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午时分,商业区办公大楼附近餐厅几乎都坐满了人,人声鼎沸,冷气的效力感觉似乎也减弱了许多。
夏贤良抹抹脖子后的汗,颈领处已湿了一片。这种天气喝热汤,即使冷气开放,也够热燥。但这种「商业套餐」就是固定的菜式附汤。他喝了一口,便放下汤匙。
「不好意思,你这么忙,还找你出来。」又不想饭后喝冰冷的饮料,却有点按耐不住了。
「再忙也是要吃饭,很久没跟学长一起吃午饭了。学长也应该挺忙的吧。」
「还好。」夏贤良说:「上回的事真谢谢你了,尚斌。」
「小事一桩,你别客气了,学长。」胡尚斌优闲地喝着冰凉的咖啡。「倒是桂枝姐恐怕不会那么轻易就放弃。」
「我已经快被电话轰炸到投降了。」夏贤良苦笑。
「我看你就干脆投降吧,学长。」胡尚斌轻笑出声。「我不是说了吗?学长,你也该给自己机会。」
「我现在没这个心思。」
「桂枝姐不会接受个理由的。不过,桂枝姐保守,介绍的对象虽然不错,总觉得少了什么。学长,要不,我介绍几个朋友给你。」落实桂枝姑妈对他「带坏」夏贤良的指控。
「谢了。」夏贤良摇头。「我暂时真没那个打算。」
「那你要怎么向桂枝姐交代?」胡尚斌半开玩笑,加重「交代」两个字语气。
夏贤良又苦笑一下,摇摇头,低头喝一口汤。汤凉了一些,总算比较好入口。
「我刚刚就想说了,学长,这么热的天气,你还喝热汤,不觉得更热吗?」
「还好啦,习惯了。以前莉安她妈不让我吃饭时喝冰凉的东西,现在莉安掌管家务,习惯也差不多。」
提到夏莉安,胡尚斌想想,说:「学长,我想我该把小武带回去了。」
「怎么突然要把小武带回去?」
「不是突然。我毕竟是小武的父亲,该由我照顾他,总不能老是麻烦学长。」
「你不必客气,尚斌。小武住在我家,我就像多了一个儿子一样。再说,你一个大男人,工作又那么忙,把小武带回去了,忙得过来吗?」
「我会请个保姆。」
「这不太好,还不如让小武待在我那里。」
「小武住在学长家,有学长在,我当然很放心。不过,学长,我们也该为小夏想想吧。」
「莉安?地怎么了?」
「小夏年纪不小了,有她自己的生活,小武在,她要照顾小武,也不能常出门。这样对她不太好吧。」
「唔……」夏贤良似是没想过这问题,沉吟了一会。「不过,莉安也没说过什么,她也挺喜欢小武的。」
「不管怎样,小夏都二十三岁了,总要交朋友约会什么的吧,她需要有自己的生活。」
想想,他社交场合认识的那些女孩、模特儿什么的,很多不过十八九,再大也不过大夏莉安一两岁。这年岁的女子,生活正「多采多姿」,夏莉安算是「牺牲」很多了。
不过,她居然说他是「上了年纪」的男人……唉唉!
