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定要证明给塞梭看看。
金白利的确做到了。她一整天都很快乐。看过了塞梭最后一眼后,她就把这次会面抛到了九霄云外。
晚上,她原以为他们会在客栈歇脚,可马夫却把他们带到了圣·詹姆斯家的一处别墅。这是公爵和夫人为祝贺他们的新婚之夜特意安排的。拉克伦和金白利都大大地吃了一惊。
金白利被直接带到了主人的房间,两个女佣人在浴室里早就为她准备好了热水。等她沐浴完毕来到外面,发现餐桌上已点上了蜡烛,柔和的烛光映得整个房间温馨朦胧。一辆餐车停在旁边,上面的菜肴飘出了诱人的香味。
当然,这只是梅根安排的一个意外。等金白利来到床边,马上发现了一个更大的惊喜。宽大的双人床上铺着蓝色的丝绸床单,床边放着一套质地轻柔的睡裙和睡袍。这是坎特比女士按梅根吩咐为金白利设计的。淡蓝色的真丝面料,在烛光下闪闪发光,两条细细的肩带下是汤匙式的极低的领口,腰臂部收紧,然后略呈小喇叭状撒到大腿。
等金白利把这睡衣穿上,她才发现裸露的部位太多,简直连乳沟都暴露无遗了。她赶紧拿起睡袍想来遮掩,可那睡袍和通常的睡袍根本不是一回事儿。只见它袖子长长的,背后很宽松,走起路来给人一种飘逸的感觉。睡袍正面空空的,一条两英寸宽的黑色领边刚好盖住睡衣的肩带,然后沿着胸部两侧一直拖到脚面。
它只相当于半件睡袍。更确切地说,几乎只是一件披肩加上两只长袖。它只是用来点缀睡衣的。想到今晚她要穿着这一身衣服同拉克伦共进晚餐,金自利感到不自在极了。
这时,旁边_个女佣说:“金白利小姐,希望你能喜欢这套衣服,否则,公爵夫人会很失望的。”
金白利真想冲过去掐死那个女佣。当然,现在她别无选择,只好穿着它了。她也不能推托说穿着会太冷,因为壁炉里的火劈啦作响,屋子里面暖融融的。
简建议她戴上一条宝石项链,金白利忙不迭地采用了。是的,现在任何能遮掩胸部的东西都好,哪怕只能遮住一点点。但是,那条宝石项链没能发挥她期望中的作用,她的两只丰乳还是从低浅的领口显露出来。金白利觉得这样比一丝不挂还要令人难堪,她真想再找点什么衣服穿上——如果,梅根的女佣离开的话。但是,现在看来拉克伦要是不来,那女佣恐怕也是不会走的。
金白利的那条项链不仅没起到遮掩的作用,反而让走进屋的拉克伦一眼就注意到了那低矮的领口。他呆住了。本来他进门时,正想把那香气扑鼻的美味佳肴赞美一番,现在却直勾勾地盯着她,盯着她那对诱人的丰乳,一句话也说不出来。金白利的脸一下子胀得通红。直到有位仆人清了清嗓子,拉克伦才清醒过来,他的脸也一下子红了。
当然拉克伦毕竟老练得多。他很善于打圆场,赶紧提起了他们今天的旅程,讨论着明天要走的路线。他还聊起了这幢别墅,公爵夫妇的盛情,还提到了德夫林让他吃了一惊,因为德夫林向他道歉了,说过去曾经根本不相信拉克伦说的财产全部被偷的事。
金白利的注意力不知不觉地被吸引过去了,她忘了自己矮领口的尴尬事儿。他们吃着,聊着,不知从什么时候起,金白利发现女佣们全都不见了,房间里只剩下了他们俩。
今天是他们的洞房花烛夜。现在他们在起居室里共进晚餐,待会儿是不是还要同床共枕呢?金白利心里没底极了。拉克伦是出于责任和道义娶了她,要是他根本没心思做自己的丈夫可怎么办?要是他们的结合也像她父母那样凄凉,那又如何是好?金白利很担心她会陷入这种无奈的境地。毕竟婚姻幸福是一件很实际的事情,靠自欺欺人是绝对不行的。
正在她胡思乱想的时候,拉克伦突然站了起来。他把餐巾往旁边一甩,绕过桌子来到她的面前,一把抓住了她的纤纤秀手。
“你怎么……”还没等她说完,拉克伦早把她拉到了床边,捧着她的面颊狂吻起来。金白利双膝一下子软了,她意乱神迷,整个人无力地瘫倒在了他的怀里。
拉克伦使劲吮吸着她的嘴唇,一边喃喃地说:“我真不知道刚才是怎么控制住自己的。我真想把那些该死的佣人都赶出去,扑过来一口吞了你,而不是吃那些该死的菜肴!要是你以后再敢穿这样的睡衣,可别怪我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你听清楚了吗,金白?用不着你来挑逗我,我早就想要你了!”
