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典当玉镯换来的钱还清了李邦的赌债,赌坊不但没再为难,甚至把李兰和李邦当成贵宾,非常热络地欢送他们离开。
这就是市井的规矩。
把弟弟交回爹手里,李兰马上被焦虑万分的侍从和妯儿送回敬谨亲王府。
侍从怕错过时辰仍未护送福晋回府,会被王爷责难;妯儿则怕李兰在混杂地方出入会受伤害,又怕自己帮福晋隐瞒王爷的事会东窗事发。
至于李兰在救了弟弟和跟程大哥说清楚她的心意后,倒是轻松不少,内心只是在盘算该如何尽快赎回那只玉镯。
众人甫回到王府,李兰就一直听见小荣子碎念。
「王爷好像很生气,刚才回房一路踢翻好几个奴才……现在他正在书房生气吶,福晋,请妳过去看看王爷吧!」
「好,我现在就去。没事,他可能在外头有点不痛快,回府里生气而已。」
小荣子一愕,苦恼地揉着眉心,一阵不好的预感涌上来。他究竟该不该告诉福晋,王爷曾经外出寻她?
李兰推开书房门,见宣庆正在看书,不像小荣子所描述的那样,当下松了一口气。
「妳可回来了。」宣庆发现她,铁青的脸让她直打寒颤。
「对不起,我回来晚了。」她吞了吞口水,想打破尴尬,殷勤的端起茶杯,带着甜笑递过去。「要不要先喝口茶?」
「妳就只会端茶给我喝?」宣庆接过茶杯,一口喝光,然后将茶杯还给她,又冷冷扫了她一眼。「妳没有其它的事要告诉我?」
「你想问什么?等用完饭后,我再告诉你爹怎么了。」
李兰心虚的看了他一眼,转身要走,却被他一把拉了回来,转了个圈跌倒在他怀里,宣庆不等她反应就用力咬上她的樱唇。
那绝对是咬她,不是吻她!「你干什么?好痛!」她吃痛的打他。
小荣子在门口一脸不自在,赶紧过来帮他们把门关上,还暗暗为李兰祈祷。
「你到底想怎么样?」她拚命扭着头,断断续续地说。
宣庆终于放开她,眸里满是怒气。
李兰则摸着被他咬得有些微肿的唇,有些恼,别开头不看他。
「为什么?」他冷冷的问。
「什么为什么?」
「妳假借回娘家之名,却偷偷去见那个姓程的穷书生。兰儿,妳胆子不小!」
李兰惊讶的瞅着宣庆。他怎么会知道?她去找程大哥的事连妯儿都不知晓啊!
「妳很意外我会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妳敢跟其它男人暗度陈仓,就要勇敢承认!」
自从他们圆房以后,他还是第一次对她发脾气,而且声音像打雷,震得她直想捂住耳朵。
「我没有跟程大哥暗度陈仓,我只是……」她低下头吞吞吐吐,偷偷瞄了一眼他气得快冒烟的脸,她觉得自己两面不是人。
「程大哥?叫得真亲热!」
「宣庆,事情不是这样子,你听我说好不好?」李兰怯懦的往他身边挪了挪。
「还有什么好说?事实摆在眼前,他还想带妳私奔呢!」他自顾自说着,根本不给她机会解释。「只怪我自作多情,或说我太信任妳了,没想到妳竟会这样报复我?」
她不会知道,当他在街上寻见她,却见她和其它男人态度亲昵、手来脚来时,他有多震撼、多愤怒、多伤心?不,她不会知道!
「报复?你说我报复?宣庆,我找他是有重要的事,我们根本没有私情。」
「好,那是什么事?我倒要知道为什么妳宁愿去找他,也不找我?」
「我……」
「王爷,刚才相熟的当铺发现有人把咱们府内的玉镯子拿去典当,送了回来。虽然掌柜来不及截下来人,但他知道是个姓程的男人拿去典当的。」小荣子竟挑在这个当口进来通报。
「福晋,是不是妳在街上不小心掉了,被人拾去典当?」
李兰看见典当没多久的翠绿玉镯竟被送回王府,只差没当场晕倒!
天,这不就让宣庆知道她拿这个去换钱了?而且他们还知道是程大哥做的,他会不会有危险?
