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 骆王爷府
「叩叩叩——」敲木鱼的声音从佛室里传来。
柳秋娘嘴里不断地念著一声声的佛号,气氛显得虔诚又庄严。
突然,一个装扮贵气的女子跑了进来,像是一阵旋风般地卷至柳秋娘身边,夺下她手上敲木鱼的木槌,用力掷地。
「敲什麽敲,念什麽死人咒?这麽有间有空,何不去帮我把儿子找回来?」
「大姊,我……」
「少给我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死样子,王爷吃你这套,我可不吃。」这位高傲冷苛的女子,正是骆王妃。
而柳秋娘是骆王爷的侧室,所以才会称她为「大姊」。
「哼!尘儿失踪的这几个月以来,你都一直关在佛室里,干麽!想咒我儿子早日归西啊?」骆王妃冷硬地道。「我告诉你,我绝对不会让你称心如意的,骆家的一切将来都是要由我的尘儿来继承,你和你儿子想分一杯羹,门都没有。」
「大姊,我……我和行儿不敢与你争的。」柳秋娘真心地道,她只求自己的儿子平安无事,这已是她这个做娘的最大的奢求了。
「你识相就好。」
柳秋娘又重新拾回了木槌,开始念诵佛号。
骆王妃越想越不甘心,找不到儿子的焦虑感,再加上丈夫又对她无情无义,让她再度怒火中烧。
「敲敲敲,尘儿没死也让你给敲死了……呃,不!吐吐呸,尘儿不会死的,他……」
「他不会,他不会有事的,不会的——」柳秋娘突然激动地大喊,更加快速地敲著木鱼。「大公子吉人天相,菩萨会保佑他,一定会保佑他的。」
骆王妃眯起了眼,她原本就是个善妒多疑之人,因此她可不信柳秋娘是在为她担心儿子,说不定……
「我知道了,难怪你这段日子眼睛都不敢看我,镇日守在佛堂诵经,原来……原来是你害死了我儿子,凶手是你。」骆王妃气得上前掐住她的脖子。「告诉我,我儿子在哪儿?我的尘儿在哪里?」
「大……大姊,你放手,我……我没害死他,我不敢,我……我不敢——」柳秋娘本来就不敢看她,并非因为害了骆御尘而心虚。
害?不,她是无心的,她并没想过要置他於死地。
老天爷不会那麽残忍的,骆御尘是那麽好的孩子,他不会有事,不会的……
「不敢?哼!是不敢,而不是不会。」骆王妃抓出了她的语病,拚命借题发挥。「你这该死的贱人,我整整忍了你二十几年,这麽漫长的岁月,我的青春年华都给虚掷了!你和我抢丈夫就算了,现在又害死我儿子,今天我若不杀了你,难消我心头之恨!」
这怎麽能怪她?她也不愿进王府大门啊!
「大姊,大……呃!放手,你放采——」她不能死,她死了谁来保护她那傻气的行儿?「大姊,求求你……」
「求我?」骆王妃更加愤恨了。「都怪我太心慈手软,若我早个二十年收拾你,我的人生也不会走到这麽悲惨的地步,都是你,一切都是你的错!」
「咳,大……大姊……」
「别叫得那麽好听,我不是你大姊。」骆王妃加重了手力,「我要杀了你,杀了你这贱人,为我儿子报仇。」
柳秋娘都快不能呼吸了,她瞪大眼,拚命地想喘息。
「死吧,快死吧……啊——」骆王妃烧红了双眸,正待一举结束她时,突然有人抓住她的手,将她甩到一旁去,她狰狞的脸上不禁写满了诧异。「是你!耿放,你……你居然敢对我无礼。」
耿放小心翼翼地搀扶起被掐得奄奄一息的柳秋娘,刚正的眼神中写满愤怒。
「你那是什麽眼神?你这死奴才。」小小的总管也敢在她面前放肆。当骆王妃伸手欲掌他嘴时,手腕又再度被抓住。「你——」
她的声音倏然停止了,方才的张牙舞爪,也收敛了不少。
「王……王爷。」见到王爷站在她身後,骆王妃顿时怔住了。
「这是做什麽?我一不在,你又开始撤泼,欺负秋娘了。」骆王爷不满地甩开她指责道。
「冤枉啊,王爷,你要替我作主。」骆王妃指著仍颤抖不已的柳秋娘。「这个贱人竟然敢害我的尘儿,王爷,你一定要替我作主,杀了她和她儿子。」
若非气昏了头,她就该想到骆御行不但是柳秋娘的儿子,同时也是骆王爷的亲生子,有道是虎毒不食子,他怎会做出这种傻事?
