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谎言 第八章
作者:桃莉·派蒙
  大卫不懂他爸妈是在担心什么,他们显然不想讨论莎曼的事。他轻敲她家的门,等了一会儿,又大声地敲了几下。过了五分钟没动静,他死命地敲,并且沮丧地大叫:“莎曼,是我,大卫,开门啊!”

  又过了几分钟,他心急如焚。最后终于听到门锁打开的声音,门开了。他却几乎掩饰不住自己的震惊。他知道她很悲伤,却没料到她居然变了这么多。他还以为咪咪又是如往常一般夸大其词。

  光着脚丫,只着睡衣的莎曼站在他面前,两眼无神,面无表情,连闪亮的银发都失去了昔日的光泽。

  他爸妈带到纽约的照片里的莎曼和眼前的女子根本判若两人,她的美已被埋葬在人间的悲惨之下。在车上,咪咪说莎曼挽着朱力的手走出舞台时,风采迷倒众生,要是他们看到她现在的模样,一定会心碎的。他的心也要碎了,只想解除她的痛苦,还她原本闪亮的世界。咪咪这次真的判断正确,知道通知他,倒是他父母怎会这么愚钝?

  “是我,大卫。”他温柔地重复道。“我赶回来照顾你的。”

  “大卫……哈罗。”

  她到底知不知道他是谁?恐惧掠过他的心头。就算他不是医生也看得出来她心理上遭遇巨变后的痛苦。“我的小宝贝,对你母亲的事我很难过,现在我回来了,我会照顾你的。”

  熟悉的亲切呼唤再度开启她的门闸。斗大的泪珠滑下她的脸庞,令人心碎的抽泣声。而他,浑然不知自己是伤心之源,只是张开手臂拥她入怀,温柔地抚摸她细致的肌肤、轻盈的骨架。他们的关系已从兄妹关系变成……什么?她需要照顾。也许是长期的照顾。

  “我的小宝贝,但愿我能赶走你的痛苦。”

  她抽开身。“大卫,没有人做得到的。”

  他看看四周紊乱的房子,这里需要打扫、通风。他记意中的莎曼是个爱干净的人。再看进莉莉的房间,散了一床的箱子、纸。床单还半掉在地上。

  他跟她走进厨房,窗台上是已经凋谢的紫丁香,桌上花瓶里的白玫瑰也已失去花颜。他读了一下雷伯爵的卡片,随即连花带卡丢进了垃圾桶。

  莎曼走过他身边。“原谅我的失态。大卫。回去见你爸妈前,要不要先喝点茶?”

  “莎曼,妈煮了你爱喝的汤,我们干脆上楼去吃个饱,然后谈一谈。”

  “谢了,你自己回去吧。”

  “莎曼,我是专程来看你的。咪咪担心得快疯了,你为什么要拒最好的朋友于千里之外?为什么不梳头、打扮?这不像你。”

  “你少多管闲事。”莎曼的口气和刚刚打招呼时一样死气沉沉。“你离开都八年了,人总是会变的。”

  气急败坏外加忧心如焚,大卫终于失去冷静。“既然你记得我走了多久,就该还记得以前你有烦恼,总是找我帮忙分忧解劳,所以你的事就是我的事。从你九个月起,我就帮你换尿布,你长牙时啃的是我的手指,跌倒了是我扶你起来,你就像个影子一般跟着我长大。甚至当你担心胸部太平交不到男朋友时也是来找我。”

  她依然不动声色,他开始动怒。

  “当你受到伤害,我的心也会痛,莎曼。而现在八年不见,你居然只是问我要不要喝茶。这是什么狗屎招呼?”

  还是没有动静,好像他是在对牛弹琴。他真想摇一摇她,只要她有任何反应。

  “讲话啊!”他乞求道,被她的沉默吓坏了。

  她耸耸肩,总算一点让步。“大卫,如你所见,我只能做到这样。”她抓抓头发又说:“我没有心情招待客人。”

  她到底有多久没好好吃一顿了?“我想帮你的忙,我爸妈也是。”

  她仿佛突然间恢复生气,尖叫声在屋内回响,拳头用力地捶向他的胸膛。“帮忙!太好了!你觉得帮忙就行了吗?你根本不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要如何帮起?你知道我是谁吗?”

  “你是的莎曼,不然还会是谁?”

  她大笑起来。大卫警觉到她即将崩溃,赶忙将她的脸捧在大手里,对着她的眼睛说:“你是的莎曼,说,我是鲍莎曼。”

  她扭出他的怀抱,控告他的父母在莉莉死后隐瞒事实的真相。“你们都有份,通通都知道。”

  “知道什么,老天!”

