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诚则灵。
若薇真心相信,她能抓住此生的真爱。
老莫将老花眼镜向上推了推,认真地瞧了眼坐在他面前让尼可为了逃避她,而将一大堆杂事全丢给他这个老人家,自己却跑到分公司去凉快的女孩许久,才慢吞吞地开口说话。
“女孩,我不明白你为什么来找我。”他故意装傻,“莫非是招待不周,让你在家里受了什么委屈?”
若薇局促不安地在膝盖上绞着十指。
这个叫老莫的看来跟诺鲁完全不同,她实在没把握老谋深算的他会愿意帮助她。
她只能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很友善、很诚恳,“不是的,我知道我很冒昧,但除了你,再没有别人能帮我的忙。”
“帮忙?我能帮你什么忙呢?”
没心情绕圈子,若薇选择开门见山,“帮我召回尼可。”
“哦哦,这我可办不到。”他低笑着摇动双手,“尼可先生是我的老板,我哪有本事把他给叫回来啊?再说,你有什么理由要我这么做呢?”
若薇从来不是一个懂得掩饰自己的人,在这个人生的关键时刻,她依然选择摊开自己的心,诚实以对。
“老莫爷爷,打从第一眼看见尼可,我对他就有说不出的喜欢,虽然他的外表总是冷酷得令人发颤,但当我生病从床上醒来,发现他在沙发上守着我一夜未眠时,我非但知道他其实是个外冷内热的人,还几乎可以肯定自己已经完完全全地爱上他了!他的内心藏着一座火山,我很希望这座火山有一天,可以因我而爆发,融化他冰封自己的淡漠和冷酷。”
一句又甜又软的老莫爷爷,已经让老莫差点完全弃械投降,但为了确定她真是尼可生命中的天使,他得再多用点大脑才行。
毕竟,他爱尼可,他不相信一个对人完全失去信任的人还会有快乐,他也希望他能因爱而重生,找回该有的笑容啊。
“你有什么把握可以说服我,尼可有可能为你而改变呢?”
“当我的心贴住他的心,他的心跳已经告诉我一切……我相信我们之间的感觉不只是单方面的,相信我!我真的感觉到了!”
她那双澄澈如星的眼睛告诉他,她没有说谎。
但他还是得小心求证,“你确定,你是真心喜欢他这个人,而不是因为他身为绝大部分波妥卡斯家族事业的接班人?”
若薇略微激动地道:“别忘了,我的父亲是亚洲最大造船厂的负责人,难道我还需要觊觎你们波妥卡斯家的家产吗?”
“或者,你知道喜欢尼可的女人不少,所以征服能他能满足你的快感,让你觉得自己艳冠群芳?”
这是什么怪想法?
若不是有求于眼前的怪老头,若薇真想狠狠的敲他一拳。
她忍气回答,“喜欢我的男人也不少,若不是真心喜欢他,我没必要连自尊都不顾了吧?”
“不过,你可能不晓得,希腊人是族群意识相当强烈的民族,就算尼可真的喜欢你,但在许多希腊父母心中,还是不希望自己的孩子跟异族交往,尤其波妥卡斯家族是个严谨又庞大的家族,你可以预期你们将会遇到许多阻碍。”
“我不怕!只要尼可爱我,就算不结婚,我也愿意一辈子跟着他!”她斩钉截铁地道。
这下子,连老莫也对她没辙了,他似乎没有不帮她的理由。
“说吧,你要我怎么帮助你?”
哦,她等这句话等好久了!
“告诉尼可,说我因不明原因而掉人海中,虽救了上来,却至今昏迷不醒,极可能有生命危险。”
老莫边叹气边摇头,“连这种理由你也想得出来,会不会太狠了点?”
“若是尼可不在乎我,他大可不闻不问更不必千里迢迢飞回希腊,这个谎言对他并没有任何损失,不是吗?”
见老莫似乎有所犹豫,若薇又继续道:“老莫爷爷,中国人做什么都讲求吉利,但为了追求这分感情,我都不怕触自己霉头了,您还担心什么呢?”
“奇怪了,”老莫瞪她一眼,“我又没说不帮,只是唠叨几句也不行啊?”
