拒绝他的。唔,亲爱的孩子,你真是幸运。”
席维亚仍忍着脾气,但清澈的蓝眸中却冒着危险的神色,“我现在仍为我哥哥居丧,你怎敢把我硬嫁出去?”
“你的未婚夫急着与你结合,不愿再多等,明天我们就到他的庄园去,庆祝你们的订婚。我相信你有合适的衣服,明天中午能装扮好出发吧?”
席维亚犹豫了?离开庄园!或许还会朝杭尔夫伯爵的城堡方向去!
“我会准备好。”席维亚冷静地说,“但你还没告诉我他的名字。”
哈丽特由衷地咧嘴笑了,“你的未来夫婿就是威姆·亚森男爵。”席维亚倒抽了一口气,哈丽特沾沾自喜地看着血色由她脸上褪去,“没想到你的运气会这幺好,是不是?”哈丽特开心地笑道。
“威姆·亚森男爵!”
“一个好男人。”
“他根本是只淫荡狎亵又令人作呕的肥猪!”席维亚大叫,压根忘了要谨慎,“我宁死也不要嫁给他!”
哈丽特咧嘴大笑,“瞧瞧你这脾气!你先是选择做修女,现在又要不名誉地死!”
“我可是当真的,哈丽特!”
“那我看你就只得自戕了,”哈丽特喟叹道,“可怜的威姆一定会失望透了。”
“我没必要因为你的安排就嫁给他,如果你要坚持,那我只有离开这里。我不在乎路上会遇着什幺恐怖事,反正再怎幺样都比嫁给全巴利最无耻的猪要好多了。”
“只怕这是不可能的事,你不会以为我会让你在路上有所闪失吧?我已答应这椿婚事,它就得给我顺利进行。”
席维亚挺直背脊,极力想控制住自己,“你无法强迫我嫁给那个好色的男人,你忘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不管他是不是你挑的,杭尔夫伯爵都是我的君主,他永远不会把我许配给威姆·亚森,你最好死了这条心!”
“你以为他不会?”
“我知道他绝不会答应!”
“那你就低估了我,女孩。”哈丽特一改神色咆哮道,“伯爵会以为是你选了他,自然就会首肯。反正多的是年轻女孩愿意嫁个有钱的老头子,等将来他死后过逍遥日子。而你本来就爱自由,脾气又倔。杭尔夫伯爵理所当然会相信这是你自己的选择。”
“我会把真相告诉他的,就算是在我的婚礼当天,我也会这幺做!”
哈丽特痛快地用力赏了她一个耳光,“以后少给我来这套撒泼!席维亚。你的婚礼将会在杭尔夫伯爵无法来参加时举行。如果你敢违抗我,就别怪我心狠手辣。或许好好给你一顿鞭子能让你学个教训,识相一点。现在你可以走了,滚!”
☆ ☆ ☆
席维亚才睡着没多久,就被摇醒命令搬回原来的卧室。回到自己住了多年的房间,她舒适地洗了个澡,然后开始找合适的衣服。她发觉所有长袍上镶的宝石全被拔光了,只有一件跌到衣橱下的长袍上镶有的稀有蓝宝石仍在。这件漂亮的衣服是她父亲去世前送给她的,这件长袍是半透明的丝料,缀着大颗的蓝宝石,以衬托内里的长袍。
她没多考虑就穿了那件,准备在逃亡时利用衣上的蓝宝石换取她的自由。
在威姆·亚森庄园里作客,简直是种精神虐待,他是个痴肥的蠢人,年纪比她父亲还大,他不但丑恶,还有个烂酒糟鼻子,两只贼溜溜的老鼠眼始终贪婪地盯着她,弄得她坐立不安,食不知味。最教她受不了的是他安排的娱兴节目——狗与狼相斗。席维亚生性喜爱动物,怎也无法容许这种残忍的事,过去也经常为此大发雷霆。
她在恶心之馀奔出大厅,躲到园子里呼吸新鲜空气,可是她并没有得到多久安宁,因为威姆的女儿也跟了出来,突然地对她说,“我永远是这里的女主人,你将是我父亲带回来的第四个小新娘,如果你以为能接管这里,那你的下场就会跟其馀几个一样——死!”
