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各位同学,今天老师要先向各位介绍一位新同学——曹苇杭。他刚从台北搬到台南,希望各位同学往后能和他相亲相爱,互相切磋琢磨,珍惜这一段难得的缘分。”
坐在最后一排的罗映雪翻了个白眼。他们国一甲的导师外号“数学妖女”,是国中部数学老师中的第一把交椅,罗映雪认为那是因为没人受得了她的“循循善诱”,识相的就自己把数学念好。数学妖女上课最爱用彷若得了重感冒的鼻音,把一句话折成好几句来讲。这也罢了,她竟把他们当幼儿园小朋友来教,动不动就“亲爱的同学,大家跟着我念一遍,一公亩等于一百平方公尺、一公亩等于一百平方公尺……”每回上数学课,他们都可以清楚地听到隔壁班传来的讪笑声,每个人皆敢怒不敢言。
穿著紧身迷你裙,足蹬三吋高跟鞋的何法琪转身在黑板上写下大大的“曹苇杭”三字,接着面露微笑对台下的学生们说:“亲爱的同学们,大家跟着我念一遍,曹苇杭、曹苇杭。”
原本有些局促的曹苇杭忍不住笑出声来,全班同学的脸也在同一刻垮下。不出他们所料,这位台北转来的新同学,在上课的第一天就认定他们台南人全是土包子了。至于妖女交代的话,向来都由值日生负责敷衍,一声声软弱无力又充满屈辱的“曹苇杭”,根本显不出他们欢迎新同学的诚意。
“好,曹同学,你来向大家自我介绍一下。”何法琪穿了高跟鞋也比曹苇杭高不到哪里去,偏还作态地弯下身子,朝台下的他招了招手,等他走近后,又伸出涂满艳红色指甲油的魔爪揉了揉他的头发,才把麦克风交给他。
台下的同学们不禁捂住脸。妖女好象在哄小狗,有够恶心!
“各位同学大家好,我叫曹苇杭,喜欢打篮球和组装模型,希望能在这里交到好朋友。”
何法琪率先鼓起掌来。“好棒哟,曹同学。老师相信,爱运动的小孩不会变坏。你喜欢组装模型呀,哈哈,说不定你会和老师的男朋友一样,成为一个建筑师喔。”
通常小毛头们对老师的感情生活都很感兴趣,但国一甲的同学们在短短的第一学期已听够了妖女在课堂上穿插的“爱情讲座”,他们只剩一份对那个不幸男人浓浓的同情。
“老师,”曹苇杭吃惊地转头,“我将来的志愿就是当建筑师。”
“真的吗?曹同学。”何法琪已很久没得到学生们的热情反应,说不出心里有多喜欢这个俊美的小男生。“想当建筑师的话,数学是很重要的,老师一定会好好指导你。”
“谢谢老师,我最擅长的科目就是数学了。”
罗映雪听得火冒三丈。这位曹同学没好日子过了,她生平最痛恨趋炎附势的软骨头!
