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苇杭,你可不可以过来帮我修电视?”罗映雪苦着一张脸瘫在沙发上,一只手不死心地用力按着遥控器上的每一个按钮,电视机的萤光幕却依旧漆黑一片。
“喂,电机系的高材生,你这种要求未免有辱师门。”天啊,映雪十万火急的一通电话竟是为了她的宝贝电视。
“我们老师又没教这些,再说,电视已经是很下等的科技了,根本不是我这种智商一百四十的天才有兴趣学的。”罗映雪理直气壮地反驳。印象中,男孩子好象生来就应该会修机器,她一发现电视坏了,很自然地就想到要找曹苇杭帮忙。
“唉,也不是我这个智商只有你一半的蠢蛋学得会的。”曹苇杭故意叹了口长气。
罗小姐也太会灌水了吧,老把自己一百三十几的智商自动进位。
“曹苇杭,今天晚上要是看不到我的穆德,我就和你绝交!”罗映雪难以忍受自己一再被奚落,大声吼道。
“OK,我马上过去。”正待在事务所里加班的曹苇杭没辙地举白旗投降,把未完成的设计图装进图筒里,准备带回家奋斗。
好不容易突破了下班时分的车潮赶到罗映雪的住处,只见她手拿着遥控器,焦虑万分地在屋内踱着方步,一看到他就像看到救星般地双眼一亮。
“我昨天晚上看的时候还好好的,今天一下班它就坏了,连画面都没有。”罗映雪忧心如焚地朝曹苇杭述说电视机的“病况”。
曹苇杭蹲到电视机旁观察了一会儿,眼光突然瞥见地上松脱的插头。
“罗天才,你没插插头!”曹苇杭没好气地大叫,顺手帮她把插头插上。
罗映雪愣了半晌,才赶紧按下“power”键,画面果然如同昨晚一般清晰。
“怎么可能?我明明没动到电视啊。会不会有小偷潜入?”面子挂不住的她,嘴硬地为自己找了个台阶。
“有可能啊,你应该向FBI报案,请求派穆德来台协助调查,最好还别带他的搭档。”曹苇杭扬起一抹调侃的笑。
“你笑我!”罗映雪娇嗔地捶了他一拳,但心里也着实为自己的任性过意不去。“你还没吃晚饭对不对?晚上在我这里吃火锅好不好?”
“好啊,先借用一下你的书桌。”曹苇杭对吃的一向不挑剔,是以不假思索地点头。
他趁映雪准备材料的时候,在书桌前修改赶着要交上去的设计图。完成了一个小段落,他猛一回头,瞧见映雪正忙碌地洗菜、切菜,温婉贤淑的模样像个小妻子,忍不住逸出心满意足的笑。
之后,两个人边看电视边吃火锅。
九点半,当“X档案”的片头音乐一响起,罗映雪马上支使他去洗碗,自已则目不转睛地盯着萤光幕瞧。彷佛为了配合曲折离奇的剧情,屋外毫无预警地下起倾盆大雨,不断加剧的狂烈风势让罗映雪看得格外过瘾。
节目甫结束,电视台马上插了一段新闻快报,强烈台风已经接近台湾,气象局发布陆上台风警报,各县市明天都停止上班、上课。
“台风假?!”罗映雪惊讶地叫嚷。今天直到她下班时,整个台北市都还“风平浪静”,她还以为气象局又摆乌龙了呢。看了一眼窗外的风雨,她才想起曹苇杭还在她的屋子里。
“曹苇杭,台风来了,你今天留下来好了。”罗映雪跑到他身边,拿下他戴着的耳机,忧心忡忡地对他说。
曹苇杭太过专注于工作,又戴着耳机听音乐,所以没注意到天气的剧烈变化。听到罗映雪留他过夜,他哑口无言了好一阵子才开口,“这不太好吧?”