他的双手顺着她的脸颊温情地向下摸去。碰到睡袍的领边时,他慢慢地将它褪到肩膀,睡袍一直滑到了手臂。他两眼喷发着欲火,直勾勾地盯着她那肩带已被扯开的睡衣。
“亲爱的,我今晚要慢慢地爱你。这几个星期可把我给憋坏了。我想让你像当初我要你那样,疯狂地要我。我要让你求我来爱你,要你——但是现在,唉,又是我在求你了。”
他“扑通”一下跪在了她的面前,双臂紧紧地抱住她的大腿,双唇在她的腹部狂吻起来。金白利一下子僵住了,她呼吸就像停止了一般,意识也迷乱了。
“求我……为什么?”她吃力地吐出了几个字,自己也不知道究竟说了些什么。
“求你答应我。因为我现在就想要你——就现在。我一分钟也等不及了,再要不到你我就会死的。”
金白利笑了,她轻轻地摸着他的头,柔声细语地说:“我可不想那么早就成寡妇,拉克伦·麦格列高先生。”
他抬头仰望着她,脸上露出了勾人魂魄的微笑。他可没心思再跟自己急切的欲望开玩笑了。他站起身来,把她抱起来丢在床上,纵身压了上去。这一切都是在瞬间完成的,她还没来得及眨眨眼,就感到他的舌头已经伸到她嘴里,他那代表着男性气概的硬家伙也深深地插入了她的中心地带。一股炽烈的热情灼烧着两人的下半身。
拉克伦喘着粗气在她身上动作着。她呢,欣然接受着。她一点儿也没想到要拒绝他,他刚才的那番话早已点燃了她心中的那团欲火。他一个劲地上下怂动着,金白利体内很快升腾起一股挠心撕肺般的欲望,她无比亢奋地迎接着他的每一次怂动,发自内心地哼着她的每一阵呻吟。当他达到天堂之乐的终极瞬间,她也升腾到了欲望之舟的云山雾海。
过了很长时间,她的心跳和呼吸才恢复正常。她紧紧地搂着他,双手温柔地抚摸着他壮健的身躯,心里不得不感叹做爱给人带来的奇特感受。想不到适当的挑逗会产生如此强烈的冲动,拉克伦·麦格列高真是她的一生所求。她喜欢他的抚摸,需要他的挑逗。她今生只要他一个。
他的脸还埋在她胸前,一边喘着粗气,一边低声问道,“我刚才说要慢慢地爱你,是吗?”
“我想是的。”
“还提过求你的事,是吗?”
“不——是你自己在想入非非吧。”
他看着她笑了。她也冲他诡秘地一乐。
漫长而又甜蜜的一夜。
☆☆☆
金白利不止一次地听说过克瑞格勒城堡的名字,可是她没想到会那么壮观,也没料到会如此破旧。她以前见的大多数城堡虽说有很多传统的格局,如阴森的圆形宝塔,残留的宏伟大厅,小巧而结实的教堂,然而它们也不失现代艺术的风采,往往能把现代的建筑特色与传统的城堡风格很好地融合在一起。如果你光从现代式设计的烟囱顶和华丽的山墙看那些城堡,有时竟会找不到古式城堡的感觉。
然而,眼前的克瑞格勒城堡却与那些城堡不同。从那高耸的石头城墙来看,你根本找不到任何现代建筑的特征,深入其中后更是给人一种走进历史的感觉。在两个巨大的方形宝塔上,可以看到塔楼和凹形缺口——上帝呀,居然还有吊桥存在!这都是几百年前的遗迹了,这些东西现在还留着,有啥用呢?
