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倾萝偷偷的躲在草丛下,轻拍手中的信鸽,口中念念有辞。
「小白鸽,你要给我争气一点,快点飞到我的合伙人那儿,不要再像之前那些鸽子,一飞出鸟笼就跑去逍遥,忘了自己身负重责大任。」
她高举双手,放开手中的信鸽,看着牠展翅飞向晴朗的天空。
「云姑娘、云姑娘!」小喜儿在房内见不到云倾萝,连忙跑出屋外寻找她。
「小喜儿,妳找我有什么事?」云倾萝一派悠闲地走向她。
小喜儿喘息着,「我还以为妳失踪了,害我吓了一跳。」
「我怎么可能会失踪呢?」云倾萝嘴角噙着一抹和蔼可亲的笑容说。
「说得也对,我也跟战爷说过妳不可能会偷跑,但他就是要我时时刻刻守着妳。」小喜儿道。
云倾萝热络的挽着她的手,两人一起走进屋里。
云倾萝看了桌上的菜色一眼,「怎么又是烧乳鸽?」
这三天来,她已经吃了六只乳鸽,再次看到乳鸽,令她有种恶心想吐的感觉。
「云姑娘,妳有所不知,战爷说这些鸽乳是用来湮灭证据……」小喜儿惊觉失言,赶紧捂住嘴巴。
云倾萝笑咪咪的望着她,「小喜儿,告诉倾萝姊姊,无戢大人要湮灭什么证据呢?」
她相信,这个证据绝对和她放出去通风报信的七只白鸽有关系。
小喜儿无助的猛摇着头,「战爷吩咐过小喜儿要守口如瓶,否则……」
「小喜儿,倾萝姊姊平日对妳好不好呢?」她对小喜儿动之以情,开始祭出温柔攻势。
「很好呀!可是……」小喜儿局促不安的拧着衣角。
「那妳可不可以告诉倾萝姊姊呢?我保证绝对不会跟无戢大人提起。」
「真的?」小喜儿有些不确定。
「真的。」云烦萝点点头。
「妳吃的那些乳鸽就是战爷猎下来的白鸽,战爷说这叫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小喜儿娓娓道来,将自己得知的秘密一五一十的说出来。
「战、无、戢!」云倾萝一记铁沙掌拍在桌面上,震得桌上的乳鸽摇摇欲坠。
「亲爱的娘子,我在这里。」战无戢的脸上带着笑意,怡然自得的跨进门槛,向云倾萝走来。
「我才不是你的娘子,你少在半路认新娘!」云倾萝发飙,恶言恶语的道。
「我怎么是在半路认新娘呢?我可是在咱们的闺房里认啊!」他用食指勾起她醉人的容颜。
她撇开头,美眸燃起怒焰,「你少在这里嬉皮笑脸的!」
「我哪敢啊!」战无戢一脸无辜的望着她。
「哼!」她别过头不想搭理他。
「小喜儿,我未来的娘子为什么生气呢?」战无戢问向站在一旁发抖的小喜儿。
「因为她知道战爷的秘密了……」小喜儿怯怯的低下头。
「什么秘密?」
「去问你的乳鸽吧!」云倾萝气得抓起桌上的乳鸽往他身上砸去。
战无戢闪身躲了开来。
「妳还在为密函的事生气吗?」他大概了解她的怒气所为何来。
「没错!你怎么可以把我放出去通风报信的鸽子射下来呢?」
「因为这是我的职责所在,既然皇上下令要我查出皇后她们的下落,我就必须完成任务。妳总不忍心让我成了不忠不义的臣子吧?」
「那你就忍心让我成为背信忘义的人吗?」哼!要装无辜,她也会!
「娘子,人家夫妻俩的事,我们这些外人就别介入了。」战无戢执起她的手,温柔的道。
「什么意思?」
「夫妻嘛!关起房门,什么事都能解决。」
「我不懂。」她一脸疑惑。
战无戢将她拥入怀中,眸中净是笑意,「就是皇上已经找到皇后,而且把问题解决了。」
换言之,就是他的寻人任务终于告一段落,至于结局则不在他的职责范围内。
「什么问题?」她很纳闷合伙人和皇上之间到底出了什么乱子?