“有什么关系?你现在开车回家太危险了。反正我的床是双人床,我们可以一起睡呀。”罗映雪大方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曹苇杭不知所措地移开视线。一起睡?她说得真自然。
“你先打电话跟曹妈妈说一声,免得她以为你被台风吹走了。”罗映雪把无线电话递到他手上,殷勤地催促他。
曹苇杭被动地拨了家里的电话号码。陈若歆一听到他要在朋友家过夜,马上投了反对票。
“你不敢开车回来的话,我开车去接你吧。我已经做好全套的防台准备了,我们家就像铜墙铁壁一样,风雨不侵,全台湾还有哪一个地方比我们家安全?啊,我顺便把你朋友接过来好了,我们家的存粮吃一个礼拜也不成问题的。”
陈若歆的声音很大,连在话筒旁的罗映雪都听得一清二楚,罗映雪沉不住气地抢过电话,阻止欲动身的陈若歆。“曹妈妈,我是映雪啦。我们这边风雨很大,你千万别冒险出门。”
“映雪?”陈若歆不敢置信地尖声叫嚷,挑衅地睨了身旁的老公一眼。“苇杭在你那边,我当然放心。你要好好照顾他喔,我就把他交给你了。”她故意扬高音调,存心激怒某人。
说完电话,罗映雪和曹苇杭相继洗了澡。罗映雪换上纯白色的薄棉睡衣,没有衣服可换的曹苇杭只好把脱下来的衣服再穿上。
“曹苇杭,你把西装裤脱掉啦,穿这样睡觉多不舒服。”罗映雪权威地命令,好象他不动手,她就要代劳似的。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曹苇杭乖乖照做后,尴尬地提议,“我睡沙发好了。”
“睡沙发会着凉的。”罗映雪打了个呵欠,不耐烦地伸手把他拉上床。
曹苇杭只好在不跌下床的限度内尽量远杂她轻散着香气的身子,谁知罗映雪翻身搂住了他,把一袭单人被密密实实地裹上他们两个相贴的身躯。
“映雪,你……没穿内衣?”浑圆柔润的曲线紧靠着他硬实的胸膛,曹苇杭倒抽了一口凉气,僵着声音问道。
“咦,你有感觉?”罗映雪惊喜交加地撑起身体俯视他,“那就是说我的胸部不算太小啰?我本来还有点自卑呢。”
“可能你从小就瘦吧,我一直觉得女孩子骨感些比较漂亮。”他看着她甜美的笑容,不禁感染了她的喜悦,伸手拧了拧她的脸。
“那如果我以后变胖了呢?”罗映雪傻气地问,她从不认为自己瘦巴巴的身材称得上好看。
“我的审美观会随着调整的。”他温存地对着她笑。
“我有没有称赞过你长得很好看?”罗映雪带笑的眼凝注在他温柔的眉眼之间,心上霎时涌起一阵柔情,主动吻上他性感的唇瓣。她不懂如何点燃激情,在曹苇杭还来不及有所回应时就结束了这个蜻蜓点水般的吻,埋首在他的颈畔亲昵地磨蹭。
“别这样,我会有反应的。”他别扭地沉声低语,努力屏住气息。
“可是我好舒服。”他们两人虽然同龄,罗映雪却稚气得多,听到他低哑着嗓音的要求,不但不知节制,一双小手反而恶作剧地在他身上乱摸。“听说你们营建业最时兴上酒家谈生意,也最注重排场,每次少说也要叫十来个小姐,我先试试你的定力。”
“我只负责设计房子,不负责推销。”曹苇杭的额头渗出了细微的汗珠,意识随着高升的体温逐渐涣散。此时此刻,屋内竟比雨骤风狂的外头还要不平静。
“有备无患啊。”罗映雪咯咯直笑,轻抚他结实裸裎的大腿。
“别闹了!”曹苇杭粗喘着低喝,用力握住她不安分的小手。
“曹苇杭,你生气了?”直到手掌传来一阵剧痛,罗映雪才惊觉到自己玩过了头,怯怯地问道。
曹苇杭放开她的手,努力调匀翻涌的气息,无法分神回答她的问题。
“你是不是很难受?你很想的话……给你也没关系呀。”她着急地探过身子看他,嗫嚅着提出解决方案。
曹苇杭深呼吸了一口气,把她拉到身边的枕头上躺好。“如果你确定要嫁给我,我们今天晚上就这么做。”
“我……我觉得自己还没成熟到可以走进婚姻,不过我真的不介意和你亲热。”余悸犹存的罗映雪即使听他说得那么露骨,也不敢再乱开玩笑。
“跟你说实话,你可别生气。”曹苇杭难堪地轻咳一声,“从我青春期开始,就一直把你当成性幻想的对象。我很想要你,但是一旦我们有了亲密关系,你这辈子就非得跟我不可,我绝不会让你有选择别的男人的机会。”
“那为什么有专家说,一个男人如果真喜欢一个女人,是不可能忍得住欲望的?”
