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娟的态度变得很奇怪,陈宜君发现她对待自己的态度不再像以前那样没大没小,而是变得诚惶诚恐、忐忑不安。
有好几次,她发现小娟在萧飒面前时,浑身颤抖,不敢说话。
她曾私底下把小娟叫来问话,但她始终苍白着脸低头不语,像是害怕什么事似的,完全不敢答话。
这令陈宜君很不解,也很不习惯,毕竟她跟姿君、小娟是从小长大的玩伴,名义上虽是主仆,但她们从没当她是下人,反而像是无话不谈的朋友,现在小娟变得这么疏远,让她觉得有些孤单。
“夫人,你怎么了?”坐在听风亭内看她舞剑的季玄风,明显地感觉到她的怏怏不乐。
每天早上教授他武功的时刻,是她最兴致勃勃的时候,可是今天早上不知道为何,她脸上全没了笑容,连心爱的七彩鹦鹉在唱歌都没听见。
“没有,只是有些累。”陈宜君收起剑,走到亭子里坐下,接过他递来的茶杯,轻啜了一口,“不知道为什么,最近胃口不太好,心情也快乐不起来。”
“哦,是吗?”季玄风想了想,脸上露出一抹笑容,“也该是时候了。”
“什么意思?”陈宜君好奇地瞅着他。
怎么她的身体他比她还了解啊?难道当军师的都有未卜先知的能力?
“夫人难道不觉得奇怪?”
她用力地点点头,“我是觉得奇怪。”奇怪府里的气氛怎么会变得诡谲,奇怪小娟的转变,奇怪下人们看着她时的眼光变得很怪异。
“你也感觉到了吗?”她凑近他,神秘兮兮地问道。
“感觉到什么?”
是她怀孕,又不是他怀孕,他能感觉到什么?这夫人也真是可笑。
季玄风摇摇头,伸出手握住她的手腕。
陈宜君浑然没有察觉他的动作,一味地沉浸在这个话题里。
“你没有感觉到吗?最近府里的人都不爱笑了,看到我就像看到鬼一样,一个个跑得远远的。以前我虽然没常找他们玩,但他们看到我还是挺开心的,老是夫人长、夫人短地叫,哪像现在,好似我一夜之间变成了母夜叉似的,个个都不理我了,看到我就躲,活像我会吃人一样。”她越说越泄气,忍不住重重地叹了一声。
“你不是,侯爷才是。”季玄风咕哝一声。
果然不出他所料,喜脉已现,虽然还很微弱,但可以确定她已经怀孕了。
陈宜君没听清楚地看着他,“你说什么?”
“没有,只是夫人最近容易疲累,应该要多休息。”
“要多休息?我没生病啊。”陈宜君眨着大眼,一脸的茫然不解。
季玄风微微牵动唇角,“我懂一点医术,刚刚为夫人把过脉,如果推断没有错误的话,夫人应该已经怀有身孕了。不过为了身体好,我还是会请大夫过来为夫人再把一次脉,开几帖安胎药。”说完,他站起身,含笑地离去。
“我怀孕了?”陈宜君没有注意到他的离去,她用手轻抚着依然平坦的腹部,感觉到不可思议。
她从来没有想到会有个小生命的来临,更没有注意到最近食欲不振是因为怀孕的缘故,一切的发生是那么不可思议。
这时,陈宜君瞥见小娟朝她走过来,她连忙上前拉住小娟的手,开心地嚷道:“小娟,我告诉你,我怀孕了!”
“你怀孕了?!”小娟只觉得全身一阵冰冷。
小娟看着陈宜君的眼眸充满了同情,她犹豫着要不要告诉夫人定国侯的真面目。担心夫人继续被这样欺骗下去,下场将会很可怜。
尤其是她从其他下人口中知道,最近定国侯跟老爷斗得很凶,已经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万一定国侯不是真心喜欢夫人,只是一时的新鲜——玩玩而已怎么办?万一他知道夫人是假冒的新娘,会不会像对待李章一样地对待夫人呢?
