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廷威他们几个男生已经先在饭店的餐厅就坐,准备吃早餐,对远远而来的四个女生挥挥手。
“乐云,有没有好一点?”邵尹宾大声问候,引来邻桌其他旅客好奇的注视。
“小声一点啦,大嗓门。”彭娟娟瞪了他一眼。
“是是是。”邵尹宾赶快压低声音。
“谢谢你。我好多了。”齐乐云朝他点点头,也微笑环顾其他人。
当眼神和韩廷威一接触,齐乐云觉得脸上突然升起一股燥热,不由得低下头去。
男生们早就一个隔一个的坐定位子,齐乐云就近坐在韩廷威和吕达民中间。
经过一个晚上的“休养生息”,她的精神已经完全恢复了,可是,擦伤的手掌和膝盖的伤口却未能迅速愈合,还是一片红红肿肿。
韩廷威低头看看齐乐云擦了药水的膝盖,问:“走路还会不会痛?”
“一点点。”齐乐云微笑回答,对于韩廷威的关怀,她觉得好开心,因为他的表情是非常认真的。
吕达民一直注意听着他们的对话,忍不住插嘴问:“那昨天晚上睡得好吗?”
“很好,谢谢。”齐乐云点点头。
早上吃的是中式早餐,吃完一碗稀饭,齐乐云想再添一碗,才想站起来的时候,韩廷威的手就先伸了过来,说:“我帮你。”
齐乐云愣了一下,将碗交给他。
“让我们男生服务好了。还有没有人要再吃一碗?”邵尹宾也说话了,然后,他接了姜采芳的碗。
彭娟娟看了离座的韩廷威一眼,又望向正低着头、默默吃饭的吕达民。她冷眼旁观这一幕,觉得很难过,也很担心。
难过的是阿威是不是真的对乐云有好感?担心的是阿民没有表情的表情,是不是表示他已经要放弃了?
韩廷威回来了,将添得满满一碗的稀饭交给齐乐云。
哇!这么多,齐乐云心里想,刚才忘了说添一半就好了。结果,大家都吃饱了,她还剩半碗。
看她越吃越快,吕达民体贴地说:“没关系,慢慢吃,还有时间。”
韩廷威看了吕达民一眼,好友的表现真的越来越让人疑惑了,难道,他也喜欢乐云吗?若说只是客套,为什么从不见他对另外三个女同学也关心询问?
“乐云,慢慢吃,我陪你。”钟亚琴说。
“呃,亚琴,我有事情要跟你说,请阿民陪乐云好了。”彭娟娟赶紧帮吕达民制造机会。
“好。”吕达民很愉快地接受彭娟娟派给他的任务。
“有什么事要说?”钟亚琴则是一脸问号。
看吕达民那么高兴的样子,彭娟娟立刻知道自己的担心是多余的。
韩廷威本来不想走,却也没有理由留下来,只好跟着大家一起离开餐厅,眼睁睁地看着吕达民和齐乐云独处,心中尽是不安。
大家都走了之后,吕达民问:“乐云,昨天晚上你怎么没出来吃饭,也没去看表演?晚上都没吃东西,肚子不饿吗?”
“喔,因为想赶快洗澡,所以没去吃饭。”齐乐云快速地拨着筷子,也没把人家的问题听清楚,只回答了一半。
吕达民看她心不在焉的样子,觉得有些失望,连话都不知道该怎么说下去。
那么,齐乐云的心到底跑到哪里去了呢?
其实,她正一面吃一面认真地想:真是的,为什么自己总是一直让人等呢?昨天让全体同学等、让韩廷威等,今天又让吕达民等,她发誓,未来的四天里,她一定要机灵点,别再给大家添麻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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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店外面,大家都在拍照留念。
齐乐云看见邵尹宾正摆出一个健美先生的姿势。
“这叫做——一代猛男!”他自我介绍着。
在一旁围观的同学忍俊不禁,笑成了一团。
邵尹宾一转头,正好看见齐乐云和吕达民走过来,便说:“乐云、阿民,你们也来拍一张吧。”
“好。”他们一起走到邵尹宾刚才站着的地方。
“不要呆站着,摆个姿势嘛。”邵尹宾叫着.