「人家的闺房情趣,我们这些外人就别干涉了。」他温柔的抚着她的粉腮。
「不行,我一定要回猛郎阁看看。」云倾萝立即拍掉他那只色情怪手,挣脱他的怀抱。
***
云倾萝像一阵旋风似的冲到猛郎阁前,只见猛郎阁大门深锁,门上挂着公休的告示脾。
云倾萝粗鲁的踹开大门,疾步走进大厅。
「妳回来啦!」楼映璇一边品茗,一边以眼角余光瞟她。
「合伙人,妳还好吧?」云倾萝坐在她的身边,忧心仲仲的问道。
「很好啊!」楼映璇耸耸肩,咧开一抹笑容,若无其事的道。
「妳跟妳家那口子的事解决了吗?」她小心翼翼的问道,深怕触及她的伤口。
「解决了。」
「那妳回不回皇宫呢?」她的态度平静得教云倾萝十分担心。
「回去做什么?别忘了,咱们还有酒坊要照顾呢!」楼映璇回过头,对着身后的盈儿道:「盈儿,叫丫鬟替老板娘冲杯茶来。」
「是的,映璇姊姊。」盈儿十分识相,自从她皇嫂和皇兄之间出了一些状况,她立即识相的改口,再也不敢称她为嫂嫂了。
云倾萝机灵的拦住她,附在盈儿的耳边间道:「妳叫她什么?」
「映璇姊姊。」盈儿小心翼翼的回答她的问题。
「她跟妳大哥……」为了不引起楼映璇的注意,云倾萝在盈儿的面前比手画脚的问。
「自从我皇兄找上门,两人关起房门促膝长谈之后,皇兄便气愤的拂袖而去,而映璇姊姊只说她不当我的皇嫂已经很久了。」
至于他们谈话的内容,盈儿一概不知。
「我说——老板娘啊!咱们猛郎阁也已休息多日,妳说什么时候开始营业比较好呢?」楼映璇间。
「随时可以开店。」云倾萝撇下盈儿,坐回楼映璇的身边。
「那就好,我还真怕妳沉溺在温柔乡里乐不思蜀,忘了我们这群孤儿寡母呢!」
「我这不是回家了吗?」云倾萝道。
「关于我们的那场赌注……」楼映璇全副心思几乎全放在赌博上。
「呵、呵、呵!」云倾萝扬起一阵清脆甜美的笑声,「有我云倾萝出马,妳大可以放心!」
「意思是……」
「手到擒来。」
「有意思,看来以后的日子会愈来会有趣了。」
***
「恭喜战大人!」
「贺喜战大人!」
「战大人果真是艳福不浅,让全京城的男人羡慕啊!」
「战大人,要不是您,我不知道要到什么时候才能赚到老婆本呀!这次真是押对宝了!」
「战大人,您可把我害惨了,我把一个月的奉饷全都押在您身上,结果……」老人叹了一口气,「我这回真是看走了眼。」
战无戢一脸愕然的站在大街上,自从他一踏出战府,就有一堆百姓冲过来对他说一些莫名其妙的话。
他就像走进一团迷雾中,心中充满迷惑,整座京城的老百姓几乎都用一种奇怪的目光打量着他。
他环顾众人,那些人的目光有愤怒的、怨悔的、高兴的、惊讶的,甚至有些是他无法理解的。
他随意抓住一名从他身边经过的路人,「你有没有什么话要对我说?」
「恭喜啊!」男人欣喜的看着他。
「喜从何来?」
「恭喜您与云姑娘两人的好事呀!」
「你怎么会知道我和她之间的事呢?」这倒是挑起了他的好奇心。
「怎么会不知道呢?猛郎阁里的楼姑娘和大家赌的呀!」
战无戢急切的问道:「赌什么?」
「赌云姑娘是否可以成功的色诱你,结果云姑娘的魅力果真不同凡响,连不近女色的战大人都可以诱惑成功,还让我赚了十两银子呢!」男人笑得阖不拢嘴。
战无戢放开男人,眸中升起令人战栗的怒火。
他居然着了云倾萝的道,这教他如何咽下这口气呢!
