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贫民女变成庄里的丫鬟,现在又变成轩少爷的未婚妻,要不是陈总管的定力还算够,肯定要呆愣很久。
不过,既然她成了轩少爷的未婚妻,就表示她的事自然有轩少爷担着,陈总管当下也觉得很庆幸,只要她别再毁坏庄里的草木,别再制造任何问题要他解决,他就完全没意见。
像这会儿,白亦轩要去码头,苗舞月也吵着要跟去,陈总管立刻勤快地送他们出门。
不过陈总管异常开心的举动,却让白亦轩有些疑惑,看了看身旁一脸开心的她,他蓦地会意过来,不禁好气又好笑。
「我不在的三天,妳在庄里都做了些什么?」
「也没什么,只是在厨房里帮忙、倒茶水、扫扫后院的地,顺便修剪一下花草而已。」
他挑了挑眉,「只是这样?」
「只是这样。」她保证道。
「可是陈叔说有个笨丫鬟差点烧了厨房,在茶水里掺泻药给客人喝,扫个后院却把花草全剪光。」他一脸促狭的看着她。
「啊,原来你知道!」她低叫一声。
「嗯。」他忍笑地点头。
「可恶,陈叔这个大嘴巴……」她的小嘴突然被捂住。
「陈叔只是怕金绣庄被人给毁了,谁教妳状况出这么多。」
「我又不是故意的,陈叔也太会记恨了,谁教他不交代清楚,我哪知道花草不能全剪……」她嘀嘀咕咕的。
白亦轩忍住笑,带着她走向商船停泊的码头,一路上的繁华热闹让苗舞月开了眼界,立刻忘记刚才的事。
「好热闹!」
「这只是寻常的市集,如果遇到庙会,或者是节庆时,整条街会挤得水泄不通。一白亦轩小心护着她,以免她被人撞到。
一真的,那会是什么情况?」苗舞月好奇地追问。
十岁以前,她忙着想办法填饱肚子,十岁以后,她和妹妹们待在闻隐谷里不曾外出,她已经不太记得人们过节庆是什么光景了。
一到过年的时候,到处张灯结彩,户户张贴春联;元宵的时候,人人提着灯笼,观赏高台上的花灯:清明的时候,家家准备供品祭祖,并到庙里虔诚祝祷:中元普渡的时候,街市买卖更加活络、牲礼素果摆满整条街,燃香金银焚化不断;中秋的时候,户户温馨赏月,过重阳、到冬至,每个节庆都是百姓生活的快乐和寄托。」安详和乐的生活,也是每个人心中最大的幸福。
苗舞月的心因为他的形容升起了向往,「我好想看看那是什么样的情形。」
「妳从来没过节吗?」
「有,可是没有你说的那么热闹。」
「妳都是怎么过的?」
「以前我只想着怎么让自己吃饱,过不过节,对我来说根本不重要,后来遇到你,那是我在金陵过得最快乐的几天。」孤零零的日子很辛酸,可是她并不悲观,反而笑望着他,「有你在,我觉得很安心。」
「小舞……」他不禁一阵愧疚。
他只是救了她,照顾她几天,只是一点点恩情,她却看成是最好的回忆,相较于他的不经意,她的真心更显得弥足珍贵。
「我已经不怪你忘记我,你不用再内疚了。」她一点也不介意,朝他露出灿烂的笑容。
「是我不该。」他握住她的手,歉然道。
「过去的,已经过去了,怎么样也改变不了,如果你真的那么内疚,那以后你加倍疼我就好了。」她只是随口说说,他却认真允诺。
「我会。」
她眼眸转了转,忍住笑的开口,「现在有一件事,你可以马上对我好。」
「什么事?」
「你可不可以买点梅子给我吃?」她指向前方不远处的蜜饯小贩,「我还要一点甜番薯哦。」
「没问题。」白亦轩拉着她走到街角,这里比较不会被人挤到。「妳在这里等我。」说完,他就往那处生意兴隆的小摊走去。
苗舞月这才噗哧笑出声。
他还是这么耿直,对她总是小心翼翼、很疼宠,她当然要嫁像他这样的男人,而且绝对不让别人把他抢走。
她心里这么想着时,身后传来一阵争执声,她好奇地回头看。
「你们想做什么?」
「没有做什么,只是放妳这么美丽的夫人一个人站在这里,令夫婿未免太不懂怜香惜玉了。」
「那又关你什么事?」美少妇警戒地后退一步。
「没关系,妳不用伤心,他不疼妳,我来疼妳,妳跟我回府,我保证会好好照顾妳。」纵使怀着身孕,她却更显娇美,似水掐出的人儿,一点也没有黄脸婆的模样,他家里那些妻妾根本比不上。
「你别乱来,不然我要叫人了!」因为有孕在身,她不敢乱使轻功,只能祈祷丈夫快点回来。
「我劝妳还是省点力气,待会回府再好好用那些力气伺候我。」男子使个眼色,一旁的家丁立刻上前准备抓人。
苗舞月瞇起眼,认出那个好色鬼是谁。
是先前到金织庄吃她豆腐、被她放泻药的那个暴发户,大庭广众之下,他居然连个孕妇也不放过,真是太可恶了!