小娟的脸上满是忧心。
“小娟,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陈宜君关心地拉起她的手,发现她的手很冰冷。
“夫人,我们逃吧!逃回尚书府。”小娟终于鼓起勇气地说。
“小娟,你说什么?为什么要逃?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抢走了姐姐的幸福?我告诉你我……”
“不,不是的。”小娟慌得摇头想解释,但千言万语不知道要从什么地方说起。
最后她想到了还被关在地牢里受罪的李章,她立刻作出决定。
“走,我带你去见一个人,你看到他就会明白了。”说完,小娟带着陈宜君朝地牢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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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牢里充满了腐朽的霉味,四周阴暗潮湿,昏黄的烛光映照着墙上悬挂的刑具,越发显得恐怖鬼魅。
陈宜君感到自己快吐了,尤其是看到老鼠、蟑螂在她脚下窜逃着爬过,她几乎想尖叫着逃离,但是小娟的一句话,让她忍耐了下来。
“夫人,很快你就会知道定国侯的真面目了。”
走过一间又一间空无一人的牢房,陈宜君心想这里应该没有任何人,而决定要走之际,突然自最里面的牢房里传来虚弱的呻吟声,让她再一次改变主意。
小娟哽咽一声,随即冲往声音的来处,蹲在牢栏前,紧紧拉住一只从里面伸出来的脏手。
陈宜君怔住了,没有想到这里真的关着人,那人身上的衣服破烂,一身都是伤,一望而知,他曾被狠狠地打过。
“他是谁?”看见小娟哭得这么难过的模样,一个名字倏地闪过她的脑海,她极不愿相信地摇摇头,“他……他是李章?”
“没错。”小娟泪眼汪汪地看着她,眼里有悲愤,也有无助,“那天李章带着信要到尚书府,谁知一出大门没多远,就被季总管抓了回来,从身上搜出那封信,侯爷二话不说就下令重惩。季总管当着所有下人的面,将李章狠狠地毒打一顿,为了不让夫人知道,便把李章关在地牢里,命令所有的人封口,不许说出去。夫人,李章是无辜的,他只是想帮夫人做事而已,可是他却被打成重伤,还关在这里,他太冤枉了。”她掩面痛哭,和李章隔着栏杆紧紧相拥在一块。
陈宜君发现自己的身体在发冷,双脚无力地颤抖,她不愿相信的事实就摆在眼前。
“不……不可能,侯爷不会这么做的。”
想起他平日的温和、望着她时的深情,她怎么也无法接受这个事实。
悲愤的小娟站起来,用力地摇着她,想摇醒她的美梦,“别傻了,夫人,想想老爷为什么要把你嫁给侯爷?想想大小姐为什么要逃婚?还不就是因为怕他吗?老爷有把柄落在他手上,会要求皇上赐婚,只是为了封侯爷的口。你想想看,侯爷会甘心吗?他当然会找机会报复。为什么自成亲到现在,他都不让你回尚书府,也不让你跟尚书府的人联络?他是要你们骨肉分离,他要你们痛苦!”
“不,不可能!”陈宜君嘶声力竭地呐喊,她被小娟摇得脸色苍白,虚弱得摇摇欲坠。
“够了,小娟……别再说了……”她用手捂住耳朵,不愿再听下去。
“我的心好乱,给我一点时间思考……”她步伐蹒跚地跑出地牢,逃回房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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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宜君躲在房间里掩面哭泣,晚饭都不愿意出去吃,她害怕看到萧飒那张虚伪的脸,因为那会让她想起小娟的话,想起地牢里待救的李章。
“你有什么心事吗?”萧飒悄悄地走进房里,坐在她身旁,想拥她入怀,但她避开了。
“你什么时候带我回尚书府?”
她看着他的眼眸不再清澈,因为心里有太多的疑问。
“你想回去?”