「这怎麽可能、你别信口雌黄。」骆王爷根本不相信她的话。
「是真的,是这个贱人亲口承认的。」骆王妃瞪视著那如风中蒲柳的女子道。「柳秋娘,你自己做的事还不承认?」
「王爷,我……」
「王爷,二夫人生性怯懦胆小,连蝼蚁都不敢捏死,又怎麽可能做出这种事来?请王爷明察。」耿放拱手道。
「嗯!」骆王爷连连点头,他也不相信柳秋娘会做出这种事来。
「王爷,你可别被她那故作柔弱的外表给骗了,你要为尘儿做主,他可是你嫡亲的儿子,你不能不管啊!」骆王妃声泪俱下地控诉著。
「我有说不管吗?」
「王爷——」骆王妃那张保养得宜的脸上瞬间露出光芒。
「是谁告诉你尘儿已经死了?」骆王爷质问。
「呃……」骆王妃顿时无语。
「没有的事别胡乱捏造。」骆王爷看向旁边孱弱的柳秋娘。「行儿呢?最近还好吧?」
大儿子骆御尘向来鲜少在家,一天到晚乱跑;就是回到长安,也不住进自己家里,反而跑到他舅父敬承王府住下。久而久之,他都快忘了有这个儿子存在。反观小儿子骆御行,他向来敦厚有礼,才貌双全,只要是他吩咐的事,样样做得漂亮,让他这个做父亲的骄傲极了。
只是不懂为何,他时常受到狙杀,尤其是最近一年来更加频繁,纵有再好的功夫也枉然,大小伤势是常有的事,让他也不禁为之担忧。
「王爷,行儿下江南去寻找大公子了。」柳秋娘其实也很担心,但是大姊的命令她又不能违背。
「这怎麽行?」骆王爷瞪向骆王妃。「是你的主意吧!」
「王爷,你怎麽能这麽偏心?同样是你的儿子,尘儿还是长子,你应该多疼他一些才对啊!」骆王妃觉得委屈极了。
「是我的孩子我都疼,不分长幼。」
骆王妃咬牙切齿,瞪向站在一边的罪魁祸首,该死,这女人和她儿子都该死……
柳秋娘感受到那熊熊恨意的眼光,心中无限惶然。
她「砰」一下跪在骆王爷面前。「王爷,求你多派些人保护行儿吧,求求你。」
「保护你儿子作啥。你儿子毫发无伤的,我儿子的下落比较重要。」骆王妃用一种近乎命令的语气道。「王爷,尘儿他不但是你的嫡亲长子,还是我大哥敬承王爷最钟爱的义子,他可不能出差错呀!」
「既然你大哥这麽行,你不会要你大哥去找人?」骆王爷冷哼了声,他已经受够这个高傲的女人了。「说不定就是你在外头惹了什麽是非,才会引起别人报复,害了尘儿。」
「报复?不,不——」骆王妃瞪大眼。
没错,她一向待人刻薄冷效、自恃甚高,但它是王妃啊,有何不可?何况她还产下骆王府的第一继承人,将来骆王府的一切都是她这一门要继承的,她为何不能傲?
该死的,要是让她知道是谁害了她儿子,她绝对不轻饶!