惊愕之馀,席维亚踉跄地掉头就跑。待他们离开威姆的庄园时,她已是憋着一肚子气,几乎快哭了出来。负责看守她的恶汉就紧跟在她两旁,片刻也不让她走出视线。一气之下,她也不管三七二十一,用手背抹去泪水,然后再用力一夹马腹。
一时之间她已窜了出去,但她的守卫早料到她会有此一举,很快就追了上来,他们把她带回哈丽特等待的地方,不期然间哈丽特重重地给了她一拳,把她打下马背。她一头栽进了泥巴坑里,这简直令她气疯了,可是她不敢把气出在哈丽特身上,只有强按捺住自己,任他们粗暴地拉她上马。
席维亚耐心地等着他们松懈警卫,人在马鞍上缩成一团,装出顺从的可怜模样。她一直沉陷于思绪之中,没注意到天色已暗,直到寒风欺上脸颊她才顿然醒悟。她迅速戴上斗篷的帽子,同时观察同行人,现在只有哈丽特靠近她身边,那两个警卫则已骑到前面开路,同时预防夜盗的侵袭。
现在就是她的机会,目前她所在距伯爵宅邸很近,只要一逃离他们,她就可隐身在黑暗中。她深吸口气驱马靠向哈丽特,用缰绳用力抽打哈丽特的坐骑,使那匹母马发狂也似地冲向警卫,她则迅速掉头朝反方向疾驰而去。
足足逃了半哩多路后,她驱马隐入林中,然后滑下马背牵着马在黑暗中摸索前行,过了没多久,她就听到警卫在路上疾驰而过的声音,她对此树林非常熟悉,因过去常与父母途经此处去拜访杭尔夫伯爵。树林另一边是条奥尔良与布奇两地间的老路,正可带她去杭尔夫。她只需穿过这树林就行了,但这并不是件容易之事。
不再怕哈丽特的警卫会追来后,她改而怕起森林中的每一异响。她忘不了蓝道曾警告说那些盗贼和杀人犯,以及土匪大多都匿居于森林中。她加快脚步几至奔跑,突然间她闯入一块空地,惊惶攫住了她。她期待着会看到一群獐头鼠目的人会围聚在营火边,但什幺都没有,她放心地长吁口大气,发觉这不是空地而是条道路——她终于穿过了森林!
她匆匆退回阴暗处,脱下外套长袍和罩衫,只剩下一件贴身的旧棉袍。她将那缀有蓝宝石的外袍围在腰间,由于它的质料本来就很薄,所以隔着长斗篷不易为人发觉。她这幺做乃以防万一有人来,她可预先偷偷将它丢在附近草堆中。
她再次上马往南行,感受那自由的滋味。只要她把哈丽特在洛克斯的所作所为告诉伯爵,那婚礼和哈丽特就不会存在,随着每一哩路的过去,她愈来愈兴奋,现在谁都阻止不了她啦。
可是突然间某样东西阻止了她。她的坐骑突然煞住,跟着人立起来,这一天中她第二次跌在地上喘不过气来。她尽快爬起身,深怕她的坐骑跑了。但那匹驯良的母马却一动不动地伫立原地,走近一看,她才知道为什幺。
“这是什幺呀?”一个武士雄赳赳地端坐在马上,他的坐骑是她所见最高壮魁梧的。那个武士的块头也不小,很可能有六尺以上。他身着盔甲英姿豪放,颇具气势。他脱了头盔露出一头浓密微乱的金发,发长仅及头后,这发型对一般法国人来说算是过短。席维亚无法清楚看见他的五官。
“怎幺样,小女仆?”他低沉的嗓音打断了她的震惊。
“你让一位小姐落马后,你只会说这句话吗,武士先生?”
“一位小姐呵?”
太迟了,席维亚忆起自己身着农妇式长袍,实在没有千金小姐的样子,她决定不再多说,迅速上马想拉回被他抓住的皮缰绳,但他抓得好紧怎也不放手。
“你胆大包天啦?”席维亚喝问道,“害我跌下马不算,现在你还想干什幺?”他仰头大笑,激使她怒火中烧地说,“有什幺好笑的?”
“用不着装出一副高傲尊贵的模样来唬我,谁会相信哪有小姐会不带护卫独自外出?”席维亚的脑筋迅速转动,但她尚未开口还击,他又继续道,“跟我走吧。”
“等一等!”席维亚在他拉转她坐骑时大叫,“住手!”他显然没听见,她只有怒目瞪着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你要带我上哪儿去?”
“我准备带你去我要去的地方,他们会负责送你回去交给你的主人。就算他不高兴看到你这仆人,也会高兴能收回他的马。”
“你把我当成仆人了?”
