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手术室外焦急等候,裴君右虽然想哭,可她却死命的咬紧唇,不让一丝哭意逸出,因为她知道自己要坚强。
待警察到医院做完笔录离开,樊孝昀的手术仍在进行。
“阿樊怎么样了?”冯欣一接到女儿的电话,赶忙以风驰电掣的速度赶来。
“在手术室,医生况子弹留在体内,必须动手术取出来。”裴君右抽噎的对母亲说着。
闻讯赶来的元振、严信国都皱紧着眉,看见泪眼汪汪的裴君右母女,连忙上前对冯欣说:“所有的医疗费用,事务所会全部负担。”
冯欣心急的嚷嚷,“谁理你那些鬼医疗费,在婚礼前若没有还我一个活跳跳的女婿来,看我不拆了你的律师事务所!”她两脚一跨,颇有大干一架的态势。
“好说、好说!”元振跟严信国连忙往后退了好几步,好男不跟女斗,况且是这等凶神恶煞!
冯欣恶狠狠的瞪着面前的两个人,转身安慰女儿道:“别担心,阿樊会没事的,想找荼毒他这么多年,他也没少块肉,嘴巴还越练越歹毒,他会没事的,上帝、阎罗王才不会要他那个嘴坏的臭小子。”
裴君右略微宽心的点头,噙着泪水的眼睛信任的看着母亲。
当手术室的红灯一熄,医生一走出来,大家便蜂拥而上。
“怎么样,那个臭小子没事吧!”冯欣率先问。
医生先是一愣,随即解释说:“留在体内的子弹已经取出来,伤口也已经缝合,大致上没什么问题,不过因为失血过多,身体会很虚弱,而且伤口要严防细菌感染。”
“死不了就好、死不了就好。阿弥陀佛……”冯欣双手合十,口中不断的感谢上帝、感谢菩萨……
元振跟严信国不可思议的看着面前这对性情迥异的母女,对于樊孝昀之所以拥有过人的口舌之功终于恍然大悟。有这种可怕的准丈母娘,嘴巴不机伶点,那只有等死的分。
冯欣突然使出移形换位站在两人面前,“你开的是什么鬼事务所?接个案子、打赢官司还得挨上两颗子弹!”她笔直的指头指在元振面前。
“因为这案子牵涉许多……”元振试图解释。
“牵涉个屁!”冯欣有如何东狮吼,“我命令你把对方揪出来,好好替我们家阿樊讨回公道,要不,你休想我会让他回去你那个破事务所。信不信老娘出钱帮他开一间,让你没生意!”
扬起的眉毛、紧眯的眼眸、抡紧的拳头,在在都叫元振、严信国莫不点头称是。
“没、没问题,我们一定会帮阿樊把对方痛宰一顿。”元振不断的鞠躬哈腰。
俗话说,惹熊惹虎,千万不要去惹到恰查某就是这个情形吧!
听见两人的承诺,冯欣这才满意的拉着女儿走开。
走廊上,元振、严信国狼狈的互望着。
“啧啧啧,为了那些混蛋闯下的祸事,我们竟被训得跟白痴似的,元振,这口气你忍得下吗?”严信国摇头咬牙问。
“当然不行!”元振气得吹胡子瞪眼,“他们伤了我好不容易培育出的大将,害我赔了钱还挨骂,这些混蛋丝毫不把我元振放在眼底,要是我不把他们一个个撂倒,还以为我好欺负?老虎不发威,被当成病猫,我一定要把他们全部提报流氓管训,送至绿岛去唱小夜曲。”
“兄弟,这次我挺你,好歹阿樊也是我空前绝后的得意学生,打赢官司还要挨子弹,这太说不过去了,这次我们连袂出手,把他们痛宰一顿。”
元振、严信国两人信誓旦旦的说定,准备好好的大干一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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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睁开眼是因为麻药已退,肩上火阵阵的痛感让他醒来。
借着微弱的灯光,视线在病房里来回的梭巡着,墙上的时钟显示已是凌晨时分,樊孝昀看见床前伏着一抹纤瘦的身影,心里万分不舍的用另一只手揉着她的发丝。
“嗯?”裴君右动了动身子,随即完全醒来看着床上的人,“阿樊,是不是哪儿不舒服?”
