岚旭脸上一片愕然,震惊地看眼前这对……狗男女!
“慕玄贝勒,你开什么玩笑?你要娶她?”
他的炮火首先轰向坐在桌边掠著一抹令人作呕的虚伪笑容的慕玄贝勒。
慕玄有礼一笑,提壶替坐在身旁,却一直缄默不语的夏姬添了一些新茶,才慢条斯理地说:“我不是开玩笑,我真的十分愿意接受夏姑娘成为我的妻室,她是我见过最迷人的姑娘。”
岚旭瞪大了眼,瞥见夏姬脸红地呛了一声。
这下子更不得了,他竖起两道剑眉,立刻大声咆哮。“你鬼扯个什么劲儿?外头一大堆的格格、千金等著你爱,你要娶亲随便抓一个就是,你跑来这里凑什么热闹?她是我的,我反对!”
莫名其妙!夏姬是他私人的宝贝,凭什么让给他?尤其是他这种邪恶淫乱的混蛋,更加休想!
“你拒绝给她幸福,不代表她没资格拥有幸福。岚旭贝勒,你没有理由反对。”他温和地说。
“我拒绝给她幸福,你就能给她幸福吗?你甚至连她的来历都一无所知,凭什么扬言娶她?别戏弄人了!”
她的可爱处,他了解多少?她的浪漫纯真,他又了解多少?跟他谈幸福与资格,简直是笑掉大牙的风凉话!
慕玄宠溺地凝视著夏姬,笑容可掬地说:“一旦成婚,我们就有一辈子时间,不是吗?”他再低头询问她一声。
夏姬瞠大双眼,脸颊窜烧到耳根子的同时,一股森寒却也由头顶贯穿至脚底。
眼前气质邪魅的男子,与她不过匆匆两面,甫说深入的相识,就连最粗浅的寒暄语都没机会谈上几句,他却可以当著岚旭的面,对她表现出浓腻的爱意,就好像戴了一张笑里藏刀的假面具,教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她邂逅的,到底是什么样的人?突然间,她有种身陷泥沼的恐怖感。
“嗯?”
“是……是的。”她低头猛喝茶。
还“是的”!教人火大的女人!岚旭一只暖热的大掌突然有力地拉住她的右腕拖起她。“你到底在想什么?”森冷的话语划破乌夜。
“岚旭?!”她不自觉地直唤他的名字。
“你就那么渴望做人妻子,毫不在乎自己躺在另一个男人的怀中吗?你有没有贞操观念?有没有羞耻心?还是你那个蛮荒破村子,根本就不懂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
慕玄瞟岚旭一眼,心想他说得太狠了,女儿家怎堪他这样羞辱。
有没有贞操观念?有没有羞耻心?不懂礼义廉耻四个字怎么写?
夏姬刷白了脸,哪怕她的心胸再善良、再宽宏,也容忍不了他口不择言的侮辱,竟然连她的家乡都骂进去,一点颜面都不给,不可饶恕!
“你干脆骂我下贱算了!”
她不堪屈辱地怒吼回去,眼眶泛红,两只小手死命握紧,硬是不让眼泪掉下来。
“收回你跟慕玄贝勒的约定,我可以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他顽固得像条牛。
“我真感谢你的不计前嫌,请你放开我。”她气得拳头微颤,巍巍抖动的声音泄漏她受伤害的心境,亦泄漏她愤慨的情绪。
“你是你阿爹双手奉上的,记得吗?我不会将自己的东西拱手让人,想跟慕玄贝勒成婚,下辈子!”
“好,那你娶我啊!”
“这……这是两码子事,你别混为一谈。”他闪避地说。眼神缥缈,反射性地放开她的手。
眼泪就快冲出眼眶,她道:“放不下身段娶一个下阶层的女人,就不要阻止我爱上别人。那一夜,是我笨,是我天真,一味将自己的美梦加诸在你身上,我知道。所以我变聪明了,变得有自知之明了,我不缠你、不强迫你,收回我对你的喜欢,我决定重新爱上别人。”
一锭金元宝换一晚初夜,够了,她不欠他什么了。
岚旭浑身一震,心头一阵抽搐。“爱上别人?说得好听,你忘得掉我吗?”