“哎呀,那这学期的数学小老师就让你当了。”何法琪眉飞色舞地在下学期开学的第一天,就将这个重责大任托付给一个新同学。她沉吟了会见,为难地比了比教室后面靠垃圾桶的角落,“你先生罗映雪隔壁好了。”
何法琪的指派让全班哗声四起,她自已也觉得有些对不起一见面就投缘的曹同学。
以她的教育理念,每个男生都得和女生坐,以建立两性和谐相处的正确观念。班上有二十三个女生,二十二个男生,全班只剩罗映雪身边有空位。罗映雪凶巴巴的又没女人味,每个和她坐过的男生都怨声连连,甚至请家长出面替他们斡旋。她要是将别的男生调到她旁边坐,那个倒霉的家伙铁定会当场翻脸,因此只好先让曹同学委屈一阵子,等他抗议再想办法好了。
“嗨,你好。”曹苇杭背著书包走到教室后,友善地和他未来的“邻居”打招呼。
“好你个头!”罗映雪心不甘、情不顿地拿起搁在空位上的书包,狠狠地白他一眼。
好讨厌,本来她可以一个人用两个位子的。
曹苇杭愣了会儿才坐下,不明白这个女生的火气怎么那么大。
“马屁精!”罗映雪扮了个鬼脸。“你居然敢说自已的数学好,真是不要脸。你晓不晓得原来的数学小老师是谁?哼,人家桑小娴早读又跳级,只差没你那么厚脸皮罢了。”
“你好凶!”曹苇杭好笑地盯着她正气凛然的侧脸瞧,没发觉四周充满怜悯的目光。
“曹苇杭是吧。”罗映雪吊儿郎当地点了点头。“遇到我,你这辈子注定没好日子过了。”
曹苇杭很快就广受班上女同学的爱慕,再加上他每天都会不辞辛劳地带一颗斯伯丁篮球来学校,和一些男同学也很快地打成一片。
小人当道。罗映雪不屑地想。
上课钟响过,曹苇杭才满身是汗的回到座位上,从书包里拿出水壶大灌。
“好臭!”罗映雪夸张地捏住鼻子,“真受不了你这个恶心的家伙,下课十分钟也要去打球。”
“看不出你是个爱干净的人。”曹苇杭讽刺地低头瞄了瞄她堆积如山、从不整理的抽屉,还故意甩了几滴汗珠到她脸上。
罗映雪激动得像是惨遭色狼玷污,嫌恶地用卫生纸猛擦脸,还不忘为自己说话,“我……我不拘小节!”
“是吗?”嘿嘿,前言不对后语。
罗映雪气得抡起拳头,国文老师适时走进教室,救了曹苇杭一命。
外省籍的国文老师爱国意识特别强,成天作着反攻大陆的美梦,还被同学们取了一个“叶壮士”的绰号。这一天,他上着上着便慷慨激昂地讲起岳飞的故事。
“岳飞的母亲在他的背上刺了‘精忠报国’四个字,勉励他要贡献自己的力量,收复河山。岳飞果然没辜负他娘亲的期许,在战场上让敌人闻风丧胆……”叶老师推了推眼镜,看向睡得东倒西歪的罗映雪,中气十足地大吼:“罗同学,你有什么感想?”
罗映雪猛地从座位上跳了起来。全班好象只有她姓罗耶,糟了,叶壮士到底问了她什么问题?
曹苇杭竖起课本遮住脸,小声地打pass,“老师问你对岳飞和岳母有何感想?”
“哦,我觉得岳母有虐待小孩的嫌疑。再说,刺青违反社会善良风俗,我爸说只有不正经的人才会去刺青。”唉,这个问题太简单了,岳飞的故事她幼儿园就听过了。
她一说完,全斑马上笑得前俯后仰,不是猛敲桌子,就是猛跺地板。罗映雪茫然地望向坐在隔壁排的成水漾,她说错什么了吗?她的手帕交咬住嘴唇,无声地为她鼓掌,让她更加搞不清楚状况。
“罗同学,岳母是要岳飞对国家交付给他的使命无时刻或忘,才在他背上刺字的。”
叶老师努力克制自己的脾气,试图将她乱七八糟的思想导入正途。
“哎呀,岳飞的记性有那么差吗?大人就是这样,自已年纪大了,记不住事情,就以为小孩子也和他们一样。”罗映雪不能苟同地摇了摇头。
在全班的哄笑声中,被摆了一道的叶老师痛心疾首地训斥,“罗同学,你的思想太过偏激了,完全不能体会一个做母亲的对儿子的期许。我实在为我们国家的未来感到忧心。”如果罗映雪生在大陆,铁定会被抓去冰天雪地里劳改。哎哟,叶壮士说得好象大陆沦陷是她的错似的。罗映雪不服气地出言顶撞,“谁说的?我妈说我的名字取自‘映雪读书’这个故事,就是希望我不管在什么恶劣的环境下都能好好念书,可是她才不会残忍到拿针在我背上刺字呢。”
“你的国文并不好啊。”尤其是她的作文,用字粗俗,缺乏深度,简直难以入目。
“那又不表示在我背上刺了字,我的国文就会变好。”
“罗同学,你哥哥是罗映韬吧,我以前也教过他,他的文章条理分明又颇有见地,你应该好好向他学习。”叶老师对她不知悔改的态度没辙,浑然忘了为人师表者不该用这种口气对学生说话。
叶壮士算客气了,她记得数学妖女上学期曾花容失色地在全班面前尖叫,一手捧住胸口,另一手的食指像指着蟑螂般上下晃动,“你……你是罗映韬的妹妹?他念国中时,数学从来没有一次不是考满分的!”
