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雁?”她从梦中吓醒过来,汗水涔涔而下。
“四少爷,你总算醒了!”小玉眉开眼笑,一扫先前的阴霾。
“孤雁人呢?”
“谁是孤雁……”小玉一脸迷惑,就在她不甚了解的时候,她发现上官翎竟痛哭流涕起来。那种哭法根本就是不要命,想把自己活活哭死似的。
“四少爷……”小玉被她哭得手足无措,心慌意乱,不知如何是好。
上官翎却没有止泪的打算,还兼砸着床榻旁的东西,见一样摔一样,任意发泄。
“翎哥哥!”瑶郡主不知何时来到上官家,奔至上官翎的身旁。
“瑶郡主!”上官翎好似在黑暗中见到一丝光明地急拉着她的手,拭泪道:“有没有孤雁的消息?”
“有是有,可是……”瑶郡主面有难色。
“我要知道事实……”上官翎激动地恳求着。
“洛阳知府判他死罪,近日就要行刑!”瑶郡主艰难地吐出噩耗。
“不可能……”上官翎先是被吓成呆茫,后来是失控地嚎啕大哭起来。
被判死刑的人不只是孤雁,还有好多人呀!
“翎哥哥,你冷静一点!”瑶郡主捏着她发冷的双手,安慰着,“我们再想法子。”
“知府为什么判他死刑?孤雁他从不取人性命,所得之财,大部分也用在济贫之上……”
“洛阳知府是想杀鸡儆猴,树立威名,伏牛山的飞贼掳过郡主,洗劫王爷宝库,他脸上无光。”
“孤雁真的非死不可吗?”上官翎只觉眼前发黑,连郡主都看不见了。
“我求过父王!”瑶郡主叹了口气。
上官翎扬起希望,匆忙打断说:“洛阳王爷一定有法子的……”
瑶郡主却是脸露无力感,哀凄地说:“父王只说些冠冕堂皇的话,什么他虽贵为王爷。也不能干涉王法,我看他根本只是不想为孤雁大哥请命,欠人情……”
“王爷他……”上官翎顿时又跌入失望的谷底,心乱如麻,转向小玉说:“我爹人呢?”
“老爷和三位少爷前往长安观礼了!”小玉据实以告。
上官翎顿觉通体冰冷,再也无法移动,或再从她的嘴里吐出一个字。
孤雁看来是死定了,但黄泉路上,她不会让他一个人走,他说过,要将她永远留在身边的。“少爷,你去哪里?”小玉失声惊呼。
就连瑶郡主也被突然下床狂奔的上官翎吓了一大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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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官翎奔着闯进范倩倩的房里,她衣衫不整的狼狈模样看得范倩倩心疼不已。
“翎儿,怎么不躺在床上好好休息?”
“我有话要跟娘说。”她的一张俏脸惨白似鬼,毫无生气。
范倩倩原以为上官翎会不理会自己好一阵,没想到她却主动跑来跟她说话,她自然大喜过望地说:“要说什么?”
上官翎却是紧抿着唇,扯出一抹诡异残忍的笑容。
她开始动手解衣,让贴身衣物从身上缓缓滑下,露出自己的裸体,袒程在范倩倩的面前。
“翎儿,你疯了!”她低身捡衣想披回她的身上。
“我没疯,疯的是你,娘!”上官翎用着最冷漠的语气,“不管你给我穿什么男装,也改变不了我是女儿身的事实!”
范倩倩顿时浑身一震,依旧自欺欺人地说:“胡说些什么?你是我的儿子,这是谁都改变不了的事实!”
“是吗?”上官翎知道自己已经成功地达到目的,报复了出卖孤雁的范倩倩,“那你为什么不敢多看我的身子一眼?这是男人的身子吗?”
“把衣服穿上,快穿上!”看来范倩倩的信心已经大受动摇,精神恍惚,像是遭受到很大的打击。
上官翎却偏偏故意以缓慢的速度将衣服套回身上。
她向来知道脱衣这一招很管用,有求必应。
不过,她这一次不再是获得,而是扼杀,从今以后,范倩倩再也没有儿子,以往的上官翎已经不再存在。
不过,范倩倩连女儿也不能留住。
“翎儿,你上哪去?”范倩倩顾不得心碎,唤出声。
“去陪孤雁!”
“不准你去,你这样根本是去送死!”