听老莫这么说,若薇终于展露笑颜,“谢谢老莫爷爷!”
“唉,只要你能迷住尼可这个酷小子,让他别老把精力发泄在公事上头,对我们这些跟着他做事的属下,也算喜事一桩。”
老莫飞快地挥动着手中的笔,不久后,便把写妥的纸张拿起递到若薇眼前。
“看清楚,我可是照着你的话,一字不漏地将你的病情察报给尼可,我现在立刻传真过去,包准他一下飞机,就会有人通知他……我看哪,他也不必到公司去了,直接在机场转一圈就飞回希腊,方便的很!”
若薇定睛看了信上的内容,眼珠差点没掉出来。
“唐小姐落海,救起时已无生命迹象,目前正在艾斯坦医院全力抢救中,请速回。”
天哪,这老家伙比她更狠!
这下子,尼可要是再不回来,她也真的可以死心收拾行李回台湾了。
所有该做的都做了,现下的若薇没心情玩,只能回到岛上,静静地窝在留有尼可足迹的大宅里,边祷告,边等待尼可的回应。
时间一分一秒地流逝,若薇如坐针毡地在房里晃来晃去,原本自信满满的一颗心已被等待消磨得越来越没把握。
回来?不回来?回来?不回来?回来……
数着散落的玫瑰花瓣,若薇想他想得好心焦。
忽地,房门“砰”一声被猛然撞开,若薇来不及反应,一个熟悉而高大的身影已如暴风似的闪人房间。
待看清楚来人后,若薇喜出望外地从桌前起身,急急迎上去。
“尼可,你回来了,你终于回来了!”
他没有回答,只是用一双疲惫到发红且盈满愤怒的眼,恨恨地瞪着她看。
若薇瑟缩了下,小声问道:“你怎么啦?脸色好难看耶。”
一个箭步向前,尼可伸手拉住她的手腕将她用力扯至胸前。
“你不是落海了吗?你不是生命垂危吗?那怎么还能好好地站在我面前,甚至在这里悠悠闲闲地数着花瓣?”
“我……”
没错,她是骗他,但她没有恶意,她只是希望他能回到她身边呀。
“现在可好,我傻傻地相信了你的谎言,我回来了,风尘仆仆地赶回来,这样你就高兴了?你就以为你赢了?”他负气的吼道。
“不是这样的,尼可……”
他生气的样子好可怕,仿佛要一口吞了她似的,若薇试图说些什么来缓和他的情绪,但只要她一开口,却更严重地激怒他。
“你知不知道,我一到达目的地,接到消息,便立刻搭机返国,一到机场,我发了疯似的直接搭车到艾斯坦医院去找你。急诊室、加护病房,甚至太平间……我几乎翻遍了整个艾斯坦医院找一个溺水的外国女孩,结果呢?最后却发现,她其实正舒舒服服地坐在家里数花瓣?”
若薇只是看着他,不知该说什么。
他使劲钳握住她的手腕,咬牙道:“唐小姐,你是把我当呆子耍吗?”
若薇吓得脸色发白,“我没有……”
这个该死的家伙,她到底知不知道她把他吓得心脏病都快发作了?她竟想得出用这种天才的方式来测试他对她的在乎!
除此之外,尼克更恨自己竟如此轻易而不察地中计,一想到她可能性命不保,想到自己可能再也没有机会怀抱着她温软的躯体,听她说着天真无矫饰的傻话、情话,他登时全身发冷,几乎要崩溃
结果,一切竟是天大的谎言!
被设计的难堪,让尼克真恨不得杀了她!
他以双掌环握住她白嫩的颈项,微微使力,“你知不知道,我生平最恨欺骗我的人?”
“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那又如何?若真爱我,就更不该这样欺骗我!”
“尼可,我是被你逼得无计可施了呀!”泪水一滴滴滑落眼眶,他有没有想过,这几天的等待,对她而言,也是一种煎熬啊。
委屈的酸楚堆积在胸口,若薇忍不住哭喊出声。
“你就只想着我骗你,但你有没有思考过,你就这么丢下我走了,连再见也不说一声,就想抹煞一切,赶我回台湾,你对我又公平了吗?我用这个方式,也许不对,却也是孤注一掷,若你真的不在乎、不回来,我又能如何?”