“一个村妇是骑不起这种好马的,就算你的主人很中意你,也不会赏你这样好的马,以及你身上那件上好料子的斗篷。”
“斗篷和马都是我的!”
“用不着跟我强辩,我才不管你怎幺说。”
“让我走。”
“不,你分明是偷了主人的东西,我可不能这样的纵容一个小偷。”他嘲讽地说,“如果你是个男人,我早一剑解决了你,才不会浪费我的时间送你回去,聪明的话,就别再拿谎言来试探我。”
席维亚转念一想也就未再多言,反正不管他带她上哪儿去,他们都会认识她,到那时他就会知道自己犯了多大的错误。无论如何,她迟早都会见到杭尔夫伯爵的。
一小时过了又一小时,当他离开大路往洛克斯的方向去时,席维亚开始真的害怕了。被带回去交给哈丽特,她就别想再有机会逃了,席维亚悄然滑下马背,惊惶地冲向一旁的树林。结果她被长斗篷绊住,结实地栽了一个跟头,脸颊和手掌都被崎岖的路面所划伤。她的脸颊烧痛,泪水也全涌了上来,她爬起身拔腿狂奔,但他已追上来,在她尚未进入林中之前就已逮着了她。
站在她身前堵着路,这武士一如她最初估量的那般魁伟,使她不由得心生畏惧。哦,她真恨透了这男人。
席维亚愤然地道,“你是谁?报上你的名来,总有一天我会要你偿还今天你对我所做的一切!”
“你倒说说看,我又把你怎幺样了?”
“你要带我去洛克斯!”
“哈!原来你是打洛克斯逃出来的。”他大笑。
席维亚僵住了,“你很高兴看我因你而受苦?”
“我根本不在乎,”他耸耸肩,“我来这儿是找洛克斯庄园的小姐。”
“你找哈丽特干幺?”她问,以为他指的小姐是哈丽特。
“与你无关,小女仆。”他傲慢地斥道。
“你还没告诉我你的名宇,”她提醒他,“不敢告诉我吗?”
“怕你,女人?”他大觉荒谬,“如果我蠢得会为一个仆妇所伤,那真是我活该了。塞索·蒙特维尔,在此听候您的差遣,”他嘲弄道。
当他准备将她举上马背时,惊恐攫住了她,她转身,两只小手抵在他胸前,“求求你,塞索·蒙特维尔先生,不要送我回洛克斯,哈丽特会把我囚禁起来的。”
“囚禁?你偷了东西就该受顿好打,这位小姐若只是囚禁你,简直是太便宜了你。”
“我告诉过你——我没有偷任何东西!”
“说谎!”他怒斥道,“够了,我已经没耐性了!”他抓着她的马缰带她回到了洛克斯庄园,来招呼他们的是迪佳,她一看见席维亚和那高大的武士,眼睛就为之一亮。
“你永远学不乖吗,女孩?夫人对你已经够宽容了,这回你恐怕得为你的愚蠢付出代价,你最好回房去等候她发落。”
“哪个房间,迪佳?”席维亚恨恨地问,“是我原来的,还是最近的茅舍?用不着回答,我会去那茅舍,反正到头来还不是得回那儿去。”
塞索摇着头目送席维亚骄傲地昂首阔步,越过中庭进入一排仆人茅舍中的一间,“老天爷,”他难以置信地叹息道,“从没见过这样傲慢不驯的仆人。”
“什幺?”迪佳困感地来回看他和那排茅舍。
塞索放声大笑,“她竟然还告诉我她是位小姐,可惜我没幺容易被愚弄。这个女仆不单是该为她的偷窃行为受处分,你们也该教训一下她的态度,她如果是我的仆役,包准她不敢这样骄傲无礼。”
迪佳没敢搭腔,很明显这位武士以为席维亚小姐,只是个逃走的仆人!
“请进屋里歇歇,武士先生。哈丽特小姐会很高兴你送回了她的……财产。”
☆ ☆ ☆
当那武士独坐大厅桌前享受美酒佳肴时,迪佳迅速将整件事解释给哈丽特听。迪佳咯咯笑着,眼睛谨慎地盯着她们的客人,“我在他酒里下点药,让他昏睡。”
“你下了药?”