她不解地问。
“你放心,我绝对不是性无能。”灼烫人心的欲望褪尽,他终于有心情和她说笑。
“喂,你别把我说得那么小心眼!”罗映雪不服气地嚷嚷。
“睡吧。”曹苇杭揉了揉她的发,侧身在她额头落下一个晚安吻。
“你对我这么好,我对你却不是那么一回事,我常觉得很过意不去。”她漾着腼腆的笑容,娇憨地朝他说道。
“或许我爱你真的比你爱我深,那么,你肯和我在一起,是你成全了我的梦想,我当然应该对你好一些。”
“苇杭。”幸福的笑悄然跃上她的脸庞。罗映雪边拨弄他的发,边轻声在他耳畔呢喃。
“嗯?”他心头一紧,喉头只能迸出单音节的问句。这是映雪头一次没有连名带姓地唤他。
“没事,想把你叫得亲热点啊。”她柔柔的嗓音回荡在幽暗的室内,平添了几许比肉体缠绵更深刻的缱绻挚爱。
你也是我的梦想啊。将来的某一天,等她学会珍惜体贴他时,她会豉起勇气这么告诉他的。
遇上台风天,多出来的假日让曹苇杭和罗映雪睡得格外香甜,一觉醒来都近晌午了。
罗映雪睡眼惺忪地往窗外一看,风雨已减缓许多,只余满巷道的断枝残叶,提醒人们昨夜曾有的狂风豪雨。
“映雪,你陪我回家换套衣服,然后我们一起吃午饭,好不好?”曹苇杭穿戴整齐后走到她身边含笑问道。
“好啊。”罗映雪很有精神地点头。经过昨晚的交谈,他们俩似乎又亲近不少。
一进曹家大门,罗映雪才感到有点心虚。在曹家客厅里的豪华沙发上,陈若歆小乌依人地半靠着曹亦修,两个人共看一份报纸,想必也是起得比平日晚。
“回来啦?”陈若歆一听见声响,忙不迭地堆起笑容,拖长了音调和他们小俩口打招呼。唉,她根本就不爱看报纸,一起床就赖在老公身边“关心”风灾消息,无非是为了盘问彻夜未归的儿子,呵呵,没想到他连女主角也一并带回来了。“曹苇杭,你昨天晚上对映雪怎么了啊?”
“没有啊。”曹苇杭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但一回想起昨晚映雪“挑逗”他,不免红了脸。
“没有?”陈若歆打量着儿子不自在的脸色,了然于心地笑了两声,“除非你不是曹亦修的儿子。”
“曹妈妈,曹苇杭真的没对我怎么样。”罗映雪连忙出言澄清。
“听到了吧?年纪一大把了,整个脑袋还净装些不切实际的幻想。”曹亦修冷冷地把报纸甩到桌上,选了个最有利的时机切入战场。“他们这个世代呀,男欢女爱只是寻常事,女孩子哭哭啼啼地求男孩子负责的把戏早就过时了。”说着,他若有所指地睨了罗映雪一眼,而她冷着一张脸,也没给他好脸色瞧。
“你说话要凭良心啊,我当年哪有哭哭啼啼地求你负责?是你说要照顾我一辈子,再三向我保证这辈子不会再碰其它的女人,我才勉强给你一个机会的……”
“陈若歆,我有说是你吗?你到底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曹亦修恼羞成怒,气急败坏地大吼。他压根没有讽刺妻子的意思,谁晓得她会傻傻地对号入座。天啊,他到底是如何和一个驽钝至此的女人共度了三十年的婚姻生活?
