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西雅图
司奎尔家傍山而筑的四层楼高花园洋房内,身为一家之主的道蒙,正结束和傅汉平的越洋电话,站在他书桌前的两名年轻男子已急呼呼地问起话来--
「怎么样?傅经理说些什么?」
「我们亲爱的司奎尔少总裁情形如何?」
道蒙一双锐眼扫向两人,「这么关心,怎不自个打电话去问?」
金发褐眼的怀德大呼冤枉,「哪里没有?我和肯瑟不知打过几通电话,可阿靖那小子竟然吩咐秘书跟我们说,没事不要打电话去乱,不信,爸你问老二。」
阿靖,席格的中文名字,从小家人就这样叫他。
褐发黑眼的肯瑟马上点头,「那小子太没手足之爱了。」
「原来你们两个这么有手足之情?那当初我才说要指派你们其中一个到台湾整顿分公司,怎么你们两个一溜烟就自动跑到哥伦比亚去出差?」
两兄弟尴尬得偷眼相觑。要坦白他们是存心落跑的吗?
「亏你们还是阿靖的大哥、二哥,公司有要紧事,你们就只会要他扛。」
「我们又不是故意的,爸也知道阿靖的能力比我们强,要整顿那么大一间分公司,非他莫属。」
「就是说。我们只是将能者多劳的道理充分发挥,爸可别以为我和怀德是坏心肠的兄长。」
道蒙当然明白三兄弟之间的感情,再说他原本就属意由小儿子去整顿分公司,所以也没理由责怪这两人落跑。
他没再数落两人的说:「傅经理说在阿靖的督导下,分公司出问题的管理部和生产部已逐渐步上轨道,其它部门的职员也变得积极许多。」
「傅经理有没有说总裁秘书换到第几个?」怀德很好奇。之前他就听说阿靖的秘书常做没两天就叫苦连天逃之夭夭。
「这次这个,阿靖要了。」
「要了?」肯瑟眼里浮起暧昧流光,「爸是说,阿靖将人家拐上床?」
严厉双眼立即睐向他,「阿靖很肯定现任秘书的能力,决定留她在身边帮他,你脑子里最好别净装些黄色浆糊,否则让阿靖知道,小心他找你算帐。」
肯瑟这才想起,小弟平时虽然难得动怒,但万一真惹到他,不管是谁,他都照揍不误,多年前他不知因何事触怒到他,脸上就曾狠狠挨他一拳。
「不过能让阿靖肯定工作能力的人可不多,那个秘书不晓得长得怎样?」
「任何模样都可能,但绝对不会是薇瑞莎那型的。」怀德眼带兴味的说。
肯瑟会意的笑出声,「没错,绝对不可能。」
薇瑞莎,戈契财团负责人的千金,一个身材过分火辣,对席格哈得半死的红发妞儿。只可惜席格一点都不喜欢她,常对她视而不见,连话都懒得跟她说。
「她又上公司找阿靖?」道蒙当然也知晓这事。
「简直像烦死人的苍蝇。」让人成天挥手赶她。
「就说阿靖到非洲去,短时间都不会回来。」道蒙一向不插手儿子的情事,不过儿子不喜欢被缠,他这个父亲帮点忙是应该的。
两兄弟登时爆笑出声。
「爸妈不愧是夫妻,妈昨天就是要肯瑟跟薇瑞莎说,阿靖到埃塞俄比亚当救难大使,好阵子都不会回来。」他们高贵的母亲大人现在正在邻家串门子。
「很好,这样阿靖就可以安心在台湾工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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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湾台中
席格正悠闲地走在空旷的纯朴小镇上。
他的老家其实在南部,听爸说,之所以将分公司设在台中,纯属巧合,因为当时刚好有朋友要卖地,他便买下。
而他能像现在这样惬意的散步,全要「感谢」他那个有话就说的小秘书。
「你想得美!明天是周末,谁跟你来上班,如果你真这么想英年早逝,别拖我下水。」
这是昨天他要易欢隔天早点到公司时,她昂着小下巴坚决表明立场时所说的话。他怀疑自己说得动那张小圆脸上的不驯、固执。
况且他活得还不够,半点也不想落个英年早逝的下场,所以,他破天荒放了自己回台后的第一个假,把工作拋到脑后,晃到街上来。
想来有点不可思议,自己竟会顺着那个不怎么将他当上司的秘书的话……
「喵--」一道细微的叫声引起他的注意。
将墨镜压下些许,他发现了一只看起来像才出生没多久的小猫咪,没有迟疑,他趋前抱起牠,瞧见不远处有个花卉场,他迈步走上前去。
「这位先生。」
正浇完花的易博仁循声转过头来,「你要买花吗?」
「呃,不是。请问这是你养的猫吗?」
他瞥见了席格怀里孱弱的小猫,「这小家伙像才出生不久,你在哪找到的?」
「就在前面路边,我还以为是你的宠物。」突然意识到自己戴着墨镜跟人说话十分失礼,席格随手将墨镜取下。
「我没有养……你的眼睛!」易博仁惊喊。这人不但长得英俊,眼珠子竟还是蓝色的!