陈宜君点点头,起身走到窗边,推开窗户,她需要一点新鲜空气。
“我想我爹娘。”
今夜的晚风似乎特别冷,吹得她一阵哆嗦,但足够让她清醒。
萧飒望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仿佛想看透她在想什么。
“为什么?”
“因为李章。”
“你到过地牢?”
他应该派人看守的,不该忽略下人的胆量,认为他们没有人敢违抗他的命令,尤其是小娟——从尚书府陪嫁来的丫鬟。
“是小娟带你去的?”
她点点头,眼里随即泛起泪雾,“我见过李章,他身上伤痕累累,告诉我,那是你做的吗?”
她心里仍然抱着希望,希望他否认,希望他告诉她一切都是误会,他不是这么残忍的人。
萧飒不愿对她说谎,尽管她的眼中透着请求,他还是承认了,“不错,是我下令打他的,然后将他关入地牢里。”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就只为了我那封微不足道的家书?”她气愤地质问,声音里有太多的失望。
“对你来说是微不足道,但对我来说却意味着失去你。”他走向前想搂住她,但被她用力地推开。
“小娟说得没错,你跟我爹有仇,所以不允许我们来往,你想利用我来报复他是不是?”
“小娟是这么告诉你的?而你相信了?”
“为什么不?”陈宜君反问他,“她虽然是下人,但她比你诚实,比你有怜悯心,不像你假装对我好,其实是耍尽心机地想陷害我、陷害我爹,像你这么邪恶的人,我感到很不齿,我不愿再跟你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我要回去找我爹。”
“你站住。”萧飒用力地拉住她,将她拖了回来。
从来没有人让他这么气愤过,可是眼前的这个小女人,却快将他逼火了。
“没有我的允许,你不许离开定国侯府一步。”
“如果我坚持要走呢?”她挑衅地瞪着他,“你也会像打李章那样地打我?然后把我关在又黑又暗的地牢里?”
“如果有必要,我会。”萧飒咬着牙,与她燃着怒火的眼四目相对。
他的话让她的心像被深深地刺了一刀,痛得想淌血,“那你最好现在就下令,因为我再也不想待在这里了。”
陈宜君决然地挥开他的手,转身想走出去。
萧飒挥出一掌,强劲的掌风把门关上了。
“我说过,没有我的允许,任何人都不能离开。”他大步走过去、不由分说地将她抱进怀里,想亲吻她,用热情烧熄她的怒火。
他从来不知道,他的小妻子发起火来,会这么的倔强。
陈宜君奋力地挣扎着,用力咬住他伸进来的舌头。
萧飒痛得闷哼一声,用力地推开她,手背往嘴角上一抹,看着上面沾着的鲜血,一股狂炽的怒火烧上他的胸。
“你真的想惹怒我是不是?好,我成全你。来人啊!”他大声一吼,立刻有几个人冲了进来。
“侯爷。”
萧飒怒极地瞪着一脸木然的陈宜君,命令道:
“将夫人关入地牢,没有我的允许,谁也不许放她出来。”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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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宜君被关入地牢的事情,很诀就惊动了全府上上下下的人,大家纷纷臆测,是什么原因会惹得侯爷这么生气。
“萧飒,你为什么要这么做?”赵洛闻讯赶来时,大厅里已经站着季玄风和雷厉。
“这是我的事,你们别管。”从昨晚到现在,萧飒几乎没有合过眼,心情坏到了极点。
“是不关我们的事,但有件事跟你有关。”季玄风从怀里拿出一张药单递给他。
“这是什么?”
萧飒瞧也不瞧一眼,是赵洛一把抢了过来,不解的看着。
“安胎药。”季玄风拿了回来,再次递给萧飒。
“安胎药?”萧飒的眼瞳亮了起来,“你是说……”
季玄风点点头,“没错,是你的夫人、我的师父怀孕了。你现在的火气是否消了?还舍得将我的师父、你孩子的娘,关在又阴又湿的地牢里吗?”
