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蛮婆子和亲 第四章
作者:水妹
  似海深宫

  如果可能,王嫱一定要拿把菜刀宰了那个该死的掖庭令!

  什么百花齐放的御花园?

  在小小掖庭里,王嫱只看到一堆争奇斗艳的女人花。

  什么杂耍、美食?

  如果众女的争风勾斗算是杂耍、每日的大锅莱色算是美食的话,王家的一切都要比这又小又挤人又多的皇宫掖庭好上千万倍!

  瞧瞧她住的这个房里,竟还要四个采选入宫的美人住一间,比她家中的望月楼还要小、还要不舒适。

  原以为出了家中的小鸟笼,她就可以一泄心中闷气,自由自在的四处飞翔,谁知道这官中的繁文缛节比猫毛还要多,这个不行、那个不准的,差点闷坏了好动爱玩的王嫱。

  眼见进宫快两年,她却除了这个掖庭之外,是哪儿也不能去、什么也看不到,平时更少不了洒扫端汤等掖庭里的例行杂务,真教王嫱忍不住想哭!

  早知道进到宫中来会被关在这个地方,还得做些丫环做的杂务,打死她也不愿意来。

  照说依王嫱超越群伦的美貌,应该是不可能被冷落在深宫达两年之久才对,和她同时进宫的采女已有不少获召面圣,更有不少有幸蒙圣恩点选为妃,恩赐专属宫院,果真享有珍品、美馔和自由自在的大院落,怎么这恩宠迟迟轮不到她的头上?

  这只能说王嫱的运气实在是不够好!

  当她一入宫门,当初采选她入宫的掖庭令就因为收贿贪污的罪状被获罪免职,而新上任的掖庭令偏偏又是个一丝不苟的老怪物,对所有入宫的采女们实施严格的礼教训练,务求每位采女的言行举止都能合乎宫中礼教才肯放过。

  这玩笑可开大了!她王嫱大老远的离家入宫,图的正是摆脱那恶梦般的礼教训练,如今却陷入这时时讲札教、刻刻谈规矩的皇宫内苑,生性顽抗的她如何肯乖乖照办?

  她总无视皇宫规范的态度当然引起新任掖庭令的不满,更怕若未受教化的她面圣时惹怒了龙颜,他这个负责调教的掖庭令也肯定难辞其咎。为此,当宫庭画师来为众采女绘制画像时,就刻意的将她排在最后一个。

  同一批人宫的采女何止百人?日理万机的皇上只能以宫庭画师所绘制的画像来决定临幸的人选。

  绘制画像又岂是一日可成?被排在最后一个的王嫱当然也只有眼巴巴的看着交出画像的采女一个个受召蒙思,而她就只能郁闷的耗在掖庭里,继续接受掖庭令更严厉的训练。

  今日传来昨夜蒙受临幸的同室赵卿儿幸运的被皇上封为贵人,着实教王嫱、郑妙女、陈采妍三人羡慕得不得了。

  她们三人年纪相当,家中的长辈们也同样是知识不高,因此对于皇上临幸这种事都尚处于懵懂未知之中,只听说如果受了皇上的临幸,就有得到受封的机会,而受封之后就可以离开掖庭这个小地方,不但有成群的宫女任其差使,更可以要什么有什么,富贵荣华享用不尽。

  画像早已绘成的郑妙女和陈采妍更是殷殷期盼着皇上的御口钦点,幻想着荣华加身,还没轮到绘制画像的王嫱自然就更是郁闷。

  “唉!什么时候才会轮到我被叫去画像呢?”

  “昭君妹妹,快了,就快了!”郑妙女嘴上这么说着,心里却巴望着愈慢愈好。

  王嫱虽然是同室里年纪最小,但却是掖庭里公认最美的采女,等在掖庭里的每个采女谁也不愿意让王嫱在她们之前有面圣的机会,就怕她们会落得老死在掖庭里的下场。

  因为任何人用脚趾头也猜得出来,王嫱一日人得御目,其他的采女们在皇上的眼中就要成为不堪人目的尘埃了。

  所以就算王嫱没有得罪掖庭令,其他的采女们就算是贿赂、巴结、不择手段,也要让王嫱的画像最后出炉才可以。

  当然,这是大而化之、不谙勾斗的王嫱所不会知道、也不能明了的事情。

  这时皇上贴身使唤的小黄门在掖庭令的带领下,提着灯笼、趾高气扬的入门:

  “奉旨宣召,采女陈采妍沐浴更衣,待会儿送到皇上寝宫去。”话一说完,小黄门便转身走。

  “啊!”直至此时,陈采妍才由震惊中高兴得叫了起来:“皇上终于要临幸我了!”

