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深夜,开始下起大雨来,喂李书文喝完了一帖药后,古弄竹趴在桌上,面对床铺,盯视着一直未醒过来的李书文,在心里咕哝骂着。
照顾他一晚,天啊!她真累瘫了!虽然只是坐在床边照顾他,但感觉比打了一整天的猎还累!她可不是照顾得累瘫了,而是无聊得累!唉!她实在是不明白,他怎可能因为喝了一碗加了料的药,就昏迷不醒了呢?这真的是让她费解!
古弄竹站起身,走至床前,俯视一动也不动,只有胸部上下在起伏的李书文,低声骂着:“你这个病猫子,害死我了啦:哪都不能去玩,还要乖乖待在这看着你,真是倒媚倒到姥姥家了啦!照顾你,简直比我娘要我念四书五经那些东西还痛苦!”
看着李君怀仍静静地躺在那儿,古弄竹火大的弯下身,用力往他脸上挥下一巴掌!
只见这一巴掌挥下后,李书文突然大叫,整个人跳了起来——
“你做什么?!”他生气地对她骂着。
古弄竹见他突然惊醒过来,整个人一愣。怎么回事?今天晚上,喂他喝了两碗药,也不见他醒来;而现在她只是用力赏他一巴掌,他就醒来了?
“你个人,怎么随便乱打人啊?”李君怀伸手抚摸着兀自火辣辣的脸颊,失气地骂着古弄竹。
闻言,古弄竹回过神来,看着精神奕奕的李书文,突然间,她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你骗人的,对不对?”她眼神犀利地瞪着李书文。
“什么骗不骗人的!”李君怀佯装听不懂。
“你根本不是昏迷不醒,而是想骗我娘,让我娘教训我,对不对?”古弄竹可气翻了,她心里早已认定李书文是如此了。
“你少乱诬赖我!”李君怀急欲否认。
“我才没有诬赖你!”古弄竹怒气冲冲地骂着,“我就说嘛,怎有可能因为喝了一碗加了料的药,就会昏迷不醒的!你骗得了我娘和绿姨,骗不了我!”
“你少自作聪明了!”李君怀仍是矢口否认。
“你还否认?你这……这个……”古弄竹气得不知该怎么大骂了。
“你这个女人,随便乱打人,还敢打我的脸!从小到大,还没有人敢打我,就连我父……我爹娘都没有!”李君怀才不管古弄竹的怒容,只想讨回自己的一巴掌之仇,气得差点这自己的底,都要泄漏出来了。
“谁教你骗我!”古弄竹气得胡子瞪眼,双手叉腰的骂道。
“我哪有骗你?”
“你还敢说没有?”古弄竹手指着李书文,质问道:“你根本就没有昏迷,对不对?”
“对!我就是想整你!谁要你捉弄我,在药里给我加了料!”李君怀索性坦承了。
“可恶!”古弄竹气得大吼,她真想一刀捅死这个可恶至极的男人。
“你也是可恶!”李君怀反骂了回去。
这时,古雪和绿儿在睡梦中,被阵阵叫骂声吵醒后,便披上了外衣急忙冲进房里。
“弄竹,怎么了?发生什么事?”古雪一进门,随即向她女儿询问道。
“娘!”古弄竹气冲冲地看着母亲,手指着李书文抱怨道:“他昏迷是假的!”
“什么?”古雪一愣。
“弄竹?少爷?”此时殷子飞也仓卒地冲进房内,见到房内那充满火暴的气氛。他心里着实明白发生了何事。
“娘,他太可恶了!”古弄竹气嘟嘟地继续向她母亲抱怨,“他竟然骗我们,太过份了!”
“书文?”古雪转头,用眼神询问着李书文。
“雪姨,对不起!”李君怀知道事情已经穿帮了,他只好不再隐瞒,老实的说:“因为,我很生气弄竹在我药里动了手脚,所以……我才会反捉弄她回去,而把你和绿姨也骗了下去!”
“看吧!看吧!这种人太可恶了,竟连娘你和绿姨也敢骗!”古弄竹一副施教者的姿态,对母亲说着。
“我又不是故意要欺瞒雪姨和绿姨!”李君怀为自己申辩。
“什么不是故意的?你一定是存心的!”古弄竹硬要加罪名给李书文。
“你怎么这么老爱跟我作对啊?”