她利用弹弓射出一颗药丸,药丸打在那暴发户身上立刻散开,一阵奇特的香气随即飘散开来。
「什么东西这么香……」暴发户正觉得奇怪,全身突然痒起来,「怎么回事?好痒……啊……」抓过的地方同时泛起阵阵刺痛,他忍不住又叫又跳,痛苦地哀哀叫。
苗舞月躲在一旁不小心笑出声,立刻引来暴发户的注意。
「谁?谁在笑!」
被发现了!
苗舞月也不刻意掩饰行踪,跳到那名怀孕的美少妇身旁。
「妳还好吗?」
「我没事。」美少妇微微摇头,看向那名好色的暴发户,却朝她问:「妳对他下了什么药?」
苗舞月一怔,「妳知道?」该不会她下毒的手法变差了吧?
「很明显啊。」美少妇微微一笑,视线转到她手上的凶器--弹弓。
苗舞月这下明白了。
「我忙着笑,一时忘了要湮灭证据。」她吐吐舌,不小心得意忘形了。
美少妇的微笑扩大,觉得她真是可爱。
「妳对我做了什么?」暴发户狼狈地问道。
「没什么,只是让你忙一下而已,免得你太闲到处欺负人。」苗舞月笑咪咪地说。
暴发户突然觉得她很眼熟,啊,他想起来了。
「是妳!」那个拿泻药给他吃,还大声嘲笑他的臭丫鬟!
「就是我。你这只臭色鬼居然敢当街调戏姑娘,显然上回的泻药没让你受到教训,这次我一定会让你更清醒一点。」苗舞月跃跃欲试,心里想着该再让他尝尝什么滋味,嗯……再加上全身无力好了,让他想抓痒也没力气,一定很好玩。
「来人,把她给我抓起来!」
「快退开。」苗舞月连忙抓着那名美少妇后退,同时扬手撒下满天香氛,只见那群家丁一个个倒下。
「妳、妳……」暴发户全身痒得难过不已,又见家丁们全倒在地上,怕得一步步后退。
「我怎么了?」苗舞月笑嘻嘻地走近他,她上前一步,他就退后一步,让她觉得好玩极了。「你这个臭色鬼,连人家怀孕了都不放过,实在恶劣透顶,我就让你一辈子都别想再欺负女人,你觉得怎么样?」
暴发户听得差点腿软。
「姑……姑娘,我……我以后不敢了,妳可怜可怜我家里还有好几个老婆,就放过我吧。」
「家里还有好几个?那你还觊觎别人的老婆,简直过分!」他不说还好,一说苗舞月更生气,当下决定让他以后别想再「举」。
「啊,救命啊!」一看她变脸,暴发产立刻大叫着想跑。
「别逃!」苗舞月闪身向前,一下子就追上他,正要撒出药粉时,突然一道人影阻止了她的动作。
「小舞。」白亦轩一手握住她,另一手拎着两包蜜饯。
「你回来啦。」一见是他,苗舞月立刻展开笑颜。
「怎么回事?」随着这阵更低沉的声音,一名男人扶住了那名美少妇,而美少妇娇柔地偎入他怀抱。
不必多说,苗舞月立刻知道那男人一定是她的丈夫。
「白庄主,你要救救我。」看见熟识的人,暴发户立刻求救。
「是钱老板。」白亦轩低头看着怀里的人儿,「小舞,这是怎么回事?」
「他想欺负那位夫人,我只是救人而已。」她可没有顽皮,也不是故意整人。
「真的?」那浑身散发出冷冽气息的男人一听,眸里闪过怒气,但他更关心他的妻子。「他伤到妳了吗?」
「没有。」美少妇摇头低声回道:「幸好这位姑娘及时出现。」
闻言,那男人神情一松,将妻子牢牢护在怀里的同时,怒眸射向那名暴发户,一手微扬,那名暴发户咚地一声,随即倒地不起。
苗舞月呆呆地看着,好厉害呀!
