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夫俗女生死恋 第三章 作者:裘琍 |
他要冷静下来,绝对要冷静下来,他觉得这是一项计谋,可怕的阴谋,她对他有企图,她想骗他,所以布下圈套让他往下栽,他绝对要冷静下来。 她望见他呆住好久,用奇怪的眼光巡礼。 “你怎么了?”她忍不住问。 冷汗滴滴流下,他用力吸了口气,强迫自己冷静发问。 “那是你住的地方?” “我在那儿住了十年,有问题吗?”她的表情更奇怪了。 “请问……”他吞了吞口水,用小心得不能再小心的口气问道:“你丈夫从事什么行业?” 她表情放松下来,以为他想和她闲话家常。 “他是医生,外科医生。” 冷汗迅速流进他的腹腔,他因惊恐过度而有股想吐的念头。 “请问……”他简直被打歪了嘴。 “他——叫——什——么——名——字?” 然后他闭上眼,跟着她的声音默念。 “邵第九。” 就是了…… 没错,预谋,女鬼,恐布份子,她想勒索他、压榨他、绑架他、欺骗他……。总之,她怀有目的而来,所以把他身家调查得一清二楚,他必须冷静下来,想办法揭穿她的阴谋,毕竟她还假装不认识他。 “你丈夫几岁了?”他急促问。 她显得不高兴。 “你是联邦调查员?为什么要问得这么清楚?” 他紧张极了,怕她看出破绽,马上脑筋急转弯。 “我认识一个人,大学同学,也姓邵,忘了名字,不知是否就是你……丈夫。”他艰难万分地吐出“丈夫”两字,不敢再说“老公”两字,他无法想象和这女人有如此亲密的关系。 她笑笑,有点不好意思,以为他真是她老公的旧识。 “不可能,我老公起码大了你十岁,他快四十岁了。” “哪个大学毕业?现在在哪家医院上班?有没有兄弟姊妹?为什么叫第九?而不是第十、第八……” 他之所以这么问,乃是因为不认识他的人,听到他名字总以为他在家排行老九,事实上是有原因的。 “我公公好酒,婆婆生我老公时他喝个酪可大醉,所以我婆婆就把他取名邵酒,意味少酒之意。但是我公公不肯,争吵之下才让中间多个第字,意指滴酒,喝就只能喝一滴酒,后来我老公觉得“酒”字难听,改成“九”,所以就叫做邵第九,他是第三个儿子,和名字无关。” 她全答对了,只是左一声老公,右一声老公,把他叫得头昏脑胀。 最后,只剩下一个问题,也就是最不可思议、最可怕、最惊世骇俗,可能因此发生可怕后果的问题,他问她今年是公元、民国几年。 她说了,噩梦正式开始,她说的时间足足往后退了十年,十年后的年、月、日。 听了她可怕的实话抑或谎言,邵第九没有尖叫、怒骂,或逃之夭夭,他只是站着、呆着、想着,等到脑细胞能再运转起来。 “你怎么了?”她露出奇怪的表情。 他看着她,用比她还奇怪的表情,一直看一直看,直到她快受不了他莫名的注视时,他打开车门让她进去。 她自然坐了进去,对他没有敌意;因为他教过她的命,而且他不会对一个四十岁女人有兴趣。 他紧紧抓住方向盘,慢慢发动引擎。 现在,该是他好好沉思的时刻,他该怎么办? 告诉她事实真相,说她一跳水跳入时光隧道中,她回到十年之前…… 她会如何?心脏病发作而死! 还有更可怕之事在后头,未来的十年,他娶了这个女人,要度过她预知的十年岁月。她说他变肥了,头发秃了,有心脏病、高血压……,他想了就要吐。 最大的问题是,他能相信她所说的话吗?如果是一项阴谋,她早就把他的身家调查清楚,她可以很容易地布下各种疑云…… “停车!”她大叫一声。 他吓一跳,用力踩住煞车。 她匆忙地摇下车窗,把头探出去,两眼发直地望着一栋高大建筑物。 “不可能……这栋大楼怎么还在?明明被人放火烧了,报纸上还登了头条新闻……”她惊骇万分地望着建筑物。 