该死!那痛楚,一点一滴在加大。
“我会努力。慕玄贝勒,你已经知会过岚旭少爷,现在可以带我走了吗?”她问。
慕玄闻言欣喜起身,将手体贴地护在她肩背上,微微一笑。“当然。”
“告辞了,岚旭少爷。”
夏姬不看他一眼,一个转身,她遂低著头向大厅的门外走去。
她喜欢岚旭少爷,喜欢他绚烂出色,豪情率直的模样;喜欢他怫然作色,前一刻要痛宰她,下一刻又不经意地对她笑著、闹著;喜欢他勇猛不惧,奋不顾身保护她……
她是多么的喜欢他,偏偏他不给她继续喜欢下去的勇气,还一直令她痛彻心扉。
什么嘛!一想到这里,她的眼帘不自觉蒙上一层朦胧的水气,灼热她的鼻梁,害她酸得要命。
慕玄十分体贴地询问纤纤佳人。“你没事吧?夜里天气凉,靠近我一点。”
“没事,我很好,我……”
“别客气,我们都快成夫妻了,来。”
岚旭惊愣,定眼咋舌。看著他们俩亲密的模样,脸都绿了,怎奈词穷理亏,反驳不出半个字。
尤其对夏姬肩上那只不要脸的手分外眼红,当它滑过曲线优美的背椎,轻搭在她的柳腰上,一把火直烧头顶。
“奸夫!”大掌一拍,“轰”的一声,桌子裂成两半!
※ ※ ※
“大贝勒?哪一府的格格?何时迎娶?”
“欸,不是格格,是民间女子。下个月初五迎娶,淳亲王府现在已经忙成一团。”去年嫁女儿,今年娶媳妇,喜事连年。
“列爵第三等的贝勒爷要娶一名民间女子,真的还假的?”
“千真万确,听说是一见钟情。好像……是海萍格格为他俩牵成红线。海萍格格你知道吧?岚旭贝勒的姑姑,明恋慕玄贝勒有段时间了,反而牵成红线,这……倒也是怪事一桩。”
“这些贵族本来就是一堆怪人,司空见惯,不足为奇。”身为京城人,早练就这等本领。“不过话说回来,淳亲王府的歌玄贝勒曾经让老兄你料中跑了新娘。你倒说说,这次他的兄长迎娶民间姑娘的婚事,有无可能再出岔子?”
“看不出不对劲的征兆。”
“那就乐观其成,祝他们白头偕老。喝茶,喝茶,请!”
他客气地举茶邀杯,对自己的同伴点了点头,便要将浓茶往嘴里送,忽地右手背挨了一下尖锐射击,痛得他捣手哀叫一声,洒了一桌子茶水。
一粒咸瓜子落在他眼前!
他张口结舌地抬头一望,这一望当场从头顶凉到脚底,刚才指名道姓的岚旭贝勒爷就倚在二楼客桌前的栏杆处,斜眼冷笑盯著他们这两个长舌公,一副不友善的难缠模样。
“贝……贝勒爷。”
“免礼。”
“谢贝勒爷。”两人以眼角互瞄一眼,不约而同微打起冷颤。
“刚才听你说祝慕玄白头偕老是吧?”
“是、是的,小的是诚心诚意。”
“挺有心的嘛!”
“哪里,这是应该的、应该的。”
岚旭先是冲著他们绽露耀眼的笑容,接著骤然收起笑脸,暴怒的说:“你敢‘乐观其成’,我就挖了你的眼珠子!我告诉你们,淳亲王府能跑了第一个新娘,就可以丢第二个新娘。别让我再听见你们乱嚼舌根,说什么祝他们白头偕老的鬼话,否则我叫你们吃不完兜著走!滚!”