“不是。”他的声音有点低哑。
“口渴了吧?”她起身拿来水杯,用棉花沾着水在他唇上点着,给予一点滋润,“元老板跟严教授有来过,他们要你别担心,其他的事情他们会处理好的。”她的声音有些哽咽。
他沉默的抬眼望进她的眼睛,察觉她清亮的眼瞳已因先前的哭泣而红肿,他吃力的抬手想摸摸她的脸,“别哭,我没事了。”
她连忙握住他的手臂,“别乱动,伤口才缝合,你要乱动是会裂开的。”说着说着,那不争气的泪珠又这么落了下来。
他腾出未受伤的左手,用掌心承接住她溃堤的眼泪,“别哭。”他的话语很简短,却夹带着无限的深情,让她怎么也止不住泛滥的泪。
“对不起,我只是……”她哽咽的说不出话,因为好担心、好担心。
裴君右手忙脚乱的擦拭着奔流而不受控制的眼泪。
“上来。”
她含着眼泪,一脸不解的看着樊孝昀。
“躺在我身边,让我抱抱你,你累了,好好睡一觉。”
“我会撞伤你的。”她用双手密密实实的包住他大大的手掌。
他费劲的把身体挪了挪,“别因为照顾我,把自己身体弄坏了。快上来厂他沉下声命令着。
“嗯。”她吸了一下鼻子。
她乖乖的在他身侧躺下,他大手揽住她,“别哭,快点睡。”
裴君右把脸埋在他胸膛,掌心熨贴着他的心口,感觉他有力的心跳声,“阿樊,我只要你平平安安的,只要你活跳跳的在我面前。”
“我知道,别说话了,快睡。”他在她眉心落下一吻,让彼此的气息包围着两人,给两人都有个好梦。
交握的手掌温热着彼此,然而看着裴君右疲惫的睡容,樊孝昀却怎么都无法入睡,他该怎么做才能让君右永远的免于危险?
白色的病房里,两人的身躯在窄小的病床上贴近,紧握的手、纯真的模样,像是一对天使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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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礼拜过去,樊孝昀的伤势已经渐趋痊愈,可是裴君右却察觉他越来越沉默,常常老半天不吭一声,人躺在病床上,但是眼睛的焦距却不知落在远方的何处,而且不时散发颓冷、索然的神情。
“阿樊,在想什么?”她轻声的唤道,生怕会吓到他。
他只是露出那千篇一律的笑容,什么话都没有说。
一样的结果!
裴君右拿着电动刮胡刀,“我帮你。”灵巧的在他脸上来回使着刮胡刀,她明白,阿樊不想说的,怎么逼他都没用。
虽然他会顺从妈妈的生活规定、服从每一个要求,但并不表示他连心里的想法都会改变,他还是保有他固执的一面。
她当然希望他有自己的坚持,但是看着他沉默的样子,她却心酸得不知如何是好,忍不住情绪,眼睛因而氤氲着一层薄雾。
关上电动刮胡刀,机器的声响已然停歇,她握着他的手,“摸摸看,可以吗?”她试图扯出一丝笑容。
“好,谢谢。”他的手被动的在自己下颚拂了一下,随即又意兴阑珊的发怔。
裴君右再也忍不住了,她从身后紧紧的搂着他,“阿樊,你怎么了?别总是不说话啊厂她的眼泪像溃堤的水,她把脸深埋在他背后。
他无奈的把手心抚上她纤细的手腕,拉过她的身子,把她搂在怀里,心里五味杂陈!他是那样不舍,却又束手无策,这次是他身上中了两颗子弹,那么下次呢?谁都不敢保证。
他受伤不足惜,但是君右可是他捧在手心上呵护的宝贝,他实在无法说服自己冒这个险。
“阿樊,你告诉我你在想什么,不要不说话。”她的眼泪不断的沁出。
“我只是在想一些事情,没有冷落你的意思,别哭。”他双臂圈住她哭得颤抖的肩膀,柔声安抚着。
“不是,我知道你有事瞒我!”她紧紧攀着他,生怕一个松手,就会永远的失去他。
“你别多心,我只是睡太久,睡得精神都懒了。”他好声好气的安抚着情绪激动的她,像是在安抚一个哭闹的小娃娃似的,大手轻轻的拍着她的背。
“真的?”她还是半信半疑。
“当然,”将她稍稍推开一些距离,他看着她的脸戏谱道:“你有黑眼圈,还哭得眼睛红红的,虽然裴妈妈老说红色漂亮、黑色大方,可是全兜在眼睛上,很恐怖!”拧着她的脸打趣说着。
“又欺负我!”裴君右这才释怀,“今天别赶我回去,我想在医院陪你。”她乘机要求。