骆王爷摇摇头,伸手将柔弱的柳秋娘扶起。
「放心吧!我会多派些人来保护行儿的。」他转身吩咐耿放。「这工作交给你,另外,你叫行儿回来,外头太危险了。」
「那……那尘儿呢?」骆王妃可没忘了自己的利益所系。
如果她儿子没了,这辈子也别想指望什麽了。
「行儿屡遭凶险,尘儿又下落不明,看来是有人想对付咱们。如今保护得了一个是一个,尘儿我会继续派人寻找,但是行儿的安全一定要周全才行。」说完,骆王爷叹了口气,转身走了出去。
「谢谢王爷。」有王爷的亲口承诺,柳秋娘终於可以放下悬挂著的一颗心了。
骆王爷走後没多久,骆御行忽然匆忙地进了门,一身风尘仆仆。
「行儿?你……你回来了?」柳秋娘在见到儿子後,喜出望外,连忙上前探查。「怎麽样?有没有哪里伤著了?」
「娘,我没事,你别担心了。」骆御行转了个身,让她看得更清楚些。
「嗯哼!」一旁的骆王妃烧红了眼,嫉妒地看著他们母子俩重逢的模样,心里不高兴到极点。「骆御行,没有人教过你规矩吗?你该早说的,我这做大娘的可不会袖手旁观。」
这讽刺又揶揄的话,摆明是在指责柳秋娘教子不严,愧为人母。
「你……」
「行儿。」柳秋娘赶紧拉住冲动的儿子。「还不快跟你大娘问安。」
骆御行虽然心疼母亲被欺压,但是他知道自己不能反抗,要不然娘会受更多的苦,想起这个就让他懊恼不已。
「大娘。」
「免了!你以为我很稀罕吗?不情不愿的。」骆王妃叨念著。「对了,尘儿呢?你看见他了没?他到底在哪儿?」
「这……」骆御行看了母亲一眼。
柳秋娘咬紧下唇,她的性子原本就怯懦,现在更加不敢面对儿子的目光。
「到底是怎麽回事?」骆王妃的眼神在他们母子间溜来转去。「你们不会真吃了熊心豹子胆,设计我儿子吧?」
「大娘,你误会了,我一直在寻找大哥的下落,但是……」骆御行摇摇头。
「可恶!」骆王妃气极地警告。「哼!就别让我查到是你们做的好事。尘儿可是我大哥敬承王爷最疼爱的孩子,如果你们敢设计他,我大哥绝对饶不了你们,我也不会给你们好日子过!」
说完,她便转身离去。
「行儿——」柳秋娘觉得自己真失败,她没有强硬的後台,足以保护自己的儿子。
侯门深似海,这苦命的孩子,注定要与她一同受苦了。
骆御行别过头去,遣走了耿放,再度面对母亲。
「娘,我想知道一件事。」
「什麽……什麽事?」好严肃的眼神,柳秋娘甚至不敢面对自己的儿子。
「听说你和耿叔到过江南,找过大哥,这是真的吗?」骆御行看著母亲心虚的模样,心里早有几分底了,但他实在不敢相信向来柔弱的母亲会做出这种事来,他希望这只是自己的错觉。
「我……我……」柳秋娘的眼神好惊恐。
他怎麽知道?这件事不是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吗?他到底是怎麽知道的?
「娘,若要人不知,除非已莫为啊!」他心痛地看著母亲。「大哥对我们这麽好,你为什麽要害他?为什麽?」
「我……呜——」柳秋娘隐隐啜泣。「我……对不起尘儿,我对不起他。」
「娘,大哥到底到哪儿去了?你快说啊!」
「我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
那一夜,狂风暴雨,江水又湍急,她怎麽知道骆御尘会漂向何处?
