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什么是一见钟情?
字面上的意思,看一眼就爱到了。
你跟我解释那是怎样的感觉。
嗯--一撞上他的眼睛,世界都变黑白,只有他是全彩,然后你会觉得自己是一台全自动摄影机,不由自主将他的一举一动、任何细微的部分全都收录进眼里,反复在心底投影;还会想他,一直想他,不断地想他,想到变成笨蛋,却甘之加饴。
像你对映璐姐?岳可期问。
他没有回答,只是敲敲她的头,要她别管这么多。
然而他心里其实非常明白。
像他对映璐吗?
不。
如果是映璐,就不须这样苦苦忍耐、苦苦压抑,尝尽割舍的折磨了……
“阿彦,怎么了?”
他抬头,回到喧闹的气氛中。“我在想,出门前我老妹问我的蠢问题。”
“哦?”
“她问我什么是一见钟情。”
摇着调酒器的大树笑。“不用说,她一定是有对象了。”
“没错。”提到家里那株奇葩,岳彦期就叹气。她呀,最好别给程映睿知道,不然恐怕有人会死得很难看!
“女孩子嘛,长大了总是会思春。”大树在围裙上擦擦手。“话说回来,你妹长得还真不错,是我喜欢的那一型--”
“你敢打她主意,我先打断你的手筋。”
“喝!这么凶?”赶紧把手缩到身后。
“你已经死会,晚一步了。”何况某人早八百年前就排在他前面,只等那株没神经的奇葩开窍。“说的也是喔。”大树仿佛这会儿才想起自己是有女友的人,乖乖继续调他的酒。“喏,这杯免费,恭喜你脱离大学生涯,毕业即失业!”嘿嘿。
岳彦期笑笑。“不急,我得先从军报效两年。”
“嗯!学士帽换钢盔,难怪今晚的男同学们脸色看起来都很沉重。”
“会吗?”岳彦期扫向参加离别派对的同学,一个比一个玩得还疯!
“阿彦,过来!”同学喊他。
“我坐着就好。”他转向大树。“你楼上的房间都空了吧,要不要我介绍学弟、学妹过来看看?”大树用力点头,楼上几间套房专门租给外地的学生,一毕业都搬空了,得再招揽新房客。“这儿的隔音设备做得很好,你一定要帮我强调。”
“隔音是有必要,不过你肯打折更重要。”
“那有什么问题!”一切好商量。
“阿彦!”
他对同学摇摇手,随他们去疯。
“对啦,你女朋友呢?怎么没陪你?”大树问。
“她班上今晚也有节目。”
“喔。”刚应完声又开口问:“咦,那她们的节目也办在我这?”
“别的地方。”
“可是那不是--”他拍拍他,手指斜比出去。
岳彦期顺着大树所指的方向转头,目光一怔。
“她也来喽!”
他自在的神情变得僵硬。“……不。”
“小姐,一个人?请你喝酒。”
“小姐,这位置空着吧,我可以坐你旁边吗?”
另一端的角落,程映璟捧着饮料独据一桌,她形单影只前来,但并没有寂寞太久,美丽的身影轻易地吸引猎艳的目光,不一会儿就有几个男人围到她身边搭讪。
她晃着玻璃杯中的冰块,摇出清脆的声响,无可无不可地观看他们对自己卖弄魅力。
真是个无趣的夜晚……
因为无趣,她更放任自己。
“你真漂亮!”
“谢谢。”
“赏不赏脸,换个地方,我带你兜风?”积架的钥匙甩了一甩,搭配勾引的笑容。
她轻扇眼睫微笑,还没回答便有人出面拦截。
“兜风?那我是你更好的选择,”另一张脸凑过来。
她左右看看,还是妩媚的风情。“我对兜风没兴趣,只想有人陪我喝酒。”
他们从善如流,虽然个个都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程映璟任几个陌生男人围着、捧着,欣然接受他们众星拱月的殷勤,以及眼里除了爱慕之外的挑逗热意。
“你这么漂亮,怎么会一个人来这里?你男朋友呢?别说你没有,我可不信。”
“喔,我有。”
“吵架了?”
