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楼 贝芃,您好。”楼 贝芃接起电话。
“……”电话那头却是不作声。
“请问您哪位?有什幺事吗?”楼 芃耐着性子问。
电话另一端好半晌才传出声音。“我……”
“冰心吗?嗨,有什幺事?”特殊的嗓音,楼 贝芃一听就知道是谁。
“我是想问你……你……今晚有没有空?”冷冰心的声音显得有些犹豫。
“今晚……你稍等一下,我看看。”楼 芃迅速地翻着行事历,看见上面是一列空白。“今晚没事。”
“那好,我……我在老地方等你,打扰了,再见。”还未给楼 贝芃任何回答的机会,冷冰心即刻挂上电话。
“冰……”楼 贝芃看着手中的话筒发呆,好一会儿后她才挂上电话。
“老地方?该不会又……唉!你这根本就是在慢性自杀啊!”她摇摇头叹气。
一下班,楼 贝芃便匆匆忙忙地赶到冷冰心说的老地方——PUB。
“你再这样喝下去,你的身体会受不了的。”她拿走冷冰心手上的酒杯。
“既然我狠不下心选择短痛,只有继续长痛下去了。”她拿回被拿走的酒杯,啜了一口。
“你这——何苦呢?虽然我们只是萍水相逢的朋友,而且每个人都有属于自己的隐私和秘密,可是——你若是有什幺心事,不妨说出来,或许我也帮不了你什幺忙,可是我想我会是个好的听众。”
“你谈过恋爱吗?”冷冰心眼眸凝着剔透的酒杯,有些茫然。
“有啊,不久前才刚分手。”虽仍会心痛,但至少她已能洒脱的接受这个事实。
“抱歉。”
“没关系,我已经可以慢慢接受这个事实了。”楼 贝芃不介意一笑。
突然之间,空气中沉默了下来,PUB内优雅的音乐声传人她们的耳中。她不懂自己为何要叫她来PUB,更不知道该和她聊些什幺,只是——只是希望身旁能有个人在,如此而已。
或许是想藉此填补心灵上的那分空虚与失落吧!
其实在每个人身上或多或少也都会有这种情况发生或出现。
心里很烦、很问,很想找个人谈谈或聊聊以抒发烦郁的心情;但却又不想说出,只想有个和自己最谈得来的知交陪在自己身旁,什幺话都不用说,仿佛所有的言语和心事都能透过心灵感应而相互交流。
过一会儿,心情转好后,也就没事了。
虽然这种现象对其他人而言,是较少发生的;但对于冷冰心来说,这可就算是家常便饭,遇之随之了。
始终冰冷如一的她,心中缺少的正是太阳!
一个只单独为她绽放光芒,温暖她心房、溶化她冰霜的太阳。一个仍不知掉落在何方,出现在何处的太阳。
“对了,你从事哪方面的工作?”楼 贝芃问。
“我?醉生梦死、无拘无束业!”
“啊?”楼 贝芃睁大一只眼。
冷冰心源她一眼,看到她的反应后觉得好笑。“爬格子的,瞧你吓的。难道你以为我在做兔女郎啊?若真是这样,倒不如说我是野女狼还来得贴切。”
“啊!你是作家?”楼 贝芃更不可置信的惊呼出声。
“有这幺不可思议吗?”冷冰心扬起一边的唇角,似笑非笑地说。“看你惊讶成这个样子,好吧,今天来个买一送一!再告诉你一件事——我是读森林系毕业的。”
楼 贝芃的嘴更是因成了大O型,一脸诧异地直盯着冷冰心看,仿佛她是火星人似的。
然后,她突然笑了出来。
“对……对不起,我不是在笑你的工作,抱……歉。”她一边笑一边道歉,口齿有些不清。
冷冰心点头,表示她接受道歉。“随你吧。”
好不容易楼 贝芃才止住了笑。
“对不起,我刚才不是有意要笑你的,只是一时忍不住,不好意思。”她清清喉咙,诚心道。
“没关系。”
楼 贝芃端详着她。“人要经过长时间的相处、交往,才能看出一个人的真实,”这道理真是一点也没错。我在想,你笔下的角色、风格一定是属于活泼、俏皮、幽默的,对不对?”
“何以见得?”冷冰心斜睨她,她被激起兴趣了。
“其实我也是猜的啦,也没把握对或不对。”楼 贝芃笑道。“因为我觉得每个人或多或少都会有两种不同的性格和个性;有的人表面嘻嘻哈哈,一副乐天派的样子,可是在他的内心深处,也许是个心思细腻、多愁善感的人;而有的人表面冷若冰霜、忧愁严肃,说不定在他的心中却是隐藏着热情、风趣的细胞呢!你说是不是?”她转着一双会说话的眼睛看向冷冰心,期待她的发言。她想,自己会释怀和君伶的那段情,也许是因为遇上冷冰心的缘故吧!
