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的天色如同巫蝶衣的心情,阴沈地不见一丝阳光。
望著手中的迷药包,泪水扑簌簌淌下。
她没有想到自己那么快就得离开藤井彻……
著实眷恋不舍呵!
半晌——
巫蝶衣站起,缓缓地往外头移去,走在廊上的每一步伐都显得极为沈重。
「咦?巫小姐。」端著餐盘的朱葛,从另一端走来。
两人停在起居室门口,巫蝶衣看了餐点一眼,开口问道:「下午两点多了,藤井先生还没用午餐?」
朱葛点头。「是啊!你知道的,主子近来心情不太好,总把自己一个人关在里头,从昨夜到现在连一顿饭都还没吃咧……」
巫蝶衣敛下眼眸。「交给我吧,正好我有事要进去找他。」
「那真是太好了,麻烦你了。」他还得去照顾小小姐咧!正好巫蝶衣开口帮忙,省去他一些时间。
「别客气。」
等他转身迈下楼梯,巫蝶衣掏出药包做好准备。
轻轻叩敲门板,听见里头的回应,她空出一手旋开门把。
浓厚的菸草味混杂酒味迎面飘来,搜寻的视线在窗旁攫住那抹颀长身影。
将餐盘放在桌上,她淡淡地开口。「别抽那么多菸,对身体不好。」
藤井彻转过身,静静地凝视她。
「吃些东西吧,听朱葛说你从昨晚开始都没吃饭。」露出微笑,巫蝶衣强作镇定,希望他别瞧出什么端倪来。
捻熄菸,藤井彻迈出无声步伐走到她面前,视线未曾从她脸上转移。
有意无意地搓著手,她问道:「怎么了?」
她这辈子长那么大还没做过坏事,理当有些心虚。
藤井彻指头抚上她香腮溜转。「你的笑……不见了。」
巫蝶衣撑起嘴角,摸摸自己的脸颊。「有吗?」她已经很努力在他面前挤出微笑了。
「嗯,感觉变了。」藤井彻搂著她往沙发上坐下,探出邪佻的舌尖描绘她那抹淡淡的笑痕。
「感觉?」巫蝶衣微惊。
他察觉她的僵硬了?
他轻哂。「以前你的笑是如此淡然、平静,可是现在……充满了浓浓的愁绪。」话完,他浅浅飘出叹息。
往昔她的笑,无论他怎么看都觉得不顺眼;如今,她添满忧虑的笑,却教他更是心疼万分。
「是啊,我有点担心米儿。」她道出部分事实。
「米儿恨我。」他唇角弯起凄楚笑意。
「她已经知道自己母亲的真正死因,是因为服毒自杀,并不是你所害的。她不是恨你,而是突然得知妈妈的死,让她不知道怎么面对罢了,给她一点时间吧!」
藤井彻微牵嘴角,倾上前欲含住她的双唇。
「等等。」巫蝶衣立即偏首,推开他,脸上浮现不自然的红云。「你先吃饭吧,饭菜都要凉了。」
「好。」他眼波瞬间流过异彩。「不过,不是吃饭。」
「什么?」
藤井彻笑痕敛下,深邃的绿瞳凝望著她娇滥脸儿,全身的血液瞬时往下腹冲去,他无声吐出。「我想吃你。」
随即倾身压著巫蝶衣,她望著身上的他,俏脸更加酡红,呐呐地说道:「我并不好吃。」
「试了才知道。」他唇角斜斜一勾,舔吮她瑰色的唇办。
巫蝶衣心底满是挣扎,僵直著身子。
「如果你想拒绝,我可以接受。」佞舌滑至她耳际轻舔,巫蝶衣浑身泛起酥麻。
就放纵这么一次吧!也是最後一次……
「不……」心念一旋,她藕臂紧紧地图上他,主动送上香唇与他缠绵。
一股陌生的香味漫进藤井彻鼻间,浓眉一蹙,正疑惑著却被巫蝶衣四处探寻的小手转去注意力。
她纤柔素手抚上他结实的肌理,唇儿飘出细碎的娇吟声。
藤井彻褪去她米白衣裳,赤裸胴体染上醉人薄红,他炙烫的薄唇攫住珠红蓓蕾舔吮,沿途在她雪肤上烙下粉色吻痕。
「彻。」巫蝶衣轻唤,下意识拱起娇躯迎向他。
她好爱他啊!