“都要出院了,你还来睡这里干吗?小心着凉。”
“可晚上一个人在外面我会怕,我不敢回去。”她索性要赖,固执的就是想留在医院陪伴他。
“又是裴妈妈教你的?”他一半肯定,一半疑问。
她躲在他身前磨蹭着,不回答。
“君右。”樊孝昀唤。
她仰起头,“嗯?”泪水洗涤过的眼睛照照生辉。
“以后不可以再爱哭了。”他深情款款的视线锁在她脸上,双手小心翼翼的捧着她的脸,在眉心轻轻的落下一吻。
她微赧着点头,心中那股不踏实的感觉又不安的升了上来,因为他的眼神深情中有种诀别的意味……
不想再让多疑的思绪搅乱自己,拂拂头发,她送上自己的唇,只为了让自己拥有沉醉的樊孝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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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该作出决定了。
惟有离开,才能够避免君右被牵扯在这诉讼案的吊诡中,他决定放开她。
樊孝昀站在客厅的落地窗前,手上香烟的烟袅袅上升,整个人仿佛站在一层烟幕之中。
门被打开,接着是灵巧的脚步声,“阿樊,下午的天气很好,我们出去散散步好不好?”裴君右抱了一束百合走进樊家,手上还拿着许多东西,“这花很漂亮吧?”她笑逐颜开,要他回头看看手上的百合。
因为婚礼的脚步接近了,她的笑容总蕴含着待嫁女儿心的喜悦,整个人容光焕发,活脱脱是个美丽的新嫁娘。
樊孝昀恍若未闻,一径的看着外面。
“阿樊?”裴君右放下手上的东西,脚步踌躇。“阿樊,你怎么在抽烟?!”方才只闻花香的她有点诧异他手上燃着的香烟。
阿樊是不抽烟的人,甚至厌恶香烟的味道,可他今天却破天荒的把自己包围在香烟的气息里,这……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回去吧!婚礼取消,以后不要再来了。”他转过身来,语气里充斥着陌生的疏离、冷淡,香烟被捻熄了。
“阿樊……”她错愕得不知说什么,睁大水汪汪的眸子,直凝望着他,“是不是我打扰你……”
“我们分手吧!”他上前一步,凝重的瞥了她一眼,随即又避开目光。
他脸上是她陌生的表情,萧索冷峻、讳莫如深,那根本不是他该有的模样!
冷静的语调平淡得/L乎察觉不出他真正的意思,然而越是冷静,越是像一把锐利的刀刃,笔直的朝她射来。
“阿樊,你在说什么?”她敛起先前的笑容,不可置信刚刚所听到的,背脊无端的升起一股寒意。
“我无法爱你,所以请你离开,放了我——”樊孝昀骤然疾言厉色的对着裴君右大吼,一步又一步的往前逼近她,直到将她逼进了墙角,“不会有婚礼了,你别再出现在我面前,我已经受够了——”他奋力的挥甩着手臂,说完迅速的旋过身背对着她。
裴君右被他这失控的模样吓得说不出话来,一路退到墙边,她揪着衣襟轻晃着头,眼泪反倒先被逼了出来,她捂着嘴巴叫自己忍住,然而一声啜泣无预期的逸出口。
“要哭回家再哭,不要用眼泪来博取同情。”他再度转过身,不是说些安慰的话,而是再一次的伤害她脆弱的心。
“你怎么可以这样对我……”豆大的泪珠翻出眼眶,笔直的坠落、坠落……
他冷漠的看着她,随即双手捧起她带来的东西,全数塞在她怀中,扣住她纤瘦肩膀使劲将她一转,将她推出大门,“滚出去、滚出去,我不爱你、不可能爱你——”
“阿樊,听我说……”她还想跟他说些什么。
樊孝昀凶狠的扣住她的颈子,存心不让她安稳的呼吸,“不要再让我看到你。”下一秒,用力扒开她攀在自己手臂上的手。
“滚——”他使劲一推,不在乎是否会害她受伤,随即把门掩上。
砰!大门一关,裴君右已被完全的隔绝在外。
她跌坐在冰凉的地上,望着一地四散的东西,茫然的不知所措。她不明白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会让阿樊狠心与她决裂,眼泪无意识的泛滥,一颗心七零八落的无从收拾。
她缓慢的将掉了一地的东西拾起,慢慢的贴近樊家紧闭的大门,用呢喃的语调道:“你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找你。”然后转身走回自己的家。
