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名窈窕女子并肩站在落地窗前,她们清一色穿着黑衣,神情严肃而冷淡。
由极为相似的长相可知,她们是同血缘的姐妹。有着同样出色的脸蛋、玲珑的曲线和傲人的气息,不少人在今天见到这三姐妹时,都忘神了好一会,但场合不对,他们若是起了邪念,恐怕会遭天谴——
今天是司徒企业创始人司徒擎天前妻的葬礼。因为过去司徒企业的响亮名声,和司徒擎天的豪爽好客,让他在台湾名声响亮,连带他的妻子也为人熟知,使得今天政商云集,这场葬礼好不风光。
“人都走光了呢……”戴着黑框眼镜、留着学生头发型的女子打破了寂静。
“是啊,终于可以安静了。”另一名有着一头染成大红色短发、肤色白皙的女子叹口气,倒进意大利进口的沙发里。
“红,你今天一直没说话,怎么了?”戴着眼镜的女子望向也躺进另一张沙发上的长发女子。
司徒绽红淡淡笑了。“我怕今天这种场合太耀眼,害男士们心神不宁,妈会不开心的。”
“天生的狐狸精。”时髦的红发美女扫了她一眼。
“是啊!我很嫉妒那位叫潘妮洛普的西班牙女星,她的外号可是‘好莱坞的职业狐狸精’哪!”司徒绽红抚着长发温温一笑,对于姐妹的奚落不甚在意。
“原本你可以早她一步抢下这个外号的,偏偏那时对你一见钟情的大导演请你去试镜,你就是不答应,位置被人抢走,算是你自己不懂得把握机会。”
“因为后来我发现,其实他并不有钱。”司徒绽红睁大媚眼,坦言道。
“唉,当初你狗眼看人低,现在我们也不有钱了。”戴着眼镜的二姐司徒凌云推了推镜框,一脸含恨。
“当初妈咪嫁给老爸,就是因为老爸是大财主,当她发现老爸有外遇,先瞒着老爸把他所有的财产全改到她的名下,又骗老爸说,她在外头负债数亿,把老爸吓坏了,拖着她到法院去签‘夫妻财产分离’,结果……呵,妈咪拿着征信社抓到的证据诉请离婚……难怪老爸临死前的遗言,是不准妈咪踏进他的灵堂。”司徒绽红掩唇笑说父母亲几十年来的勾心斗角。
司徒漾然也笑了。
“妈咪的心肠真狠。”她认为在怪物妈咪的教导下,她们三姐妹有些势利眼也不算奇怪。然后她皱眉,“凌云,你刚才说,我们也不有钱,这是什么意思?”
“喔,我已经查过公司、银行账户,我们的负债金额很大……”
一提到数字头就会痛的司徒绽红举手阻止她。“请说我们听得懂的话语。”
“重点是——我们破产了!公司只是空壳子,卖了公司的钱是足够还债,大不了再缴完这栋房子的遗产税,然后……一毛不剩。”
“什么?”不只漾然正襟危坐,就连一向慵懒的绽红也露出惊恐之色。
“我们……破产了?”那她向Tiffany订制的钻石项链得要退掉了?
“对,我刚才一直要说,你们偏偏没耐心。现在听仔细了,除了这间宅子之外,妈咪把所有财产变卖——包括公司,然后被我们四个女人挥霍光了。”司徒凌云犀利的眼神瞪着她败家成性的姐妹,再想想她们那个性作风特立独行的妈妈,司徒凌云忍不住又长长叹了一口气。唉!说她们是母女,倒不如说“姐妹”来得恰当些,妈咪挥霍之能事可是她们四人之冠哪,所以她该说她们的家产是被她们“四姐妹”给败光了的才是。
司徒绽红掩唇惊呼:“破产了?那我们以后呢?把这栋老宅也卖了吧!”
“然后呢?住路边?我是公司的会计,要找份工作应该不难,但是你们两个……”司徒凌云扫着她挥霍成性的姐姐和双胞胎妹妹,摇摇头。
司徒漾然的斗志被她的不屑激起了。“我体格好,耐操,做什么不行?”她可以在健身房里待上一整天都不累,她还怕什么苦工。
“那我长得美,骗个金龟婿应该不难。”司徒绽红揽镜自夸,老神在在。
“唉,我这么说吧!咱们仁慈的妈在我们每人的银行户头里留了十万元,她说我们以后要养活自己了。醒来吧,我们再也不是千金大小姐了。”司徒凌云幸好自己从小和另外两位姐妹不同,她是惟一会存钱的,她倒是不害怕。
“十万块,还不够我到美国玩一趟呢!”司徒漾然正为她的美国行哀悼中。
“大概只够付到美国的头等舱机票吧。”司徒绽红也有点失落,歪头望着窗外,闪神了。
司徒凌云叹息。唉,这就是她的姐妹。
“还在想你的头等舱?醒醒吧!我们现在有经济舱可以坐就不错了。”
一年后。
叫骂声从上午十点一直待续到中午,“永新建设公司”的业务专员低头垂望自己的脚尖,尽力不去记得站到发软的双腿,趁客人骂得口干舌燥转身喝茶时,他偷偷觑了眼墙上时间。
十二点半了,难怪他肚子好饿……
他望了眼端茶的杂务小妹,趁客人还没转身时,对平常和他交情不错的杂务小妹使个眼神。
什么?杂务小妹摇摇头。不懂。
他无力地歪歪头,抬起双手,食指抵在眼角往上一拉……
喔,懂了懂了!
