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曲
冥冥中
注定你我相遇
让我对你
一见钟情
美国·纽约·克里特大饭店
“为什么我要参加这种无聊的宴会?”华定邦年轻的脸庞上写满无奈,颓然的仰头饮尽杯中酒。
留着一小络山羊胡的中年男人并拢双腿,神态拘谨的应答,“回少爷的话!股东会已经做成决议,三个月内由你正式接掌技奇企业集团,代表公司参加宴会是拓展人际关系的方法之一,所以老爷子特别命我陪你出席。”
“不是‘陪’,而是架着我来。”华定邦咕哝着放下酒杯,埋怨的重申,“容叔,我不相信在这里真的可以谈成什么生意,与其白白浪费时间,还不如……”
“还不如去海边冲浪。”容天祥了解的接下话,看着他亲自训练出来的孩子,再一次苦口婆心的劝解,“技奇集团是文、华两家几代先人的心血,我知道你年纪尚轻,贪玩是在所难免,但是,你肩负偌大的家业,千万不可玩物丧志,想当年……”
华定邦一听到“想当年”三个字,马上警觉的跳起来,急急的截断话尾,“我去透口气。”他三步并作两步的转身逃命去也。
不是他不懂礼貌,而是容叔的“想当年”三个字后面,老是接着一长串华人移民的血泪史,他从小听到大已经能倒背如流,实在不需要再复习一次。
使劲扯松脖子上的领结,打开通往阳台的门,放松肢体斜倚着栏杆,欣赏着脚下纽约市点点灯火所串起的璀璨夜景,思绪快速的飘向五年前——
他在关岛参加国际冲浪大赛,那里有碧海蓝天,有逍遥与自在……
大口地吸进高空的冰凉空气,可惜却少了他喜爱的海水味,他感到有些无奈,却又不得不面对现实,心不甘、情不愿,认命的去尽他的“义务”。
刚转身,眼前的画面却深深地吸引住他的目光……
隔着一大片玻璃,有一个女人背对他站着,曳地的翠绿色礼服包裹住纤细的腰身,以及玲拢的臀部,曲线优雅的手臂轻扬,缓缓拔下固定在后脑的簪子,头自然地左右轻晃,让一大片墨黑的发丝披泄而下,如绸缎般的黑发在灯光下闪耀着夺人心魂的自然光泽。
心,猛然漏跳了一拍!
要命!他从小就迷恋黑发女人。
女人侧转过身斜椅在柱子上,从玻璃门有限的视窗看过去,只见她秀丽的侧面轮廓,她单手放在胸腹,另一手则轻靠下巴,眼神恍惚的陷入自己的世界中;虽然她的姿态看似悠闲,但身上却隐隐流露出抗拒旁人靠近的冷肃气韵。
从外表看来,她属于冷艳独立型的女人,却偏偏有一双与气质完全矛盾的眼,眼中满是孤寂无依,就像被人单独遗弃在荒野沙漠似的,还在不经意中流露出深深的哀伤及自责……
矛盾的气质、会说话的眼,让华定邦深受吸引,完全移不开视线。
她发生过什么事?为什么会有那样复杂的眼神?他不自觉地皱紧眉心盯着她看,哀伤宛如辐射般慢慢的传导至他的心中,在胸口升起的窒闷感让他连呼吸都觉得吃力。
他想帮她、保护她,带她走出自我鞭答的情绪地狱……
仿佛被催眠般华定邦缓缓的跨进宴会厅,对身旁穿梭来去的人群、觥筹交错的华丽景象全都视而不见,一心只想大步地缩短距离去认识她。
“嗨!”他热切的从喉头发出声音。
接下来,整个世界好似在他的脑海呈慢动作播放——
她回头,黑发在空中飘扬,画出半圆弧度,几绺发丝遮掩住她绝艳的脸蛋,紧抿的红唇和乌黑深邃的大眼形成强烈的对比
然后,宴会厅内的水晶吊灯瞬间熄灭,在光线消失前,华定邦看见她动作敏捷的朝他扑来,紧接着,响起一阵急促的机枪扫射,间还夹杂着高音频的尖叫和玻璃摔碎的声音。
背脊传来撞在坚硬地板上的疼痛,让他吃痛的闷哼一声。
“要命就别动!”
