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让我们为新学期、新室友、新的夏天一块举杯吧!”将盛满啤酒的玻璃杯举高,唐以群朗声喊道。
“干杯!”其他人欢呼着跟进。
一口气灌了半杯啤酒到肚里,季兰妮拿起筷子正要夹些凉拌小黄瓜,坐她旁边的辜子宙却马上挖了一汤匙到她碗里。
“不错哦!没想到你敢喝啤酒。”
“啤酒虽然不好喝,但可以接受。”
“滚了滚了,要吃的人赶快动手吧。”乔易君将电磁炉的火速关小,一锅鲜红如血的泡菜火锅正冒着热腾腾的烟气,浮在上头的丸子、鱼饺、玉米、蔬菜仿佛在红海里游泳,看得人食指大动。
“好热喔,冷气开强一点。”常斐轩嚷,碗里的火锅料都已堆成小山丘,手握大汤匙还继续在捞。“呼……呼……好烫好烫!”
“做人不要那么贪心好不好?换我捞了。”唐以群忙抢过汤匙。“紊的满热的,冷气已经开最强了吗?”他已是满身大汗。
“子宙,你离冷气机最近,帮忙调一下啦。”乔易君撞撞他手肘。“新来的去调吧。”咬着小黄瓜,辜子宙撞撞另一人的手肘。
季兰妮愣愣地望着他两秒,感觉被撞的手肘麻麻的,心脏大力抖了一下。
深吸口气,她闷声不响的起身去把冷气机的风速调大、温度也降到最低。
讨厌鬼!猪头三!我诅咒你待会儿噎到、呛到、哽到!
“子宙,你干嘛又欺负她啦!”
“我有吗?可是她很听话呀。”他坏心地笑,一边捞着火蜗料。
“我叫你去,结果你又叫她去,她总不好意思再叫小湄去吧?”上掀眼睑,乔易君没好气的。
“别让我怀疑你的性向,你好像处处护着咱们小学妹?”常斐轩贼兮兮地说。
“吵死了,快点吃啦!”懒得再跟他们拌嘴,她喝下一口热汤。
一坐回凳子上,季兰妮却发现自己的碗里已经装满了食物。
左侧的林羽湄只是温吞的吃着东西,不可能主动替她盛,所以——她用眼角余光瞄着看似若无其事的辜子宙。
忽略了胸口冒出的那股悸动,她镇静地棒碗就食,怎知一块泡菜刚送进嘴里,那股辛辣却呛得她咳嗽不止。
“她呛到了,快点拿水!”搁下碗筷,辜子宙迅速拍抚她的背脊,一面向最靠近厨房的唐以群喊道。
“好!马上来!”
“好辣、好辣!”喉咙似火般灼烧,季兰妮一边叫一边灌水,爆红的脸上一阵扭曲。眼眶里冒着呛出的泪水。
“不能吃辣夹那么多泡菜做什么啊?”唐以群瞪着她的碗。
“可怜的孩子!”常斐轩深感同情的。“她一定是为了要和我们打成一片,所以想好好训练自己吃辣的功夫。”
咳了许久,季兰妮有些狼狈地抽张面纸擦擦鼻涕。
“你没事吧?”乔易君深表关心地问。
“嗯……嗯……”虽然很窘,但还是得继续吃,她把那堆泡菜拨到一边,先吃别的火锅料。
“对了兰妮,你是念哪个科系的?”唐以群问。
“中文系。”
“嘿,我猜对了。”常斐轩开心地举手。
“不铝不铝,咱们这儿总算来了位有文学气质的女孩子。”
“你们呢?”季兰妮反问。
“除了我和斐轩是资管系的,他们三个都是外文系的。”唐以群忙不迭答,塞了满嘴的泡菜,辣红了两片厚唇。
“喂,你要不要正式的介绍你自己?”常斐轩冲着季兰妮嚷道。“你话好少啊。”
“是啊是啊,给你五分钟的时间,你让我们多了解你一点吧。”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热络,她忖度好半晌,不知从何开始。
“我要怎么介绍?”