叫她怎么舍得离开他呢……
「你好香啊。」藤井彻怜惜地细吻她眸睫、粉颊,最後探入她香馥的檀口中,采撷她的甜蜜。
大掌肆意摩挲娇肤,他缓缓地将自己置於她双腿间,当他的阳刚侵入她柔嫩禁区时,巫蝶衣痛得轻哼了声,泪水滑落。
「弄疼你了?」他按捺下情欲,为她吮去脸上淌流的温湿泪珠。
「不。」巫蝶衣绝望地拥抱他,抬起身子回应他。
她是舍不得他啊……
藤井彻低吼了声,重新在她身上掀起柔情风暴。
久久——
浓情褪去,室内恢复平稳气息。
藤井彻拥著她,眼皮略感沈重,轻唤:「蝶衣。」
「嗯?」
「我有弄伤你吗?」他闭上眼,手轻抚著她雪背。蓦地一阵倦意袭来,怎么搞的?他不可能体力不济成这样子……
「没有。」她轻轻地滑下他健躯,拎起衣裳穿上。
「我有点累。」他蹙紧眉。
敏锐的天性提醒了他有些不对劲,但他的神智却逐渐涣散,无法振作。
她拿来丝被为他盖上。「你休息一下。」
手儿探上他的脸,沿著剑眉、挺鼻、薄唇一路滑下,她紧紧地凝望著他,仿佛想将他的模样永远镌刻於心扉。
清冷的水意笔直滴落於藤井彻的俊颜上。「你哭了?」
巫蝶衣死咬住下唇,控制自己别逸出泣声,频频摇首。
藤井彻费力睁开眼瞅著伤心欲绝的她,先前阵阵奇异的浓艳香味再度飘入鼻间。
「你怎么回事?」他问,渐感心头袭来莫名的慌张,预感似乎有极大的事件即将发生。
「答应我……把我忘了。」她轻印他的唇一记。
「该死,你究竟怎么一回事?」他撑起身子,又虚软地躺倒回去。
「我得离开了。」
离开?!
「你要去哪?」藤井彻一怔,摇晃著头欲保持清醒。
「别抗拒,没有用的。」她遏止他挣扎的行为,哭喃。
经过特殊研制的迷香有著强大药效,藤井彻在不知不觉中已吸入大半,再过一会儿他便会陷入沈睡。
他迷离的绿眸望向桌上的餐点,不可能,他一丁点都没动过……
倏然,目光重新转回她娇红的唇办,他拙住她的手,不敢置信的低咆。「该死!你将迷香擦在唇上?为什么对我下药?」
「对不起。」她哭得泣不成声。「我别无选择,我必须离开。」
「天杀的……我不准……你听到没有?!我不准你离开『意轩阁』……」他嗓声逐渐微弱。
「好好睡一觉,等明天醒来,往後将不再有噩梦缠绕著你。」
「不准离开……」藤井彻终究不敌强烈的迷药,不甘心地闭上眼,缓缓地坠入昏迷中。
「把我忘了。」
巫蝶衣反覆吻吮著他的唇,泪沾湿了他的脸……
* * *
「砰——」
门陡地被人打开,弹撞上墙壁发出极大的声响。
「时间到了,你还想拖到什么时候?!」安娜大吼。
巫蝶衣动了一下,渐渐回神,甫发现天色早已暗沈,而下午时刻中了迷药的藤井彻仍在昏睡中。
安娜望见躺在沙发上光裸著上身的藤井彻,她顿时嫉护得怒火中烧。「你和他发生关系了?」
巫蝶衣没有说话,依依不舍地瞅著藤井彻。
「算了!反正你也快死了。」
安娜蛮横地拉扯巫蝶衣往外走去。