不带感情的冰冷女声清晰地传进他的耳膜,细小的吐息搔动着他的耳廓。
四周的黑暗让他全身的细胞变得加倍敏感,鼻端吸进她身上的馨香,细柔的发丝在他的脸上轻撩,还有贴合在他胸前,随着她的呼吸而起伏的浑圆柔软,以及完全紧密交叠的躯体,再加上跨放在他双腿间的健美大腿……
华定邦重重地喘息着,心不受控制的悸动,就像被火花击中似的,渴望如潮水般漫涌而上,让他浑身燥热,感觉到全身的血液正往某个特定部位集中··,…
“收到。”
答复过后,他失望的发现,原本覆在身上的柔软快速地往旁边滚离,他伸手想阻止,却只抓到满满的空气!黑影由上笼罩而下,他凭直觉闪躲,近在耳旁的轰然巨响过后,剧烈的疼痛让他失去了意识。
不知道过了多久,腰部断断续续的刺痛让他组合起四散的知觉。
“你还有意识吗?”
是她的声音?!费劲的撑开眼睑,大量的光线逼得瞳孔急速收缩,朦胧中,他看见女人弯腰和他对望,脑海中回荡的第一个念头是:她会担心他吗?他用力牵动唇,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发现到他的努力,她轻皱柳眉,“你受伤了,春儿有人会送你去医院。”她扔下话,转身走开。
不!别走……华定邦在心里大喊,一阵狂猛的晕眩袭上,他陷入浓稠的无边黑暗中。再相遇
是机缘
是命运
让我俩
再次相遇
只是
未能倾吐心语
七彩风筝飘上蔚蓝的天空,替青空增添了多样的色彩。
台湾南部的十月天,白天虽然还是艳阳高照,但是,到了黄昏太阳减弱热力,再加上轻吹的微风带走闷热,让整个港都呈现舒适凉爽的温度。
周日下午五点,高雄市立美术馆到处都是携家带眷全家出动的人群,尤其是外围的草坪上,席地而坐乘凉聊天的、打球慢跑的,还有小娃儿摇晃学步的……人们尽情享受休假日的最后时刻。”
外围的人行道上设立了供人坚的木头长椅,端坐在上面的女人,和眼前一团和乐的气氛显得格格不人。笔直的长发束成马尾垂在背后,深紫色的墨镜掩住眼睛,只露出挺直的秀鼻,以及线条丰满的唇瓣。
红色方格的衬衫开了三个扣子,袖子也高高的卷至上手臂,听有显露在外的肌肤都呈现出健康均匀的棕色,以肤色来看,她应该是个常常从事户外活动的人,她一手放在椅背,单手握着报纸,两腿交叉露出黑色低腰裤下的尖头短靴。
虽然坐姿悠闲,但是,她身上却泛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
“宝宝,小心点。”随着少妇不放心的叮嘱,几步外的小小娃儿迈开小短腿,咚咚咚的摇晃过来。
“伊呀……伊……”小娃儿的手放在嘴里吸吮,突然重心不稳的颠晃了一下,小胖手奇准无比的拍上女人的膝盖。
“SHIT!”女人懊恼的发现裤子上清楚的印了两个泥手印。
而浑然不知自己闯祸的小娃儿还流着口水冲着她笑,口水就沿着嘴角成串的滴在她的长裤上。
她单手拉低墨镜,露出狭长的杏眼,就像看见蟑螂般的死皱着眉头,毫不掩饰语气中的厌恶,冷着嗓音说:“滚!否则我会扭断你可爱的小脖子。”她向来讨厌撒娇缠人的动物,以及软绵绵的小娃娃。
呆愣了一下,小娃儿不解的抬头,大概也感觉到不友善的气氛,五官在瞬间皱成一团,张嘴开始大声哭嚎。
这又是她讨厌小孩的原因之一,没有理性、无法沟通,毫无道理的尖声哭叫,她厌恶高分贝的音量。
“宝宝乖,不哭。”少妇抢上前,抱起奶娃娃不住的安抚,跟在她旁边的男人在低头瞧见泥手印后,也只能充满歉意的弯腰致歉,“对不起,小姐,我拿面纸给你擦。”
“不必了。”她快速回绝,单手朝空中轻挥,就像是在挥赶苍蝇般,无限不耐的说:“你们走吧!”心里则加了一句,只要赶快把鬼哭鬼叫的死小鬼弄离她身边就好。
一家三口遂走远,而少妇则低声对丈夫说:“怎么有女人这么没爱心··”””
哼!女人耸起眉梢,心付,谁规定女人就一定要充满母爱喜欢小孩的?