宣庆一看,竟是他新婚当晚送给李兰的家传玉镯子,震怒得直磨牙,胸膛剧烈起伏,瞪着东窗事发的李兰。
「妳还有什么好解释的?妳竟然把我送妳的家传玉镯子拿去典当?妳就那么讨厌我送的东西,还是妳根本没把我放在心上?」他愤愤的甩手推开她。
「因为我需要它救命,虽然我是逼不得已当了它,但我会尽快赎回,真的!」李兰感受到宣庆的怒火,整个胃揪紧。
「妳为什么偏偏要把玉镯子给这个男人?妳要给他钱,所以卖了我送的东西也无所谓?」他愤怒的踢翻了几张椅子。
「我不是!为什么你要冤枉我和程大哥?」
「因为我亲眼看见你们在街上拉拉扯扯!」他忍无可忍的扬起大手,却停在半空中,压抑地双拳紧握。
「当了玉镯子是我的错,但我和程大哥真是清白的。」李兰仰头,等着他那巴掌落下,眼里噙着泪花。
「妳!」宣庆气得青筋暴露,却拿不闪躲的她没办法,只好迁怒其它人。「妳说谎骗我,还有那些奴才,竟没人阻止妳,我要重重处罚他们。」
「与他们无关,我是偷溜出去的,他们都不知情,你不能处罚他们!」虽然不是第一次听到他的威胁,不过还是把李兰的脸吓白了。
「妳还会怕我把他们怎样?」他残忍地笑了笑。
「妳眼里除了那个姓程的还会有别人吗?」
「你听我说,我弟邦儿他出事了,我才当镯子救他的!」
他大步走向她,将她的娇小身躯拉进怀里。「什么弟弟?妳还想把其它不相干的人扯进来?」
「是真的!」她拚命挣脱,心痛地看着他。
「你为什么不信我,我的为人你还不清楚吗?」
她说到最后,所有心酸涌上心头,泪水夺眶而出,眼中有痛苦、有委屈,还有更多的无可奈何。
「我想信啊!可是妳骗我在先,教我怎么信?」
「你……」她颓然伸手遮住眼,咬唇哽咽。「你就是不信我,从以前开始就不信我……」
他重重甩头。
「妳硬要偏袒他,我不逼妳,反正我不亲手杀了姓程的,官衙也会因为他私自典当王府物件而定他的罪。」他的语气没有半点开玩笑的成分,凌厉的眼神透着浓浓的杀意。
「你……」她颤抖的问:「为什么你老是这样?」
「我说过,我再也不会让任何人抢走我的女人!」宣庆闭上双眼,眉宇间尽是痛苦,那种绝望与无奈痛彻心扉,让她也跟着心痛起来。「是你们不顾礼法在先,怎么能怪我?」
「不!你不能这样做!」她盈满泪水的大眼紧紧瞅住他,心中被恐惧占据。
滚烫的泪如断线的珍珠,一颗一颗从她晶莹的眼中滑落,滴在她有点微颤的手上。
「我为什么不能?」
李兰忿忿地看了他一眼,豁出去了。
「说来说去,你就是不信我没有背叛你,你气我的话,干脆休了我好了。」
她抹抹脸上的泪,转身想回房收拾东西,准备离开王府。
突然她被宣庆抱起,放到书房后的小房间床上,又压在她身上。
「妳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他使劲拉扯她的衣服,男人的炽热气息在她颈间蔓延。
为什么连兰儿都背叛他?虽然他已不爱恪纯,但那时的痛苦又回来了……
不,这次甚至更痛,因为他对兰儿的爱比任何女人还多!
不,他不能让她离开,他不想再经历失去的滋味。
「你、你干什么?放开我!」她努力挣扎,却不敢大喊出声。
他没有理她,手继续在她身上游移,唇不安分的在她颈间和胸口印上一个个属于他的印记。
「我不许妳走!记住,妳是我的人,这辈子都别想逃离我!」伴随着他愤怒的吼声,他占有了她。
她闭上眼睛,眼角溢出泪珠,承受着他的忿怒,身体不受控制的颤抖。
「兰儿,为什么不对我说?为什么跟其它男人私奔?为什么想离开我?」他有如受伤的野兽,不停在她耳边低吼。
「宣庆……我没有,我真的没有,我是为我弟……」他是该生气、是该骂她,但他不能不相信她!