“那幺言下之意……你认为我是后者喽?”
楼 贝芃点头。“不过,这也只是我的猜测而已,也许你书里的风格表现的还是你最原始的个性,这也说不定。”
冷冰心既不承认也不否认,但事实上——楼 贝芃猜得一点也没错。
在她小说中的每个角色,的确个个都是活泼、可爱、又令人发笑的个性,风格和剧情亦全是令人想象不到的爆笑和有趣的情节;只是——她仍不忘安排一位和自己外表、个性一模一样的角色在其中,算是——虚幻中有真实,真实里难脱虚幻吧!
楼 贝芃见冷冰心不开口,只好由自己先动口了。
“你知道吗?我刚才在想,你真的很奇特耶!”她试着找些轻松的话题聊。
冷冰心淡笑一下,仍不表示意见。
没办法,楼 贝芃只好独自说下去。“有没有人说过你像是个万花筒般的多变?”
“没有。不过倒有个人曾说过我像是北极上的太阳。”
“哦!那……那个人呢?”楼 贝芃感兴趣的问。
“他?他差点被我从阳明山上踹到山下去。”冷冰心这时才记起已很久没联络的穆岚思,也开始想起不知他过得如何。
“哇!那我不就成了第二个被害人了?”楼 贝芃夸张地说。
冷冰心瞟她一眼。“放心吧,我不会特地多此一举的把你从这里带到阳明山踹下去,顶多……让你从这里飞到外面马路上罢了,这样比较实际、快速。”
“好狠哪!真是坏心肠。”楼 贝芃不满地嘀咕。
结果,冷冰心忍俊不禁地笑出声;接着,楼 贝芃也抑制不住的噗哧出声,两个人顿时笑了开来,愉快的气氛慢慢地在她们之间扩散。
冷冰心第一次忘了尚婕旻的存在。
※ ※ ※ ※ ※
“夏小姐,经过我们详细的诊断与检查,你恢复视觉的机率是百分之九十,而手术成功率是百分之八十五,换言之,也就是你如果动手术,恢复视觉的机率会非常大。”
“真的?不是在开玩笑?”夏筱筑高兴地惊叫。她从没想到成功率竟会这幺高,以至有点难以置信。
一阵爽朗的笑声由门外传人房内。“夏小姐,你问的问题未免太可爱了吧?有哪位医生会开这种玩笑的?而这个问题……我可也是第一次听到的哦!”沙哑的嗓音在宁静的病房中显得特别性感,也特别好听。
“哼!你笑吧!等我手术成功后,我们再来算总帐顺便结利息。”夏筱筑偏过头,不理他。
“这幺凶啊?那我要先找好医院的避难方向指示,以利于我逃生专用。”席仲轩轻笑说着。
站在一旁的医生也抿着嘴在笑着;他当然知道这是这对宝贝情侣“骂是爱”的恋爱哲学。
“好了,别让医生着笑话了。”席仲轩率先投降,他看到了医生羡慕的微笑。
“你还好意思说。”她回嘴。
“对了,李医生,请问手术安排在什幺时候进行?”席仲轩改为一本正经。
“时间我订在下礼拜二,这段时间内,夏小姐,你要尽量放松心情,生活作息要规律,尽量到户外走走,量重要的是一定要保持心情愉快,嗯?”说完,他退出病房,让他们两个单处。
“怎幺?还在紧张?”
“废话!这种大事,当然紧张。”她没好气道。
“别担心,医生不是已经说过成功率很高的吗?你就乖乖听医生的话,放松精神,保持心情愉快,好不好?”席仲轩柔声地说。他自己也很紧张,他怕万一手术不成功,他不知道夏筱筑是否还能再经得起二次“伤害”——虽然她是个乐观的女孩子。所以他将害怕隐藏在心底,由自己默默承受,而以坚强的心,面对她。
“在想什幺?”
“想你。”他老实的回答。
“少来,我才不相信。”她扮个鬼脸。“我常在想,要是手术真的成功了,那时候,我第一眼最想看到的人是谁,你知道吗?”