她笑。“刚刚被我甩掉了。”
“那你来这借酒浇愁啊?”边说又送一杯上来。是纯的,鼓励她再多喝一点。
借酒浇愁?别傻了。
“我来寻找第一百号男朋友!”她宣布,如丝媚眼等于公开鼓舞。
几个男人立刻凑得更近,也更大胆,这位娇滴滴的可人儿眼睛身体全是“OK”的讯息,不上怎么对得起自己。
“我要报名!”其中一个对她吐气。
程映璟回他一记甜笑,喝掉他送上的纯酒。
“我也要!”另一个说,摸上她玉手。
程映璟没躲,任他摩挲。
“再加一个名额。”第三个声音跟进,仗着几分酒意,他直接伸向程映璟穿着短裙露出半截的大腿--
另一只手掌在他吃到豆腐之前拦住,牢牢钳着,然后用力挥开!
众人愕然抬头,看到一对火眼金睛,喷着怒恨的烈焰。
程映璟脸色一黯,揪着秀眉,和他对瞪。
“你不要太过分。”岳彦期沉声,站在她面前。
“我好端端坐在这,也惹你了?”她回,心里暗怨。
倒霉,冤家路窄、狭路相逢,偏偏遇到了最不想见的人!
他瞪她,和她周围的男人,眼底满是厌恶。
“起来。”他说。
程映璟不动。
“起来!”
旁边的男人纷纷站起来,也很不爽,一副准备杠上的姿态。问程映璟:“你认识他?”
“不认识,看都没看过。”她撇清的声音相当干脆。
岳彦期神色更加冷厉。
“喂,小子,人家小姐说不认识你,”
“我们玩得好好的,你过来捣什么乱?”
不认识……
她见鬼的不认识!
“她认识我,我就是她第一百号男朋友!”他咬牙,报复地开口。
“岳彦期,你少胡扯,”
她一吼他的名字,没人相信他们不认识。
怒目低扫,看见盖着她柔荑的爪子还不移开,岳彦期俯身拉出她的手,也把程映璟拖起来,蛮横的力道完全反映他的怒气,也弄疼了她!
“岳彦期!”
“你慢着--”
“大树,楼上借我!”他扔下这句话,什么也不管。
大树点头,微笑替他拦住其他的人,还自作聪明地解释:
“唉,人家情侣闹别扭,上去沟通一下,咱们就别搅和了,OK?”
“岳彦期,你干什么!”程映璟被他拖着,强迫地蹬上阶梯,一边抗拒一边气叫。
他不说话,闷凛着脸,紧紧揪住她,走进一间房,摔上门。
“放手!你没有资格管我,放手--”
他放开她,而且是用力一摔,程映璟踉跄跌倒,痛得扁嘴,狠狠瞪他。“岳彦期!”
“你究竟有没有一点羞耻心?!”他终于吼出来,双眼泛着忿怒的血丝。
“关你什么事!”她不甘示弱地咆哮。
“你知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废话,我脑袋清楚得很。”
“我怀疑,”他忿怒的眼中有更多不堪。“你当着那么多双眼睛……和男人调情,而且还不止一个!跟一群陌生人打情骂俏很好玩吗?任他们色迷迷地吃你豆腐、对你上下其手,你很享受、很乐在其中是不是?”
“是!”她扬起下巴,一点也不羞愧。“我是很享受!我是很乐在其中!我爱跟哪个男人调情是我的自由,那又怎样?”
“荡妇。”
程映璟怔愣,倔着脸。“你看不过去可以不要看。”
“我希望我可以,但我做不到!”他看着她,痛苦地说。
程映璟的反应是气很,她火大地和他翻脸。
“你做不到?你做不到也不要找我麻烦!我受够了!我眼光低、我爱滥交、我水性杨花,甚至人尽可夫那都是我的事,我自己会负责,轮不到你来管!你为什么要干涉、要破坏?你扰乱我--”
“因为我嫉妒!”