罗映雪无所谓地耸了耸肩,不想在全班同学面前显露出难堪。“我爸妈把好基因都生给他了嘛。”
叶老师摇了摇头,带着恨铁不成钢的无奈……不,应该说是朽木不可雕。
被罗映雪一搅和,叶老师讲不到几句课文,下课铃声就响了。
下课后,不少男同学故意装模作样地见过她身边,怪声怪气地学着叶老师的腔调,“你的国文并不好呀。”随即拔腿狂奔,避开一本又一本砸来的课本。
成水漾知道她拉不下脸去捡课本,好心地帮她捡起,用手背将灰尘拭去。“其实我觉得你讲得也很有道理啊。更何况,你的功课还比我好多了。”
罗映雪的功课从来说不上差,只是和她优秀的哥哥比起来,不免有一段差距。被别人明嘲暗讽成了家常便饭,她一点也不以杰出的哥哥为荣。
“为什么我和我哥差那么多?他从小到大每次考试都拿满分,音乐、体育、美术也样样难不倒他,人又不会像我这样莽莽撞撞的,最不公平的是他长得还比我好看多了!”
罗映雪愤恨难平地握紧拳头,想到哥哥面对她的抱怨总是不发一言,用那种“我也没办法”的眼神看她,就让她大叹自己生错了人家。“其实你不会很丑呀。”曹苇杭突然插进一句话,他怪同情她的遭遇的。
罗映云气得浑身发颤,为什么他这一节下课就不去打球了?还有,什么叫“不会很丑”?那不是说她普通丑吗?
曹苇杭困惑地看着她铁青的脸色,语带鼓励地说:“勤能补拙嘛,你不会的功课可以问我。”
“曹同学,你是说我又丑又笨啰?”罗映雪双手扠腰,闪亮的眼睛瞇成两条直线。
“是你自己说的。”他无辜地挑了挑眉,嘴角噙着一丝笑意。她和他看过的许多女生都不同。
一阵哀叫声让原本就不安静的教室更加喧闹,成水漾为好友抬起的一叠课本全砸到曹苇杭头上。
何法琪寒假时出国玩了一趟,积压了许多心得要和学生们分享。当老师就有这个好处,永远不怕找不到人听她倾吐心声,说闲话也是上课的一部分。一直到了开学第二周的班会,何法琪在学生们的提醒下,才想到该改选班级干部了。
早在开班会前,一大群同学就聚在一块商量好了,绝对不能再选桑小娴当风纪股长。
桑小娴的爸爸是地方上的警察局长,她遗传了她老爸刚正不阿的个性和办案的精明,明明长得娇艳动人,偏偏总是冷着一张脸,管东管西的管个不停,把全班同学当犯人似的,让大家吃足了苦头。
“喂,我们就送个最懦弱无能的人当班长,最不守规矩的人当风纪股长。”班上的鬼灵精章旭明一提议,马上得到一伙人的认同。
尤其是罗映雪和成水漾,她们两人更是一个劲的猛点头。她们的座位只隔了一条窄窄的走道,每天早上一进教室,不免会寒暄几句,“桑典狱长”那个顺风耳马上就会把她们的名字登记起来,一点都不留情。妖女规定被记一次要罚十元,害得她们的荷包时常大失血。罗映雪心痛一下就过去了,因为她这个人素来有崇拜偶像的情结,桑小娴功课好又不惧恶势力,她还满喜欢的。成水漾就不同了,她老是趾高气扬地扔一张百元钞票到桑小娴的桌上,凶巴巴地用指节敲着桌面,“喂,我先交一百块,记满十次你再跟我要!”结果,号称国一甲两大美女的桑小娴和成水漾都互看对方不顺眼,一见面就猛翻白眼。
干部选举开始,照例,第一个要推选的是班长。
“我推荐罗映雪同学当班长。她声音洪亮,很适合喊口号。”曹苇杭一点都不像刚转来的同学,很快地融入班上的气氛。
“对呀,全班没人比她更大嗓门了!”马上有人大笑着附和。
罗映雪气得握紧拳头。她最痛恨为别人服务了,当班长多累呀,每天升降旗要带队,上下课要喊口令,还有一大堆杂事要做,烦都烦死了。
她本来还存着一丝侥幸,心想像她这么懒的人,一定选不上的,没想到全班几乎都投给她了,那岂不是代表大家有志一同地觉得她很懦弱无能吗?
