台湾,我回来了!
甫下飞机,背着过时黑色包包的俐瑶满脸的开心。
回来了,终于回来了,望着身旁穿梭的男女老少,都和她一样,有着黄皮肤、黑头发,亲切感觉涌上,心也变得踏实。
台湾岛国的风,带着潮湿气味,一阵阵吹来,湿了皮肤,重了睫毛,思乡情绪泛滥,鼻头微酸。
有点想哭,但周俐瑶从六岁那年起,她就学会,哭不会让事情变容易。
梳成髻的黑发,经过长时间飞行,有些微松散,几许发丝垂落,和着汗水,贴在姣白颈项上。
展露笑容,吐口气,自信表情扬起,她为自己喊几句加油,然后,昂首挺胸,大步向前迈进。
「小姐,请问……你是周谊吗?」一个拿着相机的男人靠近她。
「周谊是谁?对不起,你可能认错人了。」她说得客气。
「你不是周谊?」
男人狐疑望她一眼,她的否认太矫枉过正,周谊是红遍中、港、台的艺人,凡有华人的地方,就有她的名字,说不认得……分明心里有鬼。
单凭这一点,男人就认定她是周谊,拿起照相机对准她,谋杀底片是记者的重点工作。
「先生,我不是周谊。」俐瑶用手挡住自己的脸,此动作让男记者加深自己的认定。
「周小姐,听说你这次回来,是为了陪孟余邦先生过生日,请问你们的感情发展到什么地步?」他的麦克风靠近她的嘴巴,俐瑶闪不出纠缠。她唯能庆幸自己没暴牙,否则敲断几根……人工植牙超贵。
「我说过我不是什么周小姐,你认错人了。」台湾人的好客程度未免过分。
骚动引来旁人注意,没多久,另外几个记者也快步围上来,镁光灯、麦克风争相凑近--俐瑶躲过九一一,没被瓦砾淹没,却躲不过麦克风埋人事件。
有朋自远方来,也不用乐到这等程度吧!台湾人的热情……
「周小姐,请问对于孟太太,你有没有什么话想讲?」
「周小姐,你对于介入别人家庭感情,不觉得罪恶吗?」
「周小姐,孟先生会为了你,和原配夫人离婚吗?」
「周小姐,你认为你们这段爱情会持续多久?」
东一句周小姐、西一句周小姐,她大约猜得出,这是一段狐狸精甲和色狼乙的故事。
不过……这关她什么事?不过就是她倒霉,长得和那位狐狸小姐有几分相似,可,平平二十三对染色体,配来配去总有突槌时。
听说台湾有座龙山寺,下回有空,也许她该去拜一拜,改改狗屎运,否则没道理,一下飞机,衰神上身。
「周小姐,你认为自己和孟先生的新欢,谁的实力比较强,能掳获孟先生的心?」
这招够毒辣,引得两只狐狸自相残杀,好事者站在高处上观战,既热闹又不怕被狐狸尾巴扫到。
硬要拿她当「周小姐」处理是吧?好,没关系,是你们找上我,可不是我习惯让别人倒霉。
俐瑶吸两口气,放下挡在脸部正上方的手,推开两支麦克风,把笑挂上颊边。
「各位先生、小姐,我本来打算回饭店梳洗过后,再召开一场记者会,解答各位的疑惑,可是,你们似乎迫不及待。好吧!有问题的话请一位一位来,我一定尽力为大家说明。」
她站定,不往前走、不动作,笑眼望着眼前的人群。
「请问周小姐,传闻你和孟先生的感情已经结束,是真的吗?」
「是的,我们的感觉归于平淡,现在只是谈得来的好朋友。」这些话,俐瑶想安慰的是那位可怜的孟太太。
在俐瑶想象画面中,一个可怜女人,正背着不满周岁的小娃娃,蹲在矮墙下,洗衣赚取微薄薪资,委屈地伤心着,心想浪子回头金不换,若是老公肯回头,她愿意给他机会,让他们的家庭重新圆满。
「周小姐,请问你知道台湾有个玉女偶像叫沈心云吗?」
「是的,她长得很可爱,我相信很多人都喜欢她。」
鬼才知道什么沈心云,她来自美国,目前最红的话题是海珊下不下台,没有人会拨空去关心偶像玉女。不过,要是沈心云和海珊谈恋爱,而不是和名不见经传的孟余邦搞外遇的话,又另当别论。
「最近有八卦杂志拍摄到孟先生进出她的香闺,而且次数挺频繁的,你会不会担心情海生波?」
「我说过,我和孟先生只是朋友,我干嘛去担心他和谁在一起?」
「所以你不介意沈心云成为孟余邦的新欢啰?」
「当然不介意,反正孟余邦最爱的还是他的妻子,其它女人不过是他的饭后甜点,你们知道人餐餐都要吃饭,可总没听过,人会天天吃同一道点心吧?