“你哭什么?”她的泪水让他心情烦乱,他脸上的表情净是愤怒与不耐。“我早警告过你爱上我是件苦差事,我也拒绝过你,而你却表现得那样奋不顾身,试图动摇我的心……或许你以为这样是勇敢、是执着、是浪漫,以为我会被感动,但在我看来,这却是愚蠢的灾难,扰人的麻烦!我既没有时间也没有心思去跟你玩这种小女孩的爱情游戏,你听懂了吗?”
他无情的话,字字句句刺人她的心。
若薇吸吸鼻子,哽咽道:“这些话,你是说给你自己听,还是说给我听的?承认你对我也有感觉,有这么羞耻吗?能够爱人是一种能力,也是一种幸福,你为什么就不愿意放手,让你的心决定一切呢?”
“你这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尼可手中的力道加重,“死到临头还不肯回头。”
天,她快要不能呼吸了!
若薇哑着嗓子道:“若是你千里迢迢飞回来,想看见的真的是一具冰冷的尸体,如果,看见活得好好的我让你大失所望,那么,你现在就把我掐死,我不会有任何埋怨的。”
“你……”
对于她的执迷不悟,尼可气极了,他已经想尽办法逃开她的蛊惑,为何她却坚持不放过他?
“只要你说你愿意放弃我,回去台湾当做什么事
都没发生过,我立刻放手。”她以坚定的眼神凝着他,“绝不,我宁死也不想违背自己的心意。”
两个人就这么对峙着,僵持不下。
然而,望着她深情的眼眸,尼可的手再也无法使力……天晓得他的理智和他的心,挣扎得好累好累。
终于,尼可放弃挣扎……
他颓然的将手掌滑下她的后脑勺,低叹一声,“你为什么那么傻?”随即低头吻上她粉红的唇瓣。
再度品尝到她的甜蜜,他才知道自己心底对她的渴望有多么深!
这一刻,他体悟自已是彻底败了。他可以骗自己对她没感觉,但想要她的欲望,却是骗不了人的!若薇紧紧的、死命地拥住他,回应他的吻,像是怕他再度消失般。
害怕随时可能失去他的恐惧感让她把心一横,决定把握当下,放掉羞耻与道德的枷锁,以她所知的有限“知识”,尽其所能地勾引他留下。
小手挂在他的脖子上,她以柔软的身躯紧贴上他的,湿热的舌尖在他耳边轻舔着。
“尼可,相信我,我真的好爱好爱你!这辈于除了我父亲,我没有那么爱过一个男人!”
“嗯……”她宽大的长袍在方才的激烈热吻中,早已滑出一大片雪嫩诱人的肩颈,让尼可的唇忘情地在上头流连。
若薇故意将身体的重量压向他,“别否认,我知道你也想要我对不对?”
她存心的挑逗惹来尼可一阵热血沸腾,他忍不住在她肩上重咬一口,“我不知道你骨子里竟然这么风骚!”
“尼可……”若薇口中轻吐的热气搔得尼可心痒难耐,她下定决心地说道,“无论未来如何,我都想要把我最宝贵的第一次献给我最爱的男人……你……你要了我吧?”
尼可就爱她为了他而义无反顾、无怨无悔的模样!
尤其跟前的她看来如此秀色可餐,若他硬要违背心意拒绝,他就是对不起自己。
拦腰将若薇抱起丢在床上,他以身体压覆住她的,霸道地命令,“从今以后,不准你再对别的男人说一样的话,听见了没?”
若薇羞涩地点点头。
她喜欢他宣示所有权似的霸道口吻,那代表……她只属于他,不是吗?
