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昭君买了个昆仑奴回来,在艾府里引起了一场骚动!
阿胡一回到艾府便昏迷了过去,让艾昭君慌了手脚,急忙命家仆将人送到自己房里,也速要婢女去请大夫。
看着躺在床上气息虚弱的阿胡,又见他身上被皮鞭抽打得皮开肉绽,她不忍心地抓住他的手迭声鼓励:「大夫就快来了,你要努力撑下去,千万别放弃,以后你就有好日子过了,一定要撑住,要撑下去啊……」
看他发丝纠缠在颊边,便分出一只手轻柔地为他拨开头发。
一看清他的真面目,艾昭君讶然地睁大了眸子。
好个英俊的男人!飞扬的浓眉、高挺的鼻梁、菱角分明的薄唇,刚冷妓好的五官有如石刻般,虽然他眼睛是闭着,但是想起他那精锐如鹰集般的眼神,她相信他也会有对慑人的胖子。没想到他竟然有如此出众的外貌,自己买到个俊帅的昆仑奴了!
就在艾昭君直盯着阿胡看时,他紧闭的眼睛骂然睁开,擒住了她来不及转开的目光,也将她脱去面纱后的清丽娇容全纳入眼里。他灼然炽烈的眸光看得她心跳加速,而自己本是覆在他手背上的手反被翻转包入宽厚的大掌里,面对这情形,她一时间不知要如何开口,他却先出声:
「名字!」声音低沉沙哑,带着莫名的权威。
房里就自己和他两个人,想也明白他是在问自己叫什么名字,她很自然地开口回应:「艾昭君。」
他嘴角微扬,「昭君,好名,我要妳!」大掌抚上艾昭君细柔的粉颊,这举动却牵动到伤口,让他浓眉紧皱,手无力地放下。
呃!他……他说什么?我要妳?不……不可能吧!她想问清楚,却见他的眼睛又再度合起。
艾昭君愣在当场,好一会儿才回神,他怎敢这样说?一定是她听错了,听错了!她忙着安慰自己,绝对是自己听错了,一个奴才不可能对她说出这种话的。
「刘大夫这边走,快点、快点……小姐,大夫来了,大夫来了……」菊儿喳呼的声音在房外响起。
艾昭君闻声赶紧从床边站起身,发现自己的手还被那男人握着,忙快速地挣脱开来,一回头就看到菊儿和大夫一起走入内室。
「刘大夫,就是那个人,你快为他看看!」菊儿推大夫来床旁,指着床上的阿胡。
刘大夫被催得喘叮叮的,忙深吸几口气才能出声:「好﹑好,让我看看,我看看。」不敢迟疑地忙为伤者诊疗。
「刘大夫,情形怎么样呢?」艾昭君看大夫的脸色沉重,担心问。
「大小姐,这人有内伤也有外伤,而且伤势都很严重,老夫要先为他包扎外伤,再用针灸稳定他的内伤。敢问大小姐,这位公子是姑爷吗?」刘大夫询问。
「刘大夫,你胡说什么?小姐还未嫁人啊,他是小姐买的昆仑奴!」菊儿急忙声明。
刘大夫满脸惊讶,接着赶忙道歉:「对不起、对不起,因为他竟然睡在小姐的卧房里,才让老夫会错意。抱歉,那就要请小姐回避,再派个男仆进来,帮忙老夫包扎伤患伤口。」
艾昭君也被大夫这番话说得很不自在,点点头就和菊儿走出房间,唤来男仆入内帮忙。
经人一提醒,艾昭君这才想起自己错得有多离谱,她怎会叫人将他送到自己的闺房呢?每回一忙乱她就会做错事,若让爹娘发现,她要如何解释?真是麻烦!