他的躁怒,总是一触即发。
“是!是!”被他这么一吼,两名捻到老虎须的衰公拔腿就跑,几乎是屁滚尿流地逃出一春客栈。
客栈内不觉染上这份压迫性,原本喧闹愉悦的气氛顿时严肃异常,除了稀稀落落的杯盘撞击外,凝重得仿佛连根针掉地都听得一清二楚。
“搞不清楚状况的白痴!”他冷斥。
“哟!这不是岚旭贝勒吗?怎会跑到这种小客栈喝酒?咱们醉花楼里的姑娘,可日日夜夜盼著您呢!”
一个香甜的女音叫道,妖娆姣好的身段婀娜一挪,便往岚旭的腿上坐去,巧笑倩兮地巴在他身上,全然无视于他前一刻的怒涛。
岚旭怒火被她这么一坐消了一大半。
扬起嘴角,他敛眉轻浮地笑问:“我不记得在醉花楼见过你,你是谁?老鹄刚买的新人吗?”
美艳女子可大胆了,两只玉手直接缠上他的脖子,对他撒娇地摇摇头,故作可人状地嘟嘴说:“不是,人家叫小红,在醉花楼好些时候了。可是人长得不够美,贝勒爷根本看不上眼,所以一直没机会得到贝勒爷的宠幸。”
“生得如此花容月貌。你不美,谁美?”他浅浅笑著,一手抬起她的下颚,好整以暇地摩挲端详起来。
“真的吗?”小红听得心花怒放。“那是不是代表奴家今晚该为你空下来,专心服侍你就好?不过先说好,不许叫其他姊姊,人家最受不了的就是跟姊姊们争奇斗艳,她们太美、太厉害,一站在她们面前,我马上给比下去。”
“想一个人独占我吗?”岚旭深深揪著她,抚弄她红润的脸蛋。
“哪有?把人家说得好奸诈喔,人家才不是呢!”
如果知道他这么容易搭讪,这么容易进入状况,她早八百年就投怀送抱,大胆在他面前展露美色。毕竟,青楼酒庄里公认最豪放不羁的王公贵族非他莫属,多少女人视他为偶像,作梦都希望能得到他的青睐!
“这水粉哪儿买的?”
“呃?”她以为她听错了。
“我问你这水粉哪儿买的?”他俊俏地笑问,眼中闪过一丝难测的冷酷。
“东……东大市街的杂货市,有问题吗?”小红眨著杏花眼儿,不安地摸著自己的脸皮问,为什么问她水粉哪儿买的?
岚旭对她笑眯了眼睛,轻声地说:“好臭。”
她登时满脸通红,羞愤地大叫:“哪、哪有?乱说!”
他的鼻子一缩,再仔细一嗅。“真的好臭,像鱼贩摊上的烂鱼。这胭脂也不对,人红了,你的嘴巴已经这么大,又涂成两条肥香肠,真好笑!”
他的嘴角扭曲成狂笑,话语无比的恶毒残酷。
他是故意的!她不敢相信这是传闻中体贴潇洒的贝勒爷!
羞恼地猛然起身,她气冲冲的骂道:“请你注意言行,不要以为贝勒爷就可以随便羞辱人,哼!”
她转身就要走,却被他猝然一拉,冷不防重新坠入他的怀中。
“别急著走,我话还没说完。”他蛮横地钳住她的上臂,令她动弹不得逃都逃不了,继续冷下面容嘲笑她说:“你年纪一大把了,若就是老,别学小姑娘装可爱,很呕心耶。”
小红惊震地盯著他,无法料想他会这般得理不饶人,人品之恶劣得比贩夫走卒更粗俗疯狂,她太懊悔不已了。“看在老天分上!贝勒爷,算我怕你了,请你放手,我要回醉花楼去!”
“回去干么?你这么丑,有人要你吗?”