起码,她杜水银就是一个例外,她不理会其他事物的单手抓回报纸继续翻阅。
远远的,一名身穿运动服的男人慢跑靠近,可能是跑累了,在看见人行道上的椅子还有空位,马上坐下歇息,还边按摩着酸疼的大腿肌肉。
他头上压低的棒球帽教人看不清五官,他先技巧性的打量周围,确定情况正常后,随手抓起放在椅子上的报纸翻阅。
FHD总裁抵台……将在台兴建大型服务中心……总投资额超过十五亿元。
(记者王光雄台北报导)全球知名的国际快递品牌FHD(技奇企业集团)总裁华定邦先生,昨天傍晚搭乘中华航空CI055班机抵达台湾,受到贸易推展协会的热烈欢迎,华总裁这趟的亚洲商务旅行将陆续考察韩国、日本、香港、台湾、泰国、新加坡……等地,并宣布对亚太区域加码投资,尤其将在台湾中、南部各别兴建上千坪的大型服务中心,预估在台投资金额将超过台币十五亿元以上。
报纸上印着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中的男人年纪大约三十岁上下,修剪着流线时髦的发型,高壮的身躯包裹在合身的西服里,表情愉快的对着镜头微笑。
“天呀!技奇的老板竟然这么年轻。”男人惊讶的指着报纸。
水银扬起眉,斜觑了报纸一眼,很不带劲的说:“我不是来听你废话的,状况如何?”她向来不喜欢笑得太过开朗的人,更不喜欢那个男人露出一口整齐的白牙。
“不愧是小老板,这么严肃,难怪三年连升五级,…··”
看到她横扫过一记肃杀的眼光,男人敛下嬉皮笑脸的表情,低低的报告,“外围正在布局中。”
“还有呢?”女人继续翻报纸,脸上的表情不变。
“你的猜测正确,将军的目标跟我们一致。还有,老大要我转告你,为了怕消息走漏,目前还不能光明正大的求援,请特别小心。”
“无所谓。”她继续翻阅着报纸的娱乐版。
男人的右手从口袋掏出整包香烟放在椅子上,“新款女表内附发射器,老大要你随身携带,以防万一。”
她跟着从长裤口袋里掏出另一包相同品牌的香烟,动作快速的和椅子上的香烟对调,“里面的东西送去检验,有结果通知我。”抛下话,她起身跨步离开。
男人继续坐在长椅上,看着长长的马尾在她的后背规律的轻晃,忍不住往上伸展了手臂,哺哺的开口批评,“生命美好得很,只有怪人才这么爱玩命。”
****
位于爱河与高雄港交会口的“海景皇朝”是一栋二十层楼的大厦,最顶楼的房屋里,所有的落地窗全开,海风完全灌进屋内。
“瑞芬,你真是可人儿,这间房子的夜景好漂亮。”华定邦用力呼吸空气中浓重的海水味,把行李丢在玄关,像个孩子似的在屋里团团转。
“我可以借机要求加薪休假吗?”容瑞芬抓抓短发,管不了身上还穿着端庄的窄裙套装,非常没形象的把身体抛进沙发里。
“加薪可以,休假免谈。”他笑着回应,走向放在阳台边的健身脚踏车,拉掉领带、脱掉西装外套,穿着袜子开始边踩脚踏车边交代,“明天早上我先进办公室和同事开会,订九点吧!然后,下午我想去看预定地。”
她姿势不变,改以两手掩住耳朵,以非常戏剧化的口吻大叫,“我不听、我不听,我快累死了,脑子嗡嗡叫得无法运转。华哥,你饶了我吧!这六天来,我陪你从北往南视察公司业务、出席研讨会.还开了‘八百个’以上的内部会议,你怎么可能精神还这么好?”亏她早到五天,明说是预做安排,其实是借机休息一下。
“哪有八百个会?你太夸张了。”他得意的咧嘴笑,露出颊边两个酒窝,看起来像个大男孩般,“我运动,所以我体力好。”
“不!你是怪物、是过动儿,难怪每次商务旅行你都需要两个助手,一个跟着你,一个到下一站预做安排。”瑞芬咬牙切齿的抱怨,“你知不知道每次出差,所有的特助就会把手足情谊抛在脑后,开始你推我让,原来这么累。”瑞芬是特助中年纪最小的一位,这也是她首度参与商务旅行。
华定邦好笑的拉起她,体贴的说:“累了就先回去休息,明天我自己搭计程车进公司,你不用来接我。”
技奇是个拥有特殊背景的企业集团,事业遍布全球,掌舵的人除了华定邦之外,下面还有四位各有不同专长的助手,这些人都是经过挑选,自幼一起受训,所以,彼此间拥有兄妹般的情谊。
她拉开门,怀疑的问:“你不会等一下又要去慢跑吧?”