一时冲动之下,他决定不能告诉她实情,不能让她知道她的时光倒转了十年。总之,他暂时不能让她知道。 “你眼花了,不是这栋大楼。”他急急把车开走。 她往后看着,愈看表情愈奇怪,然后转过头来,双眼写满疑惑。 “怎么回事?我眼花了吗?好象……有什么事改变了……” 他吓得全身冒出冷汗,肯定自己现在绝对不能告诉她实情,因为这样对他有好处…… 她是预言家! 她能未卜先知! 她可以知道股市涨落情形,哪块地皮增值快,还有未来十年的经济走向,还有太多太多他可以事先预防的错误决定! 天啊,他要发财了…… 如果她吓得逃走了,岂不等于是他亲手放走财神爷! 他怎么可以让她走…… 汗愈冒愈多,他握住方向盘的双手摇晃得十分厉害,连车身也跟着摇晃起来,她察觉他的变化,陷入极度疑惑中。 他拚命运转思维,必须找话岔走她的注意力。 “你说你丈夫变胖了,怎么可能?我是说,现代人十分重视饮食习惯,像我,从年轻时到现在,想胖都胖不起来。” 她轻笑着。 “错了,我老公以前也是这样,以为自己胖不起来,可是年纪到了,身体就严重起了变化。最重要的是我老公爱喝啤酒,夏天时,他等于把啤酒当成饮料喝,而且非要加菠萝汁才行。你看,又是液体面包又是糖水的,不喝出啤酒肚才怪。咦?你怎么了?” 汗水滑进他眼中,他急忙眨掉,回过神,投给她一个惨不忍睹的笑容。 他连他喝啤酒加菠萝汁的习惯都知道了,这种小事,和他同住在一起的人才会知道,难道后来她真的成为他老婆…… “嘿,你走错路了,我不是住这里啊!”看他往左转,她看着前方急速说着。 他当然知道不是往这里转,他当然知道他的家不是现在要去的地方,而且他连他要去哪里都不知道,他只知道美云在他家,他不能带她回家或回他家。而且纸包不住火,她终究会知道事实真相。不过,在她知道之前,他必须以陌生人姿态取得她的信任。 因为他有太多未来即将发生之事想知道,包括发财…… “听我说……嗯……你叫什么名字?” “葛庭。” “葛庭……,葛庭听我说,嗯,我不知该怎么说才好,但是你一定要相信我,我是好人,百分之百的好人,对你绝对无非分之想,而且我救了你一命。你看,我救了你,既然救你就不可能害你,对不对?” “你到底想说什么?” “目前我不能送你回家。”他笃定地说出来。 她慌乱起来。 他比她更慌乱,急忙在车边乱翻乱找,最后摸出一把小刀…… 她吓得花容失色,身体拚命往后缩。他意识出她误会他了,火速丢下刀,那把刀就横摆在两人中间。 “不是……这是给你的,你相信我,只要我对你有任何不轨行动,你可以一刀毙了我。”他急得热汗直流。 她惊慌的大眼睛看着刀,看着他的人。 “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把车停到路边,用手摸向口袋,她立刻抓住那把刀,把它护在胸前,原来他掏出一盒香烟。 他点上烟,吸了几口,才觉得好过许多。 她瞠目看着他的动作。 “别吸那么猛,我老公就是烟吸得太凶猛,所以现在才有肝硬化现象。” 他急忙丢掉烟,吓得魂魄乱飞。 没想到他不到四十岁毛病就一大堆,亏他还身为医生。 “可以告诉我了吧,为什么不送我回去?”她忍耐地说。 他实在想不出什么可以留住她的冠冕堂皇的理由。 “报恩!” 他终于想到一个。 “就算报恩!你看,我冒着生命危险救你,你总要回报我些什么吧?不,你别误会,快把刀子放下!”看见她立刻抬起刀指向他,他差点跌出车外。 “我的意思是——我发誓,以生命财产做担保,绝对绝对不动你一根汗毛,只请你一、两天之内不要回家,我有许多问题想问你,就是这么简单。” 她看着他,他努力做出诚恳清高的表情,她垂下眼睑,又抬眼看他,再垂下眼睑。 “我好累……” “这样,我有个朋友,单身朋友,他有个空房子,你可以在那里好好睡一觉,放心,我睡在车上,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你朋友是男的还是女的?”她慌张地问。 他差点就叫出老李的名字了,幸好没来得及出声,否则后果不堪设想,假设她后来变成他老婆,铁定认识老李。 “他……是个——人。” 她闷着气,认为他脑筋有问题,当疲倦爬满筋骨,她忍不住打了呵欠。 他毫不迟疑地发动引擎。 “我去他那里拿个钥匙就走。” 路上,她不安地动了动,摸摸发梢看着手。 “有没有镜子,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可怕。”她随即就伸手往前把遮光镜拉下。 他来不及阻止,脸色大变。 阿弥陀佛……幸亏前阵子美云发脾气一手打破了它,否则就要出人命了,她要是看到年轻十岁的她,其惊讶程度绝不亚于他。 可惜好景不常,他才庆幸没多久,她便从座位旁边摸出一把小镜子,他抢救不及,她已看到自己的容颜。 他感到胃部开始抽筋…… 她停顿一下,没有多久时间,既而整理乱发,把镜子放回原处。 换他惊奇无比。 难道她没发现她的改变……,从四十岁变成三十岁? “你……一直都是这种发型?”他实在忍不住,考虑半天才这么问。 她依然若无其事的样子。 “嗯,从十八岁开始就没变过。” “你……不觉得自己长得有点奇怪?”他斜看她。 “你才长得奇怪!”她气得大叫。 原来她误会他的意思,他急死了。 “不是,我是说,你不觉得哪里不对劲吗?”他小心翼翼的再问。 “你到底是什么意思,干脆一次说明白!” 她的忍耐已到极限,从上路后,他就奇怪得让人受不了,好象把她当成怪物般审问。 “哈……哈……”他干笑几声,自己也觉得不好意思起来。 “我觉得很奇怪,你说你有四十岁了,可是一点都看不出来,真教人难以置信。” 这种垂涎式的赞美,任何女人都会照单全收,果然,她表情轻松起来。 “很多人也这么说我,现在女人不一样了,懂得保养。我从二十岁开始就一直注意皮肤、身材、健康状况。你相信吗?从二十岁起我就没多过两公斤,生了孩子也一样。” “和我吗?”他失声大叫。 她气极败坏地瞪着他,他想,这下子完了…… “和我妈一样。” 这,未免转得太硬了吧! “好了,先生,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虽然你救命在先,但我不认为该称赞你莫名的好奇心。”她正经八百板起面孔说。 “好奇心!对,就是好奇心,你知道我从事何种职业吗?我是心理学家,专门研究自杀未遂人的心理矛盾过程,所以我对你的故事十分有兴趣,尤其对你……丈夫,我认为你之所以想不开、想自杀,完全出于你丈夫的因素。”他兴高采烈地说道。 这样的话……每个人都能当心理学家了,他说的有理,人人都懂。 她以不太信任的眼神注视他,他急忙挺起胸膛,摆出他以为是心理学家的威严。 “所以,如果你能配合我,协助我完成心理报告的话,就算是你对我救命之情的回报吧!” 原来,世界上没有绝对的牺牲,没有人平白无故舍身取义,他还是要回报,一想到这,她闷闷不乐。 “我有个女儿,不是和我老公生的,是我年轻时冲动之下所造成,但是我老公真心接受她,疼她甚过自己的亲生女儿……” 他实在怀疑自己会甘心接受老婆和别人生的孩子。 “我和你……不不,我实在有点语无伦次,我是说,你老公和你有没有小孩?” “没有。” 啊!他真失望,他一直希望自己有个小孩。 “为什么?” 他忽然紧张起来,是他有问题? “他不喜欢小孩。”她回避他逼人的注视。 