眼前的一切使金白利惊诧不已,但她不得不承认克瑞格勒是一座让人叹为观止的建筑。它坐落在一条大河的陡岸边,河水蜿蜓曲折地流过辽阔的乡野,河水两岸的丘陵和山脉刚好成为城堡起伏有致的自然背景,附近小石屋随处可见,远处还有一座小城堡,当然规模比起克瑞格勒差远了。
时令正是冬天。这里见不到一丝绿色,只有冰雪覆盖的山峰巍然守护着城堡。面对此情此景,金白利心中赞叹不已。
拉克伦在一旁静静地观察着她的反应。他开心地咧嘴一笑:“在荒凉、辽阔的苏格兰高地,这里算得上是一块宝地,是吗?”
“你看出来啦?”拉克伦自豪地问。
“你的克瑞格勒城堡称得上是这儿的一处圣地。”
“是啊,是挺不错。”
“可是——那儿会有壁炉吗?有热炕吗?”
一路上他们越往北走,天气就越冷,所以金白利脑子里出现这些怪念头也在情理之中——即使她只是想逗逗他。
拉克伦快活地朗声大笑起来,“别瞎操心了,亲爱的,我会让你过得舒舒服服,暖暖和和的。还会让那些老鼠躲得远远的。”
“那太好了——什么?你说有……老鼠?”
“噢,也许只有几只吧。”
她眯起眼睛望着他,生怕他这次不是在开玩笑。其实,她应该想得到,古堡是这些小东西的温床,只要是不太干净的地方,都会出现它们四处流窜的影子。
“要是那儿真的有老鼠在游来荡去,那我劝你最好赶快给它们另找新居。”金白利笑着说着,但眼睛里却流露出坚定。
拉克伦无奈地笑了。他觉得温尼弗雷德虽说罪该万死,但从管家这方面来说还真不愧是一把好手,能把整个城堡管理得井井有条。而他的堂妹尼莎呢,在温尼弗雷德走后虽说也承担了管家的重任,可整天不是跑到养狗场去逗猎狗,就是溜上山去打松鸡。在她的管理下,城堡日渐衰落,可她还拒不承认自己的失职。
想到那位令他头痛的假小子堂妹,拉克伦问金白利,“我跟你提过尼莎吗?”
“就是那个自以为爱你,认为你也只该娶她的那个堂妹?是那个尼莎吗?”
拉克伦想不到她已经知道此事,有些惊讶。“哈,是哪个王八羔子告诉你的?”
金白利笑了,“他们俩都告诉过我,而且是单独悄悄告诉我的。你不知道,当我听到吉莱尔南跑来对我说的话跟雷纳德的一模一样时,我差点都快笑死了。这事真是太滑稽了!”
“这事本来应该由我来告诉你的,”他喃喃地说。
“也许吧。不过他们也是为你好。他们只是想让我知道你对尼莎只有兄妹之爱。他们可能是担心我以后会吃她的醋吧。”金白利顿了顿,有点不满地说:“好像我这人生性好妒似的。”
拉克伦会心地笑了。他想起了那天在溜冰池里,她追问他并不存在的女朋友时,似乎就曾吃过醋,正如他也为她吃醋一样。
“好了,我只是希望尼莎能别再那么固执,能够心平气和地接受你。你们俩应该成为朋友。”
两个爱上同一个男人的女人成为朋友?哦,这似乎不大可能
金白利的心情渐渐有点黯淡了。她闭上了眼睛。她为什么老是碰上这种事情?为什么总隐入这种三角游戏?她无奈地摇了摇头。不,她不能再想这些事情了!她应该静下心来,好好跟他过日子才是!是的,她可以在床上尽情享受他给自己带来的性爱快乐,平时争取做他的好妻子——可要真那样的话,她那么爱他,对他那么好,那么肯定希望他也以爱回报,而且是此生不移。但她觉得这似乎是不太可能的事。
马车驶过克端格勒城堡的吊桥时,金白利就一直在想着这些事情。不过她想她会处理好这事的。她会与自己的丈夫和平相处好——嗨,就当这美好的愿望能够实现好了。
主人要回来的消息早在几天前就传到了克瑞格勒城堡,所有的人都在翘首盼望着。今天一大早,他们又得到了口信,知道了拉克伦到达的大概时间。整个古堡上上下下忙成了一团,一些住在城堡外的麦格列高人也赶来了,古堡门口被围得水泄不通——人们都想来目睹一下英格兰新娘的风采。尽管现在还是寒冬时节,但有的男子已穿上了格子呢褶叠短裙,男女老少的服饰都显得五彩缤纷,古堡呈现出一派节日景象。
拉克伦和金白利一一和所有的人互致问候,并接受了大家的衷心祝愿,等他们好不容易离开人群穿过大厅,金白利才惊奇发现古堡外部虽然陈旧,但内部装修却给人一种焕然一新的感觉。
过去曾经是大厅的地方,已经用木墙隔成了客厅,中型餐厅、台球室以及别的几间不同用途的房间。古堡里那些石头墙也都用木板装饰起来了,有的房间还布置了墙裙,贴上了墙纸。
金白利一边观察,一边已经为外祖父传下来的古钟物色好了地方。对,就放在宽阔的过厅那儿。走过餐厅时,她又为她那些中国瓷器找到了归宿。说来,她的那些嫁妆也该运到了吧?