曹苇杭那个混帐王八蛋!
接下来,大家就如同之前沙盘推演的,提名傅衍平当风纪股长。
何法琪的脸霎时垮下来,脸上的一层厚粉彷佛随时会龟裂、剥落。
“我想……傅同学不太适合吧?”何法琪假装客气地笑了几声。她的笑声立刻被台下的抗议声浪淹没,根本没人理她。唉,这就是民主制度的缺陷啊。
傅衍平是全班最爱惹是生非的一个,动不动就和他校的流氓干架。他老爸还是恶名昭彰的角头大哥,依她看来,傅衍平以后铁定会继承衣钵,把他爸的“事业”发扬光大。
想到自己可能会教出一个名震全台的通缉犯,何法琪就沮丧不已。
刚开始,她还很有耐心地说道理给他听,谁知道傅衍平丝毫不领情,正眼都不瞧她一眼。五分钟一过,她才刚导入正题,讲得起劲时,他居然不耐烦地看了看表,很没礼貌地打断她的话,“说够了没?我妈等我回家吃饭。”然后掉头就走,好象肯听她说五分钟已经够给她面子了。
那群小毛头到底吃错了什么药,竟然要推选他当风纪股长?那不是和教竹联帮的头头去当警政署长一样可笑吗?不行,她一定要想办法阻止!不过同学们可不这么想。
过了一个学期,大家早把彼此的性子摸透了。傅衍平凶恶归凶恶,却从没欺负过班上同学。而且,他自从被何法琪以“感化”为由,调到桑小娴旁边坐以后,简直成了全班同学心目中的英雄。只有他敢把桑小娴用来记人的笔记簿抢过来撕掉,还敢恶声恶气地骂她,“你烦不烦啊?钱又不是你在赚!”
对嘛!每个人听了都这么想。
“我……”何法琪举起手对台上的主席说:“我提名桑小娴继续当风纪股长。”
“没有人会选她的啦!”大势底定下,那些以前怕桑小娴怕得要死的男生纷纷放大胆子嚷了起来。
结果,桑小娴只得了一票,那还是她自己投给自己的,不用说,何法琪的恶梦成真了。
选到最后一个班级干部体育股长时,罗映雪不甘示弱地提名曹苇杭。
她以为每个人都和她一样讨厌当干部,谁知曹苇杭乐得很,高票当选后站起来发表感言,“谢谢罗同学的提名和大家的支持,我一定会尽力当好体育股长,让和罗同学一样缺乏运动细胞,跑不快、跳不高的同学都能爱上体育课。”
全班响起了一阵如雷的掌声和笑声,罗映雪板了整整一节的脸因大家的嘲笑更是扭曲到了极点。
没错,她罗映雪最害怕的就是上体育课,曹苇杭那个小人八成又偷听她和水漾说话。
这辈子她再也没见过比他更碍眼的人了,为什么她会倒霉到坐他隔壁?