脱口而出的真心话令两人同时僵住,岳彦期再也无法掩饰自己的心情,他藏得好深,好苦。
“我嫉妒,虽然明知没有资格我嫉妒那些男人可以搂你、抱你,可以光明正大拥有你,不需苦苦压抑,他们每一个都强过我!天晓得我多恨……是你扰乱我,眼看着你在一场又一场荒唐的爱情里周旋、一次又一次更换新欢,我就要受这嫉妒的罪,我死不了心,你轻贱自己,你也折磨我,为什么--”
“因为我要忘记你!”随着嘶喊,程映璟泪流满面。她瞪视岳彦期,眼眸却有更多崩泄的情意。她有多想忘记他,就有多么喜欢他!“我想忘记你,我不要想你,一丝一毫,一分一秒都不要!我害怕孤单,因为孤单会动摇我的决心,所以我交男朋友,却又不断将他们淘汰,因为他们终究不是你!”她一口气吼完,浑身颤抖地看他。
第一次,她剖解自己的心,说出了实话。
岳彦期不眨眼、不做声,他愣愣地,只是盯着程映璟的泪痕,一直盯着她。
她不应该说的……
程映璟懊恼地退后,才刚移动,倏地被卷进温热的怀中!
“放开我。”
“不。”这一次,他不依。
她悲伤地挣扎,颤抖的声音破碎。“放开……”
未竟的尾语封在他唇中,他低头吻住她,尝到她的泪水,和她的甜蜜!
他不敢相信他所听到的,然而,那同样是他的心情。一切已经到了极限,长久压抑的悸动再也不受控制,破窜、溃决,无法收拾了。
“我也想忘记你,但是做不到。”
他的嘴唇很柔软,手臂的力量很强悍,牢牢缠绕住程映璟,两颗年轻的心相熨,激烈的热情刹那迸发,如火焚烧!
她闭上眼,罪恶又陶醉,只能攀着岳彦期,无助地任理智剥离,任情感弥散,随他燃烧……
他们贪婪地吻着彼此,他啄掉她的泪,她舔吮他唇瓣,强烈的吸引抛空了现实,相拥的身躯之间,只存原始欢爱的探索。
他原来是她的呀……
他不是她的。
程映璟坐在床缘,扣好胸前的扣子,两眼无神,空洞地呆望地板。
疯了,她一定是疯了。
她怎么可以这么冲动?
岳彦期起身,也穿上衣服,凝视她颓缩的背影,沸腾的情感仍余荡在心,他靠过去,环搂住她。
“我想了很多,一整晚。”
“不要。”她摇头。
“映璟,你听我说--”
“昨晚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她挣开他的怀抱,逃难地夺门而出。
“映璟!”
他不是她的。
他属于映璐,映璐的。
天杀的!她为什么要坦白?为什么要承认?都已经藏了八年竟瞒不住这一刻……她会遭天谴,她觉得自己好贱!程映璟跌跌撞撞冲下楼,一心希望能消灭脑中的记忆,抹去岳彦期在她身上心上留下的痕迹。她冲得很急,险些既和从门口进来的女孩撞上。
“映璐?!”女孩喊她,惊讶的声音。
她没有停下,擦身而过。
“程映璟!”岳彦期追出来,在灿亮的阳光下抓住她,不让她逃走。
“我失去理智了!”她吼,想要否决一切。
“我没有!”
她还是奋力摇头。
“看着我。”他扳着她肩膀,强迫她看他的眼睛,正视他真实的感觉与心情,再没有任何掩藏。“我很清醒,我不后悔。”
“我后悔……”
“我爱你!”岳彦期大声宣告。
“我不要听,不要--”
“你要听!”理清了自己的心,就不愿意再退缩,他已经义无反顾,他要她!“我爱你,映璟。从第一眼就好喜欢你,可是你却骗我……我只好告诉自己,反正是一样的脸,没有差别,我可以喜欢你,同样也可以喜欢映璐,无所谓!所以我跟她交往,我看着她的脸、看着她的笑,可是心里……却还是想你。我错了,我忘不了你,没有办法不在乎你,我要的人是你!”
“住口!”他坚定的眼神令她害怕,害怕将会导致的后果。
他凛着脸,更认真地看她。“你可以不听,但是你无法漠视自己的心,你忘不了我,你也爱我,就像我一样,你已经承认了,昨夜就是证明。”
“岳彦期!你不要太过分!”她使劲推开他,固执地拉开距离,眼里有怒、有气,还有更多的后悔……她爱他的证明,同时也是她背叛映璐的证据啊!“爱我?你少说得这么好听、这么容易,你真这么放不开我就不会和映璐交往这么久!八年……你看了她八年,就没有一点感情?简简单单便可以放弃,你对得起她吗?”