他是个爱吃甜食的男人,等着看吧!顶多三个月,三个月后,你们又要一窝蜂追着沈心云,问她对另一个女人的想法。」讲这番多少有替孟太太说话的意味。
真不懂,不过是一个男人搞外遇,有必要弄得鸡飞狗跳吗?拜托!天下太平没大事可报啦!有空去采访非洲难民,或提提人间温馨,都会比报导这种八卦情事更有意思。
「你的话听起来,好象有点吃味,你是不是在嫉妒沈心云?」
「你弄错了,我身上的味道不叫作吃味,那是食物的腐败味,俗称臭酸,没办法,谁让我是过期点心呢!对不起,我有点累了,如果你们还有其它问题,我会让经纪人在稍后召开记者会,满足大家的好奇心。」
「谢谢你接受访问。」一个男记者抓起俐瑶的手,摇了摇。
「谢谢你们,辛苦大家来接机。」她是亲切温柔又甜蜜的好「周谊」。
人群一哄而散,俐瑶耸耸肩,很好,摆脱掉一群烦人家伙。再次证明她的理论是对的--伸头一刀、缩头也一刀,反正一刀逃不过,何必把头缩到自己腰酸背痛,痛痛快快迎上去不就结了吗?
瞧,她这不是把麻烦解决了?比起东躲西藏、拚命解释自己不是周小姐来得有用。
拖起行李,轻吁口气,把鬓边发丝撩高,她继续往外走。
下一瞬间,一个大大的手掌拉住她的手臂。
「你做什么?」
台湾没法治了?俐瑶回头,高大男人撞进她的视线,他的腿很长,两个手心一合,就能把她的腰圈握起,他长相斯文,五官明显,整体评论,他好看得太过火,不经证实确定,她怀疑他是同性恋男人。
他不像为非作歹之徒,虽说从外表判断一个人过分武断,但女人是视觉型动物,眼睛接收到的讯息会比其它感官快。
「我来接『周小姐』。」
六个字简单交代,男人一派轻松,几个大脚步,拖着她往前小跑步。
有没有看过老鹰抓小鸡?假设他练过凌波微步,俐瑶的下半身将会飘在空中。
又一个弄错身分的笨男人!拜托,她们真有那么相像吗?像到十几双眼睛都没能分得出。
「我不是什么鬼周小姐。」用力甩脱男人的手臂,她停在原地,圆圆的杏眼瞪着大男人看。
「不是吗?我明明听见记者访问你。」
余邦好笑地回眸转身,其实,她和周谊并不像,只是味道有几分雷同,不过平日周谊浓妆艳抹惯了,卸下妆恐怕没几个人认得出;反观这个女人,脂粉未施,粉嫩双颊赛过周谊甚多。
俐瑶气闷,瞪过对方两眼,反身往另一头跑。
有趣!浓浓的眉毛末端扬起,余邦抢前两步,大手朝她的发髻盖落,将她整个人拨往另一个方向,然后顺着他要的方向走,最新版的掳「髻」勒赎,在中正国际机场上演。
半个小时后,一架由香港转机来台的飞机降落,真正的周谊出关,描得黑墨的两道细眉,在蓝色眼影上方呈现完美弧线,蓝色系彩妆将她的五官呈现出立体。
她的心情非常好,在打过将近二十通电话死缠活缠后,总算央得孟余邦来接机,另外,她还让经纪人放出风声。她猜测,下飞机,将有一群记者蜂拥而上,追着她和余邦问佳期,她就不相信,玩过这一着,她这位当红明星还绑不了男人的心。
没想到,非假日的机场没有太多的闲杂人,孟余邦的身影没瞧见,连记者也没半个……她不红了吗?