骆御行简直快急坏了。「你要知道,我查得出来你到江南见过大哥,大娘和敬承王爷也同样查得出来,这件事无论如何都隐瞒不了了。」
「呜呜——」柳秋娘惊恐万分地看著儿子,眼泪更加纷流。「那怎麽办?如果大姊她知道是我做的,行儿,你怎麽办?」
她好担心儿子的安危。
「娘,是你,真的是你……」骆御行就像被闷棍打中,头昏眼花。「你怎麽那麽傻?」
「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
「到底是怎麽回事?你快说!」
无可奈何地,柳秋娘只好将那晚的事说出来。
「娘,你为什麽要这麽做?」
「我……我是不得已的。」她摸著儿子的脸。「大姊三番两次派人狙杀你,暗箭难防啊—.你能躲得过几次?可恨王爷又只顾风流,不愿正视。我想过了,你是庶出之子,无论你做得多好,在你爹心中,你永远都排不到第一的位置,只有让你大哥消失,消失在这个家里,他才会重视你。这是唯一的法子了!」
「娘,你怎麽能这麽想?其实大哥从来不曾跟我争过什麽,还处处维护我们,你这麽做良心能安吗?」
就是无法安心,所以她才会日日诵经祈祷,她愿意承受一切的罪过,只求两个孩子都能平安无事。
「你说大哥喝下了忘恩水?」
「……是。」柳秋娘惭愧地看著他。「我是个平凡又自私的母亲,一心只想著要保护自己的儿子别受伤害。可是我好後悔,我的良心好不安,尘儿他是这麽好的孩子,我们却要和他……从此陌路。」
她是後悔了,如果再有选择,她绝对不会这麽做的,该喝下忘恩水的是自己的儿子。惟有远离这座纷扰不休的王府,骆御行才会有安宁的日子过,才不会受到大房的妒恨。
可是这麽一来,她可能一辈子也见不到儿子,不知道儿子是否安好,同样令她痛苦、不安,她真的不知道该怎麽办了。
「娘——」骆御行知道,娘既善良又怯懦,她会这麽做,全是为了自己。他无法责怪她,毕竟在她心里,一定更为难受。
现在只有祈求上苍保佑骆御尘了,他是这麽好的人,相信一定不会有事的。
☆ ☆ ☆
皇天不负苦心人,在几日後,骆御行收到了一只信鸽,正是武逢所寄来的。
「大娘,大哥在苏州,可是他……他好像失去记忆,也不愿回来。」骆御行半刻也不敢耽搁,立刻告知焦急的母亲。
骆王妃看到那张纸条後,脸上有股说不出的阴沈。「失去记忆?我看他根本就是故意的。」
「不可能。」柳秋娘脱口而出。知道骆御尘无恙之後,心种的愧疚也减轻不少,忍不住要替他解释。
「你怎麽知道不可能?」
柳秋娘连忙回避她过于冷冽的眼神。
「大公子不像那种人,他一向懂事。」
「我儿子的优缺点不需要你来评论。」骆王妃吩咐道。「周护卫,你随我走一趟江南,我要亲自将人给带回来。」
「是!属下这就去准备。」周护卫连忙退了下去。
临走前,骆王妃回头吩咐骆御行道:「你也随行。」
隔日,他们便立刻南下。
☆ ☆ ☆
另一方面,在心居里。
「那个叫武逢的还在门外啊?」见离江走进房里,冰心抬头问。
「是啊!都跟他说我不是他的什麽大少爷了,他硬是不信。」之後,脸色突然愀变。「心心,你这是在做什麽?」
「画画呀!」
冰心像以往一样在画画,不同的是在画纸前多了面铜镜,而画作上出乎意料之外的,竟然是她自己。
而让离江的心跳差点停止的,是她苍白得和纸张有得比的脸色。
「可是你的脸色……」
「脸色?」冰心抚著自己的脸,看著铜镜中的自己。「嗯!是有点苍白。」
何只有点?简直让人担心,还有她那气若游丝的声音……
「你怎麽不去休息?这图有空再画就好了。」离江刚毅的眉宇紧皱,伸手想将她扶起,带她到床榻上休息。
「哎呀!你弄坏我的画作了。」她的手不小心画到了画纸,刚刚的心血都泡汤了。
「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他只是著急。
「算了,反正也画得不好看。」冰心将画坏的图丢弃,重新又拿了另一张新画纸。「不知道为什麽,我画自己总是很失败。」
或许是不擅长人物画吧!