握紧方向盘的手指发紧…… 不可能,他不相信,他很喜欢孩子的,除非她不能生,否则不可能不要孩子,那人绝不是他! “我想,嫁给他时我年纪也不小了,也许他体谅我的健康情形吧!所以我们商量之后决定不生,而且我们已经拥有一个女儿,任何孩子都比不上她!”她骄傲地说。 他闷着气,指头放松。 算有道理,他娶她时她已超过三十,他可能因为害怕生产影响她健康的缘故,所以故意说不喜欢小孩。可能吧,他认为自己颇有怜香惜玉之情。 “她现在呢?” “谁!”她有些惊慌,把“她”听成“他”。 “你女儿。” 她稍稍松口气,他看得出来,她害怕着,他太像她丈夫年轻的时候,现在由于光线不明,互相无法仔细打量,如果换到灯火通明之处,他会更像她丈夫,他也跟着害怕起来。 他们同时转开凝视彼此的眼眸,同时变得忐忑不安。 “嫁人了,小晴二十岁就离开我们,现在我有个两岁大的小孙女。” 他无法想象,他正和一个租母级的女人单独相处,更难想象,十年后他变成阿公级人物…… 车内沉默下来,他默默开着车,她则不时偷窥他。后来,听到她清楚的叹气声时,老李的家便到了,他停好车,打开车门出去,不忘回头警告她。 “等我,我马上下来。” 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没有点头和摇头,他真怕她会逃走,坚持等候她应允。 “你真的很像我老公。”她说。 他立刻关上车门,很贼地偷偷上了锁,然后大步奔向老李的住处。 急促震天般的敲门声,几乎吵醒整栋楼,老李匆匆打开门,一眼便看见邵第九毫无血色的恐怖面容。 “你被抢劫了?”老李紧张地探出头张望。 邵第九飞快挤进门,然后把老李拉进来,紧张兮兮地关上门,再火速奔到窗口,直到望见葛庭好端端地坐在车里,才放松下来。 “你怎么全身湿答答,好象才从水里爬出来似的?”老李满眼疑惑的向他走来。 不是好象,本来就是才从水里爬出来,只不过路上风干了许多。 忽然,邵第九转过头,以生平最严肃的态度看着老李。 “告诉我,你现在看着我,我是不是很像自己?” “你不只像你,更像喝醉酒的神经病!”老李气极败坏地骂道,邵第九三更半夜把他从睡梦中拖起来,为的就是问他像不像自己? 显然老李不知道刚才的经历,就算费尽唇舌和他解释,老李也未必相信;不只老李,可能任何人都会把他当成醉鬼轰出去。而他最担心害怕的,还不只是老李怀疑,他怕等到光天化日之时,邵第九便要原形毕露了。 现在葛庭只觉得他很像,等到灯光来了,她必然会发现事实真相。 所以,他必须等灯光来了之前,先做些准备。 他闷头想着,忘了好友待在一旁。 “你是不是和美云吵架了,跑到我这儿避难?警告你,我可帮不上忙!”老李先发制人地说道。 邵第九疑惑的看着老友,然后以十分迫切的口吻问他。 “有什么方法能改变自己的长相?” “有,就是我把你的脸打烂!”老李实在忍无可忍了。“邵第九,你到底怎么一回事,撞到鬼了?” 差不多……,他急忙再看一次窗外,表情放松许多,老李也学着他看窗外,才明白怎么回事。 “喔,我早该知道,原来你背着美云偷腥!”老李恍然大悟地叫道。 他急忙捂住老李的嘴,怕他大叫之下让窗外人听到了,虽然距离好远,但他忍不住疑心生暗鬼。 “你看我像这种人吗?”他憋着气说。 “像!” 老李拿开他的手立刻回答。 他闷哼一声,原来他并不太了解自己…… “好吧,就当做你认为,我需要借用你天母那栋空房子几天。” “和那个女人?” 老李指着窗外,她刚好摇下车窗,露出姣好的面孔。 “嗯。”他愁眉不展。 老李连眉毛都笑得暧昧不清了。 拿着钥匙奔下楼,邵第九心里回想老李暧昧不堪的表情。老李和美云很熟,大家以前常一起喝酒,难保他不会对美云说些什么…… 可是,既然都想和美云分手了,又何必管她怎么想呢?