“怎么介绍你不会吗?”放下碗筷,常斐轩正经八百的捏了捏喉咙。“咳咳,那我来示范一次给你看好了。”
“你?不用了吧!我们可不想多了解你。”
乔易君没兴趣的摆手,但他仍然厚着脸皮开始说道。
“各位大家好,小弟名叫常斐轩,黑白无常的常、成绩斐然的斐、气宇轩昂的轩。来自山明水秀、纯朴自然的宜兰绵,家里三代同堂,还有一个弟弟在念技术学院,敝人在下我的二十一岁生日刚过,在升上大三的这个暑假,一共参加了十一次的对外联谊,不过前还没任何好消息传出,敬请大家拭目以待。”
“阵亡就阵亡,有什么好拭目以待的?”唐以群泼他冷水。
“嘿。我手头上握有四位清秀佳人的地址电话,正展开热烈攻势,不能说完全没希望呀。”
“清秀佳人?怎么,打算戒除重刁嘛,开始来点清粥小莱?”乔易君甚感好笑地打趣问。“你吃得惯吗?”
“有得吃就吃啊,总比饿死好吧!”常斐轩将一大粒花枝丸塞到口中。“别忘了我的铭言是‘宁·滥·勿·缺’!”
“难怪你把到的那些马子从未维持超过三个月。”唐以群幸灾乐祸的。“不然你是有好到哪里唷!”他狠狠一瞪。
“好了好了,焦点别拉远了,这回该轮到你了。”辜子宙在众人笑闹时把矛头指回她身上。
季兰妮有点气恼他的多事,却怎么也开不了口骂人。
“好吧,那我简单的介绍一下自己。”她深吸口气。“我叫季兰妮,季节的季……”讲没两句却被打断。
“是季节的季哦,幸好你有说,不然我以为是纪念的纪。”常斐轩恍然大悟。
“斐轩,你有点品好不好?”乔易君不客气的往他的头顶巴下去。“喔,不好意思,继续继续。”他对着季兰妮傻笑。
“我家在台北,家里除了爸妈还有一个姐姐、两个弟弟,另外,我是重考一年才勉强考上这里……大致就这样。”她轻描淡写的带过。“原来兰妮是台北人呀,那不就跟子宙同乡?”
“对耶,你家在台北哪里?”唐以群兴致勃勃追问道。
“……新店。”
“新店?”辜子宙颇为诧异的扬起眉。“你也住新店?”
“嗯。”不管你想起了什么,都别说了吧!她在心里紧张地祈祷着。“果然很巧。”他没什么反应的应了声。
“好快幄!今年的暑假真是一眨眼就过去了。”乔易君有感而发的撑着下颚道,一手拿着注满的啤酒杯晃来晃去。“后天就要开课,杜团活动也差不多要开始了,最重要的是,又要看到那些讨厌鬼。”“怎么,那几位艺高人胆大的白目男还没对你死心?”
辫了两口啤酒,她摇头。“确实还没有。想到他们,我头又开始痛了。”“兰妮,你有没有男朋友?”唐以群一时兴起再度发问。
每个人的筷子渐渐停下,嘴巴张开闭合的动作却没停过,有一着没一着的各自喝着冰凉啤酒,半打的量就剩最后半瓶。
“没有。”
“那有没有交过?”
“我吃饱了,可以离席了吗?”季兰妮避重就轻的询问乔易君。这是杜鹃窝里她唯一有“好感”的人。
“可以啊。”乔易君问。“那今天轮到谁洗碗?”
“当然是子宙。”唐以群答。
“新来的要负责洗碗。”辜子宙又立即把差事推到季兰妮身上。才一起身就听到这句,她气得火冒三丈,真想不顾一切的破口大骂。然而一对上他湛然有神又深不可测的一双眼阵,到口的不爽又吞回肚子里。
“——好,让我来洗。”
“你真的要洗?”他们惊讶的左右互看。
“嗯,而且我事前也没帮什么忙,洗个碗也是应该的。”她想挤出和善的笑容,但嘴角却不怎么听话。
“既然你这么识相,那我们就不客气的丢给你洗喽。”众人乐得把啤酒咕噜噜扫进肚里,便把碗筷一搁,谈笑自若的离开饭厅。
“烂人……都是一堆烂人!”
忿忿不平的洗着堆积如山的碗盘碟筷,季兰妮气得脸都绿了。洗碗槽里摆的这些碗碟不只是他们吃火锅留下的残骸,还有昨天、前天、大前天的……总而言之,她确定她误入贼窝。
这下可好,今天不过是搬进来的第一天。
未来四年的大学生活,宪竟会多彩多姿、还是多灾多难呀?