“我……”陈若歆被骂得又委屈又难堪,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我当然会嫁给曹苇杭。”罗映雪心一软,不顾一切地大声声援居于劣势的陈若歆。
“哼,这年头的女孩脸皮还真厚,苇杭有说过要娶你吗?”曹亦修皱了皱眉,愈发看那个小丫头不顺眼。他一直只中意郑小姐当曹家的媳妇,尽管苇杭并不积极,他仍费心地和郑家保持良好的关系,罗映雪压根不在他的考虑范围内。
“我和映雪结婚是迟早的事。”曹苇杭愣愣地说,脑子有片刻的不灵光。他虽没正式求过婚,但曾向映雪提过一次婚事,那小妮子居然很爽快地说:“好啊,等穆德娶了史卡利,我就嫁给你。”分明是刁难他。
他摸摸头,傻傻地笑了。苦恋了映雪十几年,到头来开口说要交往、要结婚的却全都是她。
“天,终于让我等到这一天了!映雪,你什么时候有空?我们去试婚纱。呵呵,养兵千日,用在一时,我订了好几年的新娘杂志,连台南人复杂的婚嫁习俗也研究得很透彻了,你和苇杭千万别为了怕麻烦,就把婚事拖着,一切包在我身上就行了。”陈若歆盈满泪光的大眼睛绽放出欣慰的神采,完全不复上一刻挨老公骂时的沮丧模样。
罗映雪无助地看着喜上眉梢的曹家母子,总觉得在恍恍惚惚间,她好象干下什么傻事了。
如作梦一般,罗映雪一步步地迈向结婚礼堂。她常想,曹苇杭待她真是好得没话说,准备婚事有许多繁琐的细节需要处理,他都很有耐心地把事情往自己身上揽,明明累得半死,脸上却常挂着无可救药的傻笑。或许是他夫复何求的神情满足了她的虚荣心,几次她想要曹苇杭把婚礼延期,话到嘴边,终究不忍出口。
“寒,你收容我吧。”积压了一个多月的惊疑与不确定,终于在拍结婚照的前一晚爆发。一旦穿上礼服拍了照,留下不可抹减的证据后,她就难以回头了,于是,罗映雪写了一封短笺后,匆匆地赶至沈寒家避难。
“怎么啦?”沈寒和老公饭后就窝在沙发上看书,很意外来访的不速之客会是罗映雪。
她产期将至,已经一个多月没去上班了,心想映雪那个女人八成是忙结婚忙疯了,连打个电话来慰问一下都没有,今天怎么会突然登门拜访?
罗映雪自动自发地脱掉鞋子进门,好奇地打量沈寒婚后的新居,“嗯……有房间可以让我睡一晚吗?”
“本来是有两个房间的,我们决定结婚后,就把隔间打掉了,不过没关系啊,你跟我睡,叫他去睡客厅就行了。”沈寒爽快地接过她的行李。
“他不会抗议吗?”罗映雪怯怯地觑了赵之恺一眼。
“哎哟,他被我管得死死的。”沈寒话里很是得意,随即走到他身旁和他低语了几句。
赵之恺有礼地对罗映雪颔首致意,她稍稍放心之余,也佩服沈寒御夫有术。
沈寒招呼着罗映雪到主卧室,很有大姊风范地问道:“怎么啦?”
“我有点不太想嫁了。”她垂头丧气地爬上床,一副了无生趣的可怜样。
“曹先生惹到你啦?”沈寒挑了挑眉,暗自同情起好脾气的曹苇杭。
“没有。”罗映雪叹了口气。“没有人知道我心里有多么不安、多么彷徨。从很小的时候起,我就很清楚自己不特别漂亮,又不特别聪明,我能念那么好的大学,有一份人人羡慕的工作,都是我付出很多心血才换来的。可是,曹苇杭从小就莫名其妙地喜欢我,出国那么多年回来后还是一样,但我什么都没做啊!他会不会有一天突然清醒过来,发现我根本没有任何可爱的地方,然后就不要我了?”
“这正是爱情可贵的地方啊。”沈寒其实也不太会安慰人,只好随口举了个例子,“像姓赵的也没什么好的,我还不是愿意嫁给他。”
罗映雪偏头沉思了一会儿,心情益发低落。“对啊,他都能娶到你这么聪明美丽的老婆,要曹苇杭娶我实在太委屈他了。他应该娶个有天使脸孔、魔鬼身材,个性温柔又很崇拜他的女生才对呀。”
沈寒不太自在地轻咳了声,“喂,我的老公只有我自已能批评,你怎么说得那么顺口?”