现在邵第九该为自己多想想,未来的前途、财运,好象全掌握在车内那女人手里。 邵第九继续开车,沿路,葛庭看他的眼眸愈来愈迷惑,他不敢再正面看她,想办法挤眉弄眼改变自己的脸型。 幸亏他全身湿透,头发也乱得可以,而且葛庭还处于自杀未遂的神智不清状态,即使他如何像邵第九年轻时的样子,也只在“像”的阶段。 穿过羊肠小径,尘嚣遂被拋于车后,老李的别墅位在半山腰,虽临半夜时分,但是依稀可见翠绿山崖横延不绝,入鼻尽是树香花香,令人为之心旷神怡。 眼前可见刚落成的新大楼,邵第九把车停下来,两人沉默不语,纷纷想着心事。 葛庭揉揉眉心,疲累万分的倒在椅背上。 “我大概太累了,所以才会产生幻觉,我几乎以为……”她没有说下去,但他已猜到全部。 “你坐一下,我和大厦管理员讲一声就来。” 他匆忙奔向大楼门口管理处,大厦管理员正在打盹。 “我是李大年的朋友,她是李大年的病人。”他指向远处车内的女人,“她有严重的歇斯底里症,处于精神不能集中状态,如果我有事出去,她若一个人走出大厦,请立刻打这电话给我。” 他写下大哥大号码,把他逼李大年写下加签名印章的纸条,一齐交给管理员。 然后,他和葛庭一齐走入大厦。 经过管理处时,管理员立即侧身两步让她走过,以为葛庭会突然发神经。 走到老李家门口,邵第九停下来。 “你等一下,我先进去瞧瞧……以策安全。” 她不明白他的意思。 也顾不得她有什么反应,邵第九抢先冲入屋内。这间房子他以前和老李来过,虽不熟悉,但凭着男人先天对电器类的敏感度,他立刻找到总电源关掉它。 他在抽屉里摸出几根蜡烛,先巡视屋子里的一切,看着有没有露出时空倒转之马脚,随后他想,凭他三寸不烂之舌,即使让她发现不对劲,也可迎刃而解。 最后,他让葛庭摸黑进来,客厅正中央只点燃一只蜡烛。 “因为我朋友有十年没住在这里,所以电信局把电源切断了。”他带着歉意说。 其实她不会介意,因为折腾大半夜之后,她累得连想怀疑的力气都没有了。 摸到沙发,她一头栽下去。 “不知道有没有水?”她口干舌燥地说。 “当然有!” 他急忙奔到厨房里,早有准备地,他在杯子里放了两颗安眠药,不多不少,刚好够她安睡十几个钟头。 她举杯还要喝,发现他眼底有着急切,突然停下了动作。 “坦白说,我放了两颗安眠药,目的是让你好好睡一觉,因为你经过大拿之后,身体及精神状况必受到了损伤,充分睡眠可以让你恢复体力,我没有恶意。”他举手招认。 杯子停在嘴边,她被吓住了,怀疑他另有目的…… 他的模样更急了。 “钥匙给你,我这就到外面去,你可以把门锁起来,再不相信的话,可以打电话给大楼管理员,要他谨防我进屋,我会在车子里度过一夜。” 她默默看着他…… “我只是……认为你需要休息。” 他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你几岁了?”她忽然问。 他愣一下,他心里早有准备,对她突然的问题要特别小心。 “二十六岁。”他昧着良心说,脸不红气不喘的,足足减少了二岁。 她看着他,相信他的话。 “我比你大了十六岁,”她喝下那杯水。“我不以为你会看上一个老女人。” 她笑了,唇边出现浅浅酒窝,她看起来才只有十六岁。 他把钥匙交给她,她伸手接过,黑暗中他看到她迷惑的眼眸,柔柔黑黑的,像一池深不见底的黑潭,他的手指轻触到她的,像被导电般,酥麻热烫,又极为好受。 他坐到她身边,暂时没有离开的意思,她也没有赶他,软绵绵地贴着沙发椅。 “你让我想起年轻时很多美好的时光,不经过我这年纪,你不会懂的。”她的轻语似在低喃般。 面对这么年轻的女人,说这么老的话,他颇不自在。 “是我主动追求邵第九,开始时他全然不知道……”她自言自语地说。 “邵第九?”他故意念自己名字。 “你忘了吗?那是我丈夫的名字。” “是啊,那个奇怪名字,只为多喝一滴酒,哈哈……”他笑得十分尴尬。 她不再说话,感觉药性在体内发挥作用,她勉强睁开眼皮,他怕她支撑不下去,急急找话题,他想多听些他们之间的事。 “你主动追求他?看不出来,你看起来像被人紧追在后的女人。” 对他的赞美,她并不放在心上,反而愁上加愁。 “错了,我并不得男人缘,除了小九,我没有第二个男朋友,我的生活单调乏味,直到认诚小九,我才下定决心突破自己。” “你怎么追到他的?”他愈发有兴趣。 她露出掩不住的骄傲,把下巴高高抬起。 “手段,女人对付男人的手段!你知道,我比他大了三岁,这差距或许不大,但对早熟女人和晚熟男人而言,就大了好一段距离。男人……对年纪稍长的女性总抱有一份幻想,像妈妈、姊姊、朋友的幻想,以为是个可以倾诉心声的对象,以为她比较了解世事,比同龄女孩多了一份沧桑之美,所以我运用成熟妩媚的手段捕获了他。” 好狠,他想。 她幽幽陷入回忆中。 “我对他若即若离,我对他欲擒故纵,我对他不理不睬,我对他始终保持一些神秘感,果然他爱上了我,无法自拔的甘心掉入陷阱,甚至放弃当时他已经论及婚嫁的女朋友……”她愈说眼皮愈重,药效已经快盖去意识,她努力挣扎着。 “你该出去了。” 他还有许多话要问,但她已下了逐客令。 有一点冲动,他不想离开…… 长发软软地飘到他鼻尖,他竟有着意乱情迷的错觉。 不行,他抓紧拳头,胜败彷佛在一瞬间,他一定得忍住冲动,否则他会掉进命运陷阱内、掉入她预设之成熟女人魅力圈套中……然后以后的十年,正如她所预期,他无法反抗,他会傻傻地走下去。 更重要的一点,为了取得她信任,所以再怎么千金重的屁股也得抬起来,于是他朝她已经闭上的眼,做最后回顾。 “你好好睡吧!” 他努力装出一副潇洒万分的姿态站起来,拍拍衣袖整整发,然后用极帅气的姿势,头也不回地开门走出去。 困在窄小的车身里时,他便后悔了。 谁知道以后的十年,是否有这段过程呢?照理说不可能,大方向也许不变,小地方却会因时空而作了调整。如果命运注定他们会相恋,那么早点发生和晚些发生已无关紧要,最重要的是,他已被她深深吸引。 他拉下椅背,两条手臂直挺挺地摆在两旁,今夜他注定得窝在车内睡觉,他明白可能难以入眠,尤其前座蟋曲的长腿难以搁置,但是为了未来美好的十年,他必须养足精神! 小憩约两小时后,天色已大白,他被窗外刺眼的阳光弄醒,腰酸背痛地揉捏眼皮,猛然记起昨夜奇怪的经历。 阳光,就像把人迎入现实、光明中,却常会怀疑事实真相。 真的有时光隧道? 真有人会逆转到十年前? 他记起她所有的谈话。 不可能有人这么了解他,连生活小地方也了若指掌,好象真的和他相处过十年时光…… 如果她骗人,到底想骗他什么? 为人?必须承认,他虽长得颇有几分姿色,但也不至于到倾国倾城的地步,倘若真的疯狂想得到他的人,她大可干脆打扮成埃及妖后的模样,这样更容易骗到他的人,因为他向来难以拒绝美色,或者她根本不用装模做样,凭她本身的条件就足以吸引他。 那就是……为钱? 充其数,他不过是个大医院里的一个小医师,虽然前途似锦收入稳定,但是和企业家比起来,光是人家的税就比他收入丰富。 为仇?为恨? 他不以为他会和人结仇,更不承认曾害过人。 那就实在真想不出此女目的何在? 当阳光再次刺痛他眼睛时,他已不能再想下去,因为“信”比“不信”好处来得多,当她起来发现世界已光明之前,他有太多事要做。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