席格了解一笑,「我妈是美国人,我是混血儿。」
难怪。「你的眼珠和我的女儿蓝同样漂亮。」
「女儿蓝?」浓挺俊眉缠着疑惑。
易博仁笑笑地示意他随自己走到角落一隅。「就是这个。」
晶灿蓝眸随之闪亮。是玫瑰,一盆盆蓝得如同罕见蓝宝石的耀眼玫瑰。
「好漂亮。」他由衷赞赏,「先生自己栽种的?」
「嗯。失败好几次,这次总算成功。」易博仁搔搔头,憨直的说:「你还是喊我欧吉桑吧,『先生』听起来怪别扭的。」
欧吉桑?「如果你不介意,我喊你伯父可以吗?」这样,好象比较尊重人家。
「好啊,只要不是先生,什么都好。」也许是这年轻人眼睛的颜色和他精心培植的花朵一样,易博仁觉得与他格外投缘。「难得这么凑巧,我送你两盆女儿蓝。」他弯身就要去捧花盆。
席格连忙阻止,「谢谢伯父好意,这花我是很喜欢,但我工作忙,怕疏于照顾让花枯萎,我有时间再来这里欣赏就好。」
总不能要他将玫瑰拿到办公室,要他的秘书照顾,他可以想见若真如此做,那小女人八成会鼓着腮帮子说:帮你照顾盆栽?要不要我帮你种菜?
「说得也是,这玫瑰不难照顾,但放着凋零死去,未免可惜。」这花可是他特地为女儿研发出来的,当然希望每个顾客都能像自己一样小心爱护。
「伯父。」犹豫了会儿,席格方才开口。
「有事?」易博仁看出他脸上的为难。
「是这个。」他轻拍着始终安静蜷伏在他怀里的小猫,「我想牠应该是饲主弃养的,如果方便,能请你收养吗?」以他一忙起来就没日没夜的毛病,小猫跟着他,只怕小命很快就不保。
「没问题,我想我女儿应该会喜欢这只小东西。」易博仁一口就答应,小心抱过瘦小猫咪,直觉这年轻人的怜悯心很难得。
席格喜出望外,「谢谢伯父。我这就去买些猫食过来。」
「不用麻烦,我晚点再去买就好。」
「没关系,伯父收留牠,我当然也要尽点心意。」走了两步,他忽又想到什么的转身道:「伯父,我叫司徒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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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哇哦,好可爱的猫咪。」一走进厅里,易欢便看见父亲将只黄褐色小猫,放入一只铺了软布的竹篮里,她欣喜的上前抱过牠。「爸买的?」
「不是,阿靖在路边发现的,怕没时间照顾,拜托爸收留牠。」
「阿靖?」谁?
「他叫司徒靖,爸和他很聊得来,就直接喊他的名字。」他笑指着藤椅上的一大堆猫食,「那些都是他买的,他还帮猫咪洗澡,刚刚才离开。爸想难得妳可以在假日睡晚点,也就没叫妳起来帮忙。」
「那这只小猫以后就住我们家喽?」软软的小身子彷佛怕自己又会被遗弃,安安静静的缩在她怀里。
「妳不会反对吧?」
「哪会,牠还这么小,不养牠怎么长得大。以后牠就跟我一起睡,我保证不会压扁牠。」
易博仁轻声笑开,「这样爸对阿靖就有个交代,毕竟是爸答应收养牠的。」
易欢察觉父亲好象很喜欢那个叫阿靖的。「爸,那个司徒……」
「易爸、易欢,我来了。」许纹仪的喊声盖去她的问话。
「妳又来A我爸的盆栽?」易欢一副用膝盖想就知道的表情看着她。
「哪是这样呀,是易爸说他新研发的女儿蓝培植成功了,要送我一盆。」
女儿蓝,那像席格的双眼有着迷人湛蓝颜色的玫瑰……念头才闪过脑海,易欢不由得微摇了下脑袋。她没事做啥想到那家伙?