「谢谢妳救了我的妻子。」那名冷冽的男人转头向她道谢。
「不客气。」她连忙回道。
接着男人转向白亦轩,「晚上一起用膳。」这语气不是问句,也不是命令,倒像是一种默契。
「我会准时到。」白亦轩点点头。
苗舞月看看他,又看向那男人,这两个男人认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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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灯初上,秦淮河畔热闹不已。
醇酒香、笙乐扬,美人窝、销金窟,这里是金陵城的男人最流连忘返的地方,也是所有男人最想一醉的销魂处。
一艘以实木打造,船首雕有皇家图案的船停在河中央,在众多镶金缀银的华丽船只中,它更加显得与众不同。
金陵多富人,只要有钱,想要什么享受都可以,而秦淮河畔的画舫,也成了富人较劲的工具之一,但绝对没有人想跟这艘船的主人比有钱。
因为这艘船的主人,正是金陵城中最具身分地位的人,同时也是龙江宝船厂的主事者--定王爷。
苗舞月跟着白亦轩来到船上,这才知道她无意间搭救的美少妇居然是定王妃--定王爷爱逾生命的妻子。
晚膳过后,见她们两人聊得很愉快后,白亦轩与定王爷来到甲板上谈论事情。
「你的未婚妻很不同。」定王爷开口道。
「也很让人伤脑筋。」话虽是这么说,但白亦轩眼里的纵容与疼爱可瞒不住人。
「但你是心甘情愿的,不是吗?」
「是。」白亦轩点点头,他的确愿意一辈子照顾小舞,不论是八年前还是八年后,这个想法从来没有改变。
望着他的神情,定王爷淡淡一笑,「看来,你真的爱她。」
「爱?」像是从来没有想过这个字,白亦轩不禁愣住了。
「该不会你自己都不知道吧?」定王爷脸上的笑意加深。「我所认识的白亦轩是很耿直、不擅耍心机,但不该笨得连自己的感情都分辨不出来才是。」
「王爷,你该笑够了。」白亦轩困窘的表情,真是百年难得一见。
定王爷沉笑出声。
「我只有一句话送你。」
「什么话?」
「对你所爱的人,多一点宽容、多一点了解、多一点信任,千万不要犯下和我一样的错。」
他们两个其实很像,虽然定王爷冷漠,白亦轩淡然,但对于是非诚伪的坚持,他们同样严苛。
当初定王爷曾误会他所爱的女人,让她受了很多苦,甚至差点失去性命,那种心痛与自责,定王爷一辈子都不会忘记。
他感觉得出来,白亦轩和苗舞月之间虽然和谐,却仍有一些不确定,他们之间还有一段路要走。
「谢谢王爷的提醒,我会记住。」约略知道王爷和王妃的往事,白亦轩很明白他为什么会这么说。
「好,来谈谈正事吧。」定王爷转移话题,「吕家的人找过你了。」
「嗯,吕晋希望我替他想办法,帮吕家帮买到新船。」白亦轩一点也不意外定王爷会知道这件事。
他是王爷,也是金陵城中最有势力的人,他的情报网遍布各地,只要是他想知道的事,几乎没有不能如愿的。
「你答应他了?」
「我只说我会尽力。另外,他还拜托我送吕姑娘到杭州。」
杭州?定王爷深思地一笑。
「亦轩,我们来个『引君出瓮』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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戌时中,定王爷的船缓缓靠岸,白亦轩与苗舞月相偕下船。
「再见,王妃,有空我会去找妳的。」苗舞月开心地朝站在船首的美少妇挥挥手。
「我等妳。」定王妃笑着点点头,不过在船开走前,她就被担心她身子的丈夫给扶进船舱里了。
片刻后,定王爷又走出来,看着苗舞月说:「苗姑娘,妳救了我的妻子,本王欠妳一份情,妳随时可以来讨。」他这么说就等于允诺苗舞月一件事,并且任她要求。
「谢谢,如果有需要,我会记得跟你要的。」苗舞月一点也不客气地收下他的回礼。
定王爷朝她点点头,再和白亦轩交换个眼神,然后才下令开船。
直到船远去,白亦轩他们才并肩往回走。
离开热闹的河岸,少了船只的灯火,深夜的街道显得更加寂静,长街上户户门窗紧闭,打更人远在另一头,这条街上就只有他们两人。
「皇亲国戚都像定王爷这么和蔼可亲吗?」苗舞月好奇地问道。
「不一定。」白亦轩摇头,「事实上,定王爷并不好相处,他没有权贵阶级的观念,只是习惯与人保持距离。」
全天下大概只有她会认为生性冷漠的定王爷和蔼可亲,如果不是她凑巧救了王妃,定王爷大概不会多理除了他妻子之外的任何女人。
「可是他对王妃好好。」体贴得无微不至呢,让她好羡慕。
「因为王妃是他最爱的女人。」
苗舞月忽然停下脚步,抬头看着他,「你对我,也会像王爷对王妃那样吗?」
「小舞……」这教他怎么回答?