“这样就可以了。”齐乐云尴尬地说.
邵尹宾很大声地说:“这样怎么可以!又不是在玩二、二、三,木头人!”
旁边的人又爆出一阵大笑.
齐乐云觉得好糗,嘟着嘴,哭笑不得。
接着,彭娟娟拉着姜采芳和钟亚琴走到齐乐云身边说:“阿宾,帮我们四个拍一张吧。”
看她们排排站,手勾着手。邵尹宾突发奇想地说:“好耶!四位大美女,来段康康舞吧!”
“康你的头啦!”四个女生齐声骂。
“要不要帮你们男生也拍一张?”彭娟娟问。
“好啊、好啊!”换男生们跑过去摆姿势。
只见他们全都不客气地抢着正中间的位置。
本来是最壮的邵尹宾抢到,立刻又被韩廷威给挤到旁边,陈智杰也毫下客气地推开韩廷威,邵尹宾不甘示弱地又跳过来勾住陈智杰的脖子……斯文的吕达民则是任由他们推挤,一副认命的样子。
彭娟娟等得生气了,叉着腰,骂道:“喂!你们到底要不要拍啊……这叫什么?兄弟阅墙吗!”
她凶巴巴地骂完,却忍不住笑了出来,又赶紧捣住自己的嘴,大家都被她那本来“故作泼辣”又“阵前倒戈”的样子给逗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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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上车,女生们很自然地就先坐在昨天的位子上,男生们也准备各就各位,这时候,彭娟娟却站起来对大家说:
“等一下,我们是不是应该每天换座位比较好?”
“什么意思?”邵尹宾看起来不大赞成的样子。
“每天都跟不同的人坐,大家才有机会多聊聊啊,你们说好不好?”
“我赞成。”吕达民第一个附议。
韩廷威一点也不赞成,因为这样他就不能跟齐乐云一起坐了,可是,却不能坦白地说出来,只好保持沉默,把不高兴的情绪摆在心里。
齐乐云也是一样地失望,却又不敢表达。
剩下的三个人则说没意见,于是,就依了彭娟娟的提议。
结论就是,本来坐在第一个位子的邵尹宾退到第四个位子,韩廷威、吕达民、陈智杰依序往前递补,之后的三天,也照着这样的顺序依序往前换座位。
也就是说,今天变成了彭娟娟和韩廷威坐,齐乐云则跟吕达民坐。
这当然是彭娟娟精心设想的办法,这样的话,至少她有一天的机会可
以和韩廷威“独处”。
吕达民很感激彭娟娟,这样他就有机会可以和齐乐云单独聊天了。
但是,韩廷威和齐乐云都很不开心,谁也没想到会换座位,本来还以为可以五天一路相伴,没想到第二天就被拆散了。
吕达民才要坐下,齐乐云忽然想起来,糟糕!她好像把手机掉在饭店的客房里了,赶紧翻了翻腰包,果然没有!于是,她立刻站起来。
“乐云,你怎么了?”吕达民问。
“我把手机忘在饭店房间里了……”齐乐云说。
彭娟娟也听到了,她忍不住皱眉说:
“真是的,怎么这么不小心。早上临走前,我不是还提醒大家,一定要把东西都检查好才走的吗?”
“对不起,我得赶快去拿回来,希望还没有开始打扫。”
“我陪你去吧。”韩廷威突然站了起来。
“啊?”彭娟娟比齐乐云还要惊讶。
“我昨天买了一瓶矿泉水也忘了带出来,顺便回去拿好了。”
“还是我顺便帮你带回来就好。”齐乐云说。
“你知道我们住在哪一间吗?”