“你陷害孤雁的时候,就应该把我也算进去!”上官翎冷冷一笑说:“现在太迟了,请你自己好好保重,我大概不可能再回来了。”
“翎儿,不要这样对我……”范倩倩含泪,惊茫地大声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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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雁!”她简直不忍卒睹他的惨状。
他简直是被整得遍体鳞伤,然后被丢在又暗又臭的牢笼里。
她勉强自己不要落泪,展获带她来探监之前就警告过她,孤雁一定会受不少活罪,因为很多悬案可能都要他这个代罪羔羊来扛罪名。让他吃吃苦头,好使他招罪。
展获劝上官翎回家,上官翎却执意要见。生,她要见人,死,她要见尸。
“孤雁!”她唤着地上一动也不动的男人。
“翎儿!”孤雁原露出一个惨兮兮的笑容,但全身的剧痛提醒他自己的处境,他不得不把脸色一沉,说:“贱人,你又来做什么?”
上官翎双手握着牢笼的栏杆,用一种恋恋难舍的眼光望着他,“孤雁,别再演戏了。”
孤雁闻言,不由得心口一紧,但随即狂妄放肆地笑说:“谁学你这个贱人惺惺做假来着?”“孤雁,我抱的是必死决心。”她用额抵着冷冷的栏杆,苦苦一笑说:“还会怕你误解吗?”
孤雁再也不能掩饰自己感情地,握着她的手说:“翎儿,你别傻了,你的日子美好而漫长,即使是没有了我。”
上官翎变了一个人似的,“我们早说好,我要永远留在你的身边。”
“好吧!你既然要这么傻,我也无话可说。”他退开了身子,想让自己尽可能地表现无情。“孤雁,我走了。”上官翎发现自己没办法再在这个伤心处再待一刻。
无法忍受孤雁受苦,她却连一点力也使不上,只能坐视不管。
“翎儿……”孤雁回头想唤她,却发现她早已掩面飞奔而去。
“孤雁,我已经打点了牢里上下。”一直沉默的展获终于开了口,“相信他们不会再对你用刑。”
“多谢!”孤雁凄哀一笑,“只怕这分恩情,来世再报。”
“你别丧气,郡主还在替你奔走,恳求王爷出面。”
孤雁却是摇头说:“洛阳王爷是不可能帮我的,展获,我只想求你一件事。”
“你说!”展获爽快地点头。
“替我费心留神翎儿,别让她做出傻事。”孤雁露出诚恳的表情。
“我答应你!”展获受了感动,不住点头保证。
“谢谢!”孤雁和他握手致谢。
展获走后,孤雁拖着伤残的身子缩在角落,他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时间了。他幻想着,如果没有被捉,和上官翎将会有的快乐生活。
一切都还没有开始,他就非死不可,他实在很不甘愿,实在是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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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蝶为什么只有半只?上官翎躲在刑场的一处角落,失魂落魄地问着自己,手指不住地轻抚着玉蝶上的雕纹。
玉蝶是孤雁给她的定情物,象征着他们的情爱。但像是注定不幸似的,不然玉蝶为何只剩一半,而不是完整无缺?
如果孤雁死的话,她是绝对不会独活的,她已经打定主意,单独前来劫刑场。如果成功的话,就和孤雁亡命天涯,要是失败的话,就和孤雁一同就地正法,做对同命鸳鸯。
她抬起头望见知府已经抛下斩令,刽子手已经就位准备,只等时辰一到,就要取下孤雁的首级。
她心想时间到了,蒙好面巾,正想冲人刑场时,一个高大的身影突然峙立在她的眼前,挡住她的去路。
“展获,让开!”她可不想被他耽搁。
“我答应他好好照顾你!”
“不关你的事。”她想硬闯,却发现展获总是先一步挡住她的去路。
“他连死前都只想到你!”展获深深叹了口气,“请为他好好保重你自己。”
“再不让开,我不客气了。”她感觉行刑的时辰逼近,再迟就来不及了。
“我已经答应他,就一定得做到。”他拦她是拦定了。
上官翎只好向他出手,情急之下,招招狠辣。展获却是捺住性子,一一化解,守势丝毫不见破绽,上官翎根本无法脱离他的阻拦。
上官翎一个闪神,手中的玉蝶披展获打落,趁着展获顺手替她接玉蝶的时机,上官翎趁隙想跃进刑场。
展获却以更快的速度拦下她,急促地问:“你怎么会有洛阳王府的传家之宝?”