大致说来,她不是个太活泼的女孩子。
开朗外向、乐观进取,从来就与她无关。
但与文静内向、温柔大方,却也沾不着边。
论外貌,她没有特别值得一提的地方,正常大小的眼睛,不够水汪汪也不够乌黑圆亮;极为普通的鼻子嘴巴眉毛,搭在一块的五官再平凡不过。
论身材,她有着一六五的高度,体重却只有四十三,听起来虽是个纤细瘦弱的组合,也颇为让人羡慕,但这却是她最大的苦恼。
走在校园里,多的是倾城美女、大家闺秀、小家碧玉,她这种的,顶多只称得上是“邻象女孩”,而且是最不起眼的那种。
像她这种人。大概也不会有什么男孩子会特别去注意,就连女孩子,也会挑磁场相吸的才得以结识,例如眼前这一位。
单眼皮、小鼻子、唇色略深的嘴巴、还有些小雀斑长在颧骨上,塌扁无光泽的长发则用橡皮筋简单束起。除了没有惊人的外表,连体型都是有些小胖的那种。她看起来确实和自己同属一挂。
“你家住台北呀?”杨亭薇睁大了眼睛,露出新奇的表情。
“嗯。”坐在学生餐厅内的靠窗一隅,季兰妮正垂头吃着她的午餐——排骨饭加贡丸汤加优酪乳加一盒综合水果。
空着肚子听了一个早上的演讲、致词、训话,校长、系主任、教官……全拉拉杂杂讲了一大堆,所以此刻她的饥饿指数达到最高点。
正罔为如此,中午休息时间她迫不及待的挤来餐厅里用餐,在找不着位置时,杨亭薇好心的向她招手,邀她一块过去坐,她这才知道,这女孩和自己同是中文系新生,甚至在冗长的演讲中就坐自己隔壁——而她一点印象也没有。
“可是你看起来一点都不像耶。”
“不像?”
“是啊,你打扮的好普通喔!”她毫不掩饰心中想法。“我以为从台北来的女生,都会穿得很时髦很漂亮呢!”
李兰妮停了停筷子,用下巴撇了撇窗外。“就像那样?”
花圃前方聚集了一票女孩子,芽得花枝招展、五光十色,各种不搭调的颜色拼凑在一块,色彩虽活泼鲜艳,却没有几个穿出自己的味道。
“如果我有那样的身材,我也会这么穿的。”杨亭薇嘀咕着,将最后一口红豆面包咽进肚子里。
“我是来念书的,不是来走台步的,何祝我也没多余心思去替自己打扮。”
“为什么?你不想交男朋友吗?”她惊讶地问。
“跟交男朋友有什么关系?”
“你不打扮的漂亮一点,光凭你这德性,根本不会有哪个男生会想追求你。”她直言无讳,完全是有什么说什么的那种直肠子。
李兰妮愣了两秒,上扬的眉毛微微透露着她心里的不爽。
光凭我这德性?
那你这德性又比我好到哪里去?她不以为然的继续喝汤。
“你这么瘦,应该穿合身一点的衣服啦,像这种松垮垮的T 恤,看起来既没精神又没个性!还有哦,现在没人在穿紧身裤,你最好去买条超低腰牛仔裤来穿啦。”她好心建议着。
“……好,我会考虑的。”懒得对她反驳,季兰妮自认倒霉的咬着贡丸。“你从台北来,那你不就外宿?”
“嗯。”
“那你住哪一栋?这附近有不少学生公寓。”
“二十六号那栋。”她扼要地答。
杨亭薇努力在她脑子里搜索这一栋公寓的样子。“没什么印象,不过我家就住学校附近,有空来我家吃个饭吧!”她热络邀请着。
“嗯,有机会的话。”
解诀完排骨饭和贡丸汤,季兰妮打开了那盒洗好切好的水果,看到对面那位睁大了眼珠子。她不动声色的在心里叹息,主动凑了根牙签过去。
“一块吃吧?”她和善地问。哎呀呀,她好虚假啊!