“……”齐乐云摇摇头。
原来他们房间的安排是所有男生在二楼、女生在三楼,所以,齐乐云当然不知道韩廷威他们住在哪里。
“好了,只剩十分钟就要出发了,我们快去快回吧。”韩廷威说完,带头先跳下车,齐乐云只好赶紧跟在后面。
彭娟娟和吕达民双双失望地隔着车窗,无奈复无奈地看着他们两人肩并肩,越走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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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威……”齐乐云的膝盖还是很痛,不能走太快。
“对不起,我走太快了,你还好吧?”韩廷威立刻把步伐变小。
“其实,还是满痛的。”
“那我抱你好了。”他作势就要抱她。
“不要!”齐乐云吓得瞪大眼睛。“你别害我了,我可不想引起公愤。”
“开玩笑的。”韩廷威回头看了游览车一眼。“我也没那个胆在这里抱你啊。”
“什么嘛!”齐乐云又瞪了韩廷威一眼。
“一定很痛吧,只有药水,又没有其它比较好的药膏。”
“这都没什么,最不方便的是,我只带了一件短裤,其它都是七分裤,布料太长了,会摩擦到伤口才是麻烦。”
韩廷威看了齐乐云一眼,难怪,他就觉得她今天的服装有一点不对劲,原来是她把长过膝盖的七分裤勉强往上折了两层,所以看起来怪怪的。
“那怎么办?你没跟其他人借吗?”
“不好意思啊,而且大家也没有多带。”
“那就把七分裤剪成短裤好了。”他想了想说。
“对耶,我怎么没想到呢,你真聪明!”
于是,他们就跟柜台小姐说明原因,然后借了剪刀直上三楼。
幸好,还没有打扫到她们那一间,齐乐云很快就在枕头底下找到遗忘的手机,然后又进浴室把七分裤换下来剪短,然后往上折了两小褶。
她打开浴室的门走出来,问韩廷威:“怎么样?会不会很奇怪?”
“还不错,满可爱的,而且也比较凉快吧。”他认可地点点头。
“对啊,这样真的舒服多了。”她开心地一笑.
“可是,你总不能把每件七分裤都剪短吧。”他想了想,又说:“对了,今天晚上刚好是分组自由活动,到时候,再找时间出去买几件短裤好了。”
“再说吧,我好怕又会耽误到大家的时间。”
说到时间,韩廷威立即看了看表说:“糟糕!只剩二分钟了,我们要快点回去。”
“可是,你的矿泉水还没拿。”
“算了,不要拿了,会来不及的。”
“还是去拿吧,不然,一定又会被阿宾糗的。”
“阿宾?”
“对啊,如果没有带矿泉水回去,他一定又会说,你是故意要陪我来的……”
“我本来就是藉机来陪你的啊。”
“什么?”
“开玩笑的,我是真的有买矿泉水,我们走吧。”
“可是我走得很慢,还是你去拿水,我直接下楼,我们在大厅碰面。”
“你怎么能这样过河拆桥、弃我于不顾呢?”
“哪有!我只是……”
“好,别吵了,又浪费三十秒,我抱你走好了。”说着就一把将她抱起。
“啊!”她吓了一大跳,挣扎着说:“我、我自己走啦……”
韩廷威可没空再跟她讨价遗价了,不,应该说,他怎能放弃这个把她抱在怀里的机会呢?他抱着她大步走出房间,然后穿过一小段走廊,直接从逃生梯下二楼。
“你怎么不搭电梯呢?”
“我们的房间就在逃生梯旁边。”
果真,韩廷威很快就抱着她走进紧邻楼梯的第一个房间,他把她轻轻放下来。
“呼……”他叹了一口气,说:“虽然你不会很重,可是也真是不轻啊。”
“什么嘛!”她知道他又在调侃人了,昨天明明才说一点都不重的。
韩廷威转身从冰箱里拿出一大瓶矿泉水,真的还没开封呢,他把瓶盖
用力一扭,打开来暍了一大口,然后朝齐乐云挑挑眉。
“谢谢,我不想喝。”齐乐云摇摇头。
韩廷威再看看手表,轻叹一声说:“很好,我们已经迟到了。”
“真的?那快走吧。”
“可是,我还有一句话想跟你说.”
“什么话?”
韩廷威神情突然一凛,说:“乐云,我……我喜欢你……”
齐乐云整个人呆住了,她不敢置信地望着韩廷威,他刚才说了什么?他说……他喜欢她?这是真的吗?