易博仁却误将女儿的摇头举动当做是不相信许纹仪的话,含笑道:「爸是说过要送纹仪盆栽,妳们聊,我到花卉场拿盆最漂亮的来。」
「谢谢易爸,你好帅哦。」许纹仪对着走出去的他喊着。
易欢受不了的猛翻白眼,「拜托妳可不可以别这么狗腿。」
「有什么关系,易爸本来就满帅的,而且我这也算是帮妳哄易爸开心,妳应该感谢……耶?」迭串的喳呼随着她的视线转成一声惊叫,「好可爱的小东西,借我抱一下。」
岂知小猫咪伸出爪子就想抓她。
「哇,好凶。」她不想自讨苦吃的缩回手。
「谁教妳一进门就大呼小叫。」易欢调侃的坐入椅中,心想初来乍到的小猫大概是怕生。
笑骂声「去妳的」,许纹仪跟着坐下。「猫咪不赏脸给我抱,那我总可以问妳上班上得如何吧?」
「妳是想问我替妳拿回保证金没才对吧。」这么点心眼她岂会猜不出。
「就知道瞒不过妳。怎样?拿回来没?」
「还没,傅经理说我得做满半个月才能退回保证金。」
「好贼,妳都顶替我的缺了,公司还要扣押那五千。」分明就是怕易欢做不下去偷跑嘛。
「谁教妳理亏在先,才上班两天就溜了。」
「妳也领教过司奎尔总裁的工作态度,不跑迟早被他压榨成人干。妳……不想跑?」许纹仪问得忐忑。这几天怕听见好友已经不干的消息,她就得捧着白花花的钞票赔人家,所以一直忍着没问她上班的情形。
「呆子才不想--」
「妳千万不要想。」没让易欢把话说完,许纹仪就攫住她手臂,「妳要为我的钱包着想啦。」
这象话吗?只怕自己被压榨成人干,就不怕她累得像哈巴狗,她果真是交友不慎。「放心,我还没说我不干。」
「阿弥陀佛,妳这样就对了。」
「对妳的头,妳再不放手,害我把小猫摔下来,妳就准备自个赔钱去。」
话才落下,抓着她的手立即松开。
好险,小猫还被易欢护得好好的。「这可爱猫咪叫什么名字?」这招叫转移注意力,以防好友反悔。
「名字?」低下头,易欢恰好对上怀里猫咪的无辜双眸。这小东西好象也满期待有个名字。
「还没取吗?那我帮忙想想,我们就叫牠……」
「席格。」
「嗯,满好听的,席……席格?!妳是说要把牠取跟那个司奎尔总裁一样的名字?」
「正是。」她唇畔绽着恶作剧的调皮笑容,轻轻拍抚怀里的猫咪,「你以后就叫席、格,知道吗?」
「喵呜。」牠像是听懂的低应。
一旁的许纹仪还在傻眼中。一只小小的猫咪竟然取个大总裁的名字?这……只有易欢想得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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才踏入司奎尔大楼,易欢面前就出现一道夹带着浓郁香气的身影,当她看清是公关经理邹筱媛时,正想不计较她那天在公司女职员面前贬损她的事,跟她点头,她无礼的话倒先拋来--
「妳不就是那天那个在洗碗的女佣秘书?居然还没辞职。」
一听,她不觉得自己该对这种人有礼。「不是。」她面无表情的说。
邹筱媛狐疑的上下打量她。这个看起来该死的年轻她好几岁的女人,根本就是那天的洗碗女。
「哦--」她恍然的拉长尾音,「妳是怕丢脸,所以才不敢说妳是女佣。」
「我是席格总裁的秘书。」易欢不卑不亢的纠正她。
涂着浓艳粉彩的脸上,嘲弄轻视仍在。「何必说得这么好听?说穿了,妳就跟那些打扫清洁的女佣没两样。」
「听邹经理的语气,似乎是极想成为总裁的女佣,等会儿我会上报总裁,只要他点头,我马上通知妳。」易欢故意曲解她的意思。
邹筱媛暗自心惊,「没知识就别乱说话,我是可怜妳要替总裁做那么多杂事,不过我看妳再熬也没几天,我就不跟妳计较了,哼。」
蠢蛋才会想当席格·司奎尔的女佣,她是想当他的床伴!这个说话不中听的苦力小秘书,还真是让人讨厌。
看着跩得跟什么似的扭头就走的她,易欢只能摇头。自己目中无人还说她没知识?她是不是该建议席格将这种没品的人Fire掉?