  她再度尖叫起来。“知道我是谁,你这个白痴!你没在听吗?真是笑话,我还计划好生涯,包括——”她倏地停止了,走进另一个房间。“回去。”

  大卫跟着进去。“别这样,你这是在虐待自己。”

  “妈死了,这本来不需要发生的!”

  “你不能以此自责啊。”

  “不,大卫,我早应该知道实情的。”

  大卫更糊涂了。“什么实情?”

  但是她早已哭成了泪人儿,他不假思索地掏出手帕帮她擦脸,使她渐渐平静下来。

  “命运真是捉弄人。”她呜咽道。“可怜的妈妈,她过得好苦。”身体一斜,失去了平衡。大卫在她跌倒前抱住她,送她进房间,温柔地将她放在床上。她倦极了,眼睫毛眨一眨便又合起来。

  大卫脱掉自己的的鞋子,也跟着躺到她身边,硕大的身躯使小床发出嘎吱的声响。他搂住她,她略示抗议。“医生的命令。”他低语道,亲亲她的前额。“睡吧,我会照顾你的,一直不都是这样吗?你并不孤单,嘘。”

  “大卫……大卫……”她哭喊着。“我要——”

  “嘘……晚点再说,我的小宝贝。”

  不久,她就睡着了。

  莎曼倚得更近了,他换了一个位置,小心翼翼地不敢惊动

  她,但她却倚偎过来贴在他身上。他一边低声诅咒,一边在她脸上轻轻印上一个吻,但马上又冒出一阵冷汗,因为她的膝盖居然正好放在他最敏感的地方,而且还近乎熟练地摩擦着他。

  还有她的软玉温香,更使他不能自已。但他又不敢离开,深怕她会醒来而需要他,因此他专心去想自己的病人,只是倦极的他,再也忍不住睡意,沉沉睡去,而她则出现在狂野的绮梦中。

  夜里,她醒来。

  “大卫。”

  “嗯——”

  她摇摇他的手。“大卫?”

  他揉揉惺忪的睡眼,听到啜泣的声音才警觉到自己是在法国,和莎曼在一起躺在她床上。他居然还搂着她睡着!睡意褪去之后,莎曼的梦呓开始进入他的脑海。

  “大卫……”

  她呻吟地再度呼唤他的名字。他叹口气,松开手臂,感谢上帝,她似乎不记得这晚上的事。

  “嘘,小宝贝,我在这里。”

  她像个婴儿般寻找他的慰藉。泪珠挂在睫毛上,脸颊上也有两行清泪。“没事了。”他温柔地拭去她的泪,幸好,她在他颈边唤着他的名字,又睡着了。他没再睡着,只是轻抚她柔软的肌肤,暗骂自己的想入非非。

  几个小时后,他溜下床,给莎曼留张字条说他一会儿就回来,便回家洗澡、更衣。

  “你睡莉莉的床吗?”贝拉问。“自己的床不好吗?”

  大卫听得出母亲话里的斥责,仿佛他只是个初经世事的十二岁小伙子似的。“我睡在椅子上。”

  “莉莉的椅子可不是为你们这些大块头设的。”

  他给自己倒了杯黑咖啡。他母亲真把他当做猴急的小伙子?

  米契搅着自己的咖啡。“够了,贝拉。”

  “莎曼说了一些我听不懂的话,她说你们隐瞒了她的身世。我真是一头雾水,你们知道这她指的是什么吗?”

  “这真谎谬。”贝拉说。米契则仿佛呛到般一阵咳嗽。“我们知道的和你一样。她是鲍莎曼,只是震惊过度,过一阵子就会好了。现在帮她送吃的上去,告诉她我们都爱她。”

  但莎曼醒来后并没有任何改变,只是盯着果汁、蛋卷和牛奶说:“我不饿。”

  “喝掉果汁。”

  她推开他的手。“喝掉它。”他命令道。“你需要一点元气。”他看着她喝完。“现在吃点东西。”

  她躺回枕头上。“你自己吃。”

  他叉了些蛋,捏住她的下巴,她才抓过叉子。“我自己会吃。米契和贝拉有没有说什么?”