“当然不。”萧飒话一说完,就抓着药单,急急地赶往地牢。
他怎么会那么糊涂,忘了她最近几日食欲不振,人又没精神呢?原本还惦记着要请大夫来为她看看,却因为昨晚的争吵,气得失去理智而把她关进地牢。
地牢里湿气很重,不知道宜君在里面待了一夜,是否会生病?
他急匆匆地来到地牢,看到满地的蟑螂和老鼠,心里的愧疚又多了几分。
“夫人。”萧飒命人打开牢门,轻轻地唤着她。
蜷曲在草堆上的人儿动也不动,萧飒的心一紧,连忙快步走过去,弯身抱起她。
“你怎么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他伸手探了探她的额际,发现她在发烧,惊得就想抱她出去。
“不要,我不走。”陈宜君紧闭着双眸,倔强地摇头。
虽然身体忽冷忽热的,但她的意识还很清醒,“你是不是想看我死了没有?还是想知道我有没有被地牢里的老鼠咬死?”
她忘不了他下令将她关人地牢时的绝情;忘不了她被丢人这里看到老鼠、蟑螂四处乱窜时的恐惧。她在地牢里尖叫、哭喊,可是他却狠心地不来救她。
她的害怕、颤抖,只有关在隔壁的李章知道,他好心地递来干草,也是他的安慰才令她稍稍减少了一些恐惧。
“你还在怪我?”
她的伤心难过令他不舍,但他不能告诉她真相。对他积怨已深的陈玉郎如果知道嫁入侯府的不是陈姿君,而是她时,他一定会将她带走,并且以她为伤害他的利器,他不能给陈玉郎这样的机会。
“不应该吗?”她微微地抬起眸,睇了他一眼又闭上,“除非你答应让我回去。”
“我不想你卷入我和你父亲的嫌隙之中。”
“但我还是卷进来了。”陈宜君悲伤地睁开眼看着他,“我要回尚书府一趟。”
她可以求爹不要跟萧飒作对,可以求爹的原谅。
“不可以。”萧飒断然地拒绝。
“求求你。”
“我已下令不许你出府门一步,没有人会放你出去。”他沉声地警告她,不明白她为什么会如此固执。
“我会想办法,我一定会逃走的。”她虚弱得再次闭上眼,没有力气再跟他起争执了。
倔强的小家伙,萧飒又爱又怜地抚着她的发,使出最后的杀手锏,“听玄风说,你怀了身孕。”
闻言,陈宜君的心不安地漏跳一拍,下意识地用手保护住肚子,“他是你的骨肉,你不会对他不利吧?”明显的恐惧浮现在她的脸上。
萧飒沉默不语,手轻轻地抚着她的肚子,半晌后才开口道:“如果你想保住他,就得好好地听话。”
淡漠地瞧了她一会儿后,他抱起她离开牢房。
他脸上的神情,仿佛她双手握剑刺伤了他一般,有着说不出的悲怆。
她竟然会怀疑他会伤害自己的骨肉,她对他的了解,是那么的肤浅。
她的话深深地刺伤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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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飒走了,三天三夜没有回来,陈宜君非常担心,他那天的神情似乎很悲伤。
是她说错话了吗?或是她误会了什么?
“小娟,你回来了,有没有听到什么?”看见小娟进房,陈宜君急忙走过去拉住她问道。
小娟蹙了蹙眉,“夫人,你抓疼小娟了。”
陈宜君赶紧放开她,“怎么样?有没有打听到侯爷的下落?”
“有,听赵爷跟总管说,侯爷这几天都在来春阁里喝酒。”
“来春阁?”那不是京城最大的妓院吗?他怎么会到那种地方去?