「你这么说,最近莉安好像挺常出去的。」提醒了夏贤良。「好像认识了一个男孩子,常跟这个男孩子见面,我忘记对方叫什么名字,小武说莉安在跟这个男孩约会……」
「江川平。」胡尚斌接下去。刚刚吃的商业套餐真不应该加醋,混了咖啡,味觉都混淆了。
「啊,对,是姓江没错。你也知道了?」
「那个江川平,是江医师的儿子。」
「江医师的儿子啊。你连这个都知道。」夏贤良不禁摇头。「怎么你知道的比我这个作父亲的还多。」
胡尚斌抿抿嘴,喝口冰咖啡,也就没有答话。
「莉安也开始交男朋友了啊……」女儿的事,当父亲的都最后知道,夏贤良不禁唏嘘。
「只是约个会,还算不上呢。」胡尚斌突然开口。天气热又闷,容易烦躁。
夏贤良看看学弟,笑一下。
「怎么了?」那样发笑,怪怪的感觉。
「这周末有空的话,过来家里吃饭吧。」夏贤良笑笑地,没事人似,却又显得高深莫测。
「不好吧。小夏要张罗忙碌,又要抱怨我去惹麻烦了。」
「你很在意莉安高不高兴吗?」
「啊?不——」突然这么一问,胡尚斌乱了手脚似,眼神竟乱起来,一反平时直直前望的坚定,垂了下去。急忙喝口咖啡,定静下来。才又抬起头。「我是说,我老过去叨扰,小夏多了事忙,不如我请学长跟小夏到外头吃饭吧,也省得小夏忙碌。」
「何必花那个钱。再说,在家里比较自在。就这么说定,你不必担心莉安会不高兴。」夏贤良又笑一下,拍拍学弟的肩膀。「你也该多来看看小武嘛。」
当律师的,口若悬河,伶牙俐齿说服人惯了,可胡尚斌这时却闷不吭声,找不出话拒绝。
他告诉自己,的确也该多去看看儿子。
所以,就那么顺理成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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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坐。要喝咖啡还是茶?」
「茶好了。」咖啡苦得要命,谁喝它。
「要不要加糖或牛奶?」
谁喝茶在加糖的?
「红茶吗?我不要,我要绿茶。」
她就知道,静姨这里,只有一堆难吃难喝洋化的玩意。亏静姨还是个营养师!
「我这里有一些小糕点,配红茶喝刚好。」
「我不要。」毫不犹豫便拒绝。「那些小糕点甜得要命,红茶难喝得要死。静姨,妳念营养学的,都不注意食品健康吗?」
「妳哦!」李美静端了红茶、绿茶,还有小糕点出来。「营不营养、什么健康饮食是在医院对别人说的。回到家吃什么,自己喜欢就好了。」
夏莉安喝她的乌龙茶,碰也不碰那些西式小糕点。
「妳找我有什么事?静姨。」
「不找妳,妳就不来找静姨了?」
「妳可以到家里去,妳也好久没去了。」
「妳跟姊夫又不请我去。」
「拜托,自己人还什么请不请的。妳随时都可以来啊。天天来也没关系。」
「我要天天去会把妳给烦死。」李美静微微一笑。笑得含蓄,但眉都弯了,看得出来心情很好,很高兴。
「才不会。爸也会很高兴的。总比桂枝姑妈三不五时来巡视好太多了。」
引得李美静忍不住又笑。「桂枝姑妈是关心妳跟妳爸,妳别调皮。」
「我哪敢。桂枝姑妈啰嗦起来没完没了,谁敢去惹她了。」
夏莉安不碰那些甜腻的糕点,李美静也节制地只吃了几口。喝口红茶,歪歪头,说:
「桂枝姑妈不是帮姊夫介绍了对象吗?结果怎么样?」她只听「相亲」这回事,不知道细节。
「哪还有什么结果。」夏莉安摇头。「爸根本没去,奸诈地骗我去当炮灰,还找了那家伙去!」
「那家伙?」大概是指胡尚斌吧。
果然,夏莉安吊个白眼,一副「还能有谁」。「他宝贝学弟啦。」
「妳每次说到尚斌,都像这样有仇似。莉安,妳真的不是喜欢上尚斌了?」
「拜托,静姨,谁会喜欢上那种家伙!」简直是亵渎她的「纯洁」。
李美静抿抿嘴。「尚斌也去了,那桂枝姑妈有没有说什么?」
「当然没有给他好脸色。总之,事情是吹了。」
「妳爸真的不打算再婚?」
夏莉安耸个肩。「天晓得。桂枝姑妈说都是爸那宝贝学弟把爸带坏。那家伙的确讨人厌!」
「是讨妳厌,还是讨桂枝姑妈厌?」李美静泛起笑。
「反正就是讨人厌——妳可别又说那些有的没的,静姨。」搞不懂,居然会说她喜欢上那没节操的家伙!