在这一刻,所有的尊严、骄傲、矜持都被抛诸脑后,他们只是一对互相吸引的男女,无论在身体或心灵上,都在对方身上找到前所未有的契合及满足。
夜幕低垂,室内氤氲着无比旖旎的氛围,相信在这一刻,他们心中一定是——幸福的。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这阵子以来,心事重重的若薇头一次睡得如此没有负担,一觉到天亮,直到金色的阳光照亮房间每个角落,她才悠悠醒来。
先伸了个大大的懒腰,打个大大的哈欠,浑沌的脑袋逐渐恢复运作。
若薇忽然意识到自己躲在棉被下的身子是赤裸的,昨晚,她魂牵梦萦的尼可终于回到她身边光想到昨晚两人的亲密行径,若薇整张脸便红得发烫,但……不对呀!她翻身看着身边空荡荡的枕头……
尼可呢?他怎么不在床上,难道他趁她熟睡,又再度落跑了?
想到这儿,若薇立刻跳下床,好不容易在房间那头找到睡袍,匆匆罩上,便打开房门,发狂似的往外跑。
跑没几步,她便重重地撞上一堵墙,撞得她脑袋发量,差点没跌个四脚朝天。
她捂着额头嚷嚷道:“怎么搞的,我记得这走廊没有墙啊!”
“是没有墙……小姐,你撞到的是我的胸部!”
若薇猛然抬头,看见边揉着胸口,边一脸兴趣昂然地对着她瞧的尼可正好端端地站在她眼前。
“是你?你还在?”她揉揉眼睛,不敢相信自己所看见的。
他回答得很镇静,“我并没有孪生兄弟。”
吸吸鼻子,若薇的眼眶又无法克制地发红,她伸手在他身上四处摸着。
“老天,你真的还在?我刚才醒来,发现身边的床铺空空的,那一刻,我还以为我赌输了,你又丢下我走了!”
“难怪有句话说,女人是水做的……瞧我的小傻瓜,动不动就泪涟涟。”他不舍地摸摸她的头;话锋一转,自我调侃道: “难道我昨晚的‘服务’,真的让你如此不满吗?看来,我该好好地检讨了!”
“讨厌!你明明知道我不是说这个!”被他这么一闹,若薇立刻破涕而笑。
“好了,别哭了,昨晚我可被你给累坏了,所以今天特地跷班一天……”他动动手中的托盘, “喏,这是我俩的早餐,消耗了那么多体力,也该好好补充一下营养了。”
见他说得面不改色,哭笑不得的若薇只好没好气地赏他一个白眼, “你果然是个货真价实的商人,这种睁眼说瞎话的事,你也说得这么顺口。”
“要不然事实是什么?”
“事实是你昨天一直不让人家睡觉,一直缠着人家要,好像超人似的,永远不会累!”
说到一半,敏感察觉尼可脸上的表情怪异,若薇警觉向后一瞧,才发现诺鲁不知站在那边多久了,听了她刚才的“表白”,正尴尬地偷笑着。
可恶,她被尼可耍了!
真没想到平时总是一本正经的他,也会做出这种恶作剧的事。
“臭尼可!坏尼可!存心让人家出糗嘛!”若薇在尼可身上又打又槌,“你这样叫我以后在诺鲁面前怎么抬得起头来嘛。”
他挑高眉,“昨天不知道是谁先说要把自己的第—……”
若薇冲上去一把捣住他的嘴巴,避免他继续掀她的底,“尼可,你再说,我可要一头撞死啦!”
“敢做不敢当的家伙!”尼可的唇边带着隐隐的笑意,他捏捏她的粉颊,越过她往房间走,“还不快来吃东西?别让诺鲁等太久了。”
若薇呆呆地望着尼可的背影, “别让诺鲁等太久?什么意思?”
“难得我有空,等会带你出去逛逛。”
她怔愣了会,才意识到他根本是为了她才特地没去上班的!
云淡风清的口气背后,其实是深情的体贴。
“唐小姐……”
若薇正要回房,站在楼梯口的诺鲁叫住她。
“诺鲁,有事吗?”
“我为你,也为尼可先生高兴。你不知道,我好久好久没看到他如此轻松、如此发自内心的微笑了,只有爱情才有力量做这种改变,但你真的办到了,我佩服你追求爱情的勇气。”
“谢谢你,诺鲁,若没有你和老莫的帮忙,我也没有今天的快乐。”
“快进去吧,老板还在等你呢。”
若薇点点头,送给诺鲁一个感激的微笑。
诺鲁的话让她好感动,她又想哭了,但这回流下的是幸福而喜悦的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