杂务小妹点点头,转身飞奔而去。他说的是狐、狸、精!
想着心上人还在挨骂,她脚步加快往公关课奔去。
推开门,她直朝果然持在办公室吃中餐的救星走去。“狐狸……呃,不是,那个……司徒小姐,业务课那里有点麻烦,能不能请你去一趟?”
正在细嚼慢咽美味中餐的司徒绽红一脸空白。“对不起,我是公关课的,我简单的脑袋不熟你们业务课的工作。”
“不是啦!是我们家专员被客户骂了足足两个半小时了!”哎,她怎么现在才想到来求救?要摆平那些财大气粗的大老板客户们,当然要请出这位永新建设公司的镇店之宝才有用喽!
“所以呢?”司徒绽红眨着媚眼,仍旧一脸无辜。
“呃……”杂务小妹一脸痴呆。对啊,所以呢?她要怎么请动她去救专员?
跟着她跨进公关课的林董事在一旁笑开了。“嘿嘿,司徒小姐,是这样的啦……他们业务课摆了个大乌龙,把客户九月的案子压到十二月才开工,客户当然气得跳脚喽!”
“延后三个月?那难怪客户要生气了。”司徒绽红仍旧悠闲地往嘴里送饭菜。
“而且那是客户要自用的办公大楼呢!完工日期延后,他们的公司也得延后开张了。所以需要你去安抚一下嘛!”林董色迷迷拍着她搁在桌上的玉葱小手。“本公司还得倚靠你呢!”
“林董,您这么说,我可会不好意思。”她笑着收回手顺顺长发,不着痕迹地避开林董。“不知道火气可以连标两个半小时的是哪位?辛老板还是吴董?”
“呵呵,你实在太厉害了,是辛老板。”林董欣慰地点点头。他不知道这个美女的来历,不过她实在太厉害了,对每位“男”客人都了如指掌。
“喔,那简单。两个半小时是吧?那时间差不多了。”她把吃完的餐盒丢进垃圾筒。“我会。但是林董,您说您要怎么奖励我呢?”
“呵呵,你今晚想吃哪家餐厅啊?”林董跟她跨出公关课,杂务小妹则被他们的不疾不徐急坏了。
“嗯,等我下班以后再说喽!”
“好好好……”
公关课的男同事等人离开后,椅子一滑,滑到另一桌三位女同事桌旁。“看到没?做公关就要做到她那样。”每个男人都被她驯得服服帖帖,那女人真厉害!
白目!三双电眼射向他。“你又做得到?”有人呛声了。
公关课里惟一的男性头垂垂。“如果哪位女老板对我有兴趣,或是公司有女董事的话……”
“或是哪位有断袖之癖的大老板?你也想当狐狸精?请去照照镜子先,谢谢。”女同事用嘴巴赏他一巴掌。
“不过,我亲眼看到、听到她和公司董事吃饭的,有七人,至于其他的……”公司所有董事也不过十位啊……
“我上次看到她和‘维亚’的老板在逛丽晶精品店呢!大老板手上有好几个袋子哟!”三个女人七嘴八舌起来。
“哼,果然是狐狸精,都几岁的人了,还在学中学生搞援交?”
“对啊!我看她天天一身华服大概都是跟男人要来的。”
“酬劳?”大家暧昧地挑挑眉。
“我看她跟董事长亲热得很,难怪去年她可以被安插进公关课了,这可是不容易进来的部门呢!”像她,可就是跟杨董……
“我最不喜欢这类人了,生活靡烂、玩弄男人……不,我看她是男人的玩物才对!”三个女人同仇敌忾。不过在后台稳固的司徒绽红面前,她们对她可尊敬得很。
“可是你们办得到吗?我是说,你们三位能安抚大老板的火气,然后哄得他们请你们吃大餐、买贵重礼物吗?”才被修理的男同事忍不住嘲弄回去。就是不行,她们才眼红地在这边道人长短。
三个女人瞪眼。“你——话太多了!”
对,她们是没她长得美、也没她的魅力,更不像她只要一脸无辜就能让男人把她捧在手心,但……起码她们懂得羞耻心,还会自重啊!