“喔。”罗映雪敷衍地应了一声,继续诉说心事,“我一开始和他在一起,就不安好心了。我只是不择手段地想要霸占一个好朋友,怕他交了女朋友就不理我。我什么都能忍受,就是无法忍受失去好朋友啊。曹苇杭大概也是迁就我,我们两个正式交往到现在,友谊的成分仍旧远胜过爱情。你不觉得他一辈子都没尝过热恋的滋味很可怜吗?”
“罗小姐,我实在很怀疑当年大学联考阅卷的计算机出了问题,否则以你满脑子异于常人的逻辑,怎么可能当上我学妹?”沈寒乏力地垮下脸。和映雪相识多年,每当对她的胡思乱想没辙时,沈寒就忍不住拿这些话数落她。“感情这种事本来就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有人爱吃大鱼大肉,有人爱吃清粥小菜,夫妻之间是友情或是爱情有那么重要吗?”
“可……可是我们结了婚后,一样……要做那种事耶。”她愈说声音愈低,小手也不自觉地捏紧被子。
“罗映雪,都快二十一世纪了,你跟我说话还需要那么含蓄吗?”沈寒听她说得那么结巴,没好气地瞪了她一眼。“再说,你们两个不是认识了十几年吗?怕什么羞啊?”
“你一点都不能体会我的心情!”罗映雪激动地说。“就是因为认识太久了,才会更觉得难为情啊!”
“难不成你要我面授机宜啊?”沈寒忍不住大叹。
“对了,你老公那么刻板严肃的男人,居然能让你怀孕耶,好难想象喔。”罗映雪话锋一转,贼兮兮地轻抚着她隆起的肚皮。
“很难想象就不要想象!”沈寒板着脸捂住她没遮拦的嘴。有人规定非得是幽默风趣的男人才能让老婆怀孕吗?
“好嘛。”萝映雪扳开了她纤细的手掌,困惑地问道:“你当初是怎么下定决心嫁给他的?”
“我?”沈寒微微脸红,思绪讽远。“说没有一点点犹豫是骗人的,毕竟我和他无论在个性或生长环境上都有很大的差距。可是,我想他那么好的人,即使我们结了婚后相处不下去,他也一定舍不得伤害我,所以我就嫁啦,没想到我们还挺合得来的。”她腼腆一笑,温婉地说:“回头想想以前为自已设定的那些择偶条件,只觉得可笑得紧。
说句不长进的话,一个女人再怎么美丽、再怎么能干,都比不上挑男人有眼光来得实在。”
罗映雪听得一脸痴迷,心中难得地涌现几许柔情。“我……我觉得曹苇杭也是那么好的人耶。好奇怪喔,和他在一起后,反而比我自已一个人的时候自由。我以前看到杂志上介绍一些很有特色的西餐厅,都提不起勇气去,怕别人双双对对的,会用异样的眼光看我。现在,曹苇杭有空,我就找他陪我去;他没空,我就自个儿大大方方地进去,反正我自己心里清楚,我是个有男朋友的人,而且他还是一个很好的男人。”她不确定地瞥了眼沈寒专注倾听的面容,哀号一声后用被子蒙住脸,“你又要笑我是笨蛋了!”
唉,谁教她生来就没有谈恋爱的天分,看了再多的连续剧也是枉然。
“我怎么会笑你?”这家伙,自己都没发现话里泄漏了多少温存体贴呢!沈寒笑吟吟地搂住她的肩膀,“婚姻本来就是一场赌注,大不了离婚嘛,有什么好怕的?”
“嗯,跟你谈过,我心里舒服多了。”罗映雪抹了抹疲惫的小脸,逸出一丝甜笑,“你快生了,要多休息,我们早点睡吧。”
沈寒笑睨了她一眼,是她困了吧。看着罗映雪睡熟后,她才蹑手蹑脚地到客厅去看赵之恺,怕他睡沙发会不安稳。
“她怎么了?”赵之恺半躺在沙发上看书,一见沈寒,忙坐起身子让她坐下,关心地向她打探。
“婚前恐惧症啰。明明很想嫁,说东说西的,还不就是要我亲口保证她会幸福一辈子。”沈寒挨着他,轻声地笑骂道。
寒怎么可以这样说她?一闭上眼没多久就想上厕所的罗映雪,阴错阳差地偷听到他们夫妻的对话,心中反驳沈寒的指控。
“你嫁给我之前,也有这种症状吗?”赵之恺顺势将沈寒搂进怀里,另一只手轻柔地梳理她耳边散落的一绺发丝。
沈寒温驯地靠在他怀里,嘴上却调皮地说:“当然有。我好怕你会打我、骂我,不给我饭吃。”
赵之恺佯装正经地叹了口气,“没想到结婚后是你常打我、骂我,不给我饭吃。”
“我哪有?”中计的沈寒气呼呼地抬眼瞪他,却望进一只含着戏谑的幽深眼瞳。她哇哇大叫,揉着他的脸,“赵之恺,我很确定你是被我带坏了!”