陈宜君怔忡地坐在椅子上。
“夫人别难过,也许是侯爷心情不好,到那里玩几天,很快就会回来了。”小娟安慰道。
陈宜君摇摇头,“不,不会了。”
她知道萧飒不是一时的心情不好,是她伤到了他的心,因为她说他会伤害她跟孩子,她用恶毒的语言伤害了他。
她从他那天的眼神里知道,他不会这么容易原谅她。
他还会留她在这里的原因,是因为她怀有他的孩子,他要她把孩子生下来。
天啊!她怎么会把事情搞到这种地步,为什么会把两人的关系弄得这么糟?
她想念以前他看她的眼神,温柔而多情;她想再听听他开怀的笑声,浑厚而宏亮。
她该怎么做才能挽回他呢?
想起不久前两人的恩爱情景,她内心更是难过。
“夫人,李章被放出来了。”小娟小声地道。
看见夫人这样,她也觉得难过,心中不止一次地责怪自己,为何要一时冲动将事情告诉她,害得她失去笑容,变成今天这副模样。
现在侯爷冷落了夫人,又将她软禁在府中,这一切都是她害的。
“很好,有没有请大夫去医治他身上的伤?”陈宜君淡淡地问道。
“有,季总管叫大夫去看过他了,没什么要紧的。”她噙着眼泪在陈宜君的面前跪下来,“夫人,求求你责打我吧!都是我多嘴,其实我也看得出来侯爷真的很喜欢你,我那天是一时生气才胡说的,请你处罚我吧!”
陈宜君露出一抹苦涩的笑,“不关你的事,是我自己不好,用话伤了他。我应该知道的,他绝不会伤害我跟孩子,可是我却伤害了他。”她抚着依然平坦的肚子,内心有着说不出的惆怅。
见她这副样子,小娟不知道该如何安慰才好,突然灵机一动,她连忙道:“夫人,我们到门口去等侯爷,相信他会感受到你的呼唤,很快就会回来了。”
会吗?他真的会听到她的呼唤而回来吗?
陈宜君心里燃起一线希望地祈祷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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守在门外的雷厉,一看到她们两人出现,立刻紧张地走过来,将她们拦住。
“对不起,夫人,没有侯爷的命令,任何人都不可以放你出去。”
小娟激动地想上前理论,但陈宜君拦住了她。
“你放心,雷将军,我们不出府,只在门口等侯爷,可以吗?”
“你要等侯爷?”
侯爷跟夫人吵架的事情,他们都知道,现在她愿意到门口来等侯爷,是不是表示她愿意跟侯爷和好了呢?
“雷厉,就让她们等吧。”正当雷厉犹豫之际,季玄风走了过来。
他虽然不知道侯爷跟夫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侯爷每天都喝得醉醺醺的,夫人憔悴的身影也令人不忍,自然希望两人能和好。
“对不起,师父,碍于命令,我们无法让你出府。”
“我知道。”他们的职责陈宜君很明白。
她要站在门口,亲眼看到他而已,亲耳听到他的声音才行。
如果没有经过这件事情,她不知道萧飒会占据自己所有的生命,才几日没有看到他,她的生命之泉就像要枯竭了一般,全身没了活力,她想见他的渴望是那么的迫切。
“夫人,请站到避风处,以免受凉了。”季玄风指了指有高墙挡住的角落说。
陈宜君点点头,跟小娟走了过去。
但才走了不远,自门外传来的一阵呼喝声,令她停下脚步。
“萧飒!叫萧飒那小子出来,老夫要见见我的女儿。”陈玉郎怒气冲冲地站在定国侯府前,大声叫着萧飒的名字。
“大胆!定国侯的名讳是随便让人叫的吗?”雷厉怒目一瞪,抡起大刀挡在门前。
“那小子的名字别人叫不得,难道我这个岳父也唤不得吗?”陈玉郎仗着自己是侯爷夫人的父亲有恃无恐。
季玄风一听,就知道来者是谁了。
他噙着笑走到门外,“原来是尚书大人,你来得真是不巧,侯爷不在。”
陈玉郎冷哼一声,他知道萧飒不在才敢来,若是萧飒在,还会让他见女儿吗?