正想走往另一部电梯,她忽被人往旁边拉去。
「早。」浑厚的嗓音跟着落下。
「是你。」那两泓深邃蓝泉依旧亮灿,害她一不小心,差点深陷其中。她不禁在心底嘀咕,没事眼睛为何非是湛蓝色。「你要拉我去哪?」
「搭我的专属电梯。」席格将她带往走廊另一侧。
有别于员工搭乘的透明式电梯,易欢发现总裁专属电梯是密闭式的,大概是为了保有总裁的隐密性。
就见他拿出磁卡往辨识器上刷过,电梯门瞬间应声而开。
「我还以为妳今天会跷班。」揽她进入电梯之际,席格这么说。
正想抗议他随便搂自己腰的易欢微愣了下,想起今天早上她压根没兴起跷班的念头,而且也没有半丝不情愿,自动自发就来上班。
「你得感谢我们家可爱的小总裁。」她想自己的好心情八成全是因为那只小猫咪,否则刚才面对邹筱媛的无礼,她可能会回骂她好几句,而不是任她离去。
「可爱小总裁?」他纳闷的望着她。
「没错。」一只叫席格的小猫咪。「呵呵呵……」脑里浮现一人一猫对比的滑稽画面,她忍不住咯咯轻笑。
席格的视线一时间全锁在她脸上。
银铃般的笑声、带点天真又夹杂妩媚的开怀笑靥,为什么他觉得许久以前,好象也曾在哪儿见过这样赏心悦目的笑脸?
「妳今天心情很好?」想不透心里的迷思,但她的笑令他感染一身愉悦。
「很好。」好到他们已到顶楼,席格又伸手揽她出电梯,她都没察觉。
「那妳今天中午要煮什么给我吃?」
「嗄?」她停下脚步愣看着他。他刚才问她什么?
「为了尝妳的好厨艺,我特地没吃早餐,等着中午一起吃。」
天啊,有这种「特地」法的吗?「你当我是你请的佣人,专门煮饭给你吃?」回驳着走进办公室,她突然有点同意邹筱媛奚落她是女佣的说法。
随后走进的席格兀自说道:「妳是我的秘书,我的需要归妳负责。」
愈说愈不象话!他的需要?这么暧昧含混的话他也敢说。「我告诉你……」
「妳的厨艺简直媲美饭店大厨,我一吃就喜欢。」
就这么两句,让她想嗔骂他另找别人负责他需要的回话全卡在喉底。她没必要理会他的谄媚,但他那双蓝眸里只有认真没有戏谑,让她原本梗在胸中的气闷硬是柔化不见。
接着,连她都不晓得怎么地就将带来的饭团拿给他。「这饭团是我自己做的。」
一听是她做的,席格两眼登时发亮,但他却将饭团递还她。「还是妳吃,这是妳的早餐。」
「是点心。早餐我在家吃过了。」怕又被他操过头肚子饿,她才会多带份早点来。「你如果不想吃就--」算了两字还在唇边,只见说要还她饭团的那个人早已大口吃起来。
说这不顾形象在职员面前大啖早餐的人是堂堂总裁,谁信啊。不过帅哥就是有别人没有的好处,即使狼吞虎咽,也让人感觉好看。
「不愧是妳做的,好吃。」这个秘书,他还真是要对了。
易欢可不领情。「一大早就跟自己过不去的饿肚子,烧焦的饭你也会说好吃。」
「嗯?」他听不清她的嘟囔,以眼神询问着她。一个饭团三两下就教他解决掉。
「没什么。」
她自顾自坐入办公椅,没想到他竟然接着说--
「一个我吃不够,妳明天要准备两个。」
这家伙!现下居然连早餐也要她负责。「谁管你……」
「欢欢。」他突然喊。
微愣,她皱着眉从椅子上跳起来,「谁让你这么喊我的?」只有父母会这样喊她。
「前几天妳打电话给妳父亲时,自个说妳叫欢欢的不是吗?」他问得很当一回事。
「那关你什么事?你又不是我爸。」凭啥那样喊她!
他嘴角有笑意,「妳真爱说笑,我当然不是妳爸,不过这没差,因为妳还是叫欢欢。哦,我刚刚喊妳,是要麻烦妳给我一杯咖啡。」
易欢几乎气翻。这个人非但不懂她是在跟他争论不能随便乱喊她小名,还没神经的要她泡咖啡?
「对了,欢欢。」往总裁室走去的席格忽又回身。「给我大发公司的合并企画案,以及我们公司管理部上周的决策报表,顺便将公司这季的营运报表传给美国总公司,另外上扬企业提的那份上地开发案子,记得要开发部邱经理在上午前给我他的评估报告。」
易欢顿时垮下肩膀。只要他一开始提工作的事,说啥他都听不进去。
「还有,欢欢--」
「干么啦!」这时再跟他争辩称呼这事,无疑是浪费口水。
「别忘了我的咖啡,不然花茶也行。」饭后一杯热饮,是他的习惯。
他从容的进总裁室办公了,她却好想拿脚下鞋子砸他。一样叫席格,她家的小猫咪是那么讨人喜欢,怎么这个人,一点也不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