是不是和上一档戏的收视率有关系?
柳眉变得僵硬、过厚的粉妆出现龟裂痕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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凭心说,他和周谊的感情没有好到必须为她接机的地步,不过,他实在害怕女人的烦,每隔二十分钟一通的夺命连环Call,让他厌恶到极点,于是,他答应过来接机,顺便和周谊把话说清。
没想到,他会看见一群记者在此守候,更没想到一个被误认的女人,竟侃侃而谈,顺便替他把麻烦的感情问题做一个了断。
因此,他欠她一次;因此,他拖她上车;因此,他握着她的大手一刻不放;因此,挂在嘴角的笑容不褪;因此……一大堆莫名其妙的因此,让俐瑶开始怀疑台湾的治安是不是坏到无法整治。
「你到底是谁?」
从坐上加长型房车之后,她不停地打量身旁的男人,和那个看起来可能是「面恶心善」的司机先生。
如果只是错认,也许弄清楚对象,他们会放她下车;如果是存心不良的绑票撕票案……她可不认为纬中会从美国火速飞到台湾,把赎金付清,换回她的平安。
「连自己的情夫都不认得了?」
余邦见她坐立难安,竟然浮上一种名叫「愉悦」的情绪,他肯定有残暴基因,只是自己一直不晓得而已。
「情夫?」
这个赃栽大了,她是冰清玉洁女人,不搞外遇、不乱玩男人,若不是清朝灭亡太早,她还打算拿下一座贞节牌坊。这个她不认识的男人,居然用这等卑劣手段来破坏她的名声,等摸清楚台湾的司法,她一定要把他告到脱裤子面壁。
「忘记了吗?你不是特地从大陆回来,要帮我庆生,顺便问问沈心云和我是空穴来风,还是真有其事?」
听懂了!她的反应快在同学、同事中很有名。「你、你就是孟……」
「没错,我是孟余邦,你好。」
他自我介绍完,看着她大大的眼睛圆圆的撑出两轮满月,中秋十五提前来报到,等会儿绕到糕饼店,买两盒月饼来赏月。
果然是个祸害,再次证明老年人的话,正确性高达百分之九千九百九十九--长得越是好看的男人,越可恶!
还是她家的老公好,诚实可靠,永远不会在外面胡搅瞎搞,没事给老婆穿绿衣戴绿帽。
冷冷端起态度,俐瑶用斜眼瞄人,对那种色胚千万不能施舍半分好脸色,否则他会误认为你对他有好感,一旦让他产生错觉,麻烦惹上身,想甩掉?比脂肪赘肉还难甩。
「既然你是孟先生,你应该清楚我并不是周小姐。」
他不会连上过床的亲密女友,都认不出来吧!果真是这样子的话,他就真的烂到该进地狱报到。
「我当然清楚你不是周小姐,我只是不清楚你为什么要代替周小姐发言,是她委托你的吗?」
余邦知道周谊不可能委托她,只不过她口口声声站在孟纯的立场讲话,说不定一问两问,会问出她和孟纯有一些些关系,更说不定他会从她身上问出孟纯的下落,然后,失踪多年的孟纯回到他身边,他们全家人恢复过去的和乐生活。
自然,余邦清楚这种机率微乎其微,但他就是想把这个冒牌小姐抓过来质问,就是想和她同处在一个密闭空间,就是想和她……说说话……怪吧?