  “咳!”掖庭令皱起老脸轻咳一声:“陈姑娘,注意你的仪态!”

  “是……”陈采妍急急收敛,但眼中的兴奋却是难以掩饰。

  “快点准备,待会儿我就来带你去皇上寝宫。”掖庭令说完转身走了出去。

  王嫱忍无可忍的朝掖庭令追了出去。连体态稍嫌丰腴的陈采妍都蒙皇上临幸了,而她却至今连个画像都还没着落!她气冲冲的拉住掖庭令,打算今儿个非得问个清楚不可。

  “掖庭大人,等等。”

  掖庭今回身瞄了王嫱一眼,没啥好脸色的问:“什么事?”

  “究竟什么时候才能轮到我画像?”王嫱没好气的问着。

  掖庭今十分不满意王嫱的态度,如果有可能,他会让王嫱再等他个十年八年,只可惜画师们进入宫中也近两年,个个早就归心似箭,如今就差王嫱一人尚未作画,他就算想再拖,也拖延不得了。

  “急什么,不就轮到你了吗?”掖庭令悻悻然的掉过头,边走边说:“明天早上去画房报到吧!”

  “太好了!”王嫱又叫又跳的跑进房里去,看得掖庭令是大摇其头。

  若不是这丫头长得好,凭她这副粗鲁样,根本就不可能被选为采女。但她骨子里的脾性,实在登不上大雅之堂,就算她能得皇上宠爱,在太后、皇后的压力下,肯定也不会有太高的封赐。

  深宫之内的尔虞,又岂是一个光长得漂亮,却没有半点城府的丫头能出得了头的?

  这个夜里,王嫱兴奋得没有半点睡意。

  明白就要轮到她去绘制画像了,也就代表着她面见皇上、离开又小又挤的掖庭之日不远了,这教她如何能睡得着觉?

  想想那虽然也长得不错,但根本不能和她相提并论的赵卿儿都能被皇上封为贵人,那么当皇上见到她时不知道会封她为什么呢?

  不过她实在不明白,皇上为什么要找一大堆女人人宫,然后依美丑来分封论赏,是为了美化宫庭,还是为了奖励长得漂亮的女人?

  再说,皇上为何总要在夜里才会召见采女,难道他喜欢和人秉烛夜谈吗?

  还有,不知道皇上长得什么模样?又会如何宠爱她?是不是像残余对她的好一样……

  唉,她又想起残余了……每当烦闷无聊时,她总会思念起残余温暖的怀抱和他对她的疼惜;只要闭上眼,那改变她一生的夜晚就历历出现在眼前。

  自小她也可以算得上是要什么有什么,不过那全是物质上的给予,在心灵上,那儿始终是空空的,只有那一夜……是她心头最感到满足的一个夜。

  原本以为变美之后,她就能够得到很多、很多像残余给她的温暖和呵护,哪知道除了过多的赞美之外,仍旧没有人愿意像残余那样宠溺似的抱抱她、哄哄她。

  没有人这么做,没有人……只有残余……

  什么时候,她才能再次得到那夜被人疼爱的感觉?什么时候才会再出现像残余对她那么好的人?

  皇上什么都有,应该能给她吧?皇上又是长得什么模样呢?是不是也像残余一样……

  “妙女姐姐……”

  “嗯……做什么呀?”睡得正香的郑妙女让王嫱推扯得咕哝着:“别吵我睡觉嘛……”

  “别睡了!”

  王嫱哪管得着自己是否扰了郑妙女的清梦,只是一脸好奇的揪着她问着:“你知不知道皇上长得什么样用?”

  “不知道,我又没见过。”郑妙女闭着眼含糊回应。

  “那……见着皇上要做些什么事啊?”

  郑妙女撑起沉重的眼皮瞪了她一眼:“你好烦喔!怎么不等采妍回来再问她?”

  掖庭令是什么罗嗦礼节都教,唯独晋见皇上这件事,他只是说——皇上要你怎么着,你们就怎么着,想要获得恩封,就不得有任何的反抗和哭啼。

  那么皇上究竟会要她们做些什么事?郑妙女不甚明了,王嫱当然更是不明白。

  “可是……万一她像卿儿一样受了封就没再回来过,那我怎么问啊?”

  “那么你去问其他被召见过但没受封的采女们啊!”