始终靠在门后的樊孝昀颓丧的揉着太阳穴,两道剑眉聚拢着,从门上镶着的透视猫眼,裴君右所有的无助尽收眼底……
强忍着想夺门而出呵护她的冲动,他知道君右还会再来,可他不能保证自己是不是还有勇气面对她,快步的走向房间收拾东西,他决定让自己先——步消失。
“老板,那个香港的案子我接了。”
“好吧!顺便放你到香港玩一玩,我不介意你带未婚妻同行。”元振坐在办公室里游哉悠哉的跷脚、喝茶。
“不会有婚礼了,请把我的行踪保密,如果有人间起,就说我辞职回美国。”他顿了一下又说:“广兴的后续我希望自己收尾,虽然官司赢了,但是我挨了两颗子弹的仇,我要连本带利一并索回。”
元振先是一愣,随即应允,“嗯,好吧!不过,你现在还是低调一点好。”
“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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消失了,樊孝昀就这样无声无息的消失了,期待的婚礼也宣告取消。
在她还搞不清楚发生什么事,他就这样离开,没有人知道他去了什么地方,也询:真的是如元老板所说,回美国去了。
哈,相爱一场,却这样断然离去,连只字片语都没有,究竟这些年他们的相守算什么?
面对着她熟悉的黑白键,她却弹得荒腔走板……
“君右,多休息吧!你病才刚好,别又着凉了。”
“妈,我没事,明天想去上班了,总要先熟悉一下,我会早点睡的,你别担心。”裴君右浅笑着,让那一脸的病容染上些生气。
冯欣若有所思的看她一眼,也只能随她去。
沉默了一下,裴君右的双手重新在黑白分明的琴键上跳跃,记得阿樊他说讨厌“结婚进行曲”过于激昂的曲调,独爱“梦中的婚礼”轻柔愉快,他还说,婚礼上一定要不断的播放着“梦中的婚礼”,来为他们的缔结良缘祝福,
只是没来得及举行婚礼,曲调依旧,人已杳然无踪……
这一夜,她又无法人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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忙完香港的案子回到台湾也一阵子了,可樊孝昀没有回到华卿大厦,因为怕招架不住那随时可能上演的不期而遇,因为害怕自己情难自己,而再度害裴君右陷入可能的危险中。
站在音乐教室对街的角落,每每他总透过擦得光亮的玻璃来梭巡裴君右纤细的身影,聊慰相思。
他看得出她情绪低落,看得出她总在强颜欢笑,可是在广兴案子的后续引发冲突尚未告罄前,他只能这样远远的看着她,在他还无法将事情全部处理好之前,就让他当个负心汉D巴!
送走了学生,裴君右神情落寞的离开音乐教室。迎面而来的夜风让她瑟缩的拉拢外套,双手紧紧的护住自己。
她的步伐蹒跚,她的面容憔悴,然而她的心更是支离破碎。
尾随着她一路回到华卿大厦,樊孝昀等待第一班电梯送她上八楼,自己才搭上第二班电梯回到久违的家。
这一夜,他苦等不到隔壁传来的钢琴声,只能望着天花板兴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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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在为一个诉讼案忙着,老板又无端的召见他,基于尊重老人家,他只好亲自跑一趟老板办公室,顺便回绝他的邀约。
樊孝昀快步的走进办公室,“今天没空下棋,改天吧!”转身又要离去。
“臭小子,不是我找你,是你那个无缘的准岳父来找你。”元振指指一旁的裴树竞。
“是不是君右出事了?”他直觉是发生了什么事。
“不是,她很好。阿樊,我有话想跟你聊聊。”裴树竞道。
樊孝昀拧眉看了老板一眼。
元振连忙说:“不是我出卖你,是他!”他指着正好推门而入的人。
樊孝昀转过身去,但见那为老不尊的严信国端着两杯咖啡走进来。
“你怎么会在这里出现?”