***
「老板娘,这里是六万六千两,妳点点看。」楼映璇将手中的银票递给云倾萝。
「想不到京城里的人这么好赌,出乎我的意料之外。」她一边品茗,一边点收丰硕的成果。
「这叫上梁不正下梁歪。」盈儿立即跑来凑热闹。
「盈儿,我不当那根『上梁』已经很久了。」楼映璇提醒道。
「是的,皇……映璇姊姊。」盈儿吐吐舌头。
「合伙人,妳就别对盈儿这么凶了,瞧她整天担心受怕的,看了真教人心疼。」云倾萝温柔的抚着盈儿的长发。
「没有、没有,映璇姊姊待我如姊妹,怎么会凶呢?」盈儿把头摇得如波浪鼓般,以免遭受无妄之灾。
突地,花厅的大门被人一脚踹开,一阵强风刮进了猛郎阁。
「无戢大人,好久不见啦!」楼映璇首先和来人打招呼。
云倾萝赶紧将桌上的银票收进衣袖里,偷偷用眼角余光瞄他。
「无戢大人大驾光临,有失远迎,我现在立刻吩咐厨子做几道可口的点心来招待你。」
三十六计,溜为上策!云倾萝匆匆站起身,打算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战无戢俊美无俦的脸庞罩上一层寒霜,全身进发着一股令人不寒而栗的怒气。
「倾萝!」他在廊道上叫住她。
云倾萝停下脚步,战战兢兢的问道:「无戢大人,有事吗?」
「过来!」他双手环抱在胸前,语气冰冷得令人发颤。
她以慢动作缓缓地回过头,娇艳的容颜上漾着招牌笑容,甜美得足以融化任何人的心。
「无戢大人,你也知道小店才这么几个丫鬟,大伙儿忙得不可开交……」
她与他保持距离,以策安全。
「我叫妳过来!」他有样学样,也咧开一抹笑痕,勾动食指要她过来。
「无戢大人,你也知道我从良很久,已经不卖笑了。」
「难道要我过去?」战无戢下达最后通躁,亮出手中的拳头。
「好嘛!」云倾萝心不甘、情不愿的移动脚步。唉!惧怕恶势力,没办法!
战无戢一把将她揽进怀里,将魔掌伸进她的衣袖里。
「无戢大人,光天化日之下动手动脚的不太好吧!你也知道男女授受不亲……」云倾萝将双手环在身后。
「我还以为我们之间交情匪浅是众所皆知的,应该不会被误会才对!」言下之意是他已经得知有关赌注的事。
「呵、呵、呵!」云倾萝陪着笑脸,无言以对。
战无戢从她的袖口里掏出一叠银票。
「这是什么东西?」他的眼中跳跃着怒火,疾言厉色的问道。
「银票呀!」
「很好,打哪来的?」
「钱庄呀!」
「谁给的?」
「楼映璇。」对!朋友应该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才对。
「她为什么给妳银票?」很好,她终于供出罪魁祸首了。
「她看我可爱呀!」云倾萝无奈的傻笑,好烂的理由喔!
「还有呢?」
「看我美丽又大方。」她搔搔头,已经快扯不下去了!
「好,可爱、美丽又大方的云姑娘,请问楼映璇为什么给妳这些银票呢?」
云倾萝受不了他的逼供,只好大方的承认罪行。
「反正你都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在这里玩这游戏呢?这些银票是我和映璇打赌赢来的,不可以吗?」自首无罪!她衷心的期盼着。
「倾萝,妳倒是很有闲情逸致嘛!」
「小赌怡情。」
「很好,还有呢?」
「你生气啦?」她抬起眼眸,怯怯的问道。
「妳说呢?」
「大不了咱们三七分帐,你三我七。」云倾萝数着手中的银票给他。既然美人计不管用,那就改采金钱攻势吧!
「不错嘛!」
「好吧!那就四六分帐。」云倾萝决定吃点亏。
「很好。」他的语气愈来愈温柔,可是眸光却冰冷得足以冻死人。
「还是不行?那我们就五五分帐吧!」愈来愈没赚头啰!
「太好了!」
「那我再吃点亏,就六四!」云倾萝手中的银票愈来愈少了。
「简直太优秀了!」她居然敢拿银票污辱他圣洁的感情,实在是罪不可赦!