“这、这怎么好意思呢?”接过牙签,杨亭薇傻傻一笑。
“反正我也吃不完。”才怪!吃不完她就不会买了。
“你人真好,那我们以后就是好朋友喽?”她笑咪咪地说着。“我好高兴认识你哦!”结果都是她自己在回答。
季兰妮不想为了附和她而说些违心之论,仅在喝优酪乳时小耸肩膀,并给了一抹勉强的假笑。
“亭薇!”背后传来一记高亢洪亮的喊声。
杨亭薇喜出望外的瞪大眼,赶忙挪出手来挥舞。“逸勋!你怎么来了?”起身投入来人的怀抱里,也不怕别人看了倒胃口。
“怕你一个人不晓得会不会孤单,所以就过来看看。”于逸勋宠溺地捏捏她的鼻尖,并勾住她的手臂。
“这是季兰妮,我刚刚才认识的同学。”杨亭薇将他拉过来一并坐下,笑盈盈地介绍道。“兰妮,这是我的男朋友,他是历史系大三的学生。”
男朋友?
这位貌不惊人的女同学竟然有男朋友!季兰妮难以置信的。
而且,对方长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跟那些牛鬼马面猪头猴脸相距甚远。
“你好,我叫于逸勋。”‘他礼貌性的点头。
“你好。”想必她此刻的脸色菜菜的。
“亭薇,你吃过了吗?”
“嗯,吃了!我正吃水果,你要不要吃?”杨亭薇甜蜜的叉起一块西瓜,似乎忘了这盒水果的主人是谁。
“好啊好啊,我嘴巴好干。”
“来,我喂你哦,啊……”
“嗯……嗯……好甜哦。”
就在他们一来一往的时候,季兰妮已经看不下去了。
“你们慢慢吃吧,我先走了。”
“兰妮,你要去哪呀?下午还有各系讲师要训话呢。”杨亭薇讶异喊道。但对方已经快速的离开学生餐厅。
上帝真的是公平的吗?“
她不认为。
她真的真的一点也不认为。
烈日当头,恼人的酷暑晒得她口干舌燥,在闲晃了十五分钟后,她躲到一处树萌下,将喝完的优酪乳瓶子扔进一旁的垃圾筒里。
仰着睑,定用上的树叶透着金黄色的光影,一闪一闪的,闪得她眼睛有些刺痛,怎知在把脸转回来时,眼前站定的一个身影却吓她一大跳。
“在发什么呆?”辜子宙竟尔一笑。“我不会吓到你了吧?”立在阳光下的他看起来耀眼炫目,即使只是件蓝衬衫和深色牛仔裤,也将他身上的俊逸气质衬脱得独树一帜。
在呆了将近五秒后,她闷闷地将脸别开。“你的确是。”存心忽略心脏的不适奔驰感。
“想不想吃刨冰?”
“刨冰?”老实说,她真的有点想。
“学校斜对面的巷子里有家冰店,它的招牌香蕉芭乐冰一极棒!吃过的人都说好吃哦!”他赞不绝口的桃着眉毛。
“步蕉芭乐冰?”好像在骂人啊。
“如果你对香蕉芭乐冰没兴趣,那虽还有一般冰品供你选择,像是红豆牛奶冰、草莓乌梅冰什么的。”
“可是,我下午还得……”
“唉,新生训练不去也不会有事的,走吧!”一拉她的手腕,辜子宙不由分说的将她拉离树萌遮蔽处。
迎面而来的灿金阳光,让她一时无法挣开他霸气的掌握。
直至出了校门,她仍未弄清楚他的意图。
“你到底想做什么?”她胀红着睑低风顶上骄阳晒、胸口冒着火,再加上他烫人手掌始终停留在左边手腕上,想不脸红,很难。
“带你去吃刨冰呀!”站在路边张望了阵,见两边来车渐少,他赶紧带着她穿越马路,朝一条窄巷长驱直入。
“我有说我要吃吗?”气死人了!就算我曾经暗恋过你,你也不能这么“鸭霸”吧!她在心里大声吼着。
“就是这家了。”来到一家看似平常的小店,他推开厚重玻璃门。“我们进去吧!”他爽朗的声音在热浪中听来格外清脆。
一股冷风由里头窜出来,拂去一身的炽热,教人不由得精神一振。他松了手,她却还是乖乖跟上;没理由把到口的冰品踢开不吃吧?何况热得满身汗,可以吹着冷气吃刨冰是一大享受。
狭小的冰室里摆放着六、七张桌子,此时大约有十多个人挤在里头吃冰兼打屁。
“你要吃什么冰?”选了靠角落的一张小桌子坐下,辜子宙问她。墙壁上贴着各种刨冰的价目表,她在巡过一遍后,确实发现了“招牌香蕉芭乐冰”。原来,他不是在唬人……
“你们两个要什么?”胖墩墩的老板娘用大嗓门喊道。
“我要红豆牛奶冰。”她赶紧低声对他说。
“喔,”辜子宙喊。“一个香蕉芭乐冰,一个红豆牛奶冰!”