司徒绽红,真不知她是从哪座山修炼完成下来的狐狸精!
台湾都会区的夜晚总是灯红酒绿的,尤其在商业区,家家酒店生意兴隆不说,连附近的高级饭店都常常客满,狗仔队也常在此区流窜。
“喂喂喂,我刚才在马路对面碰到X周刊的狗仔队,他们说今天有拍到某大男明星来附近找美眉喔!这星期的杂志又有好看的喽……”推开门赶着加入的六旬老男子一进来就大声吆喝。
“啊?不是来拍我的啊……”另一名同龄老翁叹了口气。
“拍你这个脑满肠肥的老头子做什么?要拍也拍咱们玉树临风的世侄嘛……”指头一点,指向坐在角落却是正襟危坐、眼不斜视的年轻男子。几个老翁一看,同时摇摇头。“不过,我说世侄,你跟你家老头子差好多啊!有你在好闷,以前你家老头子在的时候,场子没一刻是冷的。”
齐立恩干笑两声。“各位世伯就别在小侄面前数落我家那不肖老头子了,丢脸啊……不过,为什么台湾人谈生意一定要谈到酒店来呢?是为生意而到酒店,还是到酒店顺便谈生意?”
回到台湾后,他跟着父亲跑了几ㄊㄨㄚ,他对台湾的酒店文化无法苟同,但近来父亲健康稍有状况,工作只得由他来接。他以为只接公司的业务,没想到连跟父亲老友们上酒家也是他的工作。“唉,你怎么这么想不开?这什么时候你在想这些?把你身边两个漂亮小姐晾在那里,多闷!”“我不习惯。”他对于左右夹着他、拼命怂恿他喝酒玩游戏的狐狸精实在没好感,她们娇嗲嗲的声音只让他无法自主地猛起鸡皮疙瘩。
他哪知他一张俊美的脸孔可让酒店小姐趋之若鹜——她们平时看到的不是些年老体衰的老头子们,就是放浪形骸的年轻企业人,现在难得有个年轻又不乱来的帅哥来,她们自然工作得更加起劲了!
“唉,喝洋墨水的就是不一样……你们留学生的生活不是都很淫乱吗?你应该已经早就不是处……”
“世伯,来,喝酒。”他赶紧端上酒,免得又被逼问些不堪入耳之事。
“说淫乱,我今天在永新听见辛老板又在标人了,结果啊,还是咱们那位可口的小红把事情给摆平了。”几个老翁一听到小红,马上眼睛一亮。
“小红?在叫我吗?”一位小姐出声了。
“不是你,是另一个小红。啊,立恩,听你家老头子说,你也正和永新谈生意是吧?你一定要见见她哟!”一位喝得醉茫茫的老翁拉着齐立恩,对他比出大拇指。一脸色相。
“那位小红又是哪位人物?”说八卦总比被灌酒来得无害。
“她啊,嘿嘿嘿……你还是自己见她一面吧!只要见上一面,我包你马上就会被她迷得……”另一人也接口。
“世伯,您就先说点,让小侄开开眼界吧。”端出这几年跟在父亲身边学会的牲畜无害式的笑容,齐立恩假装听得很认真,趁机挪动身体逃开狐狸精的爪子。他有着不同于阴柔外表的利落动作,扑了个空的小姐一脸茫然望着身边空荡荡的位子……
这帅哥练过功夫吗?好厉害!
“她呀,据我所知好像是这一年才到永新的吧!她是公关课的小姐,年资虽浅,但每个客户她都熟哪……”
“我们都很熟。”
“对啊!啧啧啧,她那媚功哟……”
“对啊对啊,她呀,还真是尽责,只要是能帮公司谈成生意,或是不小心惹火了客人,只要客人能服服帖帖,要她做什么都可以哪!”
“做什么……都可以?”齐立恩意有所指地看看俗气骚辣的酒店小姐们。大概就是这种型的吧?这几个老头子的眼光大概也就差不多如此。
“嗯哼……”几个老头子脸上全是同样的色迷迷。
八成这几个色老头都尝过那位小红的好处了吧?他对随便的女性没有兴趣,那位小红,还是留着给这些大老板们享用吧!