她像迎头挨了一记棒槌,脑中顿时一片空白,强烈的难堪胀红整张脸。
好……好残忍的男人!说什么花容月貌,他根本一开始就准备要大大侮辱她一番!恶魔!他是恶魔!
尴尬愤怒之余,额外萌起的恐惧感终于一发不可收拾,她害怕地大叫道:“你到底想怎么样?救命啊!谁快来救我呀!”
“这里谁都救不了你,聪明的,就闭上嘴巴。”他的神情凝重得令人难以喘息。
她噤声,倏地捂住嘴巴。
他发出一阵轻慢的嘲笑。“很好。”
“呜……”她已经闷出了眼泪,怀疑自己能否看见明天的太阳。
※ ※ ※
淳亲王府.奕秋苑
晚饭过后,夏姬被带到慕玄的居所找他。
今天的她比以前显得贵气许多,除了量身订做的针绣菊花长袍,一头青丝长发亦梳成高耸于头顶的板形髻,横间插入镶有猫眼石的金色扁方,以固定板形髻的髻形。
“扁方”乃满族妇女特有的发饰,长约三十、宽约五公分的横条饰品,通常只有贵族女性才使用它。
正因是如此奢华的装束,从丫鬟帮她弄好之后,她就别扭起来,连现在与慕玄隔著小桌子对坐,她仍浑身不自在,脸颊热呼呼的。
“慕玄贝勒,谢谢你送我扁方,它好漂亮、好精致,一定花了你不少钱。”
慕玄微笑地放下公文书册。“你喜欢就好。不要叫我贝勒了,你我之间不需要如此生疏的称谓。”
“噢,那你也叫我阿姬就行了,有来有往,比较公平。”夏姬盈盈地笑著,互喊名字让她觉得比较轻松。
“好。”
“说到我的名字,你知道吗?它竟然让岚旭少爷、祎雪少爷、小春子,还有弘勒少爷误会我是男孩子。其中,小春子的反应最离谱,一知道我是女孩子时,简直比看到鬼还恐怖,又叫又跳,直说我害他!害他什么了?他还不是过得好好的。”
忆起那段旅程,她就开心,人一高兴就得意忘形,两只脚丫子上下一挣,脱了“花盆底”,舒服地贴在地板乘凉散热。
慕玄不急著接应她的话,而是漾起一抹笑,透过浓密的睫毛,将她天真的举动尽览眼底。她好像穿不惯这种满族高底鞋。
“小春子的个性一向爱大惊小怪,乱没个性的。”她评上一句,可话一完,突然间没话题了,于是,她开始对著他傻笑。“嗯……嗯……对了,你在看什么书?”
“皇上亲笔提的公文。”
“公文啊?皇上的公文都写些什么?”
“不一定。不过本册上,是指示甘肃省兴起一帮土豪,据地为乱,时常劫掠过路百姓。皇上有意派军剿平,希望我提出适宜的对略环节,以帮助朝廷尽早肃清地方为恶势力。”
“有危险性吗?”她揪著他认真地问。
“短兵相接,自然免不了。”
“岚旭少爷会参加剿乱吗?”她又问。
“他是皇上的亲信,当然有可能。”
一听到有危险性,夏姬不禁为岚旭担心起来,忧心地说:“岚旭少爷不能去剿乱!他脱臼的手腕是复原了,可是手臂上的刀伤仍缠著绸布,伤口没愈合,他连杀鸡都有问题,怎么可能杀敌?不行!不行!皇上得派其他人!”
“听著,他能不能杀敌不关我的事。倒是你,即将下嫁的人是我,是否心思该放在我身上,而不是岚旭的身上?”
“我……对不起。”她惭愧地咬唇,低头道歉。她都忘了,现在的她不再是岚旭少爷的仆人,自然不能在他面前肆无忌惮的关心岚旭少爷。
“慕玄,其实……今晚除了谢谢你送我礼物外,我还有话要对你说。”她垂下眼帘,小手绞著纯白的绢帕,神情变得愁云不展。
“请说,我洗耳恭听。”
“虽然我冀望有人娶我,但我一直觉得这件婚事决定得太匆促,你是否考虑暂缓下步调,至少……让我多了解你一点。”
“我不觉得匆促,打铁要趁热,不是吗?”