而何法琪的脸色只比罗映雪稍微好一点。这个学期的干部名单,除了曹苇杭以外,没一个让她满意的,看来她得费更多心力来督促同学们了。
曹苇杭之所以会转学,是因为他父亲要回台南市选立委,因此,他和哥哥、姊姊都跟着爸妈搬回台南老家。他姊姊曹子衿今年高一,哥哥曹静言赞国三,三个人的功课都很好,他们同时转到广达中学就读,让校长和董事们乐得合不拢嘴。本来嘛,得天下英才而教之是一大乐事。
巧的是,曹苇杭的父亲曹亦修和罗映雪的父亲罗致远还有一段渊源。他们是大学法律系的同班同学,两个人都出身于台南的政治世家,功课上旗鼓相当,在系上又都十分活跃。不过,他们一个是忠贞的执政党党员,一个是党外路线的信仰者,在背景相当、理念不同的情况下,两人表面上以礼相待,骨子里却无不希望把对方扳倒。
曹亦修认为自己最大的成就就是生了三个杰出的子女,他很庆幸核子们没一个像他们那个空有其表的妈。
话说曹夫人陈若歆的娘家世代从商,垄断台北迪化街一半以上的南北货批发生意。
她自小娇生惯养,是以出手阔绰也就算了,反正她的嫁妆多得花不完,但不晓得是不是从小住在迪化街的关系,她买东西都爱往人多的地方挤,只要看到很多人抢购一样东西,她就会丧失理智地跟着抢,完全不会考虑到需不需要这样东西,更不会注意到自己已抢到披头散发,气质荡然无存,愈看愈不像一个政治人物的妻子。
本来陈若歆坚持不肯回台南,要自己一个人留在台北陪小孩念书。她觉得自己肯这么牺牲,是个标准的贤妻良母,殊不如曹亦修最顾忌的就是小孩会被她带坏。他执意把孩子们带回台南,至于她想住哪儿,由她自己决定。陈若歆只好心不甘、情不愿地来到府城,总不能让她一个人守着台北的大房子吧?
曹亦修回到故乡后,很快地打听到罗致远有两个和他小孩同龄的孩子在广达中学就读,于是他立刻透过关系,将子衿和苇杭安排到和罗家两个孩子相同的班级里,好让他们一较高下。
这天,罗致远吃过晚饭,漫不经心地看着一双子女交给他圈选家长委员的通知单。
这是每个学期初的例行公事,他一向都随便圈个职业栏里填“商”的家长。突然,一个熟悉的名字让他皱起眉头。
曹亦修?
哼!那只老狐狸的用意,他再清楚不过了。
孩子们的阿叔今年年底也要出来选立委,他长期在地方上经营,人脉既广又热心服务乡梓,因此罗致远不认为曹亦修会有胜算。
“映韬,映雪!”他走到楼梯口,把儿女们叫下来,神色凝重地道:“你们班上是不是都转来了一位姓曹的新同学?他们的父亲和阿爸是大学同学,我们从前在功课上竞争就很激烈。年底,他和你们阿叔都要出来选立委,你们年纪还小,没法帮阿叔的忙,阿爸希望你们从今以后要更加认真念书,别输给曹家的两个孩子。”
“没错!”罗映雪敌忾同仇地嚷。“曹苇杭那个家伙很讨厌。老师叫他坐我隔壁,害我每天上课都很痛苦。”不过事实上,罗映雪从幼儿园起,就从不觉得上学是件愉快的事。
罗映韬又是一贯的沉默,他对曹子矜并没有什么特别的印象。
“这一次段考,你们要是考赢曹家的孩子,爸爸就给你们一千块钱奖金。”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提早让孩子们领受一下竞争的压力也是好的。
“没问题!”罗映雪信心满满地咧开一个大大的笑容。这有什么难的?她平时只是不爱念书而已,只要从今天起,每天多念半小时,曹苇杭那个自以为很厉害的笨蛋怎么可能是她的对手?再说,一千块好多喔,她一个礼拜的零用钱也不过三百块而已。
“映韬,你没问题吧?”罗致远拍了拍儿子的肩膀,他看起来似乎一点都提不起劲。
罗映韬满不在乎地耸了耸肩,念书是自己的事,他没兴趣成为大人们争强斗胜的棋子。
“我的奖金都给映雪好了,她的困难度比较高。”他用下巴指了指妹妹,面无表情地转身上楼。
罗映雪没听出哥哥话里的轻蔑,只幻想着自己将会多出两千块的财产。奇怪,罗映韬什么时候变得那么有兄妹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