“答”的一声,他帅气的弹了一下手指,“好建议!"
“受不了你。”她大摇其头,正要关上门,却又突然探头进来补充,“听说爱河两岸的某个地方,有领着合法营业执照的妓院,记住别乱逛,当心你的贞操不保。”
“滚!”华定邦好笑的把门关上。冲完澡,换上舒服的白色浴袍,他边喝啤酒边看公文,慢慢的,眼睛越来越酸麻,神志也开始涣散……
黑瀑般的发丝宛如有生命似的在风中飘飞,细长的发掩住她一半的脸蛋,多语的大眼流转着无尽的哀伤,还有很重、很重的自责。
“为什么责备自己?”他听到自己这么问。女人红唇抿了一下,然后坚决的摇头,眼中收敛的伤痛又添浓了几分。
“让我帮你,我可以的。”他伸手想拉住她。
女人的眼神闪过一丝惊慌,身子快速的往后退.随着她的后退,她的身影慢慢模糊、渐渐变淡……
“别走!”华定邦大喊出声,翻身而起。
要命!他竟然又梦见她,那个曾经救他一命的女人。
他伸手抹了一下有点酸疼的脖子,走到窗前把额头贴靠在玻璃上。屋外,左边是停泊在高雄港湾内的点点船灯,右边是沿着爱河岸所筑成的蜿蜒灯河。
你是谁?现在人在哪里?这是五年来,一直纠结在他心底的迷惑。
事后,他为了找人,动用关系查过当地警局、CIA、FBI,甚至宾客名单、饭店当天的监视录影带……可惜,完全没有!她就像蒸发在空气中,彻底失去了踪影,干净到似乎一切只出自于他的想像,唯一能证明她存在过的证据,仅剩下躯体密合相贴的滋味烙印在他的记忆里。
空气中特有的海水味提醒他,这里是高雄,不是纽约——那个初见她的城市。
墙上的时针指向“l”,但他偏偏毫无睡意,楼下明灿的灯海对他有一股莫名的吸引力,他动作快速的换上轻便服装,决定到外面去跑一圈。
大概只有他这种精力旺盛、喜欢运动的傻瓜,才会在三更半夜出门慢跑吧!他沿着爱河边跑边享受凉爽的夜风,以及璀璨灯火倒映的河影。跑了好大一段路,他发现对面有栋大建筑物,从高架的照明灯光来看,大概是体育场或棒球场之类的地方。
他正想横过公园往回跑,但从旁边暗巷传出的闷哼声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刚停下脚步,一道黑影便冲出来撞上他的右肩,不到一秒的接触,他突然闻到淡淡的幽香。
暗巷里好像有人影倒下,难道……他成了凶杀案的目击证人吗?