“我对不起她!”他的认罪毫不犹豫,他对映璐有愧,他承认。她倾注了所有感情,而自己却不能给与同等的回应;每次看着她的脸,他就不由自主想起另一个人!想起映璟!“我已经耽误她八年的青春了,不能再误她,我不想骗她一辈子。”
“你要跟映璐分手?”
“对。”这就是他的决定。
“不行!你不可以!”程映璟坚决反对。
“我不想骗她,更不能骗自己,我想的是你、爱的是你,我只要你!”
“我不稀罕--”
温热的嘴唇倏地印在她唇上,堵住所有尖锐及抗拒,代之而起的是柔软的缠绵,是彼此热烈的吸引……
他撬开她的牙关,攫住她的舌头,放肆亲吮,所有倾泄的情意尽融在这个吻里,迷炫惑人;程映璟闭上眼睛,情难自已地回应……
“这样子,你还要说不稀罕吗?”岳彦期喘息,贴在她唇边说:“我们都别再自欺欺人了。”
她睁眼,被打回了现实,难堪地甩开头。
他不让她躲。“映璟!”
她死撑着冰冷的声音,就是不妥协她不能!
“我不稀罕,反正当作一场梦,忘掉就算了!”无情地重复,她不愿意再看他。
“已经发生了!”岳彦期吼,声音是撕裂的,震住程映璟想逃离的脚步。“已经发生,忘不掉了,就算是错也不可能回头,我必须负责。”
最后两个字在程映璟脑中炸开。“负责?你要负什么责?”
“我对你……”
“不过睡了一次,有什么大不了的?我根本不在乎!”她嗤声,故意不屑地回道。
“你身上已经有了我的痕迹,有我的印记!”
“那映璐呢?你又在她身上留下多少痕迹?多少印记?我算什么?你要负责,也该是对她负责!”“我跟映璐从来没有过!”
程映璟怔住,错愕地瞪他。
“我吻过她、抱过她,但也只有这样。”岳彦期咬着唇,低声说。
“你骗人……”
可是他诚实的眼里找不到一丝心虚。“你不信,可以去问她。”
他的话,将她从背叛的恶牢--更推进黑暗的地狱。
进门的时候只有程映璐在家,坐在沙发上喝牛奶翻报纸。看到程映璟,扬眉。
“哦--一夜未归,玩翻天了是吧!”
程映璟的反应不若平常,她脸色苍白,静静看着程映璐的笑脸。
程映璐的笑容转为关心,瞧出她的不对劲;她起身,走过来。“你不舒服吗?映璟。”
“映璐,我……”
“怎么了?”
“我……”
“嗯?”
开口了,却无法诚实往下说,她摇摇头。“我好累,想睡觉。”
空空茫茫上了楼,卸去衣物,将自己丢进浴池,让泡沫及热水洗去一身的疲惫。
光裸的肌肤再也掩不住欢爱的痕迹,她低头,看见颈间、胸口上细细点点的烙印与红潮,醒目地提醒她昨夜的纵情--被岳彦期爱过的证明,以及自己深埋好久的真实心意。
可是映璐不知道啊,她一直都不知道!
程映璟闭上双眼,身子下滑,整个没入水中。
如果可以,她希望真的就这样消失掉。
毕了业,又直升研究所,这个暑假实在是蛮悠闲的,暂时找不出别的事可忙,程映璐一个人出来逛街,买几件衣服、找几本书。
她经常这么打发。岳彦期和大部分的男生一样,视陪女友逛街为苦差事,而她自己也不习惯试穿衣服还要对男朋友表演服装秀。漂亮的新衣应该留在约会的时候给他惊喜嘛,都先看过了还有什么乐趣?
本来想找程映璟作伴,不过她这几天怪怪的,总说不舒服,又不肯去看医生,整天锁在房间里,程映璐只好一个人出门。
“映璐?映璐!”
她侧身,看见一位娇小的女生跑过来,顶着鲜艳的红发。“小苗!”
“我就说这背影像你,果然没错!”小苗兴奋地说。
“你自己一个人?大树没陪你?”程映璐问。小苗是岳彦期的朋友大树的女朋友。
“去!他什么时候有空陪我了?”提起男友,小苗显然累积了颇多怨言,盹盹程映璐,翘起嘴,戳她一下。“你也一样,今天愿意理我啦?”