「好,不说。」真是「此地无银三百两」。「对了,妳最近跟川平见面是不是?」
「别提了。」夏莉安挥个手。
「怎么了?吵架了?」
「他告诉妳了?」
「他说有些事跟妳意见不合。」
夏莉安闷哼一声。
「那家伙不过是长得好看一点,没什么了不起。」
「妳别任性,莉安。」
「我才没有。他喜欢那种会哭得死去活来的女生,就喜欢去,谁希罕!」跟江川平,是没戏唱了。
男人,不管大小,不管生熟,都喜欢那种楚楚可怜、纤细柔弱,一只小虫死掉也会掉泪,然后哭起来肩膀还会颤动的女人吧。
这样,他们才能拥着她微颤纤柔的肩膀,给她呵护安慰对吧?
切!说她嫉妒好了,无所谓。她就是最烦那种动不动就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女生。像那个张蓉蓉。
拜托!她妈翘掉的时候,她都没有抢天呼地、鬼哭神号的;那些女人,只不过被个男人甩了,就如丧考妣,鼻水口水都可以流下来。
「川平有责任感,个性认真,虽然有时候固执一点,但人很不错。妳别跟他呕气。」
「谁在跟他呕气,不搭就是不搭,没什么了不起。」是有点呕,不过,不合就拉倒。找男朋友是为了开心快乐,如果对方不能顺着她,把她捧在手心上,那还有什么意思!
天涯处处是芳草,又不会死绝,委屈自己干什么!
改用一下史达林名言,失恋一次是悲剧,失恋两次、三次,三次以上,就只是数字了,没什么大不了。
「莉安,如果妳真喜欢川平,就别任性。吵嘴了,呕呕气,气过了就算。」
「反正他又不喜欢我,不搭就是不搭,忍气吞声、委屈求全的干什么。」她的优点是,她知道自己要什么,人家喜不喜欢她,她老实明白,老实接受,不会自我陶醉、自我欺骗或自我感觉良好。
江川平也许基于雄性本能,对柔弱雌性有同情倾向,不见得就喜欢张蓉蓉。问题是,她想要他当她男朋友的人,心中必须以她至上,唯她独尊,要不然,什么恋爱,谈个屁!
「说妳任性妳还不承认。」李美静摇头。「男女交往哪有都那么顺利的,一呕气就要分手,那怎么成。」
「静姨,问题是他根本不喜欢我。」倒追的,都没价值是吧?切!「他喜欢妳。」
「啊?」李美静失笑。「莉安,妳别瞎说了。川平比我小,我们差了四岁,跟弟弟一样。」
「那又怎么样?」夏莉安不以为然。「他亲口说他喜欢妳,顿都不顿一下。」
「不可能的。我们只是朋友间的友爱,妳误会了。妳当然也喜欢妳的朋友,对吧?」
「随妳怎么说吧。反正他喜欢妳就对了,反正我跟他是没戏唱了。」
还好,她不会因为喜欢上一个人,就死去活来,所以,虽然受到一点轻度内伤,也不会死去活来。何况,她跟江川平之间,八字连半撇都不到,像动物一样舔舔伤口,记住教训,就过去了。
她的态度就是这样。对张蓉蓉那种死不知记取教训,只会哭哭哭的女人烦不胜烦。大概这样,她这样缺乏「同情怜悯」的心肠,他才认为她跟他不是同类吧?
他还叫她「迅猛龙」呢!
切!迅猛龙就迅猛龙!
「莉安,妳别任性,跟川平好好谈一谈。」红茶冷了,李美静把红茶倒掉。
「静姨,妳真是驼鸟。江川平喜欢妳,妳如果也喜欢他,那不就结了。」
李美静摇头。「妳不要再瞎说。我年纪比他大,就跟姊姊一样。」
是因为「年纪比他大」,不是「不喜欢」。话里的无心,用词的无意,泄露某种下意识。
「那又怎么样?」夏莉安还是一脸不以为然。「也不过才大四岁。就算大了十岁、二十岁又怎么样?他喜欢,妳喜欢,那就结了,关别人屁事。」
动不动就说「屁」字,桂枝姑妈要听见了,一定皱眉瞪眼,不知道要叨念多久。
「妳哦。」李美静又摇头。不知是重复强调那「不可能」,还是对外甥女的「乖戾」无可奈何。
「静姨,妳别那么迂腐。江川平喜欢妳,我不会在意的。喜欢就喜欢,跟年纪大不大、小不小没关。」谁说一定要「男大女小」的?