“不想惹麻烦就快走1”在他几步前的黑影不耐烦的回头喝道。
那黑影戴着面罩,让人看不清脸孔,但从身体曲线来看应该是个女人,华定邦宛如被声音催眠般不由自主的跟着跑。
刚跨步移动,他的身后就冒出杂乱的声音,“他妈的……追!叽叽咕咕……”
带头跑的黑影熟练的在没有路灯的暗巷中东钻西跑,巧妙的闪躲着后面追近的杂乱脚步声,可惜,这一带全是老旧的低矮房舍床经规划的巷道狭小不说,死巷更是不少。
钻进两栋公寓间的小防火巷,里面堆满了不少的废弃物,还有一股难闻的尿骚味。
那女人似乎很懊恼的发现,巷底是道锁死的铁门,已经无法往前迈进,而从巷口不断扫过的手电筒灯光来看,后面的追兵应该为数不少。
快速观察眼前的环境,华定邦当机立断的把墙边的大铁桶拉出,让桶子和墙壁间出现一个小空间,他朝前方命令道:“快过来,躲进去。”
使劲的把旁边堆放的杂物、纸箱,随便往铁桶上堆,在看见那女人已经身形灵巧的潜进他所堆砌的小空间里后,他也跟着侧身倒退缩进,再把几个纸箱堆在人口处略微遮掩,于是,两个人形成背对背蜷缩的姿势。
“叽叽咕咕……”巷口快速传来一串音节,他们说的是泰语。
以他一百八十公分,八十公斤的高壮体型,要屈膝缩在这么狭小的空间,对他来说简直是酷刑,尤其四周环境又脏又臭,还有不知名的小虫跟他作伴,再加上方才的一阵跑步,浑身的汗水加上高热的体温……
他的心怦怦直跳,还得尽力压抑喘气,情况真是苦不堪言。
脚步声逐渐靠近,然后是手电筒的亮光。光线闪过,他转动颈项,凑近铁桶与铁桶间的细缝想看清外面的情形;而她的想法和他一样,所以两颗头颅当下碰在一起。
“叽叽咕咕……”终于,脚步声渐渐远去。
他想挪动酸麻的大腿,但那女人却贴近他的耳边,压低嗓音说:“要命就别动!”
华定邦宛如被电击般的呆愣住。
是她?!
响在耳边的声音和语气和当年的她一模一样!
带着期待和惊喜的复杂心情,他缓缓转过头,瞪视着没被面罩遮掩的大眼,“怦怦怦!”他听见自己兴奋过度的响亮心跳,眼前这双黑白分明的大眼曾在他的脑海中重温过数百次,他绝对不会认错的。
机警的察觉到他不寻常的反应,为了不致招来危险,她动作快速的伸手紧紧捂住他的大嘴。
手电筒的亮光再度扫过,原来外面还有人正在做最后一次的搜寻确认。
他以大拇指触碰到她修长的手指,掌心传透过来的体温熨烫着他骚动不已的心。在这一刻,眼前的危险以及恶劣的环境对他都不再是问题,没想到这一方小小的空间,竟让他缠绕多年的梦境化为真实。肾上腺素快速的分泌教他感到热液沸腾,全身的知觉也在瞬间苏醒。
那女人不解的皱眉,使劲想抽出手。
他坚决的摇头,眼光紧盯着她,一副她会像轻风飘散般的模样。
“麻烦!”她低哺的咒骂,不耐烦的开口,“快离开,我没兴趣缩在这里和蟑螂作伴。”
放松手,他带着大大的笑容说:“我喜欢你说‘我们’的音
“少耍白痴了。”她不屑的啐骂,再次确定巷子里没人后,以肩膀顶开铁桶,努力想撑开空间。
一来!我拉你。”华定邦推开纸箱站起身,在黑夜中,他笑开白牙,朝她伸出大掌。
“不用!”她站起身,脱下面罩,让原本塞在面罩里,绑成马尾的发柔顺的技落在肩上。
他着迷的看着她的一举一动,连手掌都忘了要收回。
“我说不用。”她不客气的提高音调,想推开摆在她面前的大手,却被他反手紧握,他背贴着巷弄往外探看,确定危机解除才拉着她小心的往外走。
“我不会迷路的,不用你牵。”在她尝试多次都徒劳无功后,她嘲讽的说。
“我们换个地方讲话。”他低沉的自语,“上帝既然再给我一次警遇见你,这次,我是绝对不会再让你溜走的。”
绕出巷弄,来到马路,明亮的街灯让她清楚的看到眼前高壮的男人,他看起来气质不凡且有点眼熟。方才是因为情况危急,为了怕伤及无辜她才出声警告,谁能料到他竟跟在她身后跑。
华定邦贪婪的瞪着眼前的倩影,却赫然发现她的前胸染着血渍,“你受伤了吗?我送你去医院。”急促的语气中有强烈的担心和恐慌。
她莫名其妙的低下头,不得已的出口解释,“我没受伤,这不是我的血。
“你没受伤就好。”他很明显的松了一口气。
哪来的傻瓜?水银有些哭笑不得,拢皱起秀眉命令道:“我再说一次,放开我”
“告诉我你的名字。”他的表情很坚持,握住她的手掌更用力。