程映璐回戳她。“我什么时候不理你了?”
“就上次呀!咱们在大树的店碰面,我喊你好几声,可是你头也不回一下,逃命似的跑掉,真是伤感情!”小苗说。
程映璐一脸纳闷。“你在说什么?我怎么不记得?”
“才几天你就忘啦?真是的!”埋怨的表情转成暧昧,顶了顶程映璐。“别想赖哟,阿彦可是跟在你后面出来,我都看到了,大树说你们两个在楼上‘沟通’了一晚,呵呵呵。”
“小苗--”
“对了,你的头发怎么回事?变魔术吗?上回看你剪短,我吓了一跳,今天又恢复原形,害我刚刚在后面认了半天也不敢确定,你是怎么弄的?”拉一拉,咦,不是假的啊!
程映璐抓住小苗扯她长发的手,纳闷的神情更为茫然。
“你到底在说什么?”
岳彦期下楼,走到附近的小公园,程映璟在那里等他。
“没想到你还会找我。”她这几天固执地将自己藏起来,他以为她、永远都不肯理他了。
“我知道你下午约了映璐。”程映璟转身面对他,僵涩地说。
“嗯。”
“你……要做什么?”
他看她不安的模样,双手插进裤袋。“我要做什么,你很清楚。”
“你会后悔的!”
“如果你是想要阻止我,就别白费力气了。”
“岳彦期!”
“我爱你,映璟。”他再说一次,也不要她逃避。“你也爱我,为什么不能面对现实?”
“因为我更爱映璐。”这就是程映璟的答案。
他眼色黯然。“对你而言姐妹之情更重要?”
“对。”
岳彦期苦笑,甩了甩头,又看她。
“你要我怎么做?保持沉默,真的当一切都没发生过?你以为这样映璐就不会受伤了吗?那我呢?我的心又要怎么办?难道你要我骗她,也骗我自己?!”
“我要你爱她,就像你这八年来所做的一样。”
但这八年只证明他犯了一个大错误!
“我不能。”
“我要你忘记那该死的一夜!”
“我做不到!”
程映璟拧眉,难受地看着他,说:“我顾不了你,如果有人要被伤,那绝对不是映璐!那一夜只是意外,是错误……”
“是错!是错!都是我的错!”他受够她一再的否决、一再的懊悔,伸手扯住她肩膀吼。“我错在不该遇见你,不该喜欢你,不该傻傻任你所骗!我错在不该认错人!”
程映璟张开口,却说不出一个字来,归根究柢,是她的错!
“你说--认错人?”微颤的声音突然出现,令两人惊怔。
“映璐!”
程映璐不知何时站在那里,听到了多少,只见她脸色苍白,走向岳彦期。
“你说认错人,是什么意思?”她问他。
“我--”
“你住口!”程映璟还想阻止。
“我要听,让他说。”程映璐眼睛眨也不眨,目光牢牢锁住岳彦期。最亲密的男友,此刻竟是前所未有的陌生……她要听他说个清楚!
程映璟噤声,也看岳彦期,无言对他哀求。
但他已经下定决心,对程映璐的愧疚抵不过对程映璟燃烧的感情,他只能负她。岳彦期注视程映璐苍白的面容,心被扯着,他选择坦白一切:“我喜欢的人是映璟,最初最初喜欢的就是她,我对你的告白--是因为我将你误认成她,我认错了人,等到察觉时我们已经交往了,我不想伤害你,只能将错就错,可是……”
“你还是喜欢映璟。”程映璐替他说出。
“是。我一直压抑、克制,但我还是做不到,我忘不了!我很抱歉。”
她深吸一口气,好控制平稳的语气。“所以你们发生关系了,在你参加离别派对那一夜?”
“你知道?!”
“我遇到了小苗。”
岳彦期垂眼,低下头。
“不是这样的。”程映璟靠近她,惶然想要补救。“不是这样,映璐--”
“我们分手吧!”他突然说。
“岳彦期!”
“我爱映璟,不爱你。”他更诚实地宣告,也更残忍。
程映璟的脸色霎时比程映璐更为苍白,她瞪向岳彦期。他的话没有带给她一丝快乐,每一个字都像利刃,掷向映璐、也掷向她!