“噢,这么说这就是她喽?”
金白利只顾着四处观察,根本没注意到有个年轻姑娘站在身后。但凭着直觉,她断定这种讥讽的腔调一定是来自那个尼莎·麦格列高。果然接下来拉克伦的介绍证实了她的判断。
尼莎个头不高,比金白利至少矮了六英寸。她长相不错,长长的黑发简单地编成了一根独瓣,一双灰色的大眼睛不停地忽闪着,透出她心中的不安分。她很瘦,站在那儿简直像根竹竿,脸上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
拉克伦为她们作了介绍后,尼莎一声没吭,只是鄙夷地瞥了金白利一眼,对他说:“看来她一定是像女王一样有钱喽?否则你怎么会娶她?她长得一点儿也不漂亮,而且,哦,太司怕了,简直像个巨人!拉克,你怎么会去娶这种女人?!”
她的声音很大,在场的几十个人全都听得一清二楚。大厅里顿时鸦雀无声,大伙儿都愣住了,都在观察着金白利的反应。金白利的双颊火似地烧了起来。她还从来没有当众受过这样的侮辱。她想还击,可又不知如何开口。
尼莎得意地笑了。正当她得意之时,只听拉克伦一声大吼:“你这个小妖婆,在这儿胡说些什么?!她的美是那种含蓄、内在的美,你看不出,只能说明你自己没眼光!啊哈,至于个子嘛,我倒觉得配我正合适!是的,再合适也没有了。你不这么认为,是因为你自己太矮了,还没个小孩儿高!”
这话显然极大地伤害了尼莎。她咆哮着说:“什么我没一个小孩子高?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娶她只是因为她有你需要的钱。
其实,你根本用不着为了钱去娶个该死的英格兰臭女人回来!”
“告诉你吧,尼莎,我向她求婚时,她根本就一无所有!你别太自以为是了,你以为我不爱她是吗?你给我听好了,我很爱她!而且我还要告诉你,她也是苏格兰人,和你我一样,她也有一位苏格兰父亲!”
“那么说说看,他是谁呢?”
“这你就不用管了。”
“是吗?”尼莎嘲讽地说。“这不过是在撒谎罢了。她只是想借此让这儿的人都接受她,是吗?哼,我早知道,她根本不是什么苏格兰人!”
拉克伦本来就沉着的脸一下子变得铁青,他咬牙切齿地说:“那么说你以为我也是个骗子喽?告诉你吧,她父亲是伊安·麦克菲尔森!既然你一定要知道……”人群中起了一阵哗然。拉克伦扫视了一眼大厅严肃地说:“我不希望这些话传到克瑞格勒外面去,省得惹出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来。”
尼莎终于安静下来了。拉克伦看了一眼金白利,只见她面色难堪,低着头一句话也不说。他心疼极了。都是尼莎这个小妖婆!回家的兴致全让她给搅了!她居然当众让金白利下不来台!
对于这一切,金白利与其说是尴尬,不如说是震惊。她怎么也没想到尼莎会这样刻毒。尼莎的话句句像刀子一样刺痛她的心。
这些单单以嫉妒作理由是说不过去的。金白利当时真想给那泼妇一记耳光,好让她懂得怎么尊重别人!这些难道没人教过她吗?
金白利明白这场风波还远远没有结束。难道以后她每次遇到尼莎都要忍气吞声?不,没那么便宜的事!