「我想一定不会。」她闷闷地自答。
咦,她为什么这么肯定?
「因为我没有王妃漂亮,也没有她温柔,而且王爷深爱着王妃,可是你并不爱我。」她自怜地说。
「谁说……」他不爱她的?
「但是没关系,我会努力让你爱上我的。」她振作起精神,喋喋不休的说:「虽然有别的女人也喜欢你,但我绝对不会把你让给别人,我会保护你,绝对不让你被拐跑……唔……」
她的声音止于他低下的唇里,苗舞月睁大眼。
「闭上眼。」他在她唇上低语。
苗舞月连忙照做,他的唇再度俯下。
唇瓣相贴,两人气息相融,她微凉的唇瓣,很快在他的轻触下发热,他忽然加重唇上的力道,她忍不住微启唇瓣,阳刚的气息随即入侵至她唇内,勾触她不知所措的舌办,尝到了她青涩被动的处子气息。
苗舞月被他吻得晕晕然的。
这才是吻吧?他突然吻她,让她一点心理准备也没有,可是这种感觉……像是她备受他的疼爱。随着他愈吻愈炽,一抹异样的感受从她的身体内窜升,唇上的熟力扩散到四肢百骸,她不觉害怕,却觉得身体愈来愈不受控制。
好象在发烧,因为她觉得好热,又觉得身体渐渐使不上力,可是又感觉像是浮上了半空中。
「唔……」她忍不住低吟出声,身体不自觉更贴上他。
他一震,连忙自制地停下。
「白亦轩……」她的目光迷迷蒙蒙的,魅惑的表情足以让任何男人失控,他差点又要吻住她,幸好他发挥惊人的自制力克制住冲动。
小舞未解人事,什么都不懂,他不能占了她的便宜。白亦轩努力对自己这么说。
但其实这个吻,已经是占了她的便宜,他提前享用了身为她丈夫才能有的权利。
「我不想说对不起。」他轻抚她的脸庞,忍不住在她唇上偷了个吻。
「为什么要说……对不起?」她还没完全清醒。
「我们还没成亲,我不该对妳这么做。」理智渐渐凌驾方才突生的欲望,他的手指轻拂过她微肿的唇瓣。
苗舞月眨眨眼,终于明白他在说什么,忍不住微笑。
「我不介意,而且我喜欢你对我这么做。」她顿了顿,迟疑的问:「我这样说会不会显得很不知羞?」
「如果只对我说,那就不会。」他也笑了。
「我也只想对你说。」她偎在他胸前,「原来这才叫吻。」比起来,她的「信物」可真是太微不足道了。
接着她忽然想到一件事,他这么会吻人,难道……
「你吻过别人?」她抬起头看着他问道。
「呃……」白亦轩没想到她会这么问,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但他的迟疑已经让她确定了答案。
苗舞月推开他,向后退了几步,想骂他却骂不出来,因为一想到他曾吻过别的女人,她就觉得呼吸困难,胸口好难过。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她变得苍白的脸色,让他也跟着揪紧了心。
「多久以前?」
「认识妳之前。」那时他初出江湖,跟着三哥上花楼,但也只有那一次,之后他不曾再上过花楼。
「只有那一次,没有别的了。」现在想来,他很希望没有那一次。
他们的感情世界一样纯然,男人或许没有贞节这问题,但心里的感受却是另一回事。
事实就是,他没有她专一。
看见他眼里的悔恨,苗舞月想了想,然后走到他面前。
「有了我,你不能再有别人。」
「绝不会。」光是一个她,他就快应付不来,哪还有精神应付其它女人?呃……就算有精神,也绝不会有其它女人。
「这还差不多。」她咕哝,目光直盯着他的唇,想着他吻过别人,忍不住抬起手,用力抹着他的唇。
「小舞?」她在做什么?
「我讨厌你亲过别人,要擦掉。」她孩子气地嚷着。
他哭笑不得地任她抹痛了他的唇,却没有反抗。
擦了半天,苗舞月还是觉得心里有疙瘩,忍不住苦着张脸。
「怎么办?我好讨厌你亲别人,你不要告诉我就好了……」可是现在不知道,有一天总会知道,那时候她只会更生气。
对她的问题,白亦轩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有了,这样就行了。」她勾勾手指,示意他俯下身,然后伸手环住他的颈项,主动吻住他的唇。
「我不要你记得以前的感觉,只要你记住我的……」她很霸道地说。
「嗯。」他低声响应,搂住她的腰。
「你不可以对别的女人比对我更好哦!」她要求。
「我不会。」
仔细吻遍了他的嘴,苗舞月才抬头仰望着他,「以前的事,我们都不要再记得,从现在起,你只有我,我只有你,好不好?」
白亦轩回望她,允了她霸道的要求,「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