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裁,果然如你所料,将公司内部消息泄漏出去的,就是韦总。」
傅汉平将一叠照片摊在席格办公桌上,里头正是司奎尔台湾分公司总经理与苍鹰联盟总经理接洽、收受贿赂的经过。而苍鹰联盟正是近来抢走司奎尔许多生意的企业集团。
席格没有丝毫犹豫便按下内线电话,「韦总,马上到我办公室来。」随即又对傅汉平说:「你先退下,我不会让韦总知道是我派你找人调查他。」
傅汉平没有异议的离开,对席格的体贴顾虑很是佩服。
「咦?傅经理走啦?我还以为他会跟你谈很久,特地跑到厨房煮咖啡。」易欢将咖啡端放在他桌上。
「傅经理回去忙了,妳……」席格正想要她也回避,她已绕到他身旁,拿起桌上照片研看。
「这不是韦总吗?怎么他拿着印有公司名字的资料夹给人,还伸手要去拿对方递给他的一叠钞票?」
「总裁,你找我?」韦豪的声音于此时响起。
「啊,韦总你来得正好,你看这是不是你?」易欢想也没想就将照片拿给他。
席格阻止不及的暗暗挑眉。这个小秘书实在……有点让人没辙的鸡婆。
没忽略韦豪见到照片时倏变的脸色,不过他抢先喊住小嘴一掀就又想说话的小女人,「我要跟韦总谈正事,妳先乖乖在一旁站好。」
「哦。」察觉他眼里的慎重,易欢向后挪退一步,待她发现席格的措词有将她当三岁小孩之嫌,想回他话时,韦豪说话了。
「总裁哪来这些照片?」收起心惊,他换上一副镇静的脸。
席格不意外的反问:「你说呢?」
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惊动,韦豪狡猾的避开话题,「总裁找我有事?」
「是你自动放弃解释的机会,现在,」席格将桌上其它照片丢到他面前,「你被开除了。」
易欢有些错愕事情的发展,直觉的看向席格,只见他一脸肃然。
「你凭什么开除我?!」韦豪这次用吼的。
「司奎尔集团要的是能为公司尽心尽力的人,不是出卖公司的败类。」
败类?「意思是韦总贩售公司的商业机密?」易欢终于弄懂眉目。「难怪照片上韦总会收人家一大笔钱……」
「妳这个小秘书没资格插嘴!」不悦的拦完话,韦豪瞪向席格,「就凭几张微不足道的照片,你就想定我的罪?席格总裁,你也未免太天真。」
「自你上任总经理以来,接连几宗进口代理生意,苍鹰联盟都以仅低我们公司零点五的底标拿到,你不觉得这事很诡异?」
「那是人家有本事,你凭什么因此就怀疑我是内奸?」
席格蓝眸一瞇,两手悠闲的在胸前叠成塔状,「我有说你是内奸吗?」
韦豪背脊顿起寒颤,他这不成了自己对号入座。
「依据心理学研究显示,人在心里有鬼时,特别容易泄自己的底,可见韦总果然是内奸……啊--」
没想到韦豪会恼羞成怒的抓起桌上咖啡杯往她砸来,一旁插嘴的易欢吓得惊呼。
席格眼明手快的冲站起来将她拉护到身后。
匡啷一声,杯子撞上资料柜,应声碎裂,连同整杯未动的咖啡,狼狈的洒落一地。
「你竟敢在我办公室动粗!」席格声音寒冽,连双眸都染上一层寒霜。
韦豪教那凛冽眸光骇住,竟不由自主地打起哆嗦。「是、是总裁的秘书冒失的说浑话栽赃我,我气不过。」
岂有此理!惊魂甫定的易欢正想不服的回他几句,一只有力的臂膀将她探出头的身子压回去,她这才发现,刚刚自己一直被护卫在这堵宽厚的背后面。
只听席格冷然的说:「是你自己不知足,不该敌不过贪婪的蛊惑,拿由你经手的商业机密换取暴利,更不该在东窗事发时还全无悔意的狡辩。」
「你这个要风得风、要雨有雨的富家公子当然能大言不惭的说大话,要是你今天和我一样的身家背景,我看你还会不会在这评论人性的贪婪。」
事已至此,也毋需再隐瞒,在功利主义挂帅的社会,不择手段,算什么!
