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毒辣的阳光毫不留情地射在“宣化中学”现代化十足的大操场上。
在三十四度高温下,万物皆慵懒地躲地阴凉处哈着气。
惟独操场上的一群女学生反其道而行,顶着又烫又热的太阳,沿着红色的PUB跑道气若游丝地跑着。
“一二、一二,大家加油!为我们的世界冠军努力!”
这清脆响亮又活力充沛的声音,来自队伍最前面一位娇小的女孩身上。
那娇小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宣化中学全校师生公认,最“乐观进取”的体育老师——司小苗是也。
只见全队几乎快阵亡的同时,只有她不受这火辣太阳的影响,精神仍处在“亢奋”状态。而无视于颊边那两道源源流出的汗水,她回过头又振臂一呼:“同学们,再跑一圈如何?”
她话刚落,一道巨大的哀嚎声难得整齐划一地自身后传了过来——
“老师,你饶了我们好不好?我们热得快融化了!”女排队队长吴自丽发挥了同胞爱,率先抗议。
“就是啊!老师,我们快昏倒了,今天这一圈可不可以先欠着?”全队最丰腴的举球员包宗姿,挖着超大的鼻孔大声地附和着。
见有人不怕死地伸张正义,一下子,哀嚎声此起彼落,更大声了。
司小苗不以为然地瞪了后面的女人们一眼,“拜托!才跑三圈就哇哇叫,你们还配称作是国家未来的主人翁吗?少废话,再一圈就一圈,打起精神来,要战胜自己的意志力!”
说完,她继续向前跑着,将抗议声全丢在耳后。
“唉!如果未来的主人翁就得忍受这种虐待跟折磨,我宁愿当米虫被人唾弃一辈子!”包宗姿不甘不愿地摆动身躯,像一个破水缸在移位。
“喂!‘包粽子’,拜托你要昏倒前先注意一下方位,我这几根排骨可承受不起你肥大屁股的重量。”跑在包宗姿身旁的,是全队最苗条的攻击手李霞倩。
包宗姿不甘示弱地给了对方一个白眼,“你这只‘大闸蟹’怎么那么没有同情心?”
李霞倩手长脚长,吃东西只长年纪不长肉,远远看上去活像一只张牙舞爪的大螃蟹,因而得名。
“Sorry,我的同情心被狗吃了,而那条狗昨天已经作古了,来不及还给我。”
“死女人!”包宗姿抬起浑圆的手掌想给她一拳,却被对方轻巧地闪开。
不料这一闪,却不小心撞到前面、已热得火冒三丈的大块头汪欣欣身上,突然的力道让她反应不及,她发出一道恐怖尖叫后,往前仆去。
这一仆,不得了,仿佛921地震重演,后面跑动中的人马煞不住步子,一个个像堆肥般、一层一层地叠了上去……
一时之间,哀嚎声、咒骂声、夹杂着扬起的灰尘,形成了个有趣又混乱的画面!
司小苗闻声立即回头,她愕然又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一切……
“你们干什么?!”
不过没有人注意到她,因为,叫嚣声夹杂在持续混乱的场面中。
“‘死粽子’,你躺得很舒服是不是?我的肋骨快被你的屁股挤断了啦!还不起来!”
运气差、被压在最底下的李霞倩,原本一张细又长的瓜子脸,现在被一团肥肉挤成了菱形,痛得哗哗乱叫。
“你……你以为我故意挤你啊!我……这颗大……大肉粽根本……动弹不得……”
包宗姿的痛苦显然不下于她,可怜的她被压在最中间,刚好压成个黄狗洒尿姿势。
“上……上面的……还……不快起来……”
队长吴自丽想发挥平日大姐大的威严,无奈,时不予她,她就家夹在三明治里的那一片干瘪火腿,脸色比包宗姿好不了多少。
“你们……到底怎么回事?”见自己一手训练的女排队,此时像一堆烂西瓜一样地叠在跑道中间,司小苗的火气像油一样地滚了起来。
好在,这一次终于有人回答她了,最上层的幸运儿林晶蓉恢复行为能力后,摸着被撞歪的鼻子自那堆同学堆中爬了出来。
“报……报告老师,好像是大猩猩昏倒了!”