真的,说她乖戾也罢,小毛头时浑浑噩噩,很多以为天经地义,不可侵犯的「真理」,长大后,头脑清楚了,才发现都只是狗屎。
狗屎是什么?就是狗的大便,你挖开来看了,里头仍只是大便。
李美静仍只是摇头。想都没想过,一个比自己年少的情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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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之间的关系,浓缩到最后,除了钱,就是性。金融法理之间纠葛不清的呢,精简之后,除了钱,就是契约。
他到底是那个厘清的人,还是制造「混乱」的?胡尚斌无声笑一下。
本来他答应了蔡老板他们晚上的饭局邀请,临时变卦,让秘书通知取消。想想,自己又亲自打电话过去解释道歉。蔡老板表示很遗憾,又要再约,他找个借口拖延过去。
饭局上,除了吃喝便是醇酒跟女人,想了都觉得疲惫。这些企业家们怎么都乐此不疲?跟那种一个人坐热气球升空、挑战人类极限,充满冒险精神的西方企业家怎么差别那么多?
但他也是这「共生圈」的一份子。他献策,提供谘询,替他们分析整套投资规画,再从他们赚得大笔利润中,淘出可观的顾问费。
结果,是互相寄生。
谁也别说谁没节操!
节操?
胡尚斌失笑摇头。不想起夏莉安那丫头都不行。
他勾起薄西装外套,搭在肩上,轻快离开办公室。
天已经微暗,街上热气仍未消。经过一家花店,他停了一下,摇头笑起来。
他居然兴起买花的念头!
不知有多少年他没有买过鲜花这种东西了,方才居然有了那种念头!
「尚斌?」身后忽然有人叫他名字。
他回头。「美静。真巧。」
「我在对街就看到你。买花吗?」
「哦,不,只是刚好经过。」胡尚斌移开一下脚步,离花店门外摆的花远一点。
什么叫欲盖弥彰?李美静抿嘴微笑。
「吃过饭了吗?没有的话,一起吃吧。」胡尚斌看看时间,很自然地提议。他跟李美静认识很久了,并不见外。
「不了,我跟川平约好了。」李美静也很自然说着。
「川平?江川平?江医师的儿子?」
语调多了一点起伏,眉毛也微微斜扬。
「嗯。他是我们医院新进驻院医师。」
「能力好像挺不错的,青年才俊。」
李美静瞄他一眼,眼底有笑。「你好像对他有什么意见?」
「没的事。」不过也就比他年轻一点吧。「听说小夏好像跟他在交往,是吧?」说他「上了年纪」——那小子也不过比他年轻三、四岁吧!
「大概吧。」
「大概?」胡尚斌上身微倾,凝了一些专注。
「川平不承认,莉安也说没可能,但两人明明见面约会过,也出去了几次。吵了架,就跟小孩子一样呕气不承认。真是!」
「吵架了?是吗?」语调过于轻快,心情似是不错。
「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能吵得起来也是不容易,年轻人就是那样。」
一句话,无心地把胡尚斌摒除在「年轻人」之外。
胡尚斌微笑不变,「处变不惊」。「是啊,年轻人就是那样,一点小事就吵闹,上午吵,下午就和好了。小夏跟江川平很快也会没事吧。」
「没事」就「没事」,干么加一声疑问不确定的语尾助词?
「大概吧。」李美静笑笑,摇摇头。「莉安说她跟川平个性不合,不想勉强。我也不知道她怎么想。」顿了一下,到底没将什么「江川平喜欢她」那些不该说的说出来。
「所以那小子——呃,我是说江川平,就找妳诉苦?」
「也不是。我要他跟莉安谈谈,他也倔得很。」
「哦,看来真的吵架了。」隐然有笑意了。也不知是不是对「年轻人」无端便闹脾气好笑。
还是,他心情本来就不错,语调自然轻快?