拉克伦今天又出来保护了她。他已经不是第一次这样做了。
显然这是他的本性。不管怎么说她现在已是他合法的妻子,在同族人面前,他有责任保护她。他甚至还撒了谎,对别人说他爱自己。其实,他没必要那么做,她已经够感激他的了。
然而,不容乐观的是,她跟尼莎总还有正面交锋的时候。拉克伦不可能每次都在场保护她。连金白利自己也说不清她还能忍耐多久,什么情况下她才会奋起还击。不过,现在想那么多干嘛?天无绝人之路,总会有办法的。走着瞧吧。
☆☆☆
金白利本来打算躲在自己的屋里,等从那场恶梦般的会面中恢复过来再出门。可是不行,克瑞格勒当晚要举行盛大的欢迎宴会,同族的许多成员和要好的邻里都要前来。
拉克伦携金白利来到楼上他们的套房时,再三为尼莎的行为向她道歉。为了让她高兴起来,他想方设法地没话找话。他告诉她,他们的套房有四室一厅,浴室很宽敞,里面的设施很现代,有冷、热水龙头;他还让她任意支配另一间房子,可以用来作梳妆室或干别的什么,只是别再作卧室就行,因为卧室已安排在了另外一间大房间,里面有一张双人床,是他们俩睡的。
但这次金白利听了这些稍带暗示的话,脸上没有像往常一样泛起红晕。确切地说,她根本就没有任何反应。拉克伦只好走了,他想她也许该好好休息一下。
其实,此时的金白利不想休息,倒是想动一动,至少这样可以分散一点注意力,不再去想那件败兴的倒霉事。她慢慢地站起来,帮着简整理她们带来的东西。聪明的简似乎猜透了主人的心思,边整理边呱呱呱地说个不停,问个没完,想让她分分心。
过了一会儿,金白利想起她从诺森伯兰郡运来的那批东西,便派简去看看它们到底放在了哪儿。现在克瑞格勒城堡的一切对她都是那么陌生,她要把母亲留给她的东西拿来摆在合适的地方,心里才踏实,也才能让这里有一种家的感觉。
金白利悠闲地转悠着,想好好看看这套房间。很快地就被吸引住了:这儿环境不错,每一间房子都有一大排窗子,使整个房间显得光线充足,宽敞自在,而且从任何一扇窗子望出去,都可以看到,远外的湖泊和高山,美极了。最大的一间房间是卧室,那儿装着落地窗,还有一个小阳台,从阳台上可以眺望远处的小码头。金白利想着夏天到来时要是在阳台上边吃早餐边欣赏风景,那倒是蛮惬意的一件事情。
这些美丽的大窗子旁都垂挂着深绿色的丝绒窗帘,窗帘下部缀着流苏。房间的墙纸基本上都是淡蓝色,只是每一间的细碎花纹不尽相同。墙上挂着一幅幅描绘法国宫庭生活的油画,上面那些时髦男女们戴着当时极为流行的白色鬈发套。木地板上铺着厚厚的地毯,看样子是专门设计的,因为它与麦格列高家族人穿的格子呢褶短裙花纹差不多,也就是在绿底板上衬着一些蓝黑相间的格子。
金白利又来到一处房间,一眼看出这儿曾是拉克伦的更衣室——因为衣柜里挂着很多衣服。这儿也许还曾经作过休息室。里面放着一张大书桌,几把读书椅,还有一张躺椅。是的,这间屋子很大,完全可以兼作休息室。另外还有一间房子空着,她想现在最好用来作客厅——至少在孩子出生前。要是以后有了孩子,这儿可以拿来作婴儿室。
一想到将来会有孩子在屋里奔跑嬉戏,金白利的心情不觉好了一些。她甚至还想到古堡的其它地方去看看。但这时简回来了,告诉她说从诺森伯兰郡运来的东西放在地窖里——金白利当时也没想到要去问为什么会把她的那些宝贝连同衣服一起放到那种地方,她还以为此地不同于平常的地窖,就像这儿的人说的“大厅”并非通常的大厅。她当时想也没想,就带着简往地窖赶去。
等她们来到地窖,金白利才大吃一惊。这儿与一般的地窖没什么不同,里面又黑又潮,墙还是原来的那种未加修饰的石头墙,上面结满了又厚又脏的蜘蛛网。这里原是贮存煤炭的地方——苏格兰树不多,煤炭是他们的主要燃料。
她们决定先回去拿提灯,再去叫几个身强力壮的佣人,等找到了那些东西让他们先搬上楼去,至于怎么摆放又是以后的事了。
地窖里结构比较复杂,有很多狭窄的通道四处散开通往黑暗的深处,通向一个个大大小小的贮藏室。这儿除了堆炭,还堆放了一些陈年旧物,上面蛛网交错,积满厚厚的尘埃。
终于找到了堆放金白利行李的贮藏室。金白利松了口气,等她把提灯高高举起,准备去看看她的那些宝贝时,她脸上的笑容立刻凝固了。眼前堆放的不是她日思夜想的传家宝贝,而是一堆面目全非的破碎玩艺儿!