“我不是来找他,我是来见你们夫人的。”他用力推开季玄风,就想走进去,但雷厉的大刀坚定地挡在他面前,不让他越雷池一步。
即便是这样,他也看到站在府门不远处,一脸苍白的女儿了。
陈宜君逃避地低下头,她还没有心里准备,还没有想到要跟爹解释她为什么会在这里的理由。
她想见亲人,但不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所以她几乎逃避地想离开,但莲足才刚移动,就被陈玉郎给唤住了。
“姿君,见到爹连招呼也不打吗?”
她惶然地停下脚步,不得已地转过身走向他。
季玄风快一步地上前,挡在父女俩的中间,“尚书大人,侯爷有吩咐,最近府内多事,不方便招待客人,大人还是请回吧。”
他太疏忽了,不应该让夫人到大门口,才会遇上陈玉郎这只老狐狸。
“算了,季总管,请让我爹进来吧。”陈宜君强压心里的紧张,低声地说。
季玄风回头看着她,发现她的脸色不对劲,似乎……很害怕见到自己的父亲。
为什么?
这个疑问引起了他心中的好奇。
“是。”他侧身向旁退了一步,“尚书大人请。”
“请让我跟我爹单独谈谈。”陈宜君又开口要求。
季玄风犹豫了一下,这才点点头,“是。”
“夫人……”小娟是共犯,她害怕得紧紧拉住陈宜君的衣袖。
陈宜君拍拍她冰冷的小手,安慰道:“放心,没事的。”
她走到大厅门口,突然想到爹尚不知道她们姐妹掉换身份的事,不禁有些迟疑,站在门口不敢进去。
在厅里焦心等候的陈玉郎,一看到她,又急又气地走过去将她拉进来,一点也没有发现她的异状。
“姿君,你总算肯见爹了,爹还以为你当上侯爷夫人就不认我这个爹了。”他哼声道。
“爹……”陈宜君心虚地低着头,不敢瞧父亲一面。
“一般女儿嫁出去,三天就得归宁拜见父母,可你这位侯爷夫人,却开了先例,一个多月都没有回娘家,还要爹三催四请,一再地派人来邀你,你却不屑见上一面,今天要不是爹亲自上门,只怕你早已忘了自己是谁的女儿了。”他气呼呼地指责道。
“爹派人来过?”父亲的话让她惊讶,她根本不知道娘家派人来请她的事,萧飒没说,府里的人也没提,她完全被蒙在鼓里。
“我没有……爹,我一点都不知道。”她情急地想解释,但陈玉郎一句话也不想听。
“够了,我不想听,也不想追究。爹今天来是想问你宜君的事,你出嫁那天,她也跟着失踪了,到现在音讯全无,爹想知道你有没有她的消息?”
“什么?姿……宜君没有回去?!怎么会这样?”陈宜君与小娟惊讶地对望一眼,焦急地皱起眉。
“爹有没有派人去找?有没有到凌……”她突然住了口,警觉到自己说了什么。
“你说什么?”听出她好像知道二女儿的去处,陈玉郎瞪大了眼,追问:“宜君究竟到哪去了?你快说。”
“爹,我……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陈宜君摇着头,她不能告诉爹,姐姐逃婚是去找凌云,她不能出卖姐姐。
“爹,我真的不知道,我求你别问了好吗?”除了求父亲别追问外,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办。
“爹不问你,又该去问谁?”陈玉郎气得火冒三丈,没想到一向知书达理的女儿,成了亲就变了个样,不但不想见父母,就连妹妹的安危都不关心。
“你跟她从小感情深厚,她有什么话、什么鬼主意都会跟你说,你怎么可能不知道她去哪了?你不说出她的下落,就不怕她会发生什么意外吗?一个多月没有消息,你知道你娘有多担心吗?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懂事,我跟你娘真是白养你了。”
古人说得对,生女心向外,有了婆家就忘了娘家。
陈宜君被他骂得一阵心慌,心里有说不出的难受。
“爹,不会的,那天我只是跟她换了衣服,让她去找凌大哥,她不会有危险的。她现在虽然没有消息,但我想她是跟凌大哥在一起的,他们是真心相爱的,爹,你就成全他们,让他们在一起吧!”