「你今天心情好像不错,是不是发生了什么好事?」李美静注意到了,笑问。
「啊?」胡尚斌连忙敛住眼底笑意,干咳一声。「呃,今天工作相当顺利,所以,嗯,感觉比较轻松吧。」
「我想也是。那我先走了,改天再聊。」
「改天见。」胡尚斌微笑点头。
那笑,逐渐抿成唇边一抹若有似无的纹痕,映现在黑黑的眸子底。
「吵架了,是吗……」
蚊鸣似地喃喃自语,声音细得不可闻。
一旁鲜花,红橙黄绿蓝靛紫各色怒放齐扬。他一手环着胸,一手抵着下巴,左看右看,审视思索什么似,忽然愉悦地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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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迅猛龙。」
「不要叫我『迅猛龙』!」
夏莉安没好气地闷吼,回头狠狠给了那讨厌的男人一个大白眼。
「那一天,我听江川平这样叫妳,对吧?」
「他神经,你也神经了?」又一个火气很大的白眼。
赫,脾气真的不小。
「吵架了?嗯?」
怎么听起来像在幸灾乐祸?夏莉安不爽地又狠狠瞪他,粗声说:「你到底来干么?」
「学长让我有空过来吃个便饭。」胡氏公子抿抿嘴,笑了。
「你怎么会有空?你不是应该很忙吗?」讨厌的家伙一来,又要增加她的「劳动量」。
「只要学长吩咐,我随时有空。」
「就算这样,现在才两点!两点!你这么早过来做什么?」五孔生烟、七窍冒火,气真不只打一处出来。看到这个讨厌的男人,火上加油,更加多气。
「小夏,妳就这么不欢迎我?妳知不知道这样多伤我的心?」胡公子声音低沉下来,脸庞聚愁。
「少来!」夏莉安嗤一声。「你那些莺莺燕燕呢?你多的是地方可以去,来这里惹人厌做什么?」
啊!胡氏公子按按心窝。这一箭真不轻。
「没的事。」他勾勾嘴角。「学长让我来,我顺便看看小武嘛。还是,妳嫉妒了?」脸庞微倾,眸子斜望向她,似有些试探。
「谁嫉妒了!」那厢忙不迭否认。「你爱跟什么蜜蜂蝴蝶莺燕在一起是你家的事,关我屁事!」
预料中的反应。
一切正常。胡公子又勾勾唇角,又笑了。
「我可是一直很关心妳的哦,小夏,可妳一点也不关心我,还对我这么冷淡。唉!真伤我的心。」
那样一脸奸滑的笑,嘴都弯了,叫作「伤心」?
「你少做戏!知道自己不受欢迎,就少来惹人厌。」
「学长吩咐,我没有不到的。」一脸多无奈。
「你的学长现在不在,小武也不在,你这么早来搅和做什么!」
「学长带小武出去了?」
「废话!」她老爸也真是的,叫了这家伙来,自己又跑出去,害她一个人跟这讨厌的家伙大眼瞪小眼的。
火气还真大。他真是来「受气」的。胡公子挑挑眉,显得不以为意,把笑意敛进眼底。
「小夏,妳跟江川平吵架了,心情不好,可也别把气出在我身上。妳不觉得我很无辜,嗯?」把那声「嗯」拉得老长,鼻音上扬。
说是诉「委屈」,更像是……挑逗——
啊!夏莉安像被刺猬刺一下,险险跳起来。
她怎么会联想到那奇怪的字眼?
对没节操的家伙的「指控」,她一时语塞,反驳不了,狠狠白他一眼,叫说:「好,我无端迁怒,我乱发脾气。我回自己房间,行了吧!」
不见更清净!她把自己关进房间,用力甩上门。
不一会儿,胡尚斌便敲门,不等她回答,便打开门进去。
「你怎么可以随便进来,这是我的房间!」夏莉安很不高兴。
这是女孩子的「香闺」,他懂不懂?随便就进来。
「哦,这是小姐的『香闺』是吧?」他居然取笑。
更惹她恼。
「你真的很讨厌耶,还不出去!」
「好,好。」胡公子很绅士地退到门外,站在门口处,颇为无奈似。「小夏,妳这样丢下我一个人在客厅,不觉得我很可怜吗?」
「哼!」又来这一套。
「小夏。」
「你到底想怎么样?」这人实在真烦。
他都不会察言观色吗?不知道她心情很不好吗?还一而再,再而三烦她惹她。
「别这样嘛,小夏。」他靠着门框,表情暗淡,好像真很无奈的摸样。
「嘻皮笑脸不行,就打可怜牌。胡大公子,你应该去演戏才对,不应该当律师。」夏莉安冷冷瞅他,丝毫不心软。
「妳就对我这么有成见?」表情更暗淡。
真是做戏,也算相当逼真。
夏莉安疑惑起来,一时竟变得不那么笃定。
「你别再做戏了好不好?」
胡氏公子叹口气。「妳就这样看我?」
欸,讨厌!这家伙到底想怎么样?