“你不是说过你喜欢和我吵架吗?好啊!我就和你吵够本,和你作对到底啊!”古弄竹摆出一副准备和他大吵一番的模样。
“弄竹!”古雪此时低喊叫住女儿。
“娘——”古弄竹转头看看脸色有些不悦的母亲。
‘雪姨!”李君怀能感觉到雪姨已经动怒了。
“娘,这种人这么爱骗人。我们不能再收留他了!”古弄竹想乘机赶走李书文。
“你给我闭上口!”古雪瞪了女儿一眼。
闻言,古弄竹赶紧闭上嘴,不敢再多说话,她知道母亲这次真的生气了。
看看女儿,古雪又看看李书文,摇了摇头,因为她也不知道该拿这两个孩子如何是好。
迟疑了好一会儿,她才长叹了一口气,下了个定夺,“书文,弄竹那般捉弄你,是弄竹的不对,可是,你这般骗人,就也是你不对了!不过……你和弄竹一人各一次,算是扯平了,下次你们两个,可不能再这般调皮了!”
“娘!”一听到母亲的话,古弄竹急急的喊:“可是,他骗了你!你……”
“为娘的并不是这么爱计较之人!”古雪打断她女儿的话,“不过,我刚刚已经说过了,下次若有人再调皮,我可不会这么轻易作罢!”
“娘啊!”古弄竹急坏了,她不甘心就此罢休。
故意忽视女儿的抗议,古雪转身对李书文说:“书文!你年长弄竹三岁,有些事,就多让让她!你在我们这也住了好些日子,我早己把你和子飞当作自己亲生孩子般看待,所以我很希望你们三个人,能够好好相处。”
“雪姨,我知道!”李君怀点点头。
对于雪姨,李君怀始终保有一份尊祟之意,虽然他贵为太子,但他对雪姨这位长者,可喜欢得紧,可能是因为她待自己如己出吧!她的慈爱,是他从他母后那儿得不到的,因他母后总是摆出一副严厉的姿态,所以,如果可以选择娘亲的话,他一定选择雪姨做他的娘亲。
“娘,不行啦!”古弄竹还在做最后的挣扎和抗议。
“闭上口!”古雪生气地命令女儿,教训道:“是你自己不对在先,还一直要为娘的给书文有所惩罚,难道是非道理,你都不明白吗?为娘平日教你的,你全都忘了吗?老是这般任性,您意所为,还好书文和子飞不算是外人,否则不是给人看笑话了?”
闻言,古弄竹不再出声,只是嘟起小嘴,表示自己内心的不满,并且还频频瞪了李书文几眼,暗自咒骂他不知多少回了。要她不再和他计较?那是不可能的!
“你别再给我出主意欺负书文了。”古雪早已看穿女儿的心思了。
“娘,你偏心!”古弄竹撒娇地向母亲嘟嚷抗议。
“别再给我闹了!”古雪不吃古弄竹这套。
古弄竹终于闭上了她的嘴,不再说话,可是内心有一团火,正熊熊燃烧着。
“好了,现在都没有事了,绿儿、子飞,我们回房去睡吧!”说完,古雪随即转向李书文叮嘱着,“你也睡吧!病还没有痊愈,别再调皮了。”
“我知道。”李君怀点点头。
于是,古雪与绿儿,殷子飞缓步离开李君怀的房间,而古弄竹也跟随在后。
“你给我乖乖待在里面,照顾书文。”见古弄竹也要离开,古雪停住脚步,转身阻止她出房。
“为什么?!”古弄竹立即强烈的反弹,不满地抗议道:“他已经醒过来!我何必还要在这儿照顾他?是你说我只负责照顾到他醒过来的啊,我又不是他的仆人!”她可真是气得快疯、快拿刀杀人了,她真不明白,平日疼爱她的娘亲,现在怎都变了样,只会帮着外人,来教训指责自己了?说来说去,都是那个可恶的李书文害的。
“雪姨,我想我家少爷既然醒过来了,那以后就由我来照顾好了。”此时,殷子飞插口进来,想打圆场。
“说什么我也不照顾那个大坏蛋!”古弄竹不等母亲回答,便迳自丢下话,拂袖离去。
“弄竹,你去哪儿?”绿儿急急叫唤着欲冲出家门的古弄竹。
“出门!”古弄竹悻悻地丢下话后,便甩门而出。
“可是,外头正下着大雨哪!”绿儿追至门口,对古弄竹的背影着急的喊。
然而,古弄竹并未理会她,脚上的步伐,丝毫未减地往前走去。
“我去追她吧!”殷子飞对古雪说:“雪姨,麻烦你帮我照顾我家少爷,我去追弄竹回来。”
“我去拿伞给你!”绿儿没等古雪反应,便急忙转身至屋内拿了两把伞给殷子飞。
殷子飞接过伞,便立即追了出门。
好一会儿未出声的古雪,此时却长叹了一口气,“唉!”