映雪将来会懂的,当你见到深爱的男人,他的生命只为你一个人而绽放光彩时,那是一种难以言喻的幸福啊。沈寒这么想着的时候,压根没料到罗映雪正掩嘴偷笑地瞧着这一幕。
赵之恺握住她的手,笑着在她耳边呢喃,“乖乖去睡,明天晚一点起床,我帮你和映雪买早餐回来。”
昏暗的灯光下,罗映雪揉了揉眼睛,又敲了敲自己的脑袋。她没看错吧?赵总的唇好象贴着沈寒的颈子移动,说话也好温柔。虽然偷窥是不对的行为,但是她仍睁大眼睛,安慰自己再看一下下就好。
沈寒依偎着赵之恺宽厚的胸膛,听话地应了一声。
“你想吃什么?”他顺着她柔细的发轻问。
“你帮我们买两个汉堡好了。”沈寒倚在他怀里,只想迟些回房去睡觉。
“我不想吃汉堡!”听得入神的罗映雪晓得早餐也有她一份,一时忘情地大声否决。
沈寒的身体一僵,杀气腾腾地转过头,吓得罗映雪浑身一震,赤着脚慌慌张张地跑回房间。
“是谁说把老公管得死死的?”罗映雪发现沈寒跟进来,整个人蜷缩在被窝里,不怕死的大笑,反正沈寒绝对不会饶过她的。
“你这个小人!”沈寒隔着一层薄被指她的脖子。
“喔喔喔,好恩爱喔!”罗映雪笑得花枝乱颤,故意淫荡地乱叫。
“你……你变态!”沈寒气急攻心,拚了命地捶打她。
“寒。”罗映雪小心翼翼地拉下棉被,眨着骨碌碌的圆眼睛,讨好地说:“我忽然想到,这是不是叫作‘百炼钢化成绕指柔’?”
沈寒冷哼一声,眉眼之间带着几分得意之色,“那也得我这种绝色美女才办得到,你没指望啦!”
罗映雪咬咬下唇,故意装出一脸不解,“可是,我说的‘百炼钢’是你耶。”说罢,她立刻机灵地又把被子盖上,免得惨遭乱拳打死。
沈寒一会过意,马上怒不可遏地大吼,“你还敢耍我?”
“寒,你小心别动了胎气呀!”赵之恺忧心忡仲地拍打着门板,一颗心被两个大嗓门的女人吓得差点迸出胸口。
“你……”沈寒勉强降低音量,用过来人的口气教训罗映雪,“等你结婚后就会明白,一个男人送鲜花、送钻戒,都不如他肯日日比你早起,买早餐回来给你吃来得可贵。”
罗映雪像个闯祸的小孩,从被子里采出头来,“你老公心疼了,我们握手言和吧。”
握手言和?她说得倒容易,天下便宜都被她占尽了!
“等我把孩子生下来,再找你算这笔帐。”沈寒不情愿地暂时休兵,凶恶地撂下狠话。
“好好好!”罗映雪咧开大大的笑容,一个劲地猛点头。哈哈,等寒把孩子生下来时,她已经嫁给曹苇杭了,曹苇杭一定会保护她的!
第二天,两个女人直睡到日上三竿才饿醒,懒洋洋地吃着电饭锅里的瘦肉粥。
“罗映雪,去开门。”沈寒一听到门铃声,随即命令道。孕妇总该享有些特权吧。
“喔。”罗映雪眼睛半睁半合的,分明还没睡醒,一看到站在门外的入时,不禁倒抽了一口气。
天,他怎么变得那么憔悴?