韩廷威是鼓足最大的勇气才说出心里的话,可是齐乐云的反应让他不知如何是好。因为,他真的分辨不出来,她现在是太高兴还是太不高兴。
他不知道该怎么办,只好把已经惊讶到快变成雕像的齐乐云再度抱起,他觉得她的身体有些僵硬,而自己心中的某个角落却变得虚软无力,那一瞬间,他突然很后悔把心中这个秘密说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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终于回到游览车上。
还好,别组也有同学姗姗来迟,所以,齐乐云和韩廷威并不算迟到。
车子开动了,可是齐乐云的心好像遗忘在饭店二楼的房间里了。
她失神地靠在椅背上,脸朝着窗外,可是,根本什么都看不见,只看见窗玻璃上映照着的韩廷威和彭娟娟有些重叠的模糊侧脸。
他刚才说的话,还在她的耳际和脑海里盘旋。他说:“我喜欢你。”
他是这么说的,她没听错吧?
这是真的吧?不是她在作梦?
她好高兴!真的好高兴!高兴得想放声大哭!
她想,自己怎么会这么幸运呢?
原来,他是真的喜欢她,他们的想法是一样的!
突然,她惊跳起来,怎么办?她刚刚就像个傻瓜似的,什么话也没说、什么表情也没回应,他会不会误会了呢?
他的脾气不大好,她是领教过的,该怎么办?
要怎么让他知道她有多感动?
现在,他就坐在她的斜前方,可是,椅背挡住了,她根本看不到他的脸,不,这时候,她是根本不敢看他了。
韩廷威从一上车就一直闭目养神。
彭娟娟好想跟他聊天,却苦无机会,只能在一旁干着急、猛叹气,最后,知道没希望了,只好放弃,也学他闭上眼睛。
韩廷威在紧闭的双眼里,仍能清清楚楚地看见齐乐云。
阳光下,透明轻灵的她;被糗时,满脸通红的她;生气时,气嘟嘟的她;开心时,笑得甜美灿烂的她;受伤时,痛得紧皱眉心的她;听见他的表白时,惊讶得呆若木鸡的她……
每一个她,都让他魂牵梦萦、难以忘怀:每一个她,都让他想紧拥在怀里、一亲芳泽,可是,他们的缘分真的够深吗?
为什么每次总是看似顺利却又充满阻碍呢?
他多希望此刻旁边坐的人是齐乐云,就算她没有给他任何回应也没关系,至少,她还是在他身边的。
现在的她在想些什么呢?还是又睡着了?
他很想回头看她,却又不敢。如果刚才什么话都没说就好了。是啊,他真的很后悔,应该等旅行结束,回去再说的。
如果,她的反应是否定的,那么,接下来的旅程,大家不就很尴尬了吗?
他开始忧心仲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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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怪人家都说要“把握时机”,机会一日一错过,真的很难再追回。
一整天,齐乐云都有点浑浑噩噩、心不在焉,因为韩廷威的突然表白让她觉得既高兴又慌乱。
是因为她没有即时回应吗?所以,他也在躲她?昨天,他都会走在她身旁,但是今天,却一直走在离她最远的地方,而且还一直跟阿宾有说有笑,完全忽略了她的存在。
有几次,不经意地看着他的脸,她的心跳就无法控制地猛然加速,双颊也突然变得热烫,幸好她一直戴着渔夫帽,没有人发现,不然,一定又会被糗得很惨。
韩廷威也一样,只要一下车,他就带上墨镜,让人根本猜不出他到底在看着谁。虽然他在跟邵尹宾说话,但是目光的焦点全落在齐乐云身上。
他想看看她的态度,确定她的反应,可是,她一点机会都不给他,所以,他也只能频频叹气和懊恼自己的太沉不住气了。
对齐乐云和韩廷威来说,这一天特别的长。
对彭娟娟和吕达民来说也是一样。他们都注意到了齐、韩两人的异样,只是,谁也没有答案,只能闷在心里,暗自猜疑了。
好不容易捱到晚餐时间,齐乐云才吃了一半,就推说不大舒服,一个人先回房间梳洗休息。
韩廷威望着她离去的背影,心里的失落也深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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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晚上的行程安排是各组自由活动。
邵尹宾和彭娟娟达成协议要去租摩托车夜游,因为他们下榻的饭店附
近有一座山,到山顶上赏夜景是这里的观光盛事之一。
彭娟娟她们回到房间时,齐乐云已经换好睡衣,正准备上床睡觉。
“乐云,你还好吗?”彭娟娟问。
“还好。”齐乐云边回答边顺势躺下。
“什么?你要睡觉了吗?”