在互相折磨的纠缠后,他伸手将她紧紧锁进怀里。
「兰儿,答应我,不要背叛我……」只要她答应,他可以把这事忘掉,当作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没有背叛你,但你却不信我……」她忍着泪冷冷的说,心里伤痕累累。
他抱着她,吻去她挂在眼角的泪珠。他怕,怕好不容易打开他心扉的人儿会离他而去。
他的亲近拧疼了她的心,这次误会就像对他俩的爱最大的讽刺!
原来他们的感情是那么不堪一击!他们……究竟有没有相爱过?
泪无声流下,为了她已逝的爱情,也为她心底的刺痛。哭声持续了很久,久到她终于累了,也无泪可流了,她无力的将脸埋在被褥之间。
「兰儿……」宣庆见怀中的她哭得沉默却凄然,忽然间冷静下来。
他……是不是做错了?她……是不是真有难言之隐?
心好乱,连向来冷静沉稳的他也找不到方向。
他起身穿上衣服,拿起掉在角落的衣服,走到李兰的身旁替她披上。
「兰儿,对不起。」他望着眼神空洞的她。
「你走……」她低喃。
宣庆俊美的脸上颇有难色,但仍依了她,默默走出书房,留下她一人。
李兰望着紧紧合上的门板发愣,一股没来由的失落感将她紧紧包围。
她静静来到窗前,看着外面纷飞的雪花,透着一股凄凉,让人迷茫。
她该怎么办?这桩婚姻……她还能如何走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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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爷,下雪了,快回屋里休息吧!」小荣子站在屋檐下,向在庭园内舞剑的宣庆苦心劝道。
自从昨天傍晚王爷从书房冲出去之后,心晴就一直很郁闷。
而贴身侍候主子的他可真是怕死了!
今早起来,王爷用过早膳后,不理天气如何就在园里一直舞剑,他真怕主子会着凉啊!
宣庆拿着宝剑,在风雪中不断疯狂的挥舞。一招一式、一抬手一转身,都没有往日的潇洒豪气,只有浓浓的悲伤和无边无际的痛苦。
他舞着,在每个他与李兰共处过的角落舞着。越舞,他心里那个身影就越清晰,痛就越深。
李兰的眼泪像一把锋利的剑,狠狠剌进他心里。想到她失魂落魄的模样,他心中的不舍与不忍似乎凌驾了对她的愤怒。
他非常沮丧!明明就是她有错在先,他却因为她的哀求而心软。
糟了,恐怕他已深深爱上自己的妻子,才变得如此软弱,失去尊严、理智。
他后悔了,后悔对她这么凶,即使她罪有应得,他也不该对一个弱女子……但是已经来不及了,骂也骂了,伤害已经造成,要怎么挽救?
可是他后悔是一回事,她肯不肯回头又是一回事。只要她一天忘不了那个野男人,他们之间就会有一根刺,不时剌痛两人。
兰儿,妳什么时候才会全心全意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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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天起,宣庆就没有再踏进他与李兰的寝房半步。
十来天过去,李兰不去找宣庆,他也没找她,大家就假装没事一样,生活在同一个屋檐下,却不沟通。
李兰其实不怪宣庆,他的愤怒她可以理解。
如果换作是其它人也会生气,况且做错的人是她,她应该一开始就跟宣庆商量睹债的事,就算失去面子和他的尊重,也总比现在好吧?
她爱他,即使他这样对她,她还是无怨无悔的爱他。可是事到如今,她还能怎样?既然知道两人的问题在于欠缺信任,她再解释又有用吗?她已不想再吵架了,索性不去触及彼此的伤痛。
这日李兰像平日一样,带着妯儿在花园内散步。
她远远看见一个美丽的少妇,穿着华丽的旗服,在小荣子及丫鬟的带领下向这边走来。
她不知来者是谁。以对方的衣着和受人尊重的程度,恐怕是哪位身分高贵的格格公主吧?