「你以为我只是个没有脑袋的富家公子?」
短短一句冷问堵得韦豪哑口无言。这个浑身都透着霸气的人,若真只是个无用的公子哥儿,如何上任没多久就揪出他是公司的内奸?
「存心危害司奎尔集团的人,公司不会留。你就自个向公司递出辞呈,算是我为你留点面子,不送了。」
他眼里的决绝,韦豪全收入眼底,牙根暗咬着,他怒气冲冲的甩门离去。
见他离开,席格才松开对身后人儿的环护。
易欢由他身后走出来。「人果然不可貌相,想不到看起来老实的韦总会出卖公司。」她对着一地的狼藉皱眉,「讨厌,嫌我工作不够多啊,弄得一地都是。」
那条沾染咖啡污渍的高级绣花地毯,大概要提前报销了。
「欢欢。」
「做什么?」一天下来已经被叫习惯,易欢很自然地停下要去拿清洁用具的步伐。
「被杯子砸破脑袋可不是好玩的。」他神情微敛的说。
「啊?」她无法会意。
「以后我跟主管谈事情,就算是确有其事,妳也不要随意插口,突如其来的意外很难控制,知道吗?」刚才若不是他反应快,只怕她早已被砸伤。
「知道。」顿悟他是在说适才韦豪抓狂的事,她难得温顺的低应。
「职场有职场的伦理,就算不愿意,往后若遇到其它主管,说话记得要委婉些,免得遭人诟病。」他不希望她在无意中得罪人。
「哦。」这点他也说得有理。
「工作好象还很多,今晚加个班吧。」
「谁理你啊。」她还要回去陪她的小席格耶。
席格哑然失笑的见她答完话就定出去。这个小秘书转眼问又不把他当上司了,怪的是,他竟没半分跟她计较的意念。
这头的易欢才到储藏室拿来扫帚和畚箕,桌上电话忽响,她只得匆忙接应。
「总裁秘书室……」话未问完,就被对方截去。
「我是邹经理,有要紧事找总裁,快点帮我转接。」
啧,好跩的口气,连个请字都没有。她也懒得跟邹筱媛多说半句,按下保留键就走进总裁室。
「大总裁,二线电话,公关部邹经理。」
「她有什么事……妳在干么?」听见邹筱媛找他的皱眉表情,在瞧见她手拄着扫把将下巴搁在上头站在他桌边时,立刻换成自然性感的微笑。
这小圆脸此刻像极了童话故事中的俏皮小魔女。
「我要扫地上的玻璃碎片呀。邹经理只说有要紧事,而且她的语气很跩,所以我要偷听她说啥话好气死她。」
他的笑意忍不住加深,大概也只有她会在上司面前说要偷听其它主管的话。才想着,她小手已自动按下通话扩音键。
「我是席格,请说。」他也只好出声。
「总裁--」
过分矫揉造作的嗲喊声由话筒逸出时,易欢拄着的扫帚猛然滑手的往前倒去,席格大手俐落的捞回它。
「看,全是鸡皮疙瘩。」她指着手背上倏然站立的小颗粒,好小声的跟他说。这邹筱媛的声音也未免太恐怖,让她不由得抓过扫帚,退离桌子两步远。
全身疙瘩起得不比她少的席格,有股冲动想当场就断挂电话,可是碍于总裁身分,他只能答腔,「有事长话短说,没事别妨碍我办公。」
冷凝的嗓音,让还想发嗲的邹筱媛不得不赶忙切入重点,「是这样的,长扬公司总经理今晚办了场生日宴……」
「我知道,我会派副总出席。」
「副总?不是总裁要亲自去?我也有受邀,可以陪总裁去。」
「那就由妳和副总一起出席,副总那边就麻烦妳告诉他,就这样了。」
电话霎时只剩下嘟嘟声,邹筱媛傻在那儿。依她盘算,席格应该会豪爽答应跟她一起赴宴,因为这可是一次可以假公济私,应酬到床上男欢女爱的绝佳良机,怎么结果却大出她的预料?