大猩猩?昏倒?
司小苗还未来得及在两者之间做出任何联想,一道粗声又粗气的恐怖叫声,自那堆烂西瓜的最底部传了出来——
“昏倒个屁!哪个王八蛋撞我的,还不给我滚出来?”
这比原始森林兽种还恐怖的吼声,让一颗颗烂西瓜以最快的速度向旁滚了出去,大家榨光了体内肾上腺素拼命往外跑。
倒霉的包宗姿由于得先经过翻身的程序才能逃命,动作上慢了人家一步,立刻被汪欣欣逮个正着——
“你这伙死粽子,是你对不对?”她揪住包宗姿的衣领,“轻而易举”地就把肥硕的她给拎了起来。
包宗姿双手一阵乱摇,急着否认:“不不不……怎么可能会是小妹我咧?我也是受害者耶!”对方那张凶神恶煞的脸,吓得她冷汗直冒。
“不是你是谁?”气愤中的她丢开了包宗姿,怒目扫过一旁喘气的众人。
“啊,救命啊!大猩猩要杀人啦!”
怒目扫过之处,众人纷纷四处逃窜——
见场面失去控制,乱成一团,一旁的司小苗抬手捂住发疼的额头,只想到一个重要问题——
天!这些女人真的可以完成她伟大的梦想吗?
突然,她觉得前方乌云密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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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了刚刚的混乱,不得已,司小苗只好暂停了下午的训练计划。
此刻,她正坐在一棵枝叶茂密的榕树下,望着不远处那群笑闹的女孩发着呆。
“喂!干吗一副无精打采的模样?”有人拍了她的肩膀。
她闷闷地睨了来人一眼,又将视线调回原处,“延芳,你会不会觉得,把我的伟大理想寄托在那群女人身上,好像是一件挺蠢的事?”
来人正是她那个向来有“八卦婆”之称的同事兼损友——李延芳。
李延芳想了一下后,眨着眼道:“你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算了!”真话或假话只要出自她的嘴,又是另一个打击,不如不要听。
“喂!这么经不起现实的考验啊?”
司小苗的小脸阴沉了下来,“李延芳,我的球队真的有那么差吗?”
何止差,简直烂到极点。
不过,这些活,李延芳不敢说。因为,对一向把“伟大理想”奉为人生最高指标的司小苗来说,打击实在太大。
所以,她收起了玩笑的表情,心口不一地道:“还好啦!是没像我以为的那么烂啦!”
这亡羊补牢的解释,让司小苗的脸色稍微和缓了一些些,不过仍残存着受伤的痕迹。
老实说,她司小苗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别人对她达成伟大理想的“能力”有所质疑。
“来这儿干吗?”她瞅了她一眼。
“奇怪了,谁规定这儿只有你能来?我到操场来看风景不行吗?”才提醒自己要雪中送炭,不到几秒,李延芳又恢复了捉弄人的本性。
这话听得司小苗眼角一阵阴风乍起。
“生气啦?开个玩笑而已!”李延芳咧开了嘴,捡起地上枯枝敲了下她的头。
司小苗眼角的阴风更冷。
“不闹你了,说真格的,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件大事……”她故意卖了个关子。见对方不为所动,她只好又神秘兮兮地倾身向前。
“我告诉你喔!这可是我冒着生命危险去偷听到的喔!”
司小苗嗤之以鼻地翻了翻白眼。这女人口中能有什么大事,顶多又是某某人的八卦罢了!