“但我可能一时之间无法收回对岚旭少爷的喜欢,履行自己说的话来爱你,难道这样你不在乎吗?”
慕玄的视线轻轻瞄过去。“不在乎,那不是我需要的。”
夏姬愕然抬头。
慕玄扬起一边嘴角,诡谲地说道:“你该不会不晓得送你扁方的真正用意吧?”
“真正用意?”她怔然,疑惑地重复。
慕玄将她盯得一瞬也不瞬,厚暖的大掌包握住她腿上的柔荑。
“扁方,是女人美丽的秘方,在情人的爱抚中,卸下扁方,乌亮发丝便如瀑布般泻下,平添男人对女人的绮想。”他幽幽笑看她。
她脸色霍然青白,明白他在指什么,顿时反感不已,反射性地想抽回。
“阿姬,我等著在洞房花烛夜,亲手为你卸下,这才是我最在乎的。”他不放,一迳牢牢地握住,暧昧地搓揉起。
“我们……不是在谈这件事!”她想逃走!
“对我来说,这才是我想跟你谈的。阿姬,我拆扁方十分拿手,总在女人意乱情迷时卸下它。”他缓缓地在她的掌心搓揉起来。
“你……”他是出色俊绝,能被这样的美男子宠爱,确实诱人,但此时他妖异的气质令她联想到──鬼!冥远得恍若看不见灵魂的鬼!
一想到自己必须被他拥抱,一种猜不透的抗拒感油然冲上脑门,她不要……不要他拆她的扁方!
岚旭少爷!她不要慕玄贝勒拆她的扁方,她不要!
她的心灵渐渐赤裸,渐渐撤防。
直到现在她才看清楚心田里缭绕的心绪究竟是什么。是的,她习惯怜疼她的人是岚旭少爷,她习惯依赖的人也是岚旭少爷,扁方她也只想由他来拆……
谁都不要!谁都不可以!
她的心猛然一紧。
刹那间的领悟令她瞠目结舌,她……是真的喜欢岚旭少爷,这份喜欢是不容忽视,远超乎在婚姻之上,那是一种心灵上的真心依赖!
“对……对不起。”
“对不起?”
“让我走。”
她自认聪明,自认潇洒,自认坚强,随便捉了男人充数根本是蠢事一件。
她太小看感情事,从相遇到来到京城,时间短暂,岚旭少爷却早在不知不觉间捕捉了她的注意力,网住她的心,谁能取代呢?
“走?这里是你的家,你想走去哪儿?”
她咬紧下唇,一股脑儿猛摇头。“慕玄,你放手!放手!不要抓我的手!”
回应她的,只是他俊美地扬起嘴角,温柔却好生可怕地说:“嫌恶我吗?现在才后悔,为时已晚了,娘子。”
夏姬呆愣,哑口无言,瞬间宛如堕落地狱。
这一夜她噩梦连连,梦境里全是慕玄追著要拆她的扁方,她抱头鼠窜,像只受困的野兽,急著找逃生之路,不断地环视搜寻,好不容易发现一扇门,奋力推门而出,却发现门外是一只更大更长的扁方……
啊呀!不要──
※ ※ ※
小红缓缓地、满足地伸展四肢,然后翻过身子,曲腿搁在岚旭的腰际,让裸露的肌肤融化在他醉人的气息里。
“你这人真坏,要奴家陪你明说就行了,干么吓人嘛!”她的右手攀在他的肩上,朱唇轻贴他耳畔呢哝,散发完事后的慵懒情调。
“起来穿衣服,我派人送你回醉花楼。”岚旭定定地说,反应冷淡。
“奴家第一次进贝勒府,让我多留一会儿。”至少天亮再离开。
“留一辈子如何?”