“好,马上来哦。”
“干嘛不吃香蕉芭乐冰?”他用异样的眼神盯着她。
“我……我不敢尝试奇怪的口味。”她一副不敢瓶教的摇摇头。“而且我本来就不喜欢吃香蕉。”顺手抽起桌上的面纸拭汗。
“什么?你不喜欢吃香蕉?”他惊诧的拉高音量。
“你可不可以小声一点?”她窘迫地瞪他。
“这样怎么行?以后你的老公会得不到幸福的。”
愣了下,她立即解读出他话里的意思,脸上稍褪的红潮再度暴涨。“不要脸!你这个小玉西瓜!”
“小玉西瓜?这是骂人的话吗?”他一头雾水地问。
“满脑子黄色思想,哼!”不屑的把脸撇向它方,其实是为了掩饰她的慌乱与无措。什么腮什么啦!竟然跟她开起这种荤笑话。
“哦,小玉西瓜是这个意思啊。”他备感有趣的展露邪气微笑,盯着她的目光多了分兴味。“那么‘你这个榴莲’就是‘满脑子臭东西’喽?哈哈!”在他们进行没营养的话题时,老板娘已将两盘冰送上。
李兰妮瞪大眼珠子,直盯着他那盘招牌香蕉芭乐冰瞧。
香蕉和浸过糖水的甜芭乐切成丁,淋上一层香浓炼乳,正中央还放了一根巧克力卷心酥,看起来好像真的很好吃似的。
“怎么样?想不想交换哪?”他笑容可掬地问。
“不要,我还是吃我的红豆牛奶冰。”她迅速收回目光,用汤匙搅和着那堆红白相溶的刨冰。
“真的不要?很好吃哦!”他装出垂滔的表情,勾着唇角诱惑她。“好吃你自己留着吃。”淡然回应一句,一口冰已经塞入嘴里。
“喂喂喂,”他神色一正,有些不爽的皱起眉头。“我说你这个女孩子真是没意思,一点幽默感也没有。”
“我是没有幽默感,不然呢?”她习惯了。从以前到现在,她不晓得被多少人这么指责过。
“这样很……”一时间找不出适当形容词,他有些恼然的。“这样很不好相处,你难道不知道吗?”
“真是抱歉,我这个人本来就有点孤僻,我也不打算和你们打成一片。”她依旧不停地吃着她的冰。
已经不是诧异这么简单了。
辜子宙错愕地张着唇,难以置信她竟如此答腔。
“你是针对我还是针对杜鹃窝的所有人?”
“我没有针对谁,我是就事论事。”她耸肩答。“你们接受我这个人,我固然很高兴,但我并不强求,也不想勉强自己做些不喜欢的事来讨你们欢心。”
“你在说什么呀?同住在一个屋檐下是多么不可得的缘分你知道吗?我们也没有要你做些什么事来讨好大突。”他火大的逼近她脸孔。“很多事都是互相的,你这人怎么这么不懂人情世故!”
他在生气吗?
李兰妮有些心惊的往后缩了一下,似乎没料着他的反应会这么大。也因为他突来的逼近,她察觉了一丝不对劲的地方。
“你没戴隐形眼镜?”
“什么隐形眼镜!”什么玩意儿!她干嘛突然把话题岔开。他冷冷再道:“不要以为这样就没事了,只要你还待在杜鹃窝,你就非得和大家打成一片才行!”他也不晓得自己是怎么搞的,何必这么介意她合不合群的问题?
她忽地住嘴不再往下深究,心底那片疑云却不断扩大。
好怪啊!他以前明明有戴眼镜哪,她还以为他现在没戴的原因是他改戴隐形眼睛,怎么……怎么没有?
“我知道了。”不想再为那件事争执,她放弃和他争辩,又垂下头去。见她如此,辜子宙也没法再继续发飙,何况,他的那盘“招牌香蕉芭乐冰”已经在溶化了,不快点吃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