菊儿见小姐满脸的懊恼,先认错:「小姐,是菊儿的错,一紧张就忘了提醒小姐。」
「不关妳的事,是我自己急胡涂,等会儿大夫上好药后就赶快让男仆将阿胡送到下人房。」艾昭君吩咐。
菊儿点点头:「小姐,您擅自买了个昆仑奴回府,老爷和夫人不知赞不赞成呢。」
「爹一向热心行善,若明白情况,一定会同意我的作法,只可惜我无法买琵琶了。」能救人,艾昭君是不后悔,但不免会感到惋惜。
「小姐,也许是那琵琶和您没缘,您以后一定会遇上更好、更适合的琵琶。」菊儿安慰主人。
也只能这样想了。艾昭君无奈一笑。
主仆两人在外等了好一会儿,才见到男仆走出,听说已经包扎好了,艾昭君忙入内观视。
刘大大正专心为伤者针灸,床前地下散落着带血的衣里,阿胡整个上半身都被扎上厚厚的布条,两只胳臂也上了药,模样看起来像一只被五花大绑的猛兽,很可怜。
刘大夫下完了针,看到艾昭君一脸的挂心,安慰说:
「大小姐,虽然伤患伤得不轻,不过多亏他身于健壮,外伤没伤到他的筋骨,内伤也在能控制的范围里,不会有事的。看他的体格应该是个练家子,这种人恢复速度都较寻常人来得快,待他有能力可以自行疗伤时,他复原还会更加神速,大小姐可以放心,不必担忧。」
艾昭君闻言松口气:「刘大夫,谢谢!」
「只是就算这人是昆仑奴,受到如此的对待也太过份了,幸好他底子好,要是一般人恐怕早就撑不住了。大小姐,您是从哪儿买下这人的?」刘大夫问。
艾昭君简单地将阿胡的遭遇告诉刘大夫。
「真可怜,竟然被错待至此,没被打死算是命大了。不过他能遇上大小姐是他的造化,大小姐的善心令老夫钦佩!」刘大夫称许。
「举手之劳不算什么。」艾昭君微笑响应,现在只希望阿胡能快点好起来。
针灸完,刘大夫写下了药单,吩咐吃药、上药事宜。
「菊儿,妳先记下来,再交代给男仆。妳跟刘大夫去拿药吧。」艾昭君嘱咐。
「是!」菊儿应声,和刘大夫一起走出房间。
转头看着床上熟睡的男子,她若要送他到下人房就要叫醒他,但看他睡得这么香甜,她又不忍心吵他好眠了。正在犹豫时,就听到房门被敲了下,接着便被推开,脚步声走入。
会用这种方式进门的只有她的妹妹们,她们一定是听到消息来看热闹的,但在这样的情形下自己一定又会被她们给取笑了,艾昭君头疼地叹口气。
先走入的是艾西施。「昆仑奴呢?」
「他受伤了,正在休息。」
艾昭君指指床铺,三姊妹忙好奇地上前观视。
结果让艾貂蝉轻呼,艾飞燕惊姨了声,艾西施讶然有性而心法置信。
「他是昆仑奴?」
艾昭君点点头。
艾貂蝉微低头将人看得再清楚些,啧啧称奇:「我第一次看到长得这么好看的昆仑奴,甚至还能说是我见过最英俊的男人了!」
「就算他长得好,昭君,妳也不该花上百两银子买下他啊!还让他睡在妳房里,太胡来了!」艾西施责备地看着昭君。
「我买下他不是因为他的外貌,妳们误会了。」艾昭君赶忙再次将事情的源由详细对妹妹们说一遍。
「善心可嘉!」艾飞燕不吝惜赞美。
「她是人善被人欺,花了那么多钱买个被打得半死的奴才回来,不知又要花多少药钱才能将他治愈,如此吃亏的事妳也做,傻瓜!」艾西施不满意地批评。
艾昭君摇头:「我做不来见死不救的事。」
艾貂蝉眨眨魅惑的胖子,狡黠一笑:
「不是见死不救,是方法不对,那时妳身边不是围着一群公子爷儿,只消用个眼神,有事弟子服其劳,何必自己花钱出力呢!」
「别教坏昭君!」艾飞燕冷然地敲了下貂蝉的头。
艾西施也没好气地别了眼貂蝉:
「那种招数也只有妳有能力玩,妳要昭君学妳,到时惹出一堆情债妳要负责还吗?妳自己也要小心点,最好向飞燕学些功夫未雨绸缪,男人发起情来可是如狼似虎,小心夜路走多了会遇见鬼!」
艾貂蝉翘高小嘴摸着头驳斥:
「妳们不也日三个惜言如金,一个又嘴巴太利,两人的性子若能融合就最完美了!」
艾昭君好笑:「假如西施不爱骂人,飞燕变得爱说话,那就不像她们了。」
这话说得四姊妹都笑了!