  又来了。“他们说他们爱你。赶快吃。”

  他奋斗了十五分钟才勉强她吃了一丁点东西,等他洗好盘子回来,她又睡着了。倦极的他,拉了把椅子坐在旁边,两个小时后,她才醒来。

  他的脸上绽放愉快的笑容。“好极了,正好陪我散散步。”他推开窗户,天气正好适合游玩。

  她伸手遮住双眼。“你自己去,我很忙。”

  他拉开毯子,薄如蝉翼的睡衣显露出她的身材。“看得出来。”他板起脸。“起床,否则我就自己动手拉。我要你二十分钟内冲好澡穿好衣服。”

  “你敢。”

  他将她从床上拉起,拉到浴室,打开莲蓬头。“出去!”她吼道。

  “进去!”他命令道。最后她扬起头说她洗澡只为了能不要看到他。

  他暗自高兴总算达到目的,又说:“顺便洗洗那头乱发,洒点香水,为我打扮一下。”

  “暴君。”她走到莲蓬头下让水打在身上。愤怒中,她忆起自己夜里在他怀中醒来,那男性的力量中透出温柔,她手指下的皮肤平滑有力又灼热。几年来她一起梦想着两人的结合,而现在他就在此,比她记忆中更帅、更粗犷,便她得努力控制自己才压抑住想去吻他的冲动。一切都变了。她知道自己看起来有多糟,但她没时间去管,除非她解开自己的身世之谜,否则她无法再过以前的生活。

  大卫打开空调,换过床单,还拿出一套衣服给她。“穿好衣服,我们要出去。”

  “我不去任何地方。”

  “好,那我来帮你穿。我先警告你,就是拖,我也要把你拖出这个鬼地方。”

  怒气使她的脸颊生现红晕,使没有化妆的她看起来依旧美丽。看到她穿着衬托出身材的牛仔裤和粉红色毛衣,他还得压住自己男性的冲动。

  起初,她还一路抱怨,但过了两条街便停止了。

  他们在附近的街道上散步,大卫趁此重新熟悉第七街的地形。看到莎曼的倦容,但他又不想太早回家,于是他领着她走进露德西亚饭店,坐在接待大厅的豪华沙发上,看着四周的艺术品,他暗忖莎曼要多久才能恢复昔日的笑容。

  午餐又是一次痛苦的经验。

  “你自己吃!”她一点也没动。大卫付了包括百分之十五小费的帐单,又领着她散步。偶尔她还会哭,他只好搂着她直到伤痛止息。到了下午,他已经和她一样筋疲力竭。

  “你今晚又要睡那边了吗?”贝拉问。

  “别管我,妈。”大卫有点生气地回嘴。他疲倦地揉揉眼睛,耐性已被莎曼耗尽。“我在尽医生的力量帮她。”

  “她还问些奇怪的问题吗?”

  “没有了。”他离开后,贝拉舒了一口气。

  接下来的几天几乎千篇一律,他不断地批评她,逼她照顾自己。出去散步,先是抱怨,而后,过不了一条街就想回来。

  晚上他则坐在她床边的椅子上打盹,希望她能安心睡着,但似乎没什么作用,她还是害怕自己一个人睡,怕作噩梦。

  几个礼拜没好好睡过的大卫,允许自己抱着莎曼入睡,暗自想待会儿再回到椅子上,但没有再回去,莎曼需要他的安慰,他只好忍住日益高涨的疼痛。

  过了几晚,莎曼是能睡了,但他却愈来愈累。贝拉也不谅解。“叫咪咪去跟她睡。”

  “够了,贝拉!”米契警告道。

  这个僵局一定要解开,否则他会发疯的。他借了父亲的标致车,将不停抗议的莎曼架上车,开往凡尔赛宫。他们走过两边放满雕像的小径俯视壮观的花园。要是以前,莎曼早就放下脚步欣赏这凡尔赛特殊的装饰品。

  但这会儿,她却似全然没注意到它们,甚至连阿波罗之泉也引不起她的兴趣。

  大卫曾经暗自希望这喷泉或周围的雕像能引起她的兴趣,显然他是错了。而且不管他带她到哪里,她依然毫无感动。

  一个礼拜过去,她的眼神终于不再呆滞,开始不用他强迫就会自己洗澡、更衣。有一两次,他还发现她在偷看他,仿佛是在欣赏二位成熟男性。这使他晚上的时光更恍如炼狱一般难熬了。

  就在他以为最坏的时光已经过去时,有一天早上她却歇斯底里地醒来,仿佛心上的伤口再次破碎。他摇着安慰怀里的莎曼。

  “没有用的。”她啜泣道。她的手指贴在他赤裸的胸膛。“我得对你说,否则我会发疯的。”