但这一次,她却料错了,因为,李延芳的脸突然转为严肃——
“小苗,你的地位恐怕不保了,听说王老先生已经重金礼聘一位国家级的教练,来整顿本校低迷已久的体育事业。”
“啊——”司小苗的白眼顿时僵在半空中。
李延芳却用她那种惟恐天下不乱的表情继续道:“我猜,王老先生可能认为你带兵不力,女排年年败北、交不出好成绩;而在他生命有限、又背负着董事会压力的情况下,故意找个外籍佣兵来,好解掉你的兵权。所以——”
李延芳滔滔的话语到此突然没了下文,因为,她发现眼前空空如也,早已没有了司小苗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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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小苗当然不会凭空消失,受到剧烈刺激的她,像阵风般卷进王老校长的办公室。
“校长,你是什么意思?”杀气腾腾地重拍了下桌子。
正专心看公文的王老校长,被这高分贝又激昂的咆哮声吓掉了老花眼镜;不过,他没空扶正它,因为他两只手忙碌地护卫着,被她的掌风扫得四处飞散的倒霉公文。
“司……司老师,有什么话……慢慢说。”
这时候的司小苗若真能慢漫说,那才真的有鬼。她怒气冲冲地欺上前——
“校长,你怀疑我的能力对不对?我告诉你,不论你找什么人来,我绝对不会交出我辛苦训练出来的女排队。”
王老先生年纪虽大,脑筋可不糊涂,立刻掌握住对方兴师问罪的重点。
“司老师,你是不是误会了什么?”当务之急,不是追查走漏风声的小人,而是安抚这位全校公认“最坚持”、“最古怪”的拼命三郎,使自己安然度过这一关。
“我不管是五会还是六会,总之,我不会让你的阴谋得逞。”她权威地指着校长的鼻子,一点也不怕回家吃自己。
老校长不愧是以“好脾气”出名,面对她这种大逆不道的举动,竟然不生气,反倒有些讨好地推过一张椅子,道:“司老师,事情不是你所想象那样,来,坐下来慢慢说。”
“没什么好说的,我劝你打消那个念头,我的女排队是全世界最棒的,我一定会赢个世界冠军给你看。”撂下话、又用她的小鼻孔哼了一声后,又像阵风般卷了出去。
老校长猛擦汗,却愈擦愈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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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学年又在教官的呼吼声中,轰轰烈烈地落幕。
暑假开始,有些老师忙着上辅导课;有些老师忙着出国调剂身心;有些老师忙着进修充实自己……
至于受到刺激的司小苗,则忙着实践她的伟大理想。
她的伟大理想——很简单,就是训练出一支扬名国际的女排队,为国争光。
原本,她的志愿是当一名旷世纪最伟大的排球选手,就像篮球界的乔丹、高尔夫球界的伍兹一样。
至于为什么偏偏是排球而不是其他球类运动,那只能说是因缘际会、命运捉弄。
大约五岁时,不小心看到电视上转播的女排大赛后,她便疯狂地迷上排球这项运动,女排选手腾空跃起的英姿,深深烙印在她小小的心灵中……
从那时候起,她就立志要当一位享誉国际的女排选手。
而从她立下宏愿那一秒起,她就专挑能促进骨骼发育的食物吃,更拼命运动,举凡民间各种偏方、民俗疗法,诸如什么拔罐、针灸等,她也统统尝试,就希望能“高人一等”,为伟大理想奠基。
一开始,这样的方法果然奏效,国小毕业时,她果然傲世群伦,长到了一五五。
然而,接下来,她万万没想到,国中三年,她竟只长了一公分,这危机让她紧紧抓住青春期的尾巴,开始死马当活马医。
无奈,天不从人愿,无论她再怎么吃怎么跳、穴道再怎么拼命按,高中三年,身高还是维持小学就达到的高度一五六,成了另一桩只长头发不长身高的人间憾事,凭添世纪末悲歌!
伟大的排球梦就因为“身高”问题破碎了,这残酷的打击曾让她绝望到想出家。
既然注定当不成一位享誉国际的女排选手,那退而求其次,当一名造就优秀选手幕后的推手也不错。
当初,父亲这番话让她从绝望的深渊中,再度燃起对排球的热情。
后来,在这股热情的推助下,她毫不犹豫地选择“体育教师”这个神圣的职业。
虽然,到这儿已堂堂迈入第三个年头,还看不出任何的绩效,但,她从不气馁,依然信心十足。
然而,令人泄气的是,她对未来虽野心勃勃,却不意味旗下队员个个也如她一般雄赳赳、气昂昂。
只见跑道旁、正在做早操的那一群“人类”,有气无力地挥着手,颓废地摆着腰。
这其中,最过分的要算是那肥滋滋的包宗姿,从集合到现在,眼皮根本没张开过!