王府里鲜少有女客来访,而对方又正走向这边,李兰好奇地站在树下观望。
「福晋吉祥。」小荣子等人见到李兰齐声问好,只有那位美人没有行礼。
「小荣子,这位就是宣庆的福晋?」美人疑惑地问小荣子。
妯儿看清来人后,诧异地对美人请安。「格格吉祥!」恪纯格格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请问妳是……」王府内所有人都认得这位美人格格,就只有李兰,好像一直处于状况外。
「恪纯见过福晋,福晋吉祥。」精雕细琢的美人盈盈向李兰请安。「抱歉,福晋和宣庆成婚时,恪纯刚巧身在蒙古,未能赴宴,还请见谅。」
蒙古?李兰愕然瞪视着眼前巧笑倩兮的恪纯和仆婢不自在的神情,一个想法闪过她脑海。
莫非……就是她?宣庆在洞房花烛夜时提起的姑娘,就是眼前的人?她就是夫君一直无法遗忘的人儿?
「恪纯格格,不必多礼,是我……该说不好意思才是。」李兰黯然地垂头。「妳回京城,是找宣庆的?」
「对,我来找宣庆哥哥的。」恪纯直接回话。「时间不早了,恕恪纯失陪,下次有机会再好好跟福晋聊聊吧!」
看着恪纯离去的身影,又见宣庆竟亲自走出来迎接恪纯的热络模样,孤寂的她内心更是酸楚得无法形容。
宣庆还是爱着恪纯格格吧?他对自己不闻不问,却公然对旧情人如此热络,是想告诉别人,谁才是他重视的女人吗?
李兰悲从中来,怔怔地问妯儿:「恪纯格格跟王爷……」
她的悲哀让妯儿紧张,赶紧安慰她说:「福晋,恪纯格格跟王爷只是青梅竹马的关系,没有其它了。再说他们都已经各自婚嫁,您别误会。」
「青梅竹马的感情,不一定是儿戏,我知道王爷心里一直忘不了她。」李兰苦笑,语气中带着浓浓的哀伤。
谁都会喜欢像恪纯那样美丽的姑娘,怪不得宣庆对自己那么冷淡,怪不得他心里永远都只有恪纯,她怎么努力也赢不了他的心……她连代替品的边也沾不上!
恪纯回来了,她和宣庆也闹翻了,他当然会重拾旧爱,他再也不属于她,再也不会!
泪水无法控制的夺眶而出,她好无助。
她忽然发现,这婚姻根本就是一出荒谬的闹剧。如果时光可以倒流,她一定不会嫁给宣庆,这样她就不会爱上他,也不会痛苦得想死掉。
他应该不想再看到她了,如果她真的让他那么不快乐,那她自行离开妤了。
如果这是他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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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庆哥哥,我回来了!」恪纯见到宣庆,兴奋地上前。
「恪纯,妳终于回来了。」宣庆笑着迎上去,仔细打量她。「妳好像瘦了不少呢!」
他曾经幻想过自己再见到恪纯时会有什么反应。是伤痛不甘地狂吼?是激动地抱住她,诉说自己的思念?还是不顾一切把她抢回身边?
可什么都不是。他竟然只像关心妹妹的兄长一样,只想知道她过得好不好,然后叙叙旧、重温往日情谊。
在不知不觉中,他对恪纯的感情,和对兰儿的已完全不同了。
「哪有,我比起你的福晋还胖得多呢!」
「妳见过她了?」宣庆意外得很。「在哪儿?」
「就在外面的花园啊!」
恪纯原本想指明她来的方向,但宣庆已先一步向后观望,寻找李兰的影子,可是她已经不在了。
见到他脸上有些失望,恪纯不解地问:「怎么了,你要找嫂子的话什么时候都可以啊?」这一点都不像她认识的宣庆哥哥。
「我和她……最近吵架了,有点不愉快。」
「难怪我看见嫂子脸色也怪怪的。」恪纯瞄他一眼。「是不是你不解风情?」
「我……误会她了。」宣庆懊悔自己对李兰的粗鲁举止,一直在想着该如何和她重归于好。
或许,他跟恪纯之间真的仅是单纯的兄妹之情,他真正心爱的女人不是恪纯,而是兰儿。
「是误会的话,那就赶快解决吧。别像我,犯了错后只能用逃避忏悔。」恪纯提到自己,不禁落寞起来。
宣庆没有急着追问她在蒙古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只是思考她的话!
误会和错误他都不想要,他只想要幸福的家。但,他该拿兰儿怎么办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