“嗯,我觉得好累,晚上是什么节目?我可不可以不去?”
“原来是不舒服啊,难怪你一整天看起来都没什么精神。”
“对不起,我真的好想睡喔。”
“娟娟,我们就不要勉强乐云了,她的体力本来就不好,加上膝盖受伤,走路不方便,一定更累,就让她在饭店休息好了。”钟亚琴说。
“是啊,等一下要去山上赏夜景,少不得又要走山路,万一不小心又跌倒,那就糟糕了。”姜采芳也说。
“对不起,都是我害的。”彭娟娟抱歉地说,然后又轻叹了一声。“唉,好吧,可是,一定有人会很失望的。”
“谁?”齐乐云问。
“阿民啊。”彭娟夸张地眨眨眼。
“别乱说了。”齐乐云瞪了她一眼,索性把头埋进枕头里。
“好吧,那我得先打个电话通知男生他们。”
“什么……乐云也不能去?”邵尹宾在电话那端喊了一声。
“没办法,‘睡美人’又被施魔咒了。”彭娟娟打趣地说,突然,她觉得不大对劲,“等一下,你说【也】是什么意思?难道,还有谁也不去吗?”
“怎么会这样……”彭娟娟几近哀号的失望声音引起了齐乐云的注意,她翻了个身,侧耳倾听。
“好吧,我知道了。”彭娟娟不悦地挂断电话。“真讨厌!他阿姨为什么偏偏挑这个时候来嘛,好不容易可以各组单独出去玩,真是杀风景……”
“怎么了?谁也不能去了?”齐乐云忍不住问。
“是阿威。因为他阿姨和姨丈特地来看他,听说他们平常很难得有机会见面,所以阿威要陪他们,就不出去了。”
“原来是这样。”
“讨厌、讨厌、真讨厌……”彭娟娟气得直捶枕头。
看着彭娟娟失望又气愤的模样,齐乐云突然明白昨天她说的话是真的,她欣赏的人真的是韩廷威。
难怪她会拉着他去划船,难怪她会要求换座位……但是,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就开始的呢?
现在该怎么办?如果娟娟知道韩廷威喜欢的是自己,那她一定会很失望的;不只是她,全班女同学应该也都是吧?她要怎么面对那么多同学?会不会因此失去许多友谊?尤其是娟娟。
大家都出门了,房间里顿时安静下来,但是,齐乐云却了无睡意,她从仰躺着变成坐着,又从坐着变成侧躺着,后来,索性跳下床去,在房间里踱步。
过了一会儿,拿起遥控器,打开电视,把每个频道都按了一遍,却没有任何一个节目可以吸引她的注意,于是,又讪讪地把电视关了。
“唉……”她靠坐在床上,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这时候,门铃突然响了,她吓了一跳,慢慢走到门边。
“请问是谁?”她不敢马上开门。
“乐云,我是阿威。”
“阿威?”她立刻打开门,但是只探了头出去,身体藏在门后面。
“对不起,我是不是把你吵醒了?”
“没有,我还没睡,你怎么会来?不是在陪你阿姨和姨丈吗?”
“喔,他们已经回去了,我是送药膏来给你的。”
“药膏?”
“我们……一定要这样说话吗?”