外祖父传下来的大钟斜躺着,指针不翼而飞。钟面已经断裂了,木制的地方刀伤累累,木块还翘了出来,像是用斧子砍过的样子。中国风格的瓷器摆设柜的四条腿已经断的断、掉的掉,柜门从铰链上脱了下来,木雕的地方同样也被斧子砍成了一棱棱的。
至于那巨幅挂画,就像是被人踩着一头,然后使劲把框子从中扯断一样。其它那些东西,如小桌子,有三百年历史的长凳,古董花瓶,中国的雕花寝具箱,所有的东西都碎的碎破的破。甚至连她的衣箱都没能逃过此劫,它们被撬开了,衣服东一件西一件地躺在脏兮兮的地上,惨不忍睹。
金白利两眼发直,她只觉胸口一阵揪心的疼痛。她踉跄着往前跨了两步,扑通一声跪在了地上。她一只手绝望地在空中抓着,却什么也没抓到。她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泪水顺着脸颊涌出。这些都是她母亲留下的遗物,是她怀念母亲的物质依托,现在一切都完了!它们成了一堆破碎的垃圾,除了作烧火柴外别无他用!这是一次蓄意的破坏!金白利在震惊之中也完全能够分辨得出,这完全是有人故意在破坏!那么这人是谁呢?她知道只有一个人会如此歹毒。
金白利硬撑着慢慢站了起来,嘴里梦呓似地不停念着:“尼莎,尼莎……”
“小姐,这些破玩艺——它们不是我们要找的东西吧?”站在一旁的简小心地问了一句,声音打着颤。
金白利没有回答,她望着一个对这一切疑惑不解的佣人,有气无力地问:“尼莎现在会在哪儿?”
那佣人耸耸肩,摇了摇头。另一个佣人说:“可能会跟领主在一起。那女人像个跟屁虫,整天跟在领主后面。”
“那么领主又会在哪儿?”
佣人们摇了摇头。金白利没再问了。她要亲自去找到他——还有她,即便把整个古堡翻个底朝天她也不在乎。反正她一定要找到那个恶毒的女人。金白利这时两眼喷火,心如刀割,胸口一阵接一阵地发闷。她脑子里只剩下了一个念头:找到她,一定要找到她,然后把她千刀万剐。
金白利在一间办公室里找到了拉克伦。几十个族人正在向他汇报情况,询问事情,说说离别后的各种见闻。在克瑞格勒城堡人们很少拘于礼节,那些想见拉克伦的人不是候在大厅里,一个挨一个地进去汇报,而是所有的人聚在一起,大家一块儿畅谈。
好在办公室不算小,才能容纳那么多人。
看到金白利进来,拉克伦露出了笑容。但他很快注意到了她脸上的泪珠。金白利太愤怒了,都没意识到自己在流着泪。她瞥了拉克伦一眼,将眼光移向了整间屋子,搜寻着她要找的目标——她的仇人,拉克伦年轻的堂妹。但她没看到尼莎的面孔。正当她打算要离开时,坐在屋子角落里、一直痴迷地望着拉克伦的尼莎见拉克伦正看着某处愣神,便顺着他的视线望去,却正好与金白利的目光撞到了一起。
尼莎当时坐在靠墙边的一只脚凳上,静静地听着人们与拉克伦说话。她一点也不引人注目,恐怕连拉克伦都没注意到她的存在。
“金白,发生什么事了?”拉克伦走过来关切地问。
金白利却什么也没有听见,她两眼死死地盯着尼莎,一步步朝她走去。尼莎见金白利这副样子,吓坏了,她一下子跳起来躲到一张桌子后面。桌子旁有十几个人,尼莎想以此来挡住金白利。
“拉克,别让那个巨人靠近我!”尼莎大声嚷道,“她疯了!”
“是我疯了,是吗?”金白利一步步挨近她,讥讽地问,“你知道你都做了些什么吗?你毁坏了我家的传世珍宝!这可是我母亲的遗物,是用钱都买不到的!”