  “她们见到我都没有好脸色,根本就不理我。”

  废话!举止粗野、个性刁钻又长得极具威胁性,要不是同居一室,我也懒得理你。郑妙女翻了翻白眼,在心中暗暗想着。

  见郑妙女没搭理她,王嫱又低声嘀咕着说:“不知道皇上和残余像不像……”

  房门突然呀的一声被推开,打断了王嫱的嘀咕,掖庭令带着两名太监,撑扶着步履蹒跚、抽抽噎噎的陈采妍走了进来。

  “好了,别哭哭啼啼的,好好的休息一下吧。”掖庭令把话丢下便带着太监们又走了出去,留下陈采妍跌坐在地上啼哭着。

  王嫱和郑妙女搀扶着陈采妍来到床边坐下,满肚子又是忧心又是疑惑。

  陈采妍的头发散乱、衣衫不整,还有几处都破了,怎么好端端的一个人,漂漂亮亮、兴高采烈的去面见皇上,却这副狼狈又哭哭啼啼的模样让人给搀着才能回来?还有,掖庭令不是说过,见皇上是不准啼哭的吗?

  “采妍姐姐,你不是去见皇上吗?怎么搞成了这个样子?”

  “好可怕……好……可怕……”陈采妍浑身打颤、泣不成声的断断续续的说着。

  “可怕?采妍姐姐,是什么东西把你吓成这样?”王嫱不解的问。

  “皇上他……他……”

  素来不憧人事的陈采妍在毫无心理准备下去接受皇上的临幸,自然只觉得恐惧不已,更何况皇上对她的所做所为,全是不能容于礼教之内的羞惭之事,这要教她如何说得出口?除了哭,陈采妍也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采妍,你别哭啊,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快点告诉我们啊!”

  “是皇上……皇上……他……”陈采妍激动得话说不完全,索性拉开自己的衣领、挽起她的衣袖给她们看。

  “啊!”见到除采妍露出衣外的肌肤,王嫱和郑妙女同时吃惊的叫出声。

  “皇上打你!”

  王嫱惊骇地看着陈采妍印有像齿痕般的印子及处处青一块、紫一块的肌肤,她根本不敢想像陈采妍去见皇上时究竟受到了什么样的虐待。

  难不成是因为皇上教她做些什么事而她不会做,所以才被皇上毒打为惩罚?若真因为如此而被打成这样,那皇上的惩罚也太过于严厉了吧?相形之下,那素被王嫱认定为严厉分子的掖庭令简直是温和得不像话了。

  想到此,王嫱不禁冷汗直流,急急想面见皇上的意念也急速的冷却了下来。

  不管什么事,样样做得都比她好的陈采妍,见了皇上还是因做不好而被毒打一顿,那么什么都懒得学、懒得做的她,见了皇上不被打死才怪!

  “采妍姐姐……很痛喔?”王嫱小心翼翼的问着。

  “何止是痛?简直是痛得我死去活来!”陈采妍抽抽噎噎的又说:“掖庭大人还说……只要被皇上临幸,就一定是这个样子的……呜……真的好可怕……我再也不要被皇上临幸了……

  啊!被皇上临幸就是这个样子?

  原来皇上是个专以打人为乐的暴君!而她们这些美女就是专门找来让皇上打的?难道这就是侍月所说的服侍皇上吗?只要让皇上打得愈是高兴、打得愈是过瘾,他给的封赏就会愈高吧?

  但……恩封之后呢?不就要一直让他这么的打来打去,死而后已?

  这玩笑可未免也开得太大了,打一次就成了这个德性.真要让皇上多打几次还有命在吗?那些受过皇上“临幸”的美女肯定都活不久,难怪皇宫要采选那么多的美女。想到此,王嫱机伶伶的打了好几个寒颤。

  怎么没有人告诉过她,想当嫔妃、想好吃好玩是得拿命来换的?王嫱心中曾编织的美丽梦幻开始—一崩落。

  就算自己什么都学会了,只要见到皇上就是免不了要被打一顿,像这样的皇上根本不可能会像残余那样对她好嘛!

  不……她不要!她不要被皇上这个暴君毒打,就算有再多的金银珠宝、珍品美馔,她也不要像陈采妍这样被打得全身又痛又伤的。

  她不要见皇上,也不要被皇上临幸了……

  毛延寿必需把自己的眼睛眨了又眨、眨了再眨,才敢确定自己的双眼并未因年老而衰竭。

  每一个入宫的女人都是先经他的眼,绘成图像,才能呈见皇上的御目,因此看了这么多年来,每一个再美、再丑的女人对他来说都是一个样子,已经没有一个人可以让他花费心思多看几眼了。

  但这个不一样!这个真的不一样!他真的必需多看好几眼,才能确定自己有办法将她的容貌最恰当的呈现在画布之上。

  不是因为她有倾国倾城的美貌,也不是因为她有令人垂涎的身段,而是……

  他毛延寿画了那么多年的后宫佳丽,每个打从一进这个门开始,莫不以最优雅的仪态面对他,就没见过一个女人像眼前这个,被人架着才肯踏入这个门,口中还直嚷着她不要画像、她不要见皇上……那么她进宫来做什么?