这一头,易欢像研究外星人般直盯着席格看。
「有美人主动陪你赴宴,你就这样挂人家电话?」
「这场宴会不需要我亲自出席,再说邹经理美不美也不关我的事。」
「这倒奇了,有女人主动示好时,男人不是一向都心花怒放的吗?」
他蹙起浓眉,「这是谁告诉妳的谬论?」
她走回桌边,「是常理才对吧,人家不是都说男人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邹经理向你示好的行动这么明显,难道你一点都不心动?还是怕我笑你,不好意思答应?」
愈说愈不象话。「妳要是再胡乱说半句,今晚妳就得给我留在公司加班。」
嘿,这次是绝对总裁的语气和表情耶!所以……易欢半句也没再说,识相的拎着扫帚,清扫地上的玻璃碎片,她可不想真被扣下来加班。
不过他当真不想和八成想倒贴他的邹筱媛赴宴?难不成他不是靠下半身思考的动物?还是他不是男人?
「什么嘛,哼。」猜测得小脑袋打起结,她不自觉低哼了声。
席格唇边有笑,因为他听见她的咕哝,也瞧见她皱鼻嘟嘴的可爱模样。也许该找个时间告诉她,男人并不全然如她所想,那么肤浅、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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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说的是真的?」
「总裁是这么说的。」傅汉平好笑的回答电话彼端惊嚷着的人。
怀德的嗓门依旧很大。「那小子居然跟你说他的秘书说她不加班,所以他也跟着下班?那个一工作起来就没日没夜的帅哥,什么时候会由着一个小秘书决定加不加班?」
简直是天下奇闻!他心血来潮想找远在台湾的弟弟聊天,结果他却连手机都没开,只好打电话给傅汉平,岂料会听见教他难以置信的话语。
「易小姐很坦率,向来有话就说,工作能力也强,没什么地方需要总裁硬性规定的。」其实他很高兴易欢的出现,她减轻席格不少工作量。
「那个能熬这么久还没辞职的秘书,到底几岁?」搞不好真如肯瑟所臆测,是个欧巴桑。
「好象是二十五岁。」
「二、十、五?!」有这么年轻的欧巴桑吗?
「对呀,厨艺也很好呢。」虽然他只尝过一次。「席格总裁每天午餐都要吃两碗饭,而且自从易小姐接替总裁秘书后,他的生活变得正常许多,之前见他忙得昏天暗地,还真让人担心。」
没错,傅汉平后面那几句确实是在说阿靖,但是……「吃秘书煮的饭?那小子很挑食的。」格外偏爱家常菜,说什么吃起来才有家的感觉。
「是吗?可是他说易小姐做的菜很好吃。」
觉得实在有点诡异,怀德直皱眉,「阿靖和那位易小姐相处得很好?」
傅汉平知道席格的中文名字。「是满融洽的,除了有次易小姐要拿盘子砸他头那次例外。」
「砸阿靖的头?!」太过震撼的消息,让怀德忍不住又大声嚷嚷。
于是,傅汉平含笑地将上次的意外简单说出来。
怀德是愈听愈觉得不可思议。有人要拿盘子砸他,阿靖居然还纵容的留那位向天借胆的小妞下来当秘书?
这么不寻常的事,他得赶快说给肯瑟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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无意中又在路边发现一只瘦弱小猫,席格再次动了恻隐之心,将猫咪送往易博仁家。伯父看来很慈蔼,应该不会介意多收留只流浪猫。
「席格,你给我乖乖站好!」
一句娇喝霍然凌空拋来,止住他来到门外的步伐。这声音……
「我警告你哦,你再乱来,我就打你屁股。」
这下席格能断定,说话的是易欢,但她是说……要打他的屁股吗?