“我可没毁坏你的什么‘传世珍宝’!它们运来时就是这副样子了!”
金白利愣了一下,不过很快便想起了那些斧头印痕。“我不相信……”
“不相信也得相信,”尼莎蛮横地说,“赶车人说路上掉了一个车轮,东西又没有捆好,所以全都摔了下来!”
“摔下来也不至于全部摔坏,还坏得那么厉害吧?”
“哦,很遗憾,你的东西可不只是摔到了地上。当时正路过一处山谷,它们全都砸到了下面的石头堆上。”
哦,真是荒唐透顶!这种事情发生的可能性实在是微乎其微!但既然尼莎现在一口否认,看来要追究她的责任还不是件容易事。
“我要听听赶车人怎么说!”又气又急的金白利恨不得一把将尼莎撒谎的丑恶面纱撕下来。
“他走了。他还留在这儿干吗?他早就回到他该去的地方了。”
金白利僵住了。尼莎脸上露出了难以抑制的得意神情。
“没必要去问赶车人。”旁边一个男人谴责地望着尼莎:“尼莎·麦格列高,你分明是在撒谎。我都替你脸红。那天是我帮着卸的车,当时那些东西根本就完好无损。你记得吗?我当时还问你为什么要把那么好的东西放到地窑里呢。”
尼莎的脸胀红了。她仇恨地瞪着那个揭穿她的男人,似乎想再咆哮什么。金白利再也无法控制自己了,她走到尼莎面前,举起手来狠狠地给了她一记响亮的耳光。
尼莎被打得向后踉跄了几步。她眼睛瞪得大大的,一只手捂着被打出了五个指印的脸颊:“你敢打我?!”
“我没用斧子砍你,已经够客气了!尼莎,你这个骨子里都在流着坏水的东西,你所做的一切是根本无法弥补的!我决不愿意跟你这样歹毒的女人住在一起!我要走!”
话一出口,金白利就意识到自己说错了。她不住这儿又能住哪儿呢?她能上哪儿去呢?可自尊心又不允许她改口。正在她茫然不知所措的时候,拉克伦站到了她的身边。
“金白,用不着你走,”他深情地搂着她的肩膀。“尼莎,今晚你就给我收拾行李,明天走人。我也不愿意跟一个恶毒的人同住一个屋檐下。”他又转向金白利,“亲爱的,别伤心了,我会找来最好的工匠,把你母亲的东西修好。至于费用嘛,就让尼莎来承担好了。用她找到的那些钱来偿还。”
尼莎面色苍白地望着拉克伦,脸上没了一丝血色,“可这里是我的家!”她抽泣着说,“该走的人应该是她,而不是我!她不属于这儿,而我却是正宗的麦格列高人!”
“唉,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明白自己做错了事?”拉克伦遗憾地摇了摇头。
他语气中的不满激怒了尼莎。“我为你做了那么大的牺牲,你就这么来报答我?你甚至都不问问我是怎么弄到那笔钱的?那是我把自己卖给了嘉文·科恩换来的!”
尼莎以为这话一定能够刺痛拉克伦的心,定会让他大吃一惊。不错,拉克伦的确大吃了一惊,更确切地说是恼怒万分,不过不是出于尼莎希望的原因。
“那么我们得马上为你们举行婚礼了。”他冷冷地说。
“我死也不嫁给他!”尼莎尖叫起来。
“你已经跟他上过床,就必须嫁给他!这是麦格列高的家规,尼莎。”
尼莎的脸色变得死灰一般,她捂着脸冲出了房间。
屋子里鸦雀无声,气氛非常压抑。终于有人打破了沉默:“她可讨厌嘉文·科恩了。她很可能会跑到哪里躲起来。”
“嘉文已经向她求过几十次婚了,”另一个人说,“要是他知道她已走投无路,除了嫁他别无选择,说不定会有多高兴呢?”
“当然,如果他能找到她的话。”
这话提醒了拉克伦,他立刻命令门口的两个男人:“去,看住她。让人去把嘉文·科恩找来。我们今晚就为他们举行婚礼。”
金白利说什么也没想到事情会发展到这个地步。她不觉有点可怜起尼莎来。她觉得逼着一个女人嫁给自己鄙视的男人是件极不人道的事。但此时她也不会去说什么。因为尼莎不配得到她的同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