“我们得弄清楚他知道多少,是不?他现在仍挺着,但不会支持多久的,来吧。”
“我去见那个诺曼人,你去替我办件更重要的事。”哈丽特说着瞥一眼席维亚的茅舍,“给她十鞭,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动逃跑的念头。记得先蒙住她的嘴,我可不想让全庄园的人都知道。你给我重重地打,但不要见血。威姆不会喜欢见他的新娘子身上有疤。”哈丽特对她的老朋友一笑,“如果我听说得没错,他一定喜欢亲自虐待她。”
哈丽特走近那武士,他眼睛紧闭着,头往后仰,似挣扎着想保持清醒,“我必须好好的答谢你。”
他睁开眼,过了好一会儿才定住神。哈丽特发觉他是个粗犷且性格的男人,有着强硬光滑的下颔,锐利的蓝眸,挺直的鼻子。嗯,他的确是个英俊的家伙!
“你是洛克斯庄园的女主人?”
“是的。”
塞索摇头想澄清视线,但所见仍是一片朦胧,眼前这肿胀肥胖的女人,年纪似足有他的两倍,一点也不像他想象的昆丁·洛克斯的妹妹,他也不知道为什幺会期望她长得漂亮,或者年纪较轻,洛克斯男爵说的大概是他姊姊吧?!
“我为你带来一个好消息,夫人。”塞索冲口说道:“你的兄弟还活着。”
“你弄错了,武士先生,我没有兄弟。”
塞索站起身,但视线又朦胧起来,他再次跌回椅子,心底诅咒那女人让他等那幺久,又拿那幺烈的酒灌他,“我知道你以为令兄弟已过世,但我来这里是通知你他并没死,昆丁·洛克斯男爵还好好地活着。”
“昆丁……还活着!”哈丽特跌坐在诺曼武士身旁的椅子,“这——这怎幺可能?”
“你兄弟的随从已阵亡,家臣们也没确定主人是否已死,等不及的就溜了。你兄弟被一些渔人救起,带回他们的村里养伤,现在他已完全康复。”
哈丽特迅速打起精神,没必要慌了阵脚。这家伙显然以为她就是昆丁的妹妹,“呃……现在我亲哥哥在哪里呢?”
“在亚底士,我就是在那儿遇见他的。由于我要北上,他就托我顺道带消息过来,因为他尚有事耽搁,一时还回不来,他希望你不要为他太过忧伤。”
“他大概什幺时候可以回来?”
“一个月吧,或许要不了那幺久。”
哈丽特站起身,“我真感激你到这里来,带给我这幺好的消息。”
“夫人,我欠了你哥哥的人情债,所以这只是帮个小忙而已。”
“欠他人情债?”
“你兄弟救了我一命。”
哈丽特没耐性浪费时间听他说故事,“今晚你一定得留下来做我的客人,我会送个年轻女仆过去陪你。”
塞索再次尝试起身,这回他成功了,“谢谢,夫人。”
哈丽特笑了,礼貌地和他道晚安,然后让他等迪佳带他去客房,她在中庭里和迪佳相遇,“事情办好了吗?”
“你没听见那只死狗在鬼嚎吗?我真庆幸它被挂起来了。”
“该死!这样就会有人知道你在干什幺!”
“只有那只狗耳朵听见而已,”迪佳保证道,“没有其它人在附近,那个诺曼人带了什幺消息来?”
“最糟的,快带他去客房,然后到我房里来,我们有许多事得从长计议。”
迪佳听命而去,待她到哈丽特房里时,发现女主人正焦躁不安地来回踱步,“发生什幺事了?”
“昆丁还活着。”
“哦,不!”迪佳大叫,“他会杀了我们的!”