“夫人。”绿儿轻唤了古雪一声。
“这孩子,脾气着实太倔了!”古雪感叹的轻说。
“也许……郡主的脾气是倔了点……”绿儿轻声地分析着,“可是,这难怪她会这么大的脾气了,毕竟,夫人你刚才的确是多偏袒了些书文。”
“书文到底不是我的孩子!他若与弄竹吵嘴争执,我当然是责怪弄竹,怎会说书文的不是呢?”古雪解释给绿儿听。
“但是,郡主并不会如此想啊,她年纪尚小,不会想这么多的。”绿儿替古弄竹说话。
“她年纪也不算小了。”古雪反驳绿儿的话,“我在她这个年纪,已经怀了她了。”
“夫人……”
“真的该为弄竹的往后,好好打算了。”古雪若有所思的说。
“夫人,莫非你真要将郡主,嫁给村里的男孩儿?”绿儿关心地询问。
古雪长叹一口气,没有说话。
“夫人?”
“这孩子,天生注定如此了,也许对她来说,这里的环境,才是最合适她的。”好一会儿,古雪才又开口道:“原本,子飞和书文的出现……唉!只可惜,弄竹总与书文不和,也许是我贪心了些,可是我是真的很喜欢书文这个孩子。”
“书文的确是个不错的孩子,虽然他出身子富豪之家,但却没有公子哥儿家的气息。”绿儿说。
“可是,他却有一般公子哥儿没有的皇族霸气。”古雪立即接下绿儿的话。
“夫人……你的意思是……”绿儿立即敏感地了解到古雪的话中有话。
“没什么,只是……我总觉得书文这孩子,并不是如此简单。”古雪说。
“夫人是指书文的身份背景?”绿儿猜问着。
“对。”古雪点点头,又说:“我想,他一定是出生在不凡的家庭里。”
“那是不是有可能……出生在官宦之家?”绿儿又问。
“这是有可能的。”古雪同意地点点头。
“那……他为何来这儿呢?”这点绿儿可就不解了。
“也许……和我们有相同的遭遇吧:”古雪说到这,又想起往事,不禁长叹了口气。
“夫人,伤心的往事,就别再提了吧!”绿儿劝着说。
古雪停顿好一会儿没有说话,直至平复了心中的伤感情绪后,才又说:“我知道书文是个很善良的孩子,据我这些个月来对他的观察,我想他并不是为了什么才来到这儿的。”
“哦。”
“我想,他也许有什么难言之隐。等他想说再说吧!”说完,古雪又重重地叹了口气。
“弄竹!”殷子飞冲出屋后,很快地便追上了古弄竹。
“别理我。”古弄竹未停下脚步,迳自走着语气中透露出她此刻内心的愤慨。
“现正下着大雨、你拿伞撑一下吧!”殷子飞将雨伞移过去,替古弄竹遮雨。
“不用了!”古弄竹气嘟嘟的闪开身子,一点也不领殷子飞的情。
“弄竹,你别闹脾气了好吗?现在天气寒冷,又下着大雨,你这么又淋雨、又吹风的,是很容易受寒的。”殷子飞关心地劝着。
“我说过了,我不领你的情,你不必这么好心对我,就让我生重病,病死算了啦!反正,我娘也不疼我!她只疼李书文那个兔崽子!”古弄竹赌气的说。
“你别这么想,雪姨并没有不疼你啊!是你自己想太多了。”
“才怪!”古弄竹突然停下脚步,转身反驳殷子飞的话,“从小到大,我娘从来不曾我发过脾气,骂过我任何话,可是自从你们来了以后,我不知道我娘已经骂过我多少回了!”
“你的意思……是说我害你被雪姨骂了?”
“不是你。”古弄竹摇一下头说:“是你那个眼睛长在头顶上,老以为自己很伟大的公子少爷!”
“他不是有意的。”殷子飞急欲为李君怀说好话。
“那不然他是何意思?”古弄竹挑着眉问。
“他一向就是这个脾气,他连和他爹都常吵架了,所以……”
“不肖子,竟连自己的亲爹也敢吵!”古弄竹嗤之以鼻的说。
“但是,你刚才不也和雪姨快吵起来了?”殷子飞反驳回去。
“我……”古弄竹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只是硬辩着,“我不是跟我娘吵,我只是说话大声了点儿,而且我是在说道理啊!”