陈宜君心头一乱,什么话都说了出来,待小娟惊惶地拉住她的衣袖时,已经来不及了。
陈玉郎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他一把拽住她的手臂,将她拉到面前,沉声质问:“什么换衣服?什么凌云?什么成全?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说!”
“我……”陈宜君泪眼婆娑,哽咽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陈玉郎毕竟是养大她的爹,从她奇怪的话里他察觉出了不对劲,再仔细看着面前的女儿,他不禁惊讶地瞪大眼。
“你……你是宜君!天啊,你们姐妹瞒着我做了什么事?”
“爹。”陈宜君屈膝跪在他面前,拉住他的衣角,哀求道:“萧飒到现在还不知道我是冒充的,求求爹,千万不要告诉他。”
若爹一气之下告诉萧飒真相,那两人之间的误会就更解不开了,他会恨她一辈子的。
她不能让他恨她,不能。
“你还有脸求我?”陈玉郎气得一脚踢开她。
“爹……”陈宜君哭得好不伤心,“爹,我求你别告诉萧飒,我求你……女儿是真心爱着他,我不能失去他……”
“住口!”陈玉郎正处于狂怒中,哪听得下她的请求,“你这不要脸的东西,我尚书府的脸全被你丢尽了,跟我回去,你给我回去!”他生气地拉住她的手,就要往外拖。
“爹……爹……”她的哀求声里充满了伤心和绝望。
“尚书大人,这里是定国侯府,不是尚书府,请你放尊重些。”季玄风倏然出现在门口,一脸凛然地挡住去路。
“这是我的家务事,不用你管。我要带回我的女儿,谁敢拦我?”陈玉郎伸手想推开他,谁知这个看似文弱的书生,任凭他使尽了全力,仍是纹丝不动。
“没有侯爷的命令,谁也不能带走夫人。”季玄风右手一旋,就将陈宜君抢了过去,动作之快,令人不及眨眼。
“你……”陈玉郎气得全身颤抖,指着季玄风半天说不出一句话来。
“雷厉,送客!”
站在不远处的雷厉,立刻走过来,准备请他出去。
陈玉郎脸色一片灰败,虽然不甘心,但一个季玄风他就对付不了,再来一个孔武有力的雷厉,他哪是两人的对手。
只好忍下怒火,等待机会再处置这两个逆女,当务之急,还是先找到姿君要紧。陈玉郎长袖一拂,气冲冲地走了出去。
陈玉郎一走,陈宜君哭得像泪人儿似的坐倒在地。刚刚的怒吼声很大,相信在门外的雷厉和季玄风都听见了,这下该怎么办?
“夫人不必担心,我们什么都没有听见。”善解人意的季玄风伸手扶起她。
“你们……”陈宜君看看他,再看看雷厉,感动得不知道要说什么才好。
“我虽然不知道夫人跟令姐为什么要这么做,但从侯爷的眼神中,我们看得出来,侯爷是真心疼爱夫人的,所以我们做人下属的,也就不需要多加生事。”
说穿了,他们这么做不是帮陈宜君的忙,而是为了萧飒,不愿让亦主亦友的他受到伤害。
“你们真的肯为我守密?”
雷厉点点头,“我们会帮你隐瞒。”
他点头保证的模样,终于让陈宜君一颗悬宕的心稍稍安了下来。
但姐姐下落不明,还是让她很忧心,不知道柔弱的她,是不是真的跟凌云在一起,会不会流落在外发生危险?
季玄风看出她的心事,“夫人请放心,我会派人寻找令姐的下落。”
陈宜君眼睛一亮,惊喜道:“真的?那就太谢谢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