“孤雁说是他娘从小放在他身边,陪他长大的……”
“难道孤雁他……”展获脑海闪过一个念头,虽不能确定,但眼前孤雁命在旦夕,也只好冒险一试了。
他翻身跃入刑场,一脚踹开刽子手手中的大钢刀,口果大嚷:“刀下留人!”
洛阳知府勃然大怒,斥道:“展获,你大闹刑场,该当何罪?”
“知府大人,展某奉命带来王爷口谕,请求大人暂缓行刑。”
“这……”
“大人可是信不过展某?”
“阁下是第一名捕,又是王爷的东床快婿,本府怎会信不过?”知府大人听到王爷立刻换了一种脸色,“好吧,就谨遵王爷的吩咐,暂缓行刑!”
“多谢大人!”展获这时才松了一口气。
上官翎也因激动过度而跪坐在地,视线正好和被强制押跪的孤雁平视,两人都有恍如隔世之感恩要将手伸向对方,却发现彼此离得太远,根本不可能触手可及。
上官翎不能自已,想向他奔去时,展获再一次地挡在她的面前,而且还强行拉走她。
“放手,我要去找孤雁。”
“你不想救他吗?想的话,就跟我来。”
“你该不是故意要引我离开他吧!”她不能信任地觑着展获。
却发现他已经大步离开,上官翎只迟疑了一会,立刻迈步跟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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展获带她进洛阳王府,直接晋见王爷。
王爷见了展获呈上的玉蝶,竟然脸色大变,连忙询问上官翎玉蝶的由来。
“难道他是我的……”王爷不断踱步,嘴里喃哺,不知道是在烦恼些什么?
上官翎斗胆地档去他的去路,跪倒在地,磕头请求着,“王爷,无论如何,请你救他。”
“你跟我来!”王爷好像下定了决心,一把扶起了上官翎,把她带至东厢房。
上官翎一眼就认出这是大娘住的地方。
大娘知道孤雁受刑的事吗?想到这里,上官翎心里又是一阵凄然。
“淑林?”王爷推门而入,却发现没人应声,抬头一望,才赫然发现大娘竟上吊自杀。“淑林!”
随行而来的展获立刻往上一纵,解下用腰带自杀的大娘。
好在他们来得还是时候,大娘才自杀没多久,意识只是稍稍游离,很快就回复过来。
“大娘,你为什么要这么傻?”上官翎多日压抑的情绪终于爆发,趴在大娘身上痛哭了起来。
“孤雁死了吗?”大娘的声音是颤抖的。
“暂缓行刑了!”上官翎赶忙摇头,拭泪。
“淑林,孤雁是不是我们的儿子?”洛阳王爷突然冒出了惊人之语。
没想到大娘闻言立刻翻脸,指着洛阳王爷的鼻子说:“你做梦,你这样子别想有儿子!”
淑林,难道你真的忍心坐视儿子的性命不管?”洛阳王爷用恳求的眼光投向大娘。
“儿子?说得倒好听?”大娘冷笑一声:“你哪一天尽过为人父的责任?二十多年来,你照顾过我们母子吗?”
洛阳王爷喜形于色地说:“孤雁真的是我们的儿子?老天保佑,我竟然后继有人了!”
“是吗?就算他是你的儿子,现在人也还在死牢!”大娘表面装得强硬,内心却痛苦不已。“你为什么不早说?”洛阳王爷不敢置信地摇头,“要不是展获无意中发现他是玉蝶的主人,孤雁早被知府斩首示众了,你好狠的心!”
“你就不狠?”大娘反瞪了他一眼,“你说什么也不肯将玉笙那个贱人赶出王府?”
“淑林,你讲讲理好不好?”洛阳王爷艰涩万分地说:“玉笙她服侍了我二十多几年,又替我生了瑶儿,我怎么能不念夫妻情分。”
“夫妻情分?”大娘鄙夷万分地瞪着王爷,“你还记得当年你迎娶我时所发的誓吗?”
“我当然记得!那时我只是一个穷小子,在李氏家族中何其卑微,你却是首富之女,对我青睐有加,下嫁于我,岳父更是拿出家产替我招募贤才,培养势力。后来高祖李渊登高一呼,揭竽起意,我靠着岳父替我建立的基础扶助高祖建立大业,因功受封为洛阳王爷,我曾对你保证,今生绝不纳妾。”王爷愈说头就愈低。
大娘得理不饶人地说:“我以为你全忘了。”
“我不是忘了!”王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只是不孝有三,无后为大,高祖见我们夫妻成婚数年,尚无子嗣,所以才将玉笙赏给了我!”