「昭君,妳将要买琵琶的积蓄买了这个昆仑奴,会不会后悔啊?」艾貂蝉看着她问。
艾昭君毫不迟疑回答:「不会,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琵琶再珍贵也无法和人命相比。」
艾西施摇头:「妳就是心太软了,不过比起买琵琶来让我们听妳吓人的乐声,买个奴才是有用多了。」
「西施,我的琴艺才没那么差呢!」艾昭君忙为自己辩白。
「这事别讨论了,妳和我们永远没共识。不过昭君妳的眼光真不错,挑到个英俊的昆仑奴,堪堪能入我的眼。我和妳谈个交易吧,我出一百两银子,妳将他卖给我。」艾貂蝉指指床上的阿胡,提出条件。
「妳想买他?为什么?」艾昭君诧异,另两姊妹也很惊讶。
艾貂蝉扬起小巧的红唇:
「收做我的保镖啊,遇上纠缠不清的公子哥儿时还能拿来当情人挡麻烦,用处多多,虽然是贵了些,不过看他长得这么帅,我愿意吃点亏,昭君妳也能拿银子再去买琵琶了,如何?这笔交易好吧!」
「胡闹!」艾飞燕轻斥。
「貂蝉,不准出馊主意!」艾西施也反对。
「这叫物尽其用,才不是馊主意呢!」艾貂蝉为自已说话。
艾昭君有些哭笑不得。「我不会卖他的,人又不是货品,可以待价而沽。我是在不得已的情形里买下他,我不想再将他当东西转手卖人,他也不是奴隶,以后他在府里的地位就如同男仆般,貂蝉妳有事要用上他当然可以,但是也要在他能力范围之内,别又害得他再受到伤害了。」
「昭君妳真是善良到无可救药的地步了,小心有妳这种主人,这个昆仑奴会以下犯上,反过来欺凌主人了!」艾西施警告。
艾昭君想起刚才阿胡那句像是「我要妳」的话,脸不禁浮起红晕,忙反驳:
「才不会到这样的地步呢,西施,妳别故意吓人!」
「妳连床都被他占去了,我真怀疑妳的话!」艾貂蝉不客气地指出。
「呃……那……那是我一时情急弄错了,等会儿我就会让男仆扶他到下人房的。」艾昭君这下子脸真的不好意思地胀红了。
艾西施皱皱小鼻头:「那也改变不了妳的床被个男人睡过的事实,我看要整张床都换掉才行!」
「没这么严重吧!」艾昭君看着阿胡,只是被他睡过而已,需要这么大费周章换床吗?
「说重点!」艾飞燕从怀里拿出一个锦袋,放到昭君手里。
艾昭君打开一看,里面是银子,「飞燕,为什么要给我银子?」她不懂地看着飞燕。
这时,艾貂蝉和艾西施也各塞个钱袋给昭君。
「妳不是将积蓄都用完了,手边没个零花钱也不行,我们就各拿出些给妳了。」
艾貂蝉表示。
艾昭君很感动:
「貂蝉、飞燕、西施,谢谢妳们,其实我也用不了什么钱,妳们不必专程送银子给我的。」
「妳都说昆仑奴是大家的仆人,那我们帮忙出点银子也无妨,只要妳别拿去买琵琶就行了。」艾西施提醒重要的事。
「西施,妳怎又这么说了!」
艾昭君小嘴有些委屈地翘起,艾家姊妹们又呵呵笑起。
艾昭君心里很欢喜,有家人的支持更可以证明她救人是救对了!至于琵琶,也许真是没缘份,她相信自己一定还能找到另一把更好的琵琶,而且要让三个妹妹肯定她的琴艺,这才是最重要的事了。
***
断断续续的琵琶乐音从后院琴楼传出,听到声音的人皆明白大小姐又在练琴了,都忙着走开,以免耳朵受罪,但是有一人却不行!
菊儿站在隐约可以听到乐音的地方,她被吩咐着去看过阿胡后立刻要向小姐报告他的情形,只是小姐在练琴时不喜欢被打扰,她也不想在这时闯入,万一被要求在旁聆听不就惨了,所以她远远听着声音,琴音一停她就要马上到琴楼见小姐。
乐音从风中传来,听得不很真切,或许是因为之间隔着距离,琵琶乐声听来还满悦耳的,但是她绝对不会因此就天真地以为小姐的琴艺变好了,她试过许多次,每回下场都很凄惨,因此她绝对不要再做傻事了!