「我只是在想办法脱身。」
回完话,俐瑶眼神飘向窗外,她努力不去看他,他的眼睛会发出高伏特电压,不小心会让女人触电。这年头,身为新新人类应该学会明哲保身,别去招惹意外。
「是这样吗?是我想太多了。」
轻轻笑开,他往后仰靠在沙发上,没打算放人质下车,真皮沙发被他这么一躺,椅背凹出洞洞;俐瑶坐直身子,小心不往他的方向斜倚。
「我什么时候可以离开?」偏头,对他说话。
她的家教太好,从小父母就教她,讲话时要看着别人的眼睛,可是这一看……触电、心惊……心脏强烈收缩,四肢不由自主想往内蜷缩。
「好看男人都是坏东西、好看男人都是坏东西……」别过眼,她低头喃喃自语,妄想控制失速的心思和眼睛,不教它们一飞离美国国土,就产生背叛邪淫。
「你在做什么?施念咒语?」她的表情太可爱了,可爱到孟余邦忍不住想去逗弄。
倾身向前,他口中呼出的热气在她耳畔环绕,绕出她阵阵心悸,伸手,他去拨弄她下垂的发丝。
好好玩哦!这年代很少女人梳阿嬷头了,她居然还把一头乌丝高高盘起。
拨开黑发,见她打死不看向他的眼睛,直盯着黑色裙襬,余邦恶意地更加靠近,他的脸贴住她的,手扣住她的肩膀,和她的视线落在同一点,左手在那一点上抠抠拨拨,脸微微一侧,问她:「这边有什么?我看不到。」
话说完,他的脸自然而然离开她的颊边,但离去前,没忘记带走礼物--一个落在她颊边的轻吻。
「你在做什么?」
俐瑶弹身往后,车厢空间就这么大,一个不小心,咚!她的头撞上车窗玻璃,痛啊……
这还不是最凄惨的,最惨的是这样一来,她的眼睛无可避免的对上他的……被高压电电到,只用一个惨字能解释清楚吗?不,绝对不是!
「我只是好奇,你在看什么?」说着,他又要凑向前去。
俐瑶忙伸出双手,死命抵住他将要凑过来的魔爪,不,不只是魔爪,还有魔胸、魔脸、魔脖子和他全身上下散发的魔气。
她的紧张惹得他好快乐,加使一分力,他向她靠近三公分,再多一分力,二三得六,六公分的距离,让她有被大卡车辗过的危机。
「我没看什么,我只是不想看你,车子的空间不大,不看裙子我没别的东西好看。」
急急忙忙吐出一堆话,她向他解释,她的裙子稀松平常,无关特别,问题出在他那张脸。
「为什么不想看我?我的长相很恐怖?」
在增加第三分力道时,他和她的距离剩下五公分不到。知道五公分的代表意义吗?就是他的气体很容易喷进她的鼻息,他如果得到SARS,她就会成为下一个被隔离的目标。
「别假了,你明明知道自己长得很好、明明知道你的电眼会把女人电得神志不清、明明知道我不看你,是为了明哲保身……」
哦噢!她把实话全说出口,一点点保留都没有,让那个恶质男人把她看透了。
她的实话满足了他的虚荣心,微微一笑,五公分变成三公分,她柔软的脸颊在他眼前晃啊晃,晃得他心头痒痒,爱情饥渴症发作,孟余邦有了新的逐爱目标。
「为什么不看我,就能明哲保身?」调整方位,这个方位让他在下一个三公分后,将贴上她的嘴唇。
可恶男人,明知故问!这个时候俐瑶才发现,原来男人和女人的力量这么悬殊,她的手抵得快粉碎性骨折了,他还是一公厘一公厘地靠近。
「孟先生,请自重,别忘记你是个已婚男人。」
「换句话说,如果我未婚,你就会爱上我,对不对?」
「不对。」她的脸涨成猪肝色,谁规定女人都爱会无条件爱上空有美色的草包男人?