大娘酸溜溜地说:“她倒帮你生了儿子!”
洛阳王爷一笑说:“淑林,你明知玉笙只替我生了一个女儿。当年你既有了身孕,为何无故失踪?”
“你还有脸说?当年,你曾对我说,玉笙乃高祖所赐,你不好推拒,只好将她安顿在府中,不过你绝不会心怀二心染指于她。结果呢?你竟和她珠胎暗结,教我情何以堪?”大娘愈说愈恨,“你既然要了她,就不配当我的丈夫!”
“当年,我以为你不能生育,只好……”
“借口,借口!”大娘冷笑打断他的话,“你们男人自己想要风流负心,就把传宗接代的责任套在女人身上。”
“当年我并不知道你已有身孕!”洛阳王爷歉疚地说:“就让我好好弥补你们母子俩。”
“弥补?”大娘冷笑一声,“把我王妃之位传给玉笙,这算哪门子的弥补?”
“你失踪后,我多年派人采访你的下落,一直没有任何着落,我以为你……”
大娘恨恨地瞪了王爷一爷,“我的心已死了。”
“淑林,你还是不能原谅我吗?就连亲生儿子也不让他认祖归宗,和我父子相认吗?”
“我要你坐视唯一的儿子死去,让你后悔莫及,遗憾终身!”大娘的性子刚烈得很。
“淑林,你……不会不舍吗?”王爷匪夷所思。
“我会去九泉陪他!”这就是大娘上吊自缢的原因。
“好在有这半只玉蝶!”洛阳王爷犹自心悸。
玉蝶原是完整的,是王爷送给大娘的订情物,大娘特分为两半,一半自己收藏,一半送给王爷,以示此情不渝如蝶翩翩。
但大娘不知道的是,王爷将丰只玉蝶赏给了瑶郡主,瑶郡主又送给了展获,困缘际会之下,展获救了孤雁一命。
世界上的恩怨情仇总是巧妙得令人吃惊。
“王爷,求你一定要救孤雁!”上官翎重新扬起了希望。
她做梦也没想到,孤雁竟是个小王爷?!
“他是我唯一的儿子,我当然非救他不可!”王爷敛容说:“我立刻前往长安,央求皇上特赧!”
“太好了!”上官翎拉着大娘的衣襟,心想总算云开月来,否极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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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雁得到了大唐皇帝的特赧,免除了死罪,但为了杜绝众人悠悠之口起见,皇上派他随军北剿来犯的突厥,以求戴罪立功,一方面其实是给孤雁建立功名的机会。
孤雁年轻力壮,身上的皮肉伤很快就复原,洛阳王爷又特地延请名医,不惜配用珍贵的药材来替他滋补身子,所以出狱后,他的身体反而更加强壮健硕。
“真的不让我陪你从军……”上官翎一脸不舍。
一方面是她想当军人杀敌想疯了,二是孤雁和她又要分开,她实在快抓狂了。
“北地苦寒,敌人凶残,你受下了的!”孤雁不舍地棒着她的脸蛋凝视许久,恋恋不舍。
“你好像很希望离开我喔?”上官翊突然开口调侃他,落泪的却是她自己。
“傻瓜!”孤雁知道送行的人早已一一离去,此时此刻就只剩他和上官翎,所以他放胆地吻去她的泪水,“我会勇敢杀敌的,好让你风风光光当个将军夫人!”
“谁稀罕当个将军夫人?”她娇瞪了他一眼,心里满是百折千回的柔情,“我只要你安全回来。”
“我不会让你当寡妇的。”他轻笑点了她的鼻头,心里却是真的不舍。
“对了,我听说那些野蛮人一输仗,就会入贡财物和美女,美女你可不能收。”她认真地警告着。
“知道了,小醋坛!”他一跃上马,准备启程。
“不和我再多说一句话?”她可怜兮兮地抬头仰望马背上英姿飒飒的他。
“再不走,我就走不开了。”冷不防的,他突然从马背上弯下腰,将她从地上拉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覆住她柔软的唇。
等到上官翎激情中回复过来,孤雁早已松开她的身子,将她放回地面。
她抚着炙热红肿的双唇,凝眸远眺孤雁的身影渐渐远去,呆若木鸡。
她会等他的,而且是往长安去等他。
她要他在凯旋归来后,第一个看见的就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