「七三是底限了。」
「云倾萝!」战无戢忍无可忍的怒斥道。
「我都已经这么委曲求全了,你还想怎么样?」云倾萝也发飙了,一把抢回他手中的银票。
「妳问我想怎么样?我倒是要问问妳想怎么样?什么不赌,居然拿咱们的感情当赌注!难道色诱我的游戏这么有趣,值得让妳拿来敲锣打鼓、大肆宣扬吗?」
「拜托,那场赌注是在我们互诉衷情之前定下的,不可以相提并论嘛!」
「那妳也可以选择不说啊!为什么非得闹得众人皆知不可?」
「我都已经解释过了,你还想怎么样呢?」云倾萝挺起胸脯,一副豁出去的气势。
「我还能怎么样?我的一片痴心却沦为你们的赌注,很好嘛!」
「是,我起先是因为赌注才接近你,可是你不也把我当成诱饵吗?你老是指责我的过错,怎么不检讨自己的缺失呢?」云倾萝挣脱出他的臂弯,声色俱厉地道。要翻旧帐,她也不输人!
「我有什么缺失?我是那么的爱妳、尽心尽力的维护我们的感情,结果妳却糟蹋了我的一颗真心。」
「是!我是糟蹋了你的真心,可你还不是蹂躏了我清白的身子,我当初可是因为爱你才奉献出自己的。」她指着他的鼻尖道:「可是你呢?也许你从头到尾都把我当成诱饵,只想在我身上得到好处。」
「我没有。」一时之间,他的气势马上矮了一截。
云倾萝用力的挤出两滴眼泪,让自己的演技看起来更逼真。
「有或没有,大家心里都有数,反正我只是一个烟花女子,不配拥有爱情,现在我失了身,没了清白,也不敢奢望你会对我负责……」
「倾萝,我没有这个意思。」他无奈的叹了一口气。
「反正只是露水姻缘、逢场作戏嘛!我明白自己的身分,这一切只能怪我太傻,我当初会想说出去,也是图那些微薄的赌金,希望自己将来可以过过好日子,结果……」她叹了一口气,哀凄的说道,彷若受了莫大的委屈。
「妳听我说,我从来没有把我们之间发生的事当成露水姻缘……」看着她的眼眶泛着泪光,他的心就碎了,所有的怒气全都烟清云散。
她激动的捂住他的嘴巴,「你不用再说了,反正我天生歹命,我认了!」
「倾萝……」
「没关系,你尽管去娶你的大家闺秀,别理我这种烟花女子,就让我们好聚好散,我绝对不会死缠烂打,也不会指责你负心,就让我关起房门独自舔舐伤口吧!」
云倾萝以袖遮面,隐忍住想狂笑的冲动,只可惜楼映璇不在现场,否则这出戏堪称一绝。
「其实……」战无戢尾随在她身后,急着想解释清楚。
「你什么都不必说了!」她摇摇头,迅速的关起房门,再说下去就会露出马脚啰!
战无戢当场吃了闭门羹,万分无奈。
云倾萝在房里笑得好开心。这回,她一定要摆个几天臭脸,让那个家伙知道她不是好欺负的。
战无戢失魂落魄的穿过花厅,却被楼映璇拦住。
「无戢大人,你们吵架啦?」楼映璇瞟了他一眼问道。
「不关妳的事。」
「怎么会不关我的事呢?我才想找你赌个外围,要是你不参与,这场赌注很难成立耶!」楼映璇嬉皮笑脸地道,完全无视于他的怒气。
「妳再说一次『赌』字,就休怪我不顾情面!」
「想不想娶到我们可爱、美丽又大方的老板娘啊?」
战无戢好奇的挑高剑眉,「妳有什么妙计?」
「赌个外围,看看咱们兵部尚书战无戢可不可以娶到京城第一大花魁,如何?」她和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有何不可!」楼映璇一向古灵精怪,一定可以帮他摘下云倾萝这朵美艳的牡丹。
「盈儿。」楼映璇向身边的盈儿使了一下眼色,只见她登高一呼,此时酒坊顿时成了人山人海的赌坊。
「映璇姊姊,妳这回赌得好大喔!」盈儿一脸讨好的表情。
楼映璇温柔的抚着她的头,「我们要在京城里盖一座象样点的房子,当然需要多一点资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