「你到底想怎么样?」退了一步了,烦躁了。
心一不定,便察觉不到那张充满着男人魅的英俊脸上,那隐微的、一现即逝的丝缕笑意。
「我可以进去吗?」那般轻柔要求。
夏莉安挣扎一下,还是不甘不愿地咕哝一声。
没明确拒绝,就是答应了。
「我可以坐在这里吗?」她房间里没有多余椅子,他指指床缘,得寸进尺。
「不可以。」她脱口叫出来。瞪瞪他,自己坐在床上,把椅子让给他。
「谢谢。」
长腿曲直,舒适的摆放;剪裁合宜的衣着,十分衬他的型,坐在那里,简直像杂志彩页里名牌服饰的广告。
彩页广告里的模特儿都凝着一双深遂的眼望着你,不说话。胡公子也没说话。
「你干么不说话?」夏莉安忍不住。
「妳没让我说话。」
「那我叫你坐,你就坐;叫你站,你就站吗?」她没好气。
「妳希望我做什么?」他反问。
「做我奴隶算了!」因为心情不好,她干脆胡说一通。
他脸庞斜扬,俊眉一挑,唇角一勾。「黯然无奈」的面具掉了,暴露出一点一点「真面目」出来。
知道自己失言,夏莉安微觉点窘,受不住他那样看她。虚张声势,粗声说:「好嘛,我知道自己说错了,行不行?我只是随便乱说,可以了吧?」
谁知胡公子神色一敛,收住笑,声音也沉了。
「好啊。妳真要我当妳的奴隶,我就听妳的。」目光炯炯,灼灼逼人,辨不清是认真或玩笑。
是真?是假?是玩笑?
「奴隶主」心脏猛然一跳。
跳得剧烈,几乎负荷不了。
「我跟你说了,我只是随便乱说,不要跟我开玩笑了。」竟不敢看视那灼灼逼人的目光。
「谁说我在开玩笑了?」
她猛然抬头,吃惊讶愕,颦眉盯着他。
一秒、两秒、三秒……五秒……十秒……
终于,那漂亮的唇角勾一勾,露出那要笑不笑的神态。
「你这讨厌的家伙!」她抓起枕头用力砸向他。
他笑着接住。
「妳知不知道妳刚刚那表情多好玩?」
「你——」可恶!
她随手一抓,将被单砸丢向他。
被单掉在地上,他蹲下去捡起来。她气不过,踢了他一脚。
「啊!」却没站稳,脚跟反而一滑,往后栽下去。
「小心!」他紧张叫出来,冲过去抱住她。
身后是大床,根本不碍事。他乱了章法冲过去抱住她,反而抱着她双双倒在床上。
他在上,她在下,结实压着她。
前五秒,还没能反应过来;过了五秒,夏莉安「刷地」胀红脸。
「没事吧?」胡公子「功力」高深,若无其事起身,若无其事将她拉起来。
「死不了!」脸上充满血让她气躁。莫名地心虚,不敢看着他。
「妳脸红了。」声音居然带笑。
夏莉安猛然抬头,恶狠地瞪他一眼,方才的尴尬、狼狈感觉一下子扫开。
「不行吗?」简直恶声恶气。
「当然行,我怎么敢说不行。」
他又那一副要笑不笑的神态。夏莉安顺顺气。不过不小心跌了一下,碰巧跟他跌在一块,又碰巧是倒在床上而已,没什么大不了。
她又瞪他一眼,掉头走出房间。
那张英俊带魅的脸又浮出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跟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