说实话,要说坚定乐观的司小苗从没泄气过,那是骗人的。
每当她充满希望的眼眸扫过那票懒洋洋的女人时,胸中满满的信心硬是跑掉一半。
她实在不懂,真的不懂!是自己的训练方式有问题?还是这些女人根本朽木不可雕也?无论她怎么教,怎么这些女人就是无法体会其精髓?
要说她的球队实力不好,又不至于……
一定是练习不够。她想。
几日来,思索出这个“可能”的原因后,她拟出一套魔鬼训练计划。
别人放大假,她可不能懈怠,九月初就要上场比赛,她必须激出球员实力来。
思及此,信心又迅速回心中,她拿起胸前的哨子用力一吹——
“大家集合!”
听到哨音,球员们个个面目呆滞地踱了过来。其实,不能怪她们精神不济,暑假的第一天,同学都在家里睡大觉,她们却要很歹命地一早到校练球,不郁卒才怪!
“同学,打起精神来,我保证,你们的辛苦将在两个月后有代价。”
她试图讲一些振奋土气的话,但回报她的,却是队员们满是眼屎的眼睛,以及几条长长的口水。
“同学,依照进度,我们今天来练杀球。”她举起一个排球,眼睛开始发亮。“大家不要以为杀球只是攻击手的工作,在场上,每一个人都可以是得分的攻击手。”
“今天,我们练习的重点就是——如何掌握时间差,避过对手的拦网,打出一个漂亮又有智慧的扣杀。”
虽然她讲得口沫横飞,表情严肃又认真,底下却口水乱滴,淹死一整群早起晨运的蚂蚁。
“老师先为大家示范一下,林品蓉,你来举球,汪欣欣,你来拦网,请大家注意看我的动作!”
意识不太清醒的林、汪两人,慢吞吞地就位。
然而,就在司小苗跃起、准备打出一个漂亮的扣杀之际,一道尖锐高亢的恐怖尖叫让她的扣杀偏了方向,球犀利地飞过对场,不偏不倚地砸中一位路过的倒霉者!
尖叫声的主人是那半入梦乡的包宗姿。
原来,李霞倩等人故意整她,趁她打瞌睡“点头”幅度过大时,向时闪到一边去,这声恐怖尖叫,就是包宗姿的头失速坠地惊醒时所发出来的。
而见球砸到人,司小苗又急又怒地瞪了包宗姿一眼,急急地带着一脸的歉意朝那人跑去。
“对……对不起!你没怎样吧?”
听到声音,江森甩过肩上的帆布袋,慢慢地转身——
“怎么?你们把排球当美式足球踢吗?”他有张古铜色的性格脸庞,一副足以媲美模特儿的伟岸身材,一双充满活力与智慧的炯然眼睛,只不过此刻,这双眼睛写满了对这飞来横祸的恼怒。
“对不起!”她在对方回头时,又弯腰道了一次歉。对方高大的身形,衬得娇小的她更加迷你。
俗话说:“开口不打笑脸人!”虽然后脑勺仍隐隐作痛,但——
“算了!”他又何必跟一个乳臭未干的“女学生”计较,未来,他也将是这学校的一分子,何必因这区区小事坏了自己的好心情?