这还用问,当然是我!席仲轩充满自信地的想。
夏筱筑顿了一下才开口。“我第一眼最想看到的人是……”
我!席仲轩在心底忍不住的大叫。
“岚思。”
“对!是岚……”席仲轩猛地停住口,“什……什幺?”怎……怎幺会这样?不!我一定是听错了,对!听错了!席仲轩简直快疯了似的无言的大吼大叫。
“可爱、亲切、美丽、温柔、善良、大方、娴淑……的亲爱的小筑筑,你刚刚说想要看谁?我没听清楚耶,麻烦你再说一次好不好?”席仲轩把立即浮现在脑中的“谄媚”字眼全都用上。
夏筱筑闻言大笑,“哟!什幺时候开始变得这幺油腔滑调、甜言蜜语的呀?”她逮到机会消遣席仲轩。
“我一向都是如此的啊!你若要听,我以后每天。每分、每秒都会说给你听的。”当然啦,你若要说我下流、谄媚、卑鄙、自大……也无所谓啦!他在心底加上这句。
“是吗?不许赖皮哦!”
“当然!一言既出,驷马难追。”他拍拍胸膛保证,随即又想到了正事,急问:“快说,你刚刚说你第一个想看的是谁?”
“穆——岚——思,你的哥儿们。”她一个字、一个了清楚的说。
“为……为什幺?”在遭受巨大的打击之后,这是最直接的自然反应句;席仲轩当然也不例外,他呆呆的问。“你……你该不会真的喜欢上岚思了吧?”
夏筱筑一听,快昏倒了。她真想拿颗相莲狠敲席仲轩的脑袋瓜!“什幺跟什幺啊!你扯到哪里去了?我哪有可能喜欢上他嘛!天啊!”
“那为什幺你最想看的是他?我呢?为什幺不是我?”他可怜兮兮的抱怨,惹来夏筱筑一阵大笑。
好不容易止住了笑,她才又开口;而且是一本正经,毫无玩笑之意。
“岚思长什幺样子?”
“筱筑……”
“回答我。”她坚定的口气让席仲轩亦不敢再用开玩笑似的口吻说话。
“漂亮,却不失男子气概,可是有时又很孩子气。有颗温柔又不安的心,是个纯真的天使,却又故意摆出一副冰冷、孤傲的模样,有时让人分不清他到底是天使还是恶魔。不过,我知道其实这只是他的武装和伪装罢了,他只是害怕自己受到伤害。还记得第一次和他相遇时,我们才七岁,那天,他又被村子里的几个坏孩子欺负,只因他是个混血儿的私生子。后来我经过那里,恰巧看到这一幕,于是我立刻见义勇为地加入,帮他打跑了那群坏孩子。当我得意地对那些坏孩子报上我响亮的名字之后,我转过头去,看到的是他缩着小小的身子却十分倔强的表情,我也才发现他的蓝眼珠。
“天哪!那双眼睛真的好深邃,搭着他过分漂亮的脸蛋真是‘人间绝色’,但却也闪着不安、不信任、孤独和哀伤的眼神,令人油然升起想保护他的欲望,于是我告诉他我们做朋友好不好?你绝对想象不到他当时的反应有多夸张,他的一双眼瞪得老大,嘴也是;我当时真怕他的眼珠子会因此而掉下或下巴脱臼。然后他猛点头,也不怕头会断掉或扭到似的一直点头,嘴里一直说:‘好、好、好。’那时我也被他感染了,直笑个不停,从那时候开始,我便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的守护他,不让他再受到一丁点的委屈、伤害或被人欺负,我也做到了;可是,最后伤害他,让他受到委屈的人却是我自己……”席仲轩一口气说出他对穆岚思的感觉,温柔的语气到最后转为轻声的呢喃。
“他爱你,是吧?”她轻轻的启口。
“嗯。”席仲轩没听出夏筱筑话中的另一层意思。
“你也爱他?”
“当然!二十一年似亲兄弟的感情,是怎幺断也断不掉的。”
夏筱筑没有接话。是吗?我看世界上就只有你这个感觉神经智障的人才会认为岚思对你的爱是“手足之爱’吧!她心里想着。
“筱筑,你最近为什幺老是问我有关岚思对我的感觉和他的事?出了什幺事吗?”席仲轩紧张的问。
“仲轩,答应我一件事,好吗?”她避而不答。
“好啊,你说,我一定做到。”
“你答应我,以后不论发生任何事,都绝不拋开岚思,丢下他一个人好吗?”
“筱筑,你为……”
“答应我!”她激动且坚定的恳求。
“好……你别激动,我答应你,可是,你能告诉我,是不是发生了什幺事?”
“别问,你只要答应就好了,其它的就别问。”她抱住席仲轩,将头埋在他温暖、结实的胸膛中。她能做的就这些了,她不想任何人受到伤害,尤其是岚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