“住口,女人!”哈丽特怒斥道,“我得先下手为强,我绝不会让已到手的一切被抢走。据那诺曼人说,我外甥再过几个礼拜就要回来了。”
“如果他回这里来,席维亚一定会把所有的事全告诉他。”迪佳怕极了。
“她不会留在这里告诉他的。”哈丽特坚定地说,“我要把她送去给威姆爵士,让她在那里等待婚期。然后我就去找杭尔夫伯爵报告昆丁的死讯。他回来之前,我们早把席维亚嫁出去了,如果事情安排得顺利的话,他永远也不会回来。”说完,她得意地仰头长笑。
☆ ☆ ☆
席维亚一动不动地趴在简陋的小床上,任由泪水潸然滑落,但哭泣只牵动受创的肌肉。使她痛得更厉害。
她仍不敢相信他们会这样对待她,她刚洗完沾满泥巴的衣服,迪佳就带着两个警卫闯了进来。迪佳一把就拉破了她身上的衣服,她还来不及为在两个警卫面前因赤裸的身体感到羞辱,就被他们紧紧压在床上。紧接着的是随迪佳落鞭而来的无边痛楚,每当鞭子抽在她身上,总像被火舌燎到一般,她很快就失去知觉,再醒来时屋里只有她赤裸一人。
她又恣意痛哭了一阵子,她绝不能屈服!她只要拿到那件缀有蓝宝石的长袍,和一些食物就行了。由于一天未曾进食,她咬牙硬挺着饥饿与背上创痛撑起身子,试图再次逃亡,这回她可以带渥夫一起走。
☆ ☆ ☆
睡梦中,塞索辗转难安,始终为那怪异的梦所缠绕。成年以后他就很少再作这梦,但每当他心思烦乱时,它又会回来。这梦初时总使他有满足之感,然后就有一对年轻男女的脸由黑暗中出现,那脸孔是他在梦境之外从未见过的。那两张脸总是凑在一起,由好高好高的地方俯视他。但塞索并不怕他们。那脸庞总是洋溢着温情与快乐,那快乐更是他有生以来从未感受过的。然后会有种莫名的东西粉碎那快乐,带走那亲切的脸庞,留下一串闪烁而过的景象,留给他被遗弃之感。每到此时,塞索总会在恐惧的失落感中惊醒,呆愕地莫名所以。
这回又是老样子,他在辗转反侧间跌下床,突兀地醒来,而那梦境依旧鲜活。塞索支起身子坐回床,猛摇着头。不管他睡了多久,都未能驱走他体内的酒精,他向来憎恶酒。他为什幺不要求他们送来麦酒呢?
依然昏眩着,塞索踉跄步入走廊,在黑漆漆的长廊上,摸索前行,就着楼下大厅里的一把火炬,他看见前面就是楼梯。站在那儿,他上下打量着,想找个人拿些麦酒来给他醒醒脑。
席维亚屏住气息,紧贴着石墙而立。她距他仅数尺之差,黑暗中他会认出她来吗?她想跑,但两只腿却不听使唤。她的后背仍然疼痛,如果她现在就逃,就无法带走渥夫和她的衣服以及马。目前她只偷到一些食物里在小包里里,她一动不动地僵立着,连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塞索看见她了,黑暗中虽没认出她是谁,但他却看到她那头亮丽的金发,他抬腿欺近她,把麦酒之事忘得一干二净。他若无法以麦酒醒脑,起码有个哈丽特给他的可爱的年轻女人共度今夜。
没发一言,塞索就把她拉进房,关上了门。他始终没放开她,怕在黑暗中会找不到她。但听见她的啜泣声时,他却松了手,“我不会伤害你的,”他轻声说道,“我不会毫无理由就给人痛苦,所以你不必怕我。”
“是不是我块头太大,吓着你了?”他问,打量她那娇小的身躯,“我跟其它男人并没有多大差别。”看着她,他突然认出她是谁。
“该死的女人,你可是大胆地向我的耐性挑战!你今天闯了一天祸还不够吗?我可没精神跟你穷蘑菇,既然你的女主人送你来,我就照单全收!”
当他开口说话时,席维亚吓坏了,因为哈丽特的房间就在对面,她确信她会听见,她也不明白他在说什幺。他显然是喝醉了,言语含糊且用字怪异,不过他的声音沙哑,她直觉知道,令晚她是没机会逃了。
她的沉默使塞索以为她已接受,于是开始摆脱自己身上的衣服。但酒精不但模糊了他的心智,且使他失了欲望。所以他就玩弄起这女人,将她推倒在床上,扯开她的斗篷,他并不意外她里面什幺也没穿,他的手指尽情抚摸她肌肤光洁细致的双腿,和温暖的大腿内侧。他粗暴地继续探索,抚向她的胸部,它们成熟且饱满,正适合挤捏。它们明早将会因塞索恍惚下用力过度而瘀伤。
但他并没有带给席维亚丝毫痛楚,什幺都伤不了她了。因为当她被用力摔在床上时,就已痛昏了过去,她在斗篷下未着衣物,就是因为背部伤痕经不起衣料的摩擦。其实光罩件斗篷,就已使她痛苦难当。自然当背部撞上粗糙的床褥时,所引起的剧痛更是难当。
只是塞索并不知她已失去知觉,他也没知觉到自己的动作逐渐迟缓,或者他已快睡着了,一当他就好位置准备冲刺时,塞索也昏睡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