「你画自己做什麽?」离江诧异地问。
「送给你做纪念。」冰心对著镜中的自己,又重新描绘起轮廓。
「纪念?」离江俊朗的脸色也渐渐有些苍白。「不用了,图就算再美也比不上你本人,我有你就足够了。」
「我……」冰心敛下水眸,一会儿後才抬头看他。「我的时间到了。」
「什麽?」离江的脑袋一片轰然,将她整个人扶起,面对自己。「你到底在胡说什麽?」
冰心回避他过於炽热的双眸。「我没胡说,我自己的身子我最清楚。」
她将手放到他手中,离江立刻感觉到一股冰彻心扉的寒冷。
「你——」他说不出来,她的手……她的手竟然如此冰凉!?
他的心也跟著冷了。
冰心苍白的脸上倒是十分镇定,而且释然。
她重新落座,拿起画笔作画。
「我想将最美的自己留给你作纪念,你说可好?」
「不——」离江丢开了她手上的笔,紧紧抱住她。「不,我不要什麽画,我不想要!」
画就算再美,也只是一幅画,而他要的是她,是活生生的她!
「唉!」她轻轻地叹息。「说得也是,如果我死了,你有权利去追求更美、更好的,我……我留下自己的画给你作啥?让你更难过而已。」
「不,心心,别这麽说。」他的身子发颤。「我很怕失去你,我不要失去你。与你相比,世上再没有更美、更好的人了。」
好不容易才在茫茫人海中寻觅到一红颜知己,他绝不放手。
「这……对不起,我已经尽力了。」她再也无法武装下去,眼眶含泪。
每一回昏厥,她都告诉自己无论如何一定要醒过来,因为她知道自己醒来的第一眼,一定会看见他。
但是蛊胎热的毒火已经侵入了她的骨血,这种焚身之苦,叫她痛不欲生,叫她无能为力,下一次能否再醒来,她已经没有把握了。
「心心,别说这种话,你答应过我要坚强的,为了我,你一定要勇敢地坚持下去,千万别放弃。」离江惶恐地道。
他和花刁一直极力在寻找良方,但是所有的药都只能治标而无法治本,他只能眼睁睁地看著她受苦,他实在很没用。
「我……」
她也不想放弃,她也想勇敢,但是——真的太苦、太苦了……
忽然,她猛地转过身去,以巾帕掩住了口,用力地咬了起来,那模样,几乎像是要将心肺部给咳出来似的。
「心心——」
冰心回避著他,不让他窥视自己的病弱,怕他难过。
「你怎麽了?让我看看你好吗?让我看看。」他绕著她转圈子,却不敢强迫她,怕伤到脆弱的她。
为了她,这些日子他强迫自己详读医书,详记药草,夜以继日,鲜少休憩,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为她解除身上的痛苦,但看情形似乎……
冰心连忙将巾帕收好,藏在背後,转过身来,困难地露出一笑。
「我……我没事。」她的头有些晕眩。
「心心。」离江摇摇头,他看出那方巾帕的不对劲了。「让我看看,拿出来让我看看。」他要看那巾帕上有什麽古怪。
「不!我没事,我真的很好。」她慢慢地往後退。
离江看到她唇边的血迹,整颗心揪紧。
他不再逼迫她,仅是温柔地上前拥住她。
「心心,我的心心。」他语带哽咽地低喊。
冰心再也隐忍不住,落下泪来。「离江,我怎麽会遇见你?如果不是你,我也不会这麽贪生怕死,我……现在我真的好怕,怕得都不敢入眠了,如果我再也醒不了,那怎麽办?」
「不会,不会有那麽一天的,不会的……」
愁云惨雾笼罩住他俩,仿佛生死关头已迫在眉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