“你为什么要说?为什么要说?我恨你,永远都恨你!”她使力推打他胸膛,忿怒地跑开。他毁了一切,她再也不要见到他!
留在原地,岳彦期和程映璐互望彼此。
“交往八年,你能给我的只有这一句?”
“你可以打我、骂我、恨我,我都接受。”
程映璐摇头,又摇摇头,一滴泪从她眼角滑落,但是她的表情却镇定得像未受到任何打击。
因为已经没有用了。
最亲近的人,也是伤害最深的人,一个是情人、一个是手足,她和岳彦期--联手捅进了映璐的心!
他不该说的,不应该……
“你应该早点告诉我。”程映璐轻步上楼,站在程映璟的房门口,淡淡地说。
程映璟把脸离开双手掌心,抬起头,看见她的表情,心里的自责更重。
她们姐妹在个性上有一个特性,愈痛苦难过的时候,面对别人就反而愈平静。现在,程映璐面对着她,也是这样平静到不见一丝波动的表情,程映璟有一种感觉,她们之间相连的脐带也被彻底剪断了。
她觉得恐惧。
“映璐……”
“你愈早告诉我,错误就可以愈早更正。”
“我没有想过要更正!”
“那么你以为我占了妹妹喜欢的男人,心里会快乐吗?”
“所以我打算永远都不说。”
“映璟,这是你第一次骗我。”她走近,到程映璟身边,淡然的声音比平时还要清晰。“你真的不该这么做,如果你当初不要隐瞒,我不但会立刻退出并且毫不在意,你不明白我吗?而你瞒我愈久,我释放出去的感情就愈多,一天多过一天、一年多过一年,八年……你竟然藏了八年!”而她一直都没有发现。
“如果你是我,你也会这么做,我们有同样的立场。”程映璟说。她为映璐,映璐也会为她。
程映璐沉默了会儿,表达赞同。“没错。人们有时会自作主张为家人牺牲,却常忘记考虑是否会适得其反。”
“我没有牺牲,我……我没有多么喜欢他。”
“我才刚说完,你又要‘适得其反’了,事到如今,再掩藏也没有意义。”程映璐已经看透她的心,想起过去,她就觉得自己可笑至极。“其实我还是有感觉的,我知道阿彦对你的关心超乎寻常、对你的在意也越过了界限,但我总单纯地以为那是因为他看不过去你的作风,想要指正你而已,现在才明白,原来全是出于介意,他一直喜欢你。”
“不……”程映璟才开口,程映璐又接下去说。
“我们没有上过床!一次也没有,我以为他是珍惜我、爱护我,现在才知道他想碰的人,根本不是我。”程映璐浅笑一下,还是那么冷静。“以为、以为……太多的以为,结果统统只有一个原因。我懂了,现在全懂了,映璟,我把他还给你。”
“我不要!”程映璟拉住她,拼命否决。“我那晚喝多了酒,一时意乱情迷才会--别因为我的过错毁了你的爱情!”
“不要施舍我。”
“你知道我不是!”
“刚刚回家之前,我问了阿彦一个问题。”程映璐轻声说。“我告诉他,你们‘意乱情迷’的那一夜我可以当作没有发生,一切如往。你知道他的回答吗?”
程映璟脸色发白,不敢去想他的答案。
程映璐更平静,更平静了。“他回答我三个字:对不起。”
他的心只能放一个人,最初的那一个。
缓缓地,她抽出手。“所以我退出。你喜欢他,他喜欢你,亡羊补牢为时未晚,一切都还来得及。”
不,来不及了。
八月初,岳彦期入伍服役,程、岳两家的人都来送行,除了程映璟。
他以为程映璐不会来,但是她出现了。看见她的憔悴及沉郁,他眼中闪过痛苦和不忍,也许这一辈子,他都必须愧欠她。
“回去吧。”他轻声说。
“……嗯。”
一个月后,在他下部队的这一天,程映璐搭上了直飞伦敦的班机,她放弃原来的研究所,飞向另一片天空。
同一天,他接到程映璟的信,只有短短几句--
我爱你
但是爱情伤害到别人
就已经不再美丽
对不起
岳彦期闭上眼,他的爱,终究被她抛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