整屋子的人都被下了药而昏睡著,不到一会儿,她们两人便坐上车,顺利地离开「意轩阁」。
一小时过後——
随著安娜步入「思凝楼」,巫蝶衣面容平静无波。
「安娜小姐,请您再慎重考虑一下,若提前举行仪式,属下实在没把握能让仪式成功。」祭司为难地恳求。
「闭嘴!如果失败,我就杀了你!」她恶狠狠地止住他的话。
「是。」祭司无奈地叹气,转身步向祭台准备。
覆於冰棺上的黑布与千斤重的棺盖已被人撤下,缕缕白烟不停地从冰棺中飘出。
巫蝶衣扬睫,望著闭目安躺於棺中的藤井凝,若非她死白肌肤与毫无起伏的胸膛,真会让人误认为她只是沈睡而已。
「巫小姐,喝下。」祭司手攫一瓶药水递给巫蝶衣。
「就这样……结束了。」她低声喃著,缓缓地旋开瓶盖,就唇饮下药水。
苦涩的滋味盈满檀口,药汁好似冰寒的泉水白喉间缓缓地沿流至胃囊,经过之处纷纷涌上严冻之感。
半掩著星眸,她难受地握住粉颈,唇畔逸出难受的痛哼。
伫立一侧的安娜将她痛苦的神情纳入眼底,嘴角弯起兴奋的弧度。
太好了!
等凝凝复活,阿彻一定会满意她的作法。
「巫小姐,现在我要将你体内的鲜血全数过渡予凝小姐。」
话完,祭司接著喃念咒语,祭台上的水晶球渐渐绽出光芒。
「喝!」
随著祭司的大暍声,巫蝶衣身子飘起,缓缓地躺入偌大冰棺、藤井凝的身畔。
祭司摊掌,指尖冒出一滴黑血,轻轻拨弹,黑血飞跃於巫蝶衣眉心,沁入。
巫蝶衣逐渐昏迷,眼眸合上,凝於眸中的泪水,顺势滑落。
祭司大声喃念咒语,须臾过後,巫蝶衣胸口竟自动涌出鲜血。
祭司满意地望著眼前的景况,加大音量继续喃念咒语。
不久後,巫蝶衣身上不断汹涌流出的血液竟自动抽流、凌空送入藤井凝唇里。
流融「钛魔晶」的鲜血一与藤井凝的唇胶触,便见她惨白的面容犹如灌注生息,薄染绋红。
「哈哈哈……」安娜益发兴奋,不停地狂笑出声。
成功了,终於要成功了!
蓦地,祭司瞧见巫蝶衣四周飘散出热息轻烟的模样,脸色倏然丕变,赶紧诵念咒语。
四周也在瞬间强烈震动起来——
好不容易因鲜血渗入体内而恢复生气的藤井凝,此时唇畔正徐缓吐溢鲜血,拒绝过渡。没几秒冰棺瞬间爆破,巫蝶衣和藤井凝飞撞於墙壁,掉落地面。
其中以巫蝶衣的情况较为严重,不只嘴里吐溢鲜血,连胸口也持续漫流血液。
祭司因过度心慌,喃念咒语的速度越益加快,在气急攻心下,呕出一大口血液。
忽地,祭台上的水晶球「轰」地一声,爆裂成碎片,万丝火光肆意进射。
祭司与安娜跟著受到猛爆威力的牵累,弹撞上墙壁,接著从他们口中呕出鲜红血液。
「不……怎么会失败……」安娜趴在地面,受伤颇重。
祭司捣著胸口,知道这次惨重的失败得赔上他的性命了。
「不……不可能……」安娜难以置信地低吼,不停地呕出鲜血。
* * *
静。
恍若察觉到空气中蛰伏著躁动不安的分子,被下迷香昏睡数小时的藤井彻忽然惊醒过来,掀开眼眸,环顾四周——
该死!