“她这么厉害?”他嘴里还是顺着他们的话搭下去。
“当然喽!她的外号就叫狐狸精哪……”一群醉茫茫的老头子又是一阵色笑。
“喔……”齐立恩耳边听着有关永新小红的故事,一桩比一桩龌龊,他无法自已地对那位小红起了极深的反感。
惟一对她的印象,是她的名字——司徒绽红。太特别了,他不想记住也难。
齐立恩站在永新建设公司的大厅,俊秀的外形让接待小姐脸红心跳,忍不住一直盯着他看,用内线通知楼上时,还舌头打结。哎,他那双会勾人的眼,教她的心脏……
“‘扬浩集团’的何……齐小姐……不,齐先生,请你搭这边的电梯,到十五楼……呃,不,是十六楼,请……”接待小姐迹近语无伦次。
“谢谢你。”虽然对这位接待小姐的反应十分骄傲,齐立恩还是维持企业代表人的冷静,直到走到电梯前,他看似轻松的步伐其实十分迅速,在电梯门关上前,他的手精准地切进门缝间挡住电梯门,顺利搭上这班电梯。
“喂,你知道吗?昨天公关课的狐狸精又把火爆的大老板摆平了。”
他才走进正好打开的电梯,关于昨晚听到的那号人物,马上又飘进他耳朵。
那些色老头的话不见得统统能信,那他来听听看同公司的人对那位大名鼎鼎的司徒绽红又是如何的评价了。
反正都被关在电梯里了,能不听吗?
“是吗?代价是什么?”虽然不属同个部门,只要有相同话题,大家都能聊。八卦人人都爱听,尤其事不关己,聊起来最愉快。
“听公关课的说,司徒绽红下班就坐上那位大老板的车,一起去吃晚餐呢。听说她吃的又是那种贵到会让我们一个月薪水都付不起的豪华餐呢!”电梯里马上惊呼声四起。
“她啊,到底跟几个大老板胡搞瞎搞过啊?看来是算不清了,好像每个星期都有新战情哦!我看哪天她没有伴,那就是世界末日了。”
“我看哪……她交往过的对象,连她自己都数不清吧。”
“对啊,瞧她一身上下全是名牌,以她那一点点收入怎么可能买得起?”又有人发难了。
“厚,她的品味可好了,她最近常提的那个包包,可是香奈儿这季最经典的新款呢!”
“还说呢!她上班开的车是八百多万台币的保时捷耶!而且,她家的地址是在‘高级’住宅区哦!”人事资料室的小姐说“高级”二字时,简直是用歌颂的语气。
“她全身上下全都是名牌,深怕别人不知道她有钱似的,真是够拜金了。”
“我早在她刚进公司就知道了。谁可以不用经过考试就进公司的?而且还是很多人都对公关课那可以遇上大老板的肥缺很感兴趣呢!如果没有强硬的后台,哪进得去?”
“对啊!早在她一进公司,我就闻出她一身骚味了,那狐狸精的味道,可是怎么都掩盖不了的。”“话是这么说,可是好像也没人抓到过她跟谁在一起啊!”
“我上次就看见她坐在董事长车里。”
“公事吧。”七嘴八舌中,有小小的声音替被当八卦聊的司徒绽红说话,马上被电梯里的众家男女瞪得缩回脖子。
八成是迷恋司徒绽红的!
“那天是假日。”讨论继续。
“喔……”暧昧声四起。
齐立恩也挑挑眉。
“董事长都六十好几了,她也要?”
“有钱嘛……”
齐立恩摇摇头。他以为放浪形骸是西方人的专利,是他错得彻底,还是台湾其实也在“进步中”?
电梯在七楼再度停止,一位穿着合身套装的秀艳女子跨进电梯,奇异的,刚才的喧闹声立刻停止。
齐立恩对四周过度的安静没有反应,他已经为站在他身边、刚才进门时面对他微笑的长发女子着了迷。
哇!好有气质的女孩……
平常都很冷静、很ㄍㄥ的他,今天忍不住一看再看,最后是目不转睛望着美女发呆。
电梯八楼、十楼、十三楼都停驻,最后电梯里只剩他和美艳女子。发觉他的视线的女子回他一抹笑,没有被他令人屏息的俊美迷惑,反而很冷静地再送他一抹微笑。
电梯停在十五楼,这是永新建设的最高层了。当电梯门打开时,他又得到回眸一笑,傻傻地看着美女跨出电梯,门关起来……
等等!他也是要到十五楼啊!
他急急忙忙再度伸手挡住电梯门,跨了出去,但这回他并未追上美女的脚步,她已经推门进入董事长办公室。
她是董事长的秘书吗?
“嗯哼,请问您是齐先生吗?”正牌秘书见多了男人对那道背影露出垂涎表情,至于总被忽略的她,只能拼命压抑不满。
哇啊!千年老妖怪!齐立恩差点惨叫。怎么跟走进去那位差那么多?
“是是是……”恢复冷静后,他笑着点点头。
“您来早了,请稍坐一会,董事长马上就好。”秘书指指一旁的沙发坐椅。
“是。”齐立恩坐进沙发里,怀疑着刚才步进董事长室的那位小姐是何许人也。
很久没有想追求女性的欲望了,她——挑起了他的兴趣。
望着紧闭的董事长室,他淡淡笑了。
他等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