“对不起,因为我穿着睡衣……”
“可以出来吗?我有话想跟你说。”
“呃,那、等我一下……”
虽然房间里开着冷气,可是,齐乐云还是一直冒汗,因为她太紧张了,想都没想过韩廷威会来找她,更没想过就要跟他独处了,她紧张得不知如何是好。
她换上一件七分裤,然后小心地把裤管往上折,露出还未痊愈的膝盖,手掌上的擦伤倒是好得差不多了。
换好衣服,又站在镜子前梳了梳头发,本想绑成马尾,想想又作罢,就任一头黑亮的长发自然飘散。
临走前,又在镜子前面转了两圈,才放心地拿起钥匙走向大门。
其实,齐乐云只花了十分钟的时间,但是,对罚站在门外的韩廷威来说,却像十个小时那么久:他在心里反覆背诵已经想了一整天的台词。他想跟她道歉,因为他的鲁莽,一定让她感到很震惊,也很为难。
终于,他听到门锁转动的声音。
韩廷威和齐乐云两人同时在门的两端深呼吸,逃避了一整天,终于无处可逃,终于要面对面了。
齐乐云把门完全拉开,韩廷威就站在门外的正中央。
他们四目相对,深深凝视着对方,门里、门外气氛一样凝重,没有人敢先开口。
沉默复沉默,不知过了多久,两人很有默契地一起开口:“那个……”
然后,又异口同声地说:“你先说……”
齐乐云首先笑了出来,韩廷威也忍不住低头一笑。
但是,紧绷的气氛很快地又回复原状,他们又双双落入尴尬的境地,两人就这么安静地呆站在门口。
“我……”终于,韩廷威再也忍耐不住,鼓起勇气说:“我托阿姨帮我带这瓶药膏来,听说对擦伤很有效。”
齐乐云从他手上接过一瓶紫色的药膏,说:“谢谢你,这个……要多少钱?”
“不用,送给你。”韩廷威露出一个苦笑。 .
“喔,谢谢。”齐乐云不好意思地咬了一下唇。
每次韩廷威看到齐乐云这个害羞的模样,都有一股想把她紧拥在怀里的冲动,此刻,那样的情绪更是高张,但是,理智和教养让他不敢率性而为,可是,要他就这样转身离去,也万万办不到。
于是,他说:“你……要不要去市区逛逛,顺便买几件短裤?”
“去市区买短裤?”
“对啊,市区很近,应该不用太久。”
“那要怎么去呢?”
“搭计程车去好了,快去快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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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廷威和齐乐云并肩走在热闹的市区里,他们不担心会遇到同学,因为听说所有人都去山上夜游、赏夜景了。
他们逛了几家服饰店,齐乐云买了三件短裤,韩廷威也跟着买了一件。
“已经买好了,是不是要直接回饭店?”她问。
“你渴不渴?要不要找个地方坐下来暍杯饮料?”他还不想回去。
“喔……”齐乐云紧张地想,他会不会提起早上那件事呢?
刚好对街有一家叫做“茶花苑”的茶铺,他们便走了过去。
那家茶铺并不宽敞,但是里面几乎已坐满了人,只剩下角落一个两人座小方桌,刚好适合他们。
一直到服务生送来他们点的茶,都没有人开口说话,最后,还是韩廷威先打破沉默。
“今天早上我说的那句话,如果让你很为难,我……向你道歉……”
“……”齐乐云听他这么说,难过得说不出话来,她好担心,他是不是想收回那句话。
就像是心有灵犀似的,韩廷威又说:“但是,我绝对不会收回的,因为……那是我的真心话……”
“阿威……”齐乐云好开心!那一刻,她有股冲动想过去抱住他,告诉他,她也好喜欢他。可是,她知道自己现在不能那么做。
“呼,终于说出来,心里舒服多了。”韩廷威尴尬地一笑,“憋了一整天,真的好辛苦。”
“对不起……”
“你不要这么说,也不要觉得有压力,就像我有表白的权利一样,你也有选择的权利。”
“我……”齐乐云好难过,她不知道该怎么告诉他,是因为怕伤害其他好友,所以不敢立刻表明心迹。
韩廷威望着一直沉默着的齐乐云,热切期待的心情直往谷底跌去,虽然很失望,但是,为了不让气氛变得更尴尬,他自我解嘲地说:
“没关系,毕竟我们才刚认识,你对我还不了解,会有疑虑也是正常的。”
齐乐云望着一脸失望、落寞的他,觉得很不舍,于是说:
“阿威,可不可以给我一点时间?可不可以等到毕旅结束以后?”