「说谎!你敢说你没有被我影响,心脏没有因为我的靠近而扑通扑通跳个不停?」
话说完,眼前的目标物模糊了,他的唇贴上她的……嗯……味道跟想象的一样好,不……更好更好……轻轻啄吻,轻轻吮吸,他把她的气息全吸进肺叶里,她的馨甜、她的纯净……是让人爱不释手的甜美……
他的吻加了火,一点一点烧上她的神经……他说得对,她受影响了,心脏扑通扑通跳个没停,身上染上不属于自己的味道,她的唇上有他,她的心底也有他……
控制得当的双手渐渐不受控……她的手攀上他的颈项,明知道危险,她仍然沉沦。
他的手环在她的腰际,他拉近两人的距离,他把她抱到自己膝间,他要她完完全全贴合自己。
「说,爱上我了对不对?」吻停下,他的额头碰上她的,他在她耳畔轻轻喃语。
「不对。」她在做垂死抵抗。
「违心之论。」他轻笑。
「没有。」
「妳深受吸引。」对于自己的吻,他深具信心。
望住他胜利表情,俐瑶猛然清醒。「不对不对不对,我没受你吸引,没有违心。」她说得很笃定。
「为什么?」他狐疑。
「因为……我结婚了!」
俐瑶的话一棒敲醒孟余邦,他坐正身子,不敢置信地盯着眼前的女人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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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坐在自己膝盖上,双颊酡红、呼吸急促的女人,她居然结婚了!不会吧!她怎么看都像未成年女生,她早熟、发春期过早?她少年时期误入歧途,被男人骗了?天……她结婚了?
余邦怀疑自己是不是该把她从宝座上请下来,可是刚刚是他一手把她抱上宝座的啊!
请神容易送神难,他若是表现出过度反感,会不会太对不起人家,好歹她也是个女人,虽然是个结过婚的女人。
「恭喜、恭喜,请问几个小孩了?」头脑还不是太清楚,就问出一个蠢问题。
「我……我没小孩子。」
摇摇头,她总不能跟人家说,她的老公那个、那个……无能吧!她要真的生下小孩,养父养母恐怕会从坟墓里跳出来,指着她破口大骂--可恶的潘金莲,辱我林家门楣!
好哩加在,她没小孩……对良家妇女乱来,唯一刑责是死!
「哦,很好很好。」冷汗三斤,一下汇聚到大海,船过水无痕,他不打算对刚刚的亲吻负责任。
看着他的尴尬表情,俐瑶松口气。终于,这个男人对于侵犯她不再感兴趣,太好了,再次,她发觉当有夫之妇的好处不少。
缓缓把自己的屁股挪开,和他的大腿说拜拜,虽然那个位置舒服得很。俐瑶叹口气,把头缓缓转向窗外。
她不懂,为什么明明是自己作主不看他,心底却有了说不出口的遗憾?
「你想去哪里?」
「去……」她低头,从口袋里取出一本小笔记簿,翻开几页。「我要去正德育幼院,你知道那里吗?」
说着,视线对上他的眼睛,咚一声,胸口撞了一下,痛咧!别过脸,和他在一起,她迟早得高压电症候群。
「给我。」他拿走她手上的笔记簿,把住址念给司机;司机点点头,表示知道之后,他把簿子还给俐瑶。
「你要送我过去吗?」
「对。」
「为什么?」台湾人都那么好心?好心到没事到飞机场接送陌生人?纯粹是……中国人的热情?
「因为,你是我的前女朋友嘛!」
余邦又能开玩笑了。姑且不论她是否已婚,至少和她相处让人很愉快,这是不争事实。何况……她的吻真的很醉人……
「我没那个福分。」她紧绷表情因为他的轻松,出现转机,微微一笑,他对她失了威胁,不过……他的眼睛还是很电人。
「你出国去玩,还是出公差?」他问,纯友谊式的问话。
「我住在美国,这次回台湾办点事情。」她答,纯友谊式的回话。
「找人?」还是想和她多说说话,虽然她已经是别人家老婆。
「对!」
「会留多久?」
「不确定,顺利找到的话,我会马上回美国;若是不顺利,我可能要待久一点。」
「直到把人找到为止?」莫名其妙,他竟期待起她找人不顺利?他要不要排时间去看看心理医生?