看来,她惹上麻烦了。
不!应该说他不知道他惹上什么麻烦了,于是她好心的给他一个良心的建议,
“赶快回家洗澡睡觉,忘记这一切,你还有机会可以长命百岁。”如果能不被他们找到的话,她在心中加了最后这句。
“别以为我没试过,如果我忘得掉就好。对不起,我知道我现在的样子很狼狈,不是自我介绍的好时机,可是,我不想再失去你的踪影,你知道我花了多大的心血在找你?”他专注的倾诉着。
他的眼神看起来既认真又诚恳,而从他不俗的谈吐,以及身上的服饰配件、气质来判断,他肯定是个受过高等教育且经济环境优渥的人。
“你到底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死老百姓?三更半夜不睡觉,跑到外面来……”她打量穿着一身休闲服的他。
“我就知道你一定会在世界的某处等我……”他知道自己已经兴奋得语无伦次,可他就是忍不住。
他和她显然正处在不同的频道上,因为,他俩一直在答非所问。
她扬起眉尾,眼神带着怀疑的望着他。
“不!我的精神状况很正常,我没有疯。好吧!我承认阿文曾经说我执着找寻你的固执心态叫做偏执。’他拉着她的手放到自己的胸前,发出满腹的疑问,“你是谁叫什么名字?我是不是太晚找到你了?你结婚了吗?对了,还有最重要的问题,你是中国人吧?”只要是关于她的点点滴滴,每件事他都希望能知道。
虽然他的态度急切,语气却是彬彬有礼,不致让人厌恶,所以她才没立刻走人。
原本停在对街的汽车突然闪动了前灯。
闪光让她的一凛,退下冷淡的表情,换上炫目的微笑,她仰头吐气如兰的低语,“你的好奇心真重,难怪会跟着我后面跑。”举起手臂,手指轻轻抚摸他的颈动脉,“你的心跳真快!”尾音尚在嘴边.她已把藏在戒指内的麻醉针刺在他的手臂上。
细微如蚊子叮咬的痛感在瞬间闪过,华定邦眼前的景物开始旋转,并快速的迷蒙成一片,他脚步虚软的屈膝半蹲,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问道:“为……”
“为什么?因为我们是不同世界的人,而你今天踩过线了。”抢在他失去意识倒地前,她伸手扶住他。
他的大手狠命的抓紧她,努力在黑暗来临则挤出最后三个字,“你……名字?”
真是固执的男人。
水银无奈的摇头,让他背靠着行道树坐下,“我是杜水银,一个你永远不会再见到的人。”
汽车快速的接近,漂亮的在马路中间急转个弯,停在她的面前,她弯腰坐迸车里低声吩咐道:“打电话让人把他送到医院。还有,你迟到了。”她的语气有点不悦。
开车的是个体格精瘦的中年男人,他笑嘻嘻的解释,“出门时被小小耽搁了一下,咳……”他清清喉咙,‘那个男人是谁?”
“无辜的局外人。”她没习惯向人解释。
“刚刚看你俩的姿势还挺亲近的,我记得以前要是有人胆敢不识相的靠得你太近,早被你打得满地找牙,而你今天竟然为他动用麻醉针,奇怪!”
“少管闲事。”她一会儿咬牙、一会儿握拳,还死死的皱起眉,她也不知道自己是着了什么魔,一面对那张“阳光灿烂”的笑容就会失去防备,还下不了重手。
不过,那个傻瓜好像真的很担心她似的,知道她没受伤后,脸上浮现的那抹放心的释然表情,竟然……竟然会让她的心头涌现一丝暖意,关于人类善意的温暖,她已经有许多年接收不到了。
军男人好奇的偷看了身旁的冰山美人,发现她弯起嘴角微笑起来,天呀!这真是太不可思议了,他有些结巴的说:“我、我是不想管闲事,但是,老大说你太深入了,要你撤退。”
“不可能。”她慢慢的深呼吸,将游离的神志归位回到现实。
“早知道你会这么回答,真是的。”中年男人低声嘀咕,‘今天是什么情形?”
“阿劳这条线断了,我赶到时他已经没救了。”可恶!折损了费心收服的线人,她真是不甘心。
‘你和他们交手了?”这表示水银可能有露馅的危险。
“没有,他们只瞄到我的背影。”
“我真的建议你撤退,让别人接手,我……”
“停车!”水银态度冷冽的截断他的话,不领情的下车离去。
“唉!”驾驶座上的中年男人边摇头叹息,边操控着汽车,以平稳的速度向城市的街道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