思及此,他高傲地打量了眼前这位娇小的女学生一眼,以师道的威严叮嘱了一句“下次小心一点”后,将球还给了她。
“谢谢!”司小苗伸出手想接过。
然,手还没碰到球,一个照面、四眼对上的刹那,她跟对方同时怔住——
“你——”
“你——”
两人出声之后,又极有默契地同时变换脸色,更有默契的是:两人脸上都是一副看到百年世仇般的痛恨脸色。
“原来是你(你)!”又是有默契的一句话,同样的咬牙切齿。
司小苗死命地瞪着对方,江森寒气的目光却转为嘲讽:“原来,你拿球砸人的举动,是野蛮天性使然,不是偶发事件。”接着,冷冷一笑。
这冷笑将司小苗的旧恨一下勾了上来。
“我的球没砸死你算你幸运,一个评判不公的裁判本来就该下地狱。”
要说她司小苗伟大清白的人生中惟一的污点,那当推“社教馆被扫出球场事件”。
今生,她最痛恨的就是作弊这种下三滥的行径,那个死裁判竟然众目睽睽之下,判决不公……
虽然当时,她也不该一时失去理性,做出那种“大逆不道”的行为,让学校蒙羞;但,她发誓,事情要是重来一遍,她还是会拿球砸他,而且,改拿铅球。
“谁评审不公?”社教馆尊严蒙羞的耻辱,再次兜上江森心头。“技不如人输不起想找人背黑锅吗?‘小矮人’,要栽赃前先好好检讨反省自己。”
那一天,是他二十八年的人生中最丢脸的日子。
那天,担任裁判的学长临时有事,千拜托万拜托他前去支援,拗不过人情之下,却让他遇上这种倒霉事。
闻言,司小苗的目光陡地发红,射出几道杀人般的红光。
他那番话,一连刺中她心头最要命的两大忌讳——
第一,是身高,举凡“小”、“矮”、“短”这类字眼,均是她的致命之痛。
第二,是“技不如人”这四个字,没有人可以批评她球队的实力。
所有认识她的人都知道,犯了她其中一个忌讳的下场,而这个可恶的男人竟敢一下连犯两个……
“怎么?想打架?”江森眼中闪着“就凭你”这样讥讽的神情。
这终于引爆司小苗的怒火。
“啊——”她狂叫一声后,像名相扑选手般狠朝对方冲去。而占着对方一时不察的便宜,她以一个过肩摔将对方摔了出去。
被一个小矮人丢出去的耻辱,淹没了身上的疼痛。江森迅速起身,像风一样轻易地揪起了司小苗的衣领。
“你……这个胆大包天的小矮人……”他愤怒地从齿缝中挤出这句话。
从小到大都是光环加身的自己,何时受过这样的耻辱,这个小矮人居然众目睽睽之下,一连羞辱他两次……
可恶!
他直直地提起她,也把她像破布般摔了出去。
排球场上的女排队员,就算还有人瞌睡虫没醒,此刻也被两人这全武行的阵仗吓醒了。
见亲爱的小苗老师受难,顾不得对方是个令人垂涎的大帅哥,纷纷发挥正义感奔了上去。尤其汪欣欣,仗着奶大——不,仗着肌肉大的优势打头阵。
纵使被摔得金星直冒,司小苗的骨气显然还没阵亡,洞悉学生助阵的企图后,立刻喝了一句——
“你们统统给我退回去,这是我和这家伙间的私人恩怨!”
这空前绝后的大吼,吓得汪欣欣跑动中的脚突地停住。
后方来车不察,全家鼻涕般一个个黏在汪欣欣像山般庞大的身躯上。
所有人站在距离五公尺外,不敢动。
李霞倩偷偷用手肘撞撞包宗姿,示意她脱队求援。
此时的司小苗胸中所有战斗的火花,“轰”的一声被挑起,她卷起衣袖,挟带着打共匪的气势一步一步趋上前——
“你以为块头大就可以欺负女人吗?”她恶狠狠地指着他的鼻子。
“你以为块头小就可以偷袭男人吗?”江森也不甘示弱地指着她的鼻子。
两道狮吼后,是两道欲将对方置于死地的目光。
目光没有化为行动的原因,是因为来不及,突然出现的同事薛老师与李延芳,匆匆把两人架开。
行动受制,舌战未歇……
“你这个该下地狱的混蛋……”
“你这个公民道德不及格的小矮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