  她下床要他跟着走到莉莉房间,她从柜子最上格拿下一个铁盒子和钥匙,打开盒子,拿给他一张纸。

  “看看这个,这是我在另一个盒子里发现的。”

  是张出生证明。他打开文件看看内容。高莎曼,生于一九六O年六月二十日,纽约州。还有医院医师和行政人员的签名,以及她的左右脚印和莉莉的手印。婴儿的性别——女,重六磅十五盎斯。母亲——高鲍莉莉,父亲——高麦斯。

  “这是原始文件!”他讶异地叫道。

  “我知道。你在儿童乐园遇见我父亲,他带你和我母亲回家,因为我母亲脚踝受伤。”

  大卫摇摇头。“我不记得他的事。我只看过他一次,其他时候,我一定是上学去了。”

  莎曼递给他一叠信,信封上回信的地址是:纽约律师,李莫瑞。“李莫瑞!”

  “那是谁?”她问道。

  “没什么。”他赶紧道,老天,但愿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李莫瑞法官的好友,高麦斯参议员,最近才公开支持他被提名为最高法庭的法官,难道那个高麦斯会是莎曼的父亲?他得先向艾维求证再告诉莎曼,以她现在的心理状况,无法面对这一切的。“黎艾维是纽约的新闻主播。”    “我知道。”

  他不得已解释自己见过他。“读完那些信。”莎曼催他。

  半年一封的信,日期几乎没什么改变,简短的信函只是往来一些简短的讯息。两人的联络颇令大卫讶异,只是没有只字片语提到高麦斯。

  他终于了解莎曼为何表现得如此奇怪,咪咪担心得对,而他父母到底又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现在回想起来,确实有迹可循。”莎曼重述莉莉在电视上听到李家人名字时的失常,她坚持和大卫父母谈话以及贝拉同意无需看医生的事。

  “银行存款的日期从她回来巴黎后不久开始,为什么她从来不告诉我父亲的事?”

  这也是他最疑惑的,他得去问问爸妈。

  “妈嫁了一个恶魔。”莎曼下了结论。

  “他利用了一个年轻漂亮的女孩,等到厌倦了,就一脚踢开,这钱是用来收买她的,但人格高尚的她没有遂其心愿。”

  大卫认为她的想象力太丰富了。

  “那她为什么不动用一点钱送你上设计学校?”

  莎曼叹口气坐下。“我也不知道。”    确实,莎曼需要线索来解开过去的谜。莉莉隐瞒了她的真实身分,甚至不惜让她从母亲姓,万一莎曼要出国需要身分证明怎么办?或许莉莉是想到时再揭露事实吧,不管如何,莉莉已死,事实未明,莎曼也无法再承受更多的悲伤。

  “我想你最好离开几天散散心,然后考虑一下进设计学校,朱力无法传授你所有的知识。”

  她盯着他的样子仿佛他发了神经似的。“我常常爬到床上要妈妈讲父亲的事。她讲的时候一定很难过,因为要编那么多的谎言。你还叫我去上学。告诉你,我不要。我要去美国找我父亲,并且想办法毁掉那个王八蛋!”    他不希望他这么做,她还经不起更多的冲击,但她眼中冰冷、陌生的神情震慑了大卫。

  “你想怎么做?你自己都还无法做出明智的抉择。现在还不是时候。”

  “时候?”她嗤之以鼻。“我需要的是答案,不是时候。”

  “好吧,”他说,试图使她平静下来。“但如果结果未臻满意,可别惊讶。”

  “什么意思?”

  “用你的脑子好好想一想,是莉莉自己选择这种生活的。你刚刚想的未必正确。如果你父亲真如你说的是一个王八蛋,又何必要不间断地寄钱,他应该知道莉莉分文未取,莉莉根本不需要工作的,你自己想想她为什么不想用那笔钱使你们的生活改善一点。而如果他真是个混球,你根本不是他的对手。你还只是个孩子——”    “我不是!”

  “那就证明给我看。”他知道她已不是个孩子,而是个人人渴望的美丽女性。“敞开心胸想一想,或许这事另有隐情。”

  “你是说我应该张开手臂拥抱他?”

  “我可没这么说。”他反驳道。“你需要的是完整的计画,而不是急就章的情绪化行动。”

  她扬起眉。“我拒绝再等,这不可行。”

  “要是你发现的事实比现在更残酷呢?”他问。

  “不管怎样总比现在不明不白的好。反正我要跟你去美国。如果你拒绝,我就自己去。雷伯爵会帮我弄到紧急护照的。”    “随便你,但愿你不会后悔。”他反讥,听到那男人的名字就令他不舒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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