严信国啜饮一口咖啡,“我好歹也是个股东,不过带个新朋友来看老朋友,你穷嚷嚷什么!”
严信国把另一杯咖啡放在裴树竞面前,转而对樊孝昀说:“男子汉大丈夫,你不是老说没有鸡吓退的狐狸,怎么说落跑就落跑?我今天就是存心来看戏。”他一脸挑衅的看着樊孝昀。
“你……”有个爱搅和的教授,樊孝昀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这里借你们聊天,我跟老严去里面下棋。”元振拖着生性好奇的严信国往里面的隔间走去。
“裴爸……”
“坐。”
樊孝昀依言在一旁的座位上落坐。
“你还没理清自己的想法吗?”他温和的问,一如往常。
“裴爸,我……”
“今天别把我当作是君右的父亲,咱们用男人对男人的立场说话。”
“我知道我对不起君右,可是眼前我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他沉重的道。
“除了我和君右的妈,你是这世界上让君右最信任的人,我不懂你为什么要离开她,你明明还是关心她的,要不也不会误以为我今天的出现是因为君右出事了。”他喝了一口咖啡,“是因为这一次的枪击事件吗?因为君右早在医院就觉得你有点不寻常,她是个很敏感的孩子。”
“裴爸,”他痛苦的喊,将那隐忍多时的想法——并说出,“这次是两颗子弹,可是下一次呢?对方是冲着我来的,所以挨了子弹我没话说,倘若今天是君右呢?我不能保证君右留在我身边是安全的,甚至于裴爸、裴妈你们是否不受牵连我都不知道,这条路是我自己选的,没必要拉着你们一家子来跟我搅和。”
撇开那血浓于水的关系,裴家简直比他的家人还要照顾他,还要像他的家人。基于这一点,他更不该让他们陷于危险之中。
“阿樊,我们只注意到女人的脆弱,却忽略了女人的韧性特质,如果我们只成就了她的脆弱,那就是间接破坏她的韧性,这样的女人不会是健全的。”他用轻松的语调说着,好让樊孝昀放宽心,“不要以为离开就是对她好,因为她还来不及感受到你对她的好意,就可能因为你的离去而凋谢死去。”
樊孝昀沉默无语。千头万绪,他自己也不知如何取舍。
“女人可以呵护,但是不要阻断她的生命力,过于保护反而会让她提早枯萎,这种危险是你的选择,但是爱上你也是她的选择,我都不在意女儿可能遭受什么危险,你又何必耿耿于怀?”
樊孝昀严肃的不发一语。
“爱情考虑太多虽然周延,却也已经失真,我和君右的妈还不就这样生活着。你想想吧!”
裴树竞起身走向门口,“有空可以过来吃吃饭,还有,不要连家都不敢回。”
樊孝昀送走了他,繁繁杂杂的思维塞满脑袋。
“臭小子,无聊的事情想那么多干吗?”严信国突然从他身后窜出,“有老婆娶,就先娶回家暖床再说,管她要死要活的,我跟老元从没挨过枪,我们两个的老婆还不是早早回苏州卖鸭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年轻人想这么多,我看你怎么老的都不知道。”
“多嘴!"樊孝昀没好气的对着他哼着,把手上的档案夹扔给他,“拿去跟老板研究研究,行得通的就先处理,我今天不回办公室了。”说完,一溜烟的跑了。
“喂,大胆狂徒,敢在为师面前落跑——”严信国在原处跳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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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樊孝昀体悟到,即使他赢得再多的官司,也得不到一丝喜悦,因为能跟他分享的人已经被他推开了。
纵使他想得再多、再周延,那都只是自己的想法而已,而他想保护的人,很可能因为他自以为是的决定,心灰意冷的无法活下去。
他的好意若成了杀害心爱的人的凶器,他怎么能原谅自己,对得起君右?
车子高速的往音乐教室的方向驶去,他现在好想抱她,大声的告诉她,他不是存心伤害她。
嘎——
车子在音乐教室门前停下,他迅速的跑向柜台,“我找裴君右。”
“裴老师?”柜台的人看了他一眼,“裴老师出去了。”
“去哪里?”他急切的问。
“应该是到河堤上去了。”另一位小姐说,“每天下午她都会陪徐老师一起去散步,两个人一定是去河堤了。”
“谢谢!”他大跨步的离开,上车转而向河堤的方向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