巫蝶衣走了?!
他费力撑起身子,穿套好衣服,晃晃仍感晕眩的脑袋,忙不迭地往外头移去。
「朱葛?严易?」他边走边吼。
来到大厅瞧见了昏躺在地上的两人,探探他们的鼻息,发现他俩与他同样被下了迷药而昏睡著。
他从桌上攫起枪,扣下,子弹从朱葛的手臂擦过,留下撕裂的伤口,但并不足以威胁他的安危。
「啊——」沈睡中的朱葛突地被手臂上的灼痛惊醒,惊声哀叫。
藤井彻转身同样在严易手臂擦射出血痕。
严易全身一震,痛得醒来便开骂:「他妈的……呃,主子?」
「巫蝶衣呢?」藤井彻揪起朱葛的衣领,阴冷地问。
「小的……不知道啊……」朱葛抬头四处察看。「怎么天那么快就黑了?」此刻不是才下午时分吗?
严易望向一旁的挂钟,发现已是午夜时分,眉头拢皱。「是谁对我们下药?」
藤井彻眼一眯。「安娜呢?」
「没见到啊!」
「该死的!立刻把她们找出来,快——」
「是!」朱葛与严易颔首,捣著带伤的手臂往外头跑去。
几分钟过後,只见朱葛哭丧著脸匆匆地跑回来。
「主子,刚才『思凝楼』驻守的弟兄打电话来,他们说安娜小姐带著巫小姐执意进入,正在举行仪式。」
藤井彻低咒,一颗心遏止不住的慌乱。「走!」他搁下话,率先迈出步伐。
只希望一切还来得及啊……
当他们匆匆地赶到「思凝楼」时,里头正传出爆裂声响。
众人大骇,赶紧冲进屋内。
藤井彻眼眸迅速环室搜寻,在角落找到了巫蝶衣的身影。
心头一缩,他冲上前。「蝶衣?!」
周围盘踞的熊熊火光将巫蝶衣满身浴血的模样照得清晰。
藤井彻蹲在她身旁,擦去她嘴畔的血,发觉她气若游丝,著急地高喊:「医生……去找医生过来!」
她不能死!
好不容易他决定放下心头的阴影,好好地与她度过下辈子,她不能就这样丢下他……
角落传来断断续续的刺耳笑声。「她死了……」安娜唇角挂著得意的笑。
藤井彻回望安娜一眼。「不!我不会让她死的。」
「哈哈……阿彻,巫蝶衣……死了。」从今以後藤井彻就是她一个人的了!
藤井彻抱起巫蝶衣,大步迈前,准备离开。
「等等……」一只手轻轻拉住他的裤脚。
不愿耽误救治巫蝶衣的时间,藤井彻一迳迈出步伐。
「医生无法控制她体内……疯狂的魔性……你找了……医生,只会让她不断溢血……等著死亡……」祭司喘息著,努力说出话。
「怎么救她?!」藤井彻止住脚步,急促地问道。「快说!怎么救活她?!」
祭司闭著眼,用渐渐薄弱的音量说:「凌梦梦……既然……当年她有法子将『钛魔晶』……封咒於巫蝶衣体内,就应该有能力救活她……」
凌梦梦?!
得知了解救方法,藤井彻抱著巫蝶衣往外奔去。
「主子,等我,我陪您一道去!」把一切残乱丢给严易处理,朱葛跟在藤井彻身後离开。
「回来……阿彻,她死了,她已经死了……」安娜无力地低喃,再度呕血,缓缓地合上眼,嘴角挂著诡异的笑。
等她慢慢没了声响,一动也不动,严易弯下腰探了探她气息,向一旁的手下吩咐。「她死了,通知安先生来台湾领回自己女儿的遗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