狐疑着,他举步走向敞开的厅门,就见易欢正捧着盆女儿蓝,板着脸俯视不安分的在她脚前抓动小爪子的黄褐色猫咪。
「不行就是不行,你昨天才弄断一株女儿蓝,不许你再靠近任何一盆,听懂了没,席格?」
「妳叫那只小猫--席格?」他唯恐自己听错的开口。
「耶,你怎么来了?」转头望见他惑人蓝眸的剎那,易欢以为瞧见两朵悬浮的蓝玫瑰。
「喵呜。」她脚边的猫咪低叫一声就窜到他跟前磨蹭。
「席格,不可以。」她惊得放下手上的盆栽,急着抱回牠。小席格这两天很爱咬东西,等会儿弄坏人家皮鞋可就糟。
席格已先一步弯身抱起牠,唇边有抹苦笑。她是真叫这只猫席格没错。
「你也有养猫?」她总算察觉到他手上的灰色小猫,接着纤细的食指转点向小席格,「这小东西怎会这么安静的随你抱?我朋友昨晚想偷抱牠时,还险些被牠抓伤。」小席格还是不让纹仪抱。
「大概是因为是我发现牠,然后伯父答应收养牠后我还陪牠玩了一会儿,所以牠对我有印象。至于另外这只,是我刚才在路边捡到的,想再麻烦伯父帮忙照顾。」
「你就是老爸口中那个阿靖?」她讶然。
他点头,「司徒靖是我的中文名字。」他也没料到她会是易博仁的女儿。
还真巧。圆亮的双眼又瞄向在他怀里怯怯打量着彼此的两只小猫,她霍地想到……「这么说,席格不就是因为女儿蓝的颜色和你的眼睛一样,才总是想抓碰蓝色玫瑰?」
这他哪知道,不过她的一句席格,倒是提醒了他。「为什么拿我的名字替小猫命名?」
「好记呀。」漫应着,易欢伸手抱过他怀里的小灰猫。也许是晓得自己是被遗弃的,牠没有挣扎,就如同她初次抱小席格那样,瑟缩的由她抱着,令她有点心疼。
「我看妳是故意的,因为我老是派一大堆工作给妳做,还曾一大早把妳从睡梦中吵起来,所以妳想藉此出出气,对吧?」蓝眸里闪着恍然的光芒。
心思既被看穿,也没啥好隐瞒。「是啊,不行吗?」
席格板不起脸。她此时嗔中带俏的神情,好孩子气。
「打个商量,替猫咪换个名字。」他实在不想当猫。
「不要,我已经叫习惯了。」她开始为怀里的小灰猫想名字。
「改怀德或肯瑟,妳觉得怎样?」他不死心的鼓吹。反正怀德他们在美国,不会晓得他盗借他们的名字给猫用。
「是满好听的,不过--」灵动水眸眨巴着,她漾着笑对怀中的小猫咪说:「决定了,你就叫司奎尔。」
「欢欢。」他抗议。
「我是认真的,你看这两只猫咪从刚才开始就没有对对方发动攻击,一定是牠们同病相怜的关系,所以一个叫席格,另一个当然要叫司奎尔。我这次可没有半点戏弄你的意思。」
「是哦,两只猫都成了我的化身,还说没戏弄我?」
「这只也是公的,难道你要叫牠欢欢?」她可是女的ㄟ。
他沉思半响,煞有其事的说:「没问题,我带牠去做变性手术。」
微顿,易欢瞠眼娇喝,「席格·司奎尔!」居然想让她当变性猫?
「喵呜--」不知是凑巧或真有灵性,两只猫一听她的喊声,竟同时低声喵叫起来。
「看妳干的好事。」席格哭笑不得。这两只猫咪似乎很乐意占用他的名字。
「说什么呀。」她哪有干啥好事。
「我说,以后喊我阿靖,知道吗?」就是对她生不起气,他想也没想地伸手揪捏她的小鼻头。
说不动她替猫改名,他只好动用到自己另外的名字。
她拿晶莹大眼瞋他,「知道啦,亏你是个大总裁,度量这么小,不过名字被借用而已,就动手捏人。这里可是我家,我比你大你懂不懂?」
她稚气的碎碎念,惹得他嘴角忍不住愈扬愈高。在公司里,怎么不见这小女人对比她大的他有多顺服?然而说不上理由的,他就是觉得跟她在一起时,心情格外愉快。
修长手指一伸,这回他换捏上她柔嫩的脸颊。「妳的脸一直都这么圆吗?」
「信不信我用司奎尔砸你?」她作势举起怀中的猫。这个手痒乱捏人的人又说她脸圆了。
他禁不住笑开,「妳真的很可爱,圆圆脸……圆圆脸?!」
随口的唤喊倏然拔高音阶,席格使力眨眼看着易欢的俏脸,她也惊诧的怔望他的蓝眸,完全意外又突然的,两人脑中同时随着「圆圆脸」三字,迅速翻动着久远的记忆。
「我们曾见过面?」两人同声疑问。
气氛登时又更加凝滞。
「妳以前住高雄?」
「你曾住过高雄?」
急促的问语又相叠落下。
然后,时间静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