曹苇杭和罗映雪约好了昨晚试婚戒,他兴匆匆地到她的住处接她,却看到大门上贴了一张纸条,宇迹潦草地写着“对不起,我不想嫁了”。
他一整个晚上都找不到她的人,直到今天早上才接到赵之恺的通知,忙开车赶过来。
“我去超市买点东西,你们慢慢聊。”沈寒识趣地离开,默默在心里为“遇人不淑”的曹苇杭祈祷。
“我们和摄影师约好了今天拍结婚照。”曹苇杭苦涩地开口,等着听她拿什么样的理由拒绝。
“你打个电话去取消,好不好?”罗映雪为难地看着他。
“你害我白高兴了一场。告诉我为什么不想嫁了?”曹苇杭将她紧紧地搂在怀里,生怕她终将不属于自己。
“哎哟,我只是要延期拍照,没说不嫁啦。我昨天和沈寒聊到好晚,黑眼圈都出来了,拍起照片多丑啊。”罗映雪微微挣脱他的怀抱,指了指自己的眼眶。
忽悲忽喜的情绪让曹苇杭的脑袋空白了好一会儿才搞清楚状况。
“沈寒说了些什么开导你?”他好奇地问,说不出心上对映雪那位好朋友有多么感激。
“她说结婚没什么好怕的,反正现在要离婚很方便呀。我想想也对,我爸、我哥,还有你爸、你姊四个人都有律师执照,全世界还有哪一对夫妻要离婚会比我们方便?”
嘿嘿,她才不要把昨天晚上称赞曹苇杭的那些话说给他听呢。
“喂,还没嫁给我就想着要离婚啊?”这女人,言下之意是不利用“离婚比别人方便”
的优势很可惜啰?物以类聚,沈寒会说那些话“鼓励”她也在可以理解的范围内。
“你想,我们够不够钱去国外度蜜月?我努力工作了好几年,都没出国玩过。对了,我们去南非好不好?”罗映雪为了避免被清算,一张小嘴连忙转移话题,不过说着她倒真的兴奋起来。
“好啊。南非的公路交通很发达,我们租辆车到处玩,花不了多少钱的。高中时,我们地理课有一份作业是制作南非风光的简介,我那时一直想,映雪如果来南非找我,我要带她去哪里玩,于是我就精心设计了一套包含南非各个景点的旅游行程,结果校庆时还被老师摆在固书馆展览呢。那份作业我还留着,明天拿给你看。”曹苇杭一想到两个人的蜜月旅行,愈说愈是眉开眼笑。
“那……我还有一个小小的心愿。”罗映雪一听到曹苇杭在南非时还对她念念不忘,心中甜蜜,忍不住撒起娇来。
“说啊。”为了映雪,他赴汤蹈火也在所不辞。
“我们是在国中时认识的,那个时候有好多美好的回忆喔,我们办个同学会好不好?”
一想到从前,她的嘴角霎时浮现浅笑。“你还记不记得水漾以前老爱凑合我们两个?我好想让她知道,我们要结婚了。”她垂下眼睫,一颗泪珠也跟着眨落。
“别哭了。”曹苇杭心急地拭去她的眼泪,“如果你过得好,也许会给水漾重新追求幸福的勇气。”
罗映雪破涕为笑,轻声抱怨,“说得好象我的存在有什么特殊意义似的。”
对我而言,你的存在的确有特殊的意义啊!曹苇杭抿着唇,爱怜地看着她又哭又笑的娇态。
“你还记得何老师吧?我们请她当介绍人好不好?”
“你说妖女啊?”罗映雪的小脸皱成一团,很明显地对这个提议兴趣缺缺。
“别这样。”曹苇杭笑着敲一记她的额头。“我们国中三年不都坐在一起吗?国一时是巧合,之后都是我去拜托何老师的。”
“天啊,你……你怎么跟她说的?”罗映雪十分震惊。
“就说喜欢你啊。”曹苇杭耸耸肩,他从小就是个诚实的好孩子呢。
“那……那她怎么说?”罗映雪结结巴巴地问。曹苇杭对老师说这些话都不觉得难为情吗?
“她说她早看出来了。”曹苇杭宠溺地揉了揉她的发,“只有你一个人后知后觉。”
罗映雪傻傻地笑了。
他们的一段姻缘,穿越了多少时空呀!
或许不见得每对情侣都能你侬我侬,像他们这样,以介于恋人和朋友间的关系许下一生一世的承诺,也没什么不好的啊!
(全书完)