注意到琴音似乎是停下了,菊儿没有迟疑,快速地穿过花园跑入琴楼。
「小姐,小姐……」
艾昭君正想再练一曲,听到唤声便停下,看着跑入房里的婢女。
「菊儿,妳该好好走路,怎冲得这么急呢?」
「奴婢有急事来向小姐禀报嘛!」菊儿笑说。
「是阿胡的伤势有变吗?」艾昭君马上反应问。
菊儿忙摇头:「不是,阿胡很好,他伤愈合得很快,外伤已经开始在结麻了,内伤也有在进步。今天刘大夫来为阿胡看诊,还称赞阿胡恢复神速,说再过三五天应该就能完全痊愈了。」
「这就好,那妳在慌张什么,吓我一跳!」艾昭君没好气地别了眼婢女。
「对不起,奴婢下回会注意的。不过听男仆们说,阿胡仍然没开口出过声。」
菊儿告诉主人。
艾昭君轻霓起秀眉。「他还是不开口说话吗?」
「是啊,因为没听过阿胡说话,所以男仆们私下就传说阿胡是个哑巴。」菊儿告诉主人。
「胡说,阿胡会说话,他不是哑巴。」艾昭君语气肯定。
「小姐,也只有您听过阿胡说话,奴婢和其它人都不曾,就难怪大家会这么想了。但是奴婢不懂,为何阿胡只肯和小姐说话,却不愿对别人开口呢?」菊儿疑问。
这番话又勾起艾昭君的回忆。想得愈多次,她愈能确定他说的是「我要妳」这三个字,那阿胡太过份了,竟敢对她说出如此的话,让她每回想起心里都不禁升起异样感觉。不过一想起他所受到的错待,她也不忍心怪罪他。
顾念阿胡受伤沉重,需要安静的环境休养,下人房大多三、四人住在一起,实在不是好的养伤场所,因此她吩咐将一间靠近下人房的客房空出给阿胡居住,又吩咐管事要好好照顾他,也让菊儿天天去探视阿胡,让她明白他复原到什么程度。
她不亲自去看望阿胡,也是为他好,他既然是艾府的仆工了,依照规矩就是由管事管理,她不应该插手,以免自己对他的另眼相看,今他受到同挤的排挤;不过自己的一番安排,他似乎不领情,否则他怎不和同挤说话呢?
他是不喜欢艾府的男仆,还是没发现看对眼的人,所以不想开口?难道他性子和飞燕一样,不爱说话?但是他却会对自己胡说八道,到底是何原因?
菊儿看小姐久久没说话,关心地忙轻声叫唤:「小姐,小姐……」
艾昭君回过神来面对婢女:「什么事?」
「小姐,您在想什么?是不是在为阿胡担心啊?」菊儿问起。
「我或许应该亲自去看看阿胡。」艾昭君出声。
「小姐,假如阿胡真会说话,那他迟早会开口的,他不过是个昆仑奴,实在不用劳您大驾去看他的。」菊儿表示。
「他现在是个男仆,别再说他是昆仑奴了。」艾昭君不喜欢阿胡被贬低。
「奴婢遵命。小姐,您真要去看阿胡啊?」菊儿看着小姐问。
「我会再想想。」
艾昭君抱好琵琶,准备再练琴,菊儿见状赶忙要退下。
「菊儿,别走得那么急,陪我弹琵琶。」艾昭君唤住她。
菊儿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扼……小……小姐,奴婢还有许多事要做呢。」
「有事可以晚些再做,我实在不喜欢一个人在这冷寂的琴楼里练琴,妳就留下来做我的听众。」没有听众她练得好无趣。
「啊……可……可是奴婢……」菊儿没说完的话在主人投入疑惑眼光时顿住。
「菊儿,妳也不喜欢听我弹琵琶吗?还是妳也认为我的琴艺很差?」艾昭君正色看着婢女。
菊儿连忙摇头辩白:「不是、不是的,奴婢没这个意思,只是奴婢对琴艺一窍不通,小姐要奴婢听琴声,无异是对牛弹琴,白费小姐的精神了!」
艾昭君笑了,「菊儿,妳对自己的评价太苛刻了,而且我也没要妳给什么主意批评,只想有人陪着。妳在旁坐下吧,好好听我弹琵琶就行了。」她指指靠墙的椅子。
菊儿心里叫苦,脸上却不能有任何不对的神情,拖着脚步在椅子坐下,这下子耳朵又要受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