殷子飞瞧她得脸不红,气不喘的,他真是服了她的辩功了。
“如何?说不出话来了吧?”见殷子飞半晌没吭声,古弄竹得意的说。
“是没话想说了。”殷子飞懒得再跟这个火爆小姑娘再争些什么!他现在只想再回去睡觉。
“没话说是最好了,反正我是站在有理的一方,你们不可能说得过我的!”古弄竹得寸进尺的说。
真拿她没辙!殷子飞在心里暗暗叹了口气。以前,有个太子无理取闹,就够他一个头两个大了,现在,又多了一个也满不讲理的古弄竹……
唉!真不知他是造了什么孽,都是认识这种人……
温暖的阳光,洒进屋内,昨夜的大雨,已不知在何时停了,古弄竹仍是起了个大早,但是因为她昨晚很晚才上床入睡,再加上没睡好,一早起床,她就觉得头有些重重晕晕的,所以在吃过了绿姨做的早餐后,她疲累得想再窝回床上睡觉。
“弄竹,怎么了?看你脸色不是很好。”同样习惯早起的殷子飞,已注意到她恍惚的神情。
“没有,只是很想睡觉。”古弄竹淡谈一笑,她发觉她连笑都有些儿吃力。
“是啊!弄竹,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啊?我看你真的精神很差!”绿儿这时也注意到古弄竹的脸色不对。
“没事,大概是昨夜没睡好。”古弄竹随口回答。
“要不要再去睡会儿啊?”绿儿关心地询问着。
“不用了啦!我想待会就会好了。”古弄竹而露笑容,要他们两人宽心。
“嗯。”
“对了,我等会儿可能会去找海碧儿和维维她们去采草药。”古弄竹揉揉太阳穴说。
“你要去采草药啊?”殷子飞此时插话进来。
“嗯。”古弄竹点点头。
“我也去,可以吗?我想顺便替我那位宝贝公子,采些风寒的草药回来。”殷子飞询问着古弄竹的意见。
“你还要替他采药?我看不必了吧!”提到李书文,古弄竹就一副嗤之以鼻的模样,”反正,他死不了啦,我看他的病早好了,只是在装死而已!”
“也许,他的病是好了很多,可是多喝个几帖药,以免复发。”殷子飞说。
“像他那种过惯好日子的大少爷,最好多病早死,免得留在世上祸害人间,拖累别人!”古弄竹不客气地诅咒着。
“弄竹……”
古弄竹挥挥手,一脸不想再提李书文的表情说:“不说那个讨人嫌的家伙了,反正你帮不帮他采药,我管不着!”随即她又转头看看绿姨问:“绿姨,我娘呢?”
“一早就出门去了。”绿儿回答着。
“去哪?”
“去找大夫来,再替书文诊视一下。”
“又是那家伙!”古弄竹不悦地嘟嚷着,“你们大家为何都对那个烂家伙那么好啊?”
“他生病了嘛!”绿儿解释着,想平衡一下古弄竹的心理。
“他病了就这般伟大啊?那我也来生场大病好了!”古弄竹气嘟嘟的说,吃起李书文的大干醋来了。
“你别这么想嘛,书文生病,当然要多照顾他一些啊!”绿儿柔声劝慰着。
“何必多照顾他?让他病死就罢了!”古弄竹还是忿忿不平于大家对李书文的好。
“怎能这么说呢?”
“为何不能?反正你们都对他好便是了,不必找太多理由做推托!”
古弄竹反驳绿儿的话后,随即转了个话题说:“算了,提到他就有气!我要出门了。”
“那你可得小心点,别太勉强自己了。”绿儿叮嘱着。
“知道。”话一说完,古弄竹已走出家门。
“绿姨,我跟弄竹出去了,我家少爷就麻烦你和雪姨多费心照顾了。”殷子飞客气地对绿姨说。
“我知道,你放心好了。弄竹得烦你多看顾她才是真的,我看她精神真的不是很好。”绿儿一脸担忧地交代着殷子飞。
“我明白,绿姨你放心吧!”殷子飞保证着。
“嗯。”
古弄竹一走出家门,耀眼的阳光照得她晕眩得想昏倒。
“小心!”殷子飞眼尖地立即扶住古弄竹摇摇欲坠的身子,关心的问:“你还好吧?”
“还好,只是有点头晕。”古弄竹淡淡一笑。
“头晕?怎会这样呢?是不是病了?”殷子飞紧张地询问着。
“没事。”古弄竹摇摇手,一副我很好的模样。
“可是我看你的脸色,真的很差。”殷子飞看着古弄竹那张苍白的脸道。
“哎!我不是才刚说过了吗?我只是昨晚没睡好,别这么大惊小怪,瞧你紧张成这般德行。”古弄竹白了殷子飞一眼。
“你确定你没事?”殷子飞不确定地再询问一次。
“没问题,别紧张,兄弟!”古弄竹伸手拍拍殷子飞的胸膛,信誓旦旦的说。
殷子飞正要再开口说话时,古弄竹已经甩开他扶着她身子的双手,大步向前走去。
望着她快步离去的背影,殷子飞担心且紧张地加快了脚步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