「对,我一定要找到。」
在梦里喊过几十年的哥还好吗?他有没有她那么幸运,让一对好心的太太、先生收养,过着不愁吃、不愁穿的好日子?
思念哥哥……好想他……想他为自己洗娃娃的日子;想他牵着自己翻遍每个垃圾桶寻宝的时光,那个时候生活虽苦,她却觉得甜蜜,因为只要一仰头,她就会看见哥的笑脸,看见哥对她说:「妹,不要怕,哥在这里。」
这些年,她始终相信哥哥在这里,爱她、等她……
「如果一直找不到呢?」孟余邦看着她分神表情,笑着用问题把她的注意力引回自己身上。
「我就一直找,十年、二十年,总要找到他为止。」她的表情里有着坚定不移。
「很好,有志者事竟成,只要你有心,一定会找到。」
「谢谢。」俐瑶看他一眼,忙把头垂下,他那双眼睛……实在该被唾弃,不晓得伤了多少女人心。
接下来的时间,余邦假意打开公文包,取出里面的文件试图让自己分心;俐瑶则从车窗向外望去。
一个她不认识的故乡慢慢在眼前展现,这里曾经有过她的家,她的爸爸、妈妈和最疼她、宠她的阿渊哥哥,浅浅轻笑,心在怦然跃动。
听说妈妈去世了,听说爸爸在监狱里,那么哥会去哪里?再见到哥,他会认得自己?
胡思乱想间,车行到了正德育幼院,没跟孟先生说再见,她急急忙忙下车,心脏在胸腔中狂奔。
会找到哥吗?照理说,她被送来这里,哥哥也会被送过来才对……呼吸急促,盼了十几年的事情,将要实现……一定会吧!一定会吧!她一定会从这里探得哥哥的讯息……
满怀希望在二十分钟后,幻化成失望,往下垮垂的双肩说明了她的沮丧。
没有!连一点点消息都没有,哥哥没被送进育幼院,没有人知道他的下落。
酸气直侵袭她的鼻间,酸酸的鼻子、酸酸的喉咙,咸咸的泪水也带了酸意,为这一天,她等了整整十九年!
走出育幼院,打过死结的眉毛揪住心头,疲惫爬满全身,突然间,她好想睡觉,十六小时的长途飞行,再加上之前的忙碌丧礼,和两个日夜不曾阖眼,走不动了……她连一步都走不动了,育幼院的围墙看起来蛮舒适,说不定她可以借过来靠一靠。
在念头扬起时,孟先生成了从天上掉下来的礼物,他带着桃花笑眼,冲着她直看。
「你没走?」一回生、二回熟,她在高压电症候群痊愈之后,对电眼稍稍免疫。
「这里不好叫车。」他替自己的行为做出解释。
刚刚的二十分钟,他并没有闲着,他收到周谊的电话和质询,问他为什么没去接机,哪里知道他正在篱墙外等待他的假周谊。
他的?很有趣的归类,他居然把别人家的老婆归到自己麾下照管?
「你要送我吗?」
「没什么不可以。」
「谢谢你。」
「上车吧!要去哪里,我送你。」
「去……最近……最便宜的一家旅馆。」
累了,俐瑶打了个不雅呵欠,把自己缩进车厢里,二话不说,脸贴在车窗上,半眯起眼,进入梦乡。
孟余邦坐上车时,看见她的睡相,忍不住笑出声,这个女人……
当了老婆的女性,果然和一般女人不同,他深信,没有任何女生会在他俊逸秀杰的面前入睡。
向司机交代几声,他往后靠在椅背上,她的睡颜让人看得怦然心动,透着粉红的双颊向人播散诱惑,娇妍的双唇微微开启,仿佛是等待王子亲吻的睡美人……
突然,车子一个转弯,她的身子被离心力扭了个方向,倒进他的腿间,撞击了他的……骄傲……
眉头皱拧,低眼,看她在他腿间寻找舒适睡姿,翻翻、转转,她找到了,舒坦……
他的重要部位被霸占,想舒坦……困难啊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