“好。”韩廷威很高兴,至少她没有立刻拒绝他。
“谢谢。”齐乐云看到他脸上露出愉快的神情,心情才舒缓了一些。
“说谢谢的人应该是我。谢谢你,还让我抱着一丝希望。”他诚挚地说。
“这几天,就让我们像好朋友一样,开开心心地游玩吧。”她微笑说。
“好!就这么说定了。”
两人相视一笑,说清楚的感觉真是太好了。
终于又可以轻松地面对彼此,两人似乎都从中学习到未来的相处模式。
茶暍完了,齐乐云忍不住打了个呵欠。“喔,对不起。”
“睡美人又困了吗?”
“真是的,连你也这样笑我。”她不悦地一瞪眼,却惹来他开怀一笑。
“怎么了?”他看她一直盯着自己,有点不自在。
“为什么你平常很少笑?你知道你大笑的样子有多好看吗?”
“是吗?”听到这样的称赞,其实他心里很高兴,但是,又习惯性地把刚刚流露出来的真性情给隐藏起来。
“阿威?”她被他弄糊涂了。
“……”他望着她,眼里似乎有很多话,可是,却一句话也没说。
“你有时候真的好奇怪、好难捉摸喔。”
“你对男生说话都这么坦白吗?”不等她回答,他又说:“好了,我们回去吧。”
走出那家茶铺,韩廷威在路边挥手拦了一辆计程车。
在车上,韩廷威望着窗外,一直封存在他心中的记忆缓缓浮起……
齐乐云靠在椅背上,转头看着韩廷威又变得严肃的侧脸,她不敢说话打扰他,只是静静地凝望着他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突然转过脸来,说:“你还记得‘星悦剧坊’公演海报吧?”
“嗯。”她点点头。
“因为有那张海报,我才能了结心中一个愿望。不,应该说是一个遗憾。”
“……”她不解地望着他。
“你一定觉得奇怪,为什么一个从不看戏的人会那么想得到公演门票。”
“对啊。坦白说,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你看到那张海报之后会那么惊讶。”
“因为,我在那张海报上发现了一个人,一个我想念了将近八年的人。”
“真的吗?是谁?”
“一个国中同学。她是一个一点都不像女生的女生,顶着一头像小男生般的短发,下了课,不像其他女生一样留在教室里聊天,就跟着我们到操场去踢球、追逐。原本以为我们可以一直当好哥儿们,没想到,在国一暑假的时候她转学了,从此,我们就失去了联络。”
“所以,你才会觉得很遗憾?”
“这只是其中之一。最令我觉得遗憾的是,她在离开之前,塞给我一封信。那时候我很生气,因为我一直以为她跟其他女生不同,没想到还是一样。我把信丢在抽屉里,一个星期都不去理它。等到我打开它之后,才知道那根本不是‘情书】,而是道别的信,她希望我第二天可以去为她送行,可是,已经来不及了……”
齐乐云这才明白,为什么那天韩廷威会露出那种绝望的表情,原来是——以为终于可以再见到因为“阴错阳差”而失散多年的儿时挚友,没想到却又在瞬间希望落空。
“那,公演那天,你有去找她吗?”
“没有。我本来想去,后来又打消念头。”
“为什么?”
“因为她看起来很幸福的样子,我想,还是别去打扰她好了。”
“很幸福的样子?”
“其实我一直等到剧团要离开,本来想过去打招呼,可是看到她挽着其中一个演员的手,很亲密的样子,所以……”
“你以前……很喜欢她吗?”她紧张地问。
“当然喜欢。”他看了她一眼,笑说:“别想歪了,是那种‘哥儿们’的喜欢。”
“既然如此,为什么不大大方方地去找她?”
“虽然我很想念她,但是,她的想法怎么样,我一点把握也没有;更何况,还有其他人在场,如果因此引起不必要的误会,那就太对不起她了。”
“那,她的样子改变了很多吗?”
“没有。还是跟国中的时候很像,仍然顶着像小男生一样的短发。”他想起那天她在舞台上逗趣的表演,忍不住微微一笑。
“如果以后你有机会再见到她,最想跟她说什么呢?”
“说……对不起。”他幽幽地长叹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