  “王昭君,你别再闹了!”掖庭令揉揉教王嫱吵到发疼的鬓角。“催着要画像的也是你,如今好不容易轮到你画了,怎么又吵着不画?”

  要不是已经将王昭君的名字给报了上去,掖庭令还真希望可以让她不用画呢!

  “我不要画!”让掖庭令教人架在座位上的王嫱只能踢着脚嚷着:“我不要见皇上,我才不要见皇上那个暴君!”

  暴君?

  王嫱这话说得毛延寿和掖庭令两人是瞠目结舌,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么大逆不道的话这女孩也说得出口?她怎么不明白,这种话要是被皇上听见,弄个不好得祸延九族的。

  “罢了,罢了!”掖庭令无奈地摆摆手:“毛画师,你就将她随便画画就好了,这么粗野的女孩儿,怎么教也教不会,实在是见不得龙颜。就算见了,只怕得惹出更大的灾殃呢!”

  “对阿!随便画,画丑一点。”王嫱急忙附和着。

  毛延寿一脸惋惜的摇摇头:“可惜了,这么漂亮的娃儿…

  “不可惜,一点都不可借!我又丑又笨又粗野,琴棋不懂书画不会、脾气不好、不会撒娇,更重要的是我不可能会乖乖被打,所以皇上是不会喜欢我的。”

  为了不用见皇上,王嫱用心良苦的将自己从不愿承认的缺点一古脑儿的全倒了出来。

  “好吧!”毛延寿叹口气,提笔在画布上疾挥动着。

  他不得不同意掖庭令的话,这女孩儿的个性若真的面见了皇上,的确很有可能会为她自己带来灾祸。为了不让这个漂亮的小丫头陷于危难,他也决定将她的画像随便画画就算了。

  因为不需太用心,因此王嫱的画像没一会儿就让他给画好了。

  基本上这画像里的王嫱是要神韵没神韵、要风采没风采,可说是普通得不能再普通了。但毛延寿毕竟是万中选一的宫庭画师,再怎么随便,也还是能将王嫱的样貌捕捉个五、六分。

  当然,看过画像的王嫱还是不满意。

  “这样不行,不够丑!”她夺过毛延寿的画笔,在画像上的鼻边点上个极大的黑点,让这普通的画中人当场变成了令人作呕的丑女。

  她得意地对画像左右看了看,满意的点点头:“好了,就是这样子!”

  “有必要把自己丑化成这个样子吗?”毛延寿哭笑不得的看着他不满意的作品变得更加糟糕。

  “真不明白你在想些什么,明明有着可以博得皇上青睐的相貌,却为了害怕临幸而宁愿孤寂终老于掖庭之内吗?”掖庭令虽然向来不太喜欢王嫱,但也忍不住为了她即将虚掷的青春年华而惋惜。

  “谁说我要孤寂终老于掖庭?”王嫱瞪着掖庭令,理所当然的说着:“反正我不想当嫔妃了,所以我要回家去!”

  掖庭令哑然失笑:“你以为皇宫是什么地方?可以任你爱来就来,爱走就走?”

  “咦?不是用不着服侍皇上的就可以回去吗?”

  “进入皇宫的采女就是皇上的人了,除非皇上下令放人,否则是没有一个可以回去的。”

  “为什么?既然用不着服侍皇上,还留着我在掖庭里做什么?”

  “看过宫里那些洗衣、做饭、挑水等处理杂务的宫女没?”

  王嫱点点头。

  “人宫而来却没机会受封的采女们就得当宫女,分配一些杂务工作。”掖庭令无奈地叹了口气又说:“皇上不要的采女,运气好一点的,或许还有再度让皇上看上而得到封赐的机会,运气若差一点,就只有做一辈子的宫女。”

  “啊!”王嫱几乎快昏倒了,原来入宫的女人就算不服侍那怪皇上,也得要待在宫里做些打杂工作的宫女?

  这个玩笑开大了!在王家她怎么说也是个茶来伸手、饭来张口,好命得不知道什么叫伺候别人的大小姐,如今要她在宫里做一辈子丫环做的工作,那不是要她的命吗?

  还是……认命算了,干脆忍痛去让皇上打几顿,最起码还可以换得一些好吃好玩的东西和一些小小的自由?

  但是……她自小到大最怕的就是挨打的疼呀,被活活给打死,那得要疼到什么地步啊?

  算了,算了!如果终究不能活着出皇宫,做死应该强过被打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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