“什么?”他的答案教她大吃一惊。“你在跟我开玩笑吗?”
漾起魅力十足的笑脸,他笑了。“我是在跟你开玩笑。不过,我真的好奇女人为什么宠宠憧憬婚姻?婚姻对女人真的那么重要吗?”
“或许是过去的礼教一直如此传沿,也或许是对婚姻存有某种程度的迷恋,不过,总而言之,就是希望与心爱的人朝朝暮暮,缠缠绵绵一生一世。古谚有云‘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便是这种殷殷期望的心境。”
她说出了所有女人最美的心愿。
“难道不能只做情人,非成亲才可吗?”
小红哼笑一声。“想让人在背后骂‘贱’吗?”
岚旭眉毛皱敛起来。“是我提出的要求,谁敢骂她?”
她?就猜他有心上人,才问一堆怪问题。
唉,真好,多幸运的姑娘啊,能让堂堂岚旭贝勒爷为她苦恼神伤。何时,这种幸运才能降临她身上呢?
“管你是贝勒爷还是皇帝老爷,不爱惜自己的女人就活该受人瞧不起,从街头叫人骂到街尾,因为下贱嘛,这你都不懂?”她斜瞥他一眼,亏他堪称风花雪月里的大情圣,不过尔尔。
这番话令岚旭语塞,沉默不语地凝视她良久,他才平平地道:“所以我必须委屈自己去迁就她,心不甘情不愿走进喜堂,为她牺牲奉献,奉献牺牲,从此以后动弹不得?”
“呵!说来说去就想逍遥快活,来去自在嘛!”她很快捉住他话里的意思,讪笑起来。“当然啰,我们不能一概指责男人混球,女人多少得负些责任,因为女人够蠢才让男人有机可趁,发一场春秋大梦。”
岚旭的脸色难看至极,她的话一针见血,扎到他的心坎里去。
是的,这些全被她说中了。一开始他便是抱持这般心态看待夏姬,他将她定位为可玩弄却不需负责的女人,一如过去他曾经拥有过的红粉知己,故而当她提出成婚的念头时,他厌烦到当场掉头离去,他……是这样的虚情假意,未曾真心待她。
但……既然不是真心的,为何她的背离令他耿耿于怀,闷闷不乐?眼睛一合上,就是她娇倩的身影,围绕在他身旁。
不是真心的,他便不会……想念她,不是吗?
“贝勒爷,梦有醒的时候,无意娶人家就由著她。千万别绑著人家妨碍人家找幸福。做人啊,还是积点阴德得好。”
她的话令他生气,一点都不重听,还刺耳得要命。
“她梦是醒了,醒到准备去嫁给别人。”一想到这里,他就满腔怒火。由著她去?他想由著她去才怪!
“那好啊!”她答得理所当然,挪身坐起整理衣物,天快亮了。“至于你,规守著你高傲的尊严,等一位令你兴高采烈穿喜袍的女子。不过眼前,就得望眼欲穿看著心爱的人琵琶别抱。”
琵琶别抱!她简直在他的伤口上撒盐。
岚旭震怒,憎恨这字眼之际,恶狠狠凝著她问:“你凭什么说我爱她?”
“不爱她,你干么一副放不下的样子?”
她的话著实令人怔愕,岚旭呆在那里看她穿鞋、结发。
小红亲他俊脸一下,好心地说:“奉劝你一句,要嘛,就诚心祝福人家;要嘛,就抢回来,大方娶人家进门,别在那里玩半调子游戏,害她沦落成我这种下场,届时就可悲了。”
她开导他一句,从他落在地上的钱袋里掏了几两银子,乐得见钱眼开。
“再见啰,贝勒爷,有空再来捧场。”扔下这句话,她起身离去,抓了守门的小春子,不客气叫他驾车送她回醉花楼。
“抢回来?你以为我不会吗?